冰雪的气息肆虐天地之间,整个世界都被暗银所笼罩,尽管没有风,刀锋般锐利的寒意,却还是吞吐着锋芒。
    蹄声纷杂震颤,一辆标着裁决军徽的马车破出浓厚的雾霭,在数十名护卫的随行下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拉车的两匹健马,全身都已经布满了大颗汗粒,口鼻间喷出的浓烈白气于暮色下流转消逝,犹如舞蹈中寂然隐形的魅灵。透过厚实的幕帘,依稀可见车厢内镶嵌的两盏魔晶灯,倾洒出的柔和光华。
    由总督府直出,穿过城区,再驰上荒僻的郊域小径,漫长路途的尽头,正是圣胡安牧场。玫琳半倚在车厢软实的座位上,窗外逐渐厚重的黑暗让她感觉有些疲倦。那个冷血的,毫无情感可言的男人,历来都只会带来伤害与痛楚,悲哀的是,她却无意说“不”。
    任何年轻的女孩,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幻想,长公主虽然生性独断独行,但也未能例外。不知何时起,化解那段仇怨就已经成为了她意愿中的全部,生活的重心也便因此而倾斜。
    想要接近一名复仇者,了解对方是必不可少的前提。相比加入暗党后的种种付出,如今在异乡的生活无疑更令玫琳吃力。
    撒迦的属下一直表现得甚为友好,包括前皇家军团成员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已忘却了长公主的身份,更习惯用“总监察长”来称呼她。尽管和谐气氛被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但曾经的敌对立场却宛如一条横卧在双方之间的鸿沟,永远也无法合拢如初。
    与生俱来的骄傲,使得长公主不屑于向任何对象解释任何事情,即使是猜忌,也无法迫使她放弃沉默。
    放回摩利亚的两只青羽鹞鹰,于数日前带来了不容乐观的消息,终日不出牧场半步的麦迪布尔当即动身回国。自从那次惨烈的授勋仪式之后,这位大魔导士便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重返宫廷法师团的他变得抑郁而消沉,除了枯燥的法术修习以外,再也对其他事物提不起丝毫兴趣。
    人活着总要有目标,无论是达成,还是超越。
    正因为前方存在着那位盲眼老人高不可攀的身影,麦迪布尔才会近乎自虐地磨砺自身,急欲突破圣魔导的强横境界;而玫琳想要击败的对象,则是自己。
    即使在每日往返总督府与牧场的路途中,她也不会浪费半点时间,在魔晶灯的辉映下披阅文件,或翻看档案馆中寻出的内政资料。
    时间能够造就一切,只有地底的枯骨,才会任其流逝。
    “总监察长大人,前面的路段可能会有一些颠簸,请您小心。”车窗外传来护卫提醒,原本急骤的马蹄声也随之放缓。
    玫琳合上手中的文夹,掀起幕帘向外望去。整支马队已然进入了延绵数十里的丘陵地带,透过雾气,依稀可见路面上大片大片的凹坑,残留着新翻的印痕。马车轮轴因不断硌震而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散架。
    “大水牛,你带几个兄弟去看看,剩下的人保持警戒!”护卫中的首领抽出战刀,多年机组生涯练就的敏锐,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了异样,“都给我小心点,一切以监察长大人的安全为重。”
    驰向前方的数骑迅捷消失在夜色里,停止行进的其他护卫俱是兵刃出鞘,将马车围拢在中央。早在玫琳来到希斯坦布尔时起,撒迦的部下就全权接手前者的随行护卫,相反那些暗党成员却各司其责,融入到行省军政机构中去,并无一人再跟随于长公主身边。
    表现信任的微妙方式,就这般持续到了今天。撒迦亲自为长公主选出的卫队虽然只有两名前机组部众,但其他成员均是从血腥沙场中走出的骁勇之辈。自初次接触开始,这些不苟言笑的军人便让长公主觉得,他们似极了一堵屹立在身边,难以撼动的坚墙。
    对于这支裁决的前身,玫琳要比很多人都更为了解。昔日大量传回的情报,将一群乌合之众活生生地呈现在摩利亚暗党高层眼前:叛国者,地行侏儒,异族,马贼......后期连斯坦穆财政大臣的独子也加入进来,扮演起房东的角色。
    玫琳还记得当时暗党中最统一的论断,便是撒迦与他的杂牌部队在斯坦穆呆不了多长时间,即使出现特殊情况,也极有可能缘自于巴帝的介入——在强大的武力威慑下,任何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除了归降,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乐观的选择。
    事态的发展,出乎每个旁观者的意料。
    来到希斯坦布尔的玫琳逐渐发现,支撑着这群亡命徒的力量,单纯得出奇。他们向往着充满阳光的家园,并敢于为此流血拼命。人间的至高权柄甚至是代表光辉的神明,在这里不会比牛羊更引人注意,因为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对象,真正的精神源泉。
    那凶名传遍大陆的黑发男子,究竟能够拥有多少疯狂的追随者,玫琳仍在等待。
    未过多长时间,去巡查的几人便策马返转,远远示意并无异常。再次行进的小队始终没有放松戒备,直到圣胡安的灯火自道路尽头隐约现出,那名首领才暗自松了口气,右臂上流动的炎气光华逐渐尽敛。
    可能是由于冻结的地面过于滑溜,拉车的两匹战马忽然于此时齐齐打了个趔趄,立时带着后部车厢斜向滑了个半圆,险些将马夫颠下地来。
    “老伙计,这是怎么了?”赶车的裁决汉子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手中长鞭随即灵蛇般蹿起,虚击了一记。
    浓雾愈发厚重起来,视野所及之处,万物都在这迷幻的混沌里,变得沉滞而迟钝。马夫瞠目结舌地看到,挥出的皮鞭像是腐烂已久的藤蔓,在空中一节节地断裂开来,化作粉末状态。包括适才说出的那句话,他听不到任何声息,近在咫尺的同伴仿佛已被突兀形成的空间黑洞所吞噬,孤独的无助感在瞬间变成冰冷的毒蛇,纠缠着爬满了意识中的每寸角落。
    “迎敌!”这名不知斩下过多少敌军头颅的粗豪汉子嘶声怒吼,反手摸向腰后斜插的战斧。
    口唇间的每分变化,依旧未能转换成音节传出,唯一缭绕在他耳边的响动,仅有死寂到极处才会产生的那种“咝咝”声。
    战斧入手,原本滑润坚实的木柄赫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像是刚被无数只白蚁侵袭过,甫一着力,便碎成了十余截。赶车汉子瞳仁急剧收缩,金黄色的炎气随即怒涌,整个人自驾座上直拔而起,钢枪般钉在了马车前方的地面上。
    雾气弥漫,丘陵间的通路宛如涌动着乳液的河流。被淹没的楠木车厢无声无息地颤动了一下,彻底分解成大堆木条,其间散落的百余根精铁长钉竟已生满锈渍,扭曲如蚯蚓。失去束缚的两匹战马先后蹿出,继而失蹄,重重向前栽倒。迅速萎缩的马尸似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抽空了血肉,褶皱干枯的毛皮紧裹在骨骼外层,丑恶得几近狰狞。
    一点淡蓝色的光芒,自迷雾中逐渐扩开,映亮了周遭的空埕。跌落于地的玫琳茫然起身,环视着身侧,那团愈发强烈的蓝光正在她的右手袖筒中吞吐不定。数条绽放而出的椭圆形光带已现出雏形,交织流动在三丈方圆的空间里,隐然将长公主牢牢围护。
    这一刻,她眼中的景象,已如噩梦般诡异狞然。
    大蓬大蓬的牧草,疯狂地从冰雪掩盖下的坚硬土壤里探出身躯,蔓延出葱郁色泽。丘陵周边的胡杨簌动着树干,绽放新芽的枝头不断洒落下雪屑。茁壮的灌木也从沉睡中悄然苏醒,玫琳甚至可以闻到,不远处一簇浆果丛间,迅速结出的黑色果实散发出的淡淡清香。
    新生,本该与所有美好的词汇联系在一起,但当它转瞬间转化为死亡,那短暂而残酷的过程,会令人窒息。
    玫琳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死灰色的冰寒。那些于沉寂中颠覆自然规律的植物,仅维持了片刻生机,便即相继枯萎。遽然袭来的气流吹散了雾霭,也卷尽满地残叶草茎,待到远方圣胡安的人声不再受到阻隔,隐隐透过冷风传至,这片杀机笼罩下的地域,已变得有如阴森墓园。
    依旧保持着冷静的长公主,以及护卫中实力最强的几人,是这里仅存的生命。同样干瘪的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之间,无论人,抑或战马。那些还活着的裁决军士尽皆衣衫残破,手中武器布满了缺口与铁锈,仿若适才度过的并非短短时刻,而是千百年罡风烈雨的侵袭。
    “大人,请退后,我们护着您走。”
    赶车的汉子低声开口,语调沙哑至极。散布各处的几名护卫俱是一般心意,炎气光华纷耀闪动的同时,他们的眼眸中随之燃烧起了野兽般的幽芒。
    玫琳并没有依言动作,反而怔怔地站在原地。前方旷野之中,一条陌生身影正迈着悠然步履缓缓行来,像是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然而长公主的注意力,却始终无法凝聚在这名终于现形的敌人身上。
    那些依旧环护着她的裁决军士,形貌已经大变。侵蚀,衰老,迟缓,虚弱,麻痹......七种以上的负面魔法将他们的大部分生命力挤榨出躯体,饱经摧残的躯壳虽然还未倾倒,但还能剩下的,只是鸡皮鹤发的外表,及随时便会熄灭的灵魂之火。
    正是这样一些衰老不堪的护卫,在摧动着黯淡炎气,努力挺直佝偻的身躯,半步也不打算退却。相互对视的瞬间,其中两名离得甚近的军士,甚至还彼此轻捶了一拳,咧开干瘪口唇,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公主殿下,请您退后。”那车夫重复着,浑浊的眸子里尽是恋恋之意,“如果您能活下来,记得转告撒迦大人,裁决里没有孬种。”
    “来罢,杂种。”另一名裁决军士狞笑,向逐渐逼近的敌人招手,“老子都快等不及了!”
    玫琳再无半点犹豫,转身,飞奔。弱肉强食的世界总是在逼着人们去割舍,她早已习惯了在麻木中决断。
    后方瞬时大起的杀戮声息像是烧红的针尖,在穿刺着长公主的身心。没有惨呼,没有**,有的只是炎气呼啸的声息,与人体仆倒时发出的闷响。
    短暂的对战很快便结束,孤身一人的狙杀者伫立在满地尸骸之间,望着跄踉奔逃的红发女子,轻盈掠起。他的飞行速度不算快,似是在刻意享受着猫捉老鼠的快感。一身华贵的礼服与皮草斗篷,让他看上去仿佛刚刚离开盛大的晚宴,便投入到血腥博杀中来。
    仅仅掌握着几种低阶魔法的玫琳,体能上和一个寻常女子并没有太大分别。雪地很快就使得她失足滑倒,被擦破的颊边血迹宛然,流淌出凄艳色泽。
    “我感受不到那块牧场中存在任何黑暗气息,所以请告诉我,撒迦在哪里?”狙杀者在一个轻轻巧巧地起伏后,落在了长公主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对你身上的这件法器也很好奇。要知道能够活着走出‘悲哀结界’的,你还是第一个。”
    “没想到,还有人敢于主动找他。”玫琳冷漠地打量这名男子,对方的双眉显然经过修饰,颧骨高耸,刮得铁青的下巴配着血红色的唇膏,说不出的邪异可怖。
    异妆男子讶异于玫琳表现出的镇定,尖声笑道:“告诉我想要的答案,否则一个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失去身体上的某些部位,会是件很不雅观的事情。”
    玫琳轻蔑地望着他:“抱歉,你得不到任何东西。如果想要对我做些什么,就快点动手,我宁愿呆在肮脏的猪圈里,也好过面对不男不女的怪物。”
    “有勇气的女人未必存在智慧,你会为自己说过的这几句话后悔......”那男子神情不变,垂在身侧的右手却突然结出了连串术印,“我保证,那会是你死前唯一的感受。”
    厚浊的白雾从他周身向外扩散,再次淹没了附近区域。玫琳袖筒中的神秘蓝芒骤然大盛,挥探出的光带急旋出连绵幻影,远远望去竟似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涌至的雾气完全阻隔。
    “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任务。”男子喃喃自语,双手连动间整个空间弥漫的雾霭倏地收缩,凝成一道长刃向玫琳当头斩下!
    “噼噼啪啪”的电芒立时炸起,长公主的护体光层随之轻颤,裂开了极为细小的数道缝隙。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雾刃的前端悄然解体,化作丝丝缕缕的气态渗入绚蓝深处。
    绝大多数负面效应的魔法攻击,在玫琳身上都未能发挥效用,但强大的侵蚀之力还是让她的军服随风而散,裸露出大片雪白肌肤。那男子直视着仅剩亵衣遮体的猎物,粘腻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后者的右臂上。
    “这是什么......”他沉吟半晌,眸子里渐渐现出恍然神色,“你居然和这件法器是一体的?!”
    玫琳平静地挽起流风吹散的长发,蓝晶般半透明的右前臂隐约可见咒文浮动,腻洁柔荑却毫无异样之处,“现在的你,似乎更应该关心怎样活命,而不是继续这些无聊的问题。”
    男子哑然失笑,打着厚厚粉底的脸庞上簌落下无数细屑来:“自信的女人,你是在打发刚出道的雏儿?像这种魔储量低到可怜的下等货,能够挡得住我的法术已经算是奇迹,你以为还能用来杀人么?”
    “说得对,它的确不能用来杀人。”
    尽管在源源不断的魔力侵袭下,贴身衣物亦开始剥落碎片,玫琳却依旧神态淡定,“我最多只能把你移动到几百里以外的坎帝塔山脉中去,在这个季节,那里是雪魔的乐园。如果它们对送上门来的大餐不感兴趣,大陆外围的深海,会成为下一站。正如你所说的,由于魔力储量过浅,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使用的法器,连同我,都将成为陪葬品。”
    “事实上,我正在考虑这样做的必要。”随着长公主反手轻巧的点触动作,千万枚深蓝色的魔法符号陡然直冲高空,纷纷扬扬流转而下,覆盖了里许以内的范围。庞然无朋的力场当即潮涌而至,那男子竟不由自主地凭空飘起,更无一丝自控余地。
    “空间序列器?!”那男子通体充沛的魔力瞬间被冻结,一时已是骤变了脸色。
    玫琳纤指微扬,又是数十道光带密集绽放,堪堪在最后几片衣屑飘落之前,将柔美胴体完全遮掩,“眼光不错,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提问了?”
    虚空中悬浮的魔法符号曼妙流动着,无论形状多么奇异的个体,总能找到匹配的另一半,并相互契合。未过片刻,四面环海的坎兰大陆已在法阵中呈现出来,缩小了无数倍的高山大川无不清晰得有若实物。
    “你只不过是个人类,怎么会成为它的灵主......”那男子面部肌肉剧烈扭曲着,眼神中除了震惊,还存在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空间序列器,相传为光明一族之中,自然、智慧两位女神合力所铸。这件在神魔大战后期,将十万战斗天使瞬移暗魔老巢,并因此令神族获得惨胜的无上法器,能够与各种自然元素产生共鸣,任何有风流动的地方,都能够与它产生奇妙的魔力维系。
    魔法师们难以想象的无限制传送,在神明手中成为了现实。两位女神到过的大部分异界,也都通过符文镌刻的方式记录在空间序列器里。它本身蕴含的魔储不算惊人,却能在瞬息间融汇天地,将法阵范围内的所有生命体,移动到施术者操控的位置上。
    任何一个战争狂人都梦寐以求的神物,却成为了眼前妙龄女子的部分肢体,这让被困的狙杀者感觉到多少有些可笑。另一方面,身为鱼腩的挫败感,则在时刻羞辱着他的灵魂。
    “你为谁做事?想要杀撒迦的,是不是巴帝人?”逼供对摩利亚暗党而言,本就是拿手好戏,玫琳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方法让敌人顷刻间崩溃,此刻的语气却温柔如水。
    那男子叹息了一声:“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我的脸上,贴着喽啰的标识?”
    玫琳微沉了脸,倏地探出纤手,虚引着对方陡然飞向侧方,一连撞断了数株胡杨,方才重重地坠下地来,“直到现在,你还是没学会怎样回答问题。”
    “该死的杂种,你要是还躲在旁边看戏,我就得死在这条母狗手上了!”那男子喘息着痛呼,周身被断裂树干划开的伤口血流如注。
    他没想到年轻的长公主竟然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魔法师的体质在物理伤害面前脆弱得有如蛋壳,如果再来上一次同样的折磨,那会直接意味着死亡。
    “还有同党么?”玫琳饱含嘲讽地问。与肉体相融合的神器一旦被触发,她的感知范围即可透过法阵扩展,数里以内的一草一木无不清晰可辨。潜伏周遭且未被发觉的敌人,只可能是魅灵。
    然而玫琳却未曾料到,危机,会来自于脚下。
    充满着蓬勃光源的法阵区域,正悄然被大片阴影所侵蚀。这些比夜色更为纯粹的黑暗,仿佛来自光线永难触及的海沟,巴托深渊的罅隙。它们高速蔓延于地表,在即将接近长公主时分成数道,继而缠绕上那双白皙的裸足。
    像是立时深陷于一场混沌梦境,玫琳的全身就此僵硬,欲将动作的手臂悬停于空中,却连指尖最细微的动作,也无法做出。
    “妈的,差点就毁在个娘们手上。”遍体鳞伤的男子咒骂着站起身,蹒跚走上前来,“自以为是的**,看起来你应该很喜欢玩游戏?好吧,接下来我们有大把时间来找乐子......”
    玫琳的脸颊已煞白一片,仅靠意念便能够操控神器,对她而言还是无法企及的高度。眼见着敌人一把扯开了腰带,亢奋地将手掌探入裆内揉动起某样坚硬物事,她终于现出了惊惶之色。
    “其实我比较偏好肤质细腻的姑娘,看得出,你恰巧符合标准。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戴上母亲的饰物,穿上那条过大的低胸长裙,幻想着自己也是女孩。成年以后,我开始收集更为美妙的装饰品。卧室里的每个角落,都堆满了整张整张的,年轻女人的皮。它们非常柔软,而且充满弹性,即使经过硝制,也要比最昂贵的丝绸内衣穿着舒服。”
    法师尖锐的语声回荡在夜色里,像是白羽枭在凄鸣,“只要几道简单的工序,我的衣柜里又会多出一套精致的小玩意。当然,临死前的那段时间,你不会感到太多痛苦。被人肏过么?没有的话,或许你会迷上这种感觉。”
    他逐渐走到玫琳身前,伸出大手,抚上对方冰冷的脸庞。神器的蓝芒虽仍氤氲于两人之间,却再也无法构成实质性的阻隔,“那小子的运气倒是真的不错,我们已经在这片牧场附近盯了几天,可偏偏到了打算动手的时候,却等不到他回来。这样罢,要是你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或许就可以逃脱我所描述的那种命运。”
    玫琳仍旧木然而立,始终隐在暗处的强敌完全桎梏了她的行动能力,就连口唇间吐出的话语,也变得艰难而迟缓,“真正面对撒迦的时候,你会颤抖哭泣。”
    “有意思的答案。”那男子猥琐地低笑,骨节嶙峋的手掌一路滑过玫琳颈项,探向丰盈坚挺的双峰,“我喜欢驯服烈马的感觉,喜欢极了......”
    一蓬炽烈至极的光痕,自百丈开外瞬时掠至,到得近处时突兀转折冲天,旋即骤雨般散开射落!毫无征兆的远袭之下,那男子即刻暴退,堪堪让过当头噬来的数十条银色长蛇。
    “我不在乎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还打算活下去的话,请你离开。”远端的夜色逐渐流动,一名单手执弓的精灵缓步走来,身旁同行的娇媚女子,却是个血族。
    “撒迦的手下么?你很狂妄。”逃过杀劫的法师迅速垂拢了双手,宽袖中逐渐腾出异雾,“所有敢于挑战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精灵直视着敌手,开弓,弦上空无一物,“这次不会,因为,我是蓝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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