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去忙乎了,兔宝在大门口叫道:“少爷,我还要看大门吗?这都多半天了,一个人也没来呢,我都饿了!”
    王安然尚未答应,冯氏却道:“看个大门也能把你饿着,你说你还能干个啥,我当初咋就把你这么个吃货给捡回来了呢,养活你比养活个闺女大小姐都费心。”
    兔宝大吃一惊,叫道:“我是夫人你捡来的吗?我不是你花钱买来的吗?”说完,嘴巴一扁,当真就要哭出声来了。
    兔宝从小就长在王家,不知父母是谁,她也从来没想过父母的事,王多孙和冯氏虽然总说她,可待她却像亲女儿一样,小女孩儿日子过得逍遥快乐,也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世。
    以前冯氏对她说是花钱把她买来的,所以要她好好干活,当个好丫环,兔宝也一直以此为奋斗目标,可今天忽然听到自己是被捡回来的,小姑娘立时就伤心了!
    王安然奇道:“干嘛要哭啊,买来的和捡来的,对你来说有啥区别吗?”
    兔宝道:“当然有区别了,区别可大了呢!夫人说当初买我时,花了一百贯呢,好大一笔钱,那时我还是个小婴儿,就值这么多的钱,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不得值更多的钱啊,我很值钱的!”
    呆萌小姑娘无语问苍天,泪流满面,人生没理想,没价值,老了……
    嗨了声,王安然摇头道:“就算你再值钱,咱家也不会卖你啊,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兔宝哭泣泣的脸瞬间就变了,变成了惊讶,眼泪还没擦干净呢,她就叫道:“我哪有担心啊,我是想我没有绝招姐值钱了,以后没脸见人了!”
    冯氏和王安然都大为奇怪,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啊,沈绝招又不是丫环,人家是里正的孙女,有什么值钱不值钱的说法?
    兔宝很正式,对这个问题表示非常严肃,所以一定要说清楚,绝不能有半点含糊,她道:“我以前和绝招姐私下里聊过,她说她以后要嫁人,家里至少要给拿五十贯的嫁妆,是咱们村里最多的嫁妆。可我告诉她,我当初还是个婴儿时,就值一百贯了,我一个顶她俩,我比她有面子多了。可现在夫人说我是捡来的,还是从破烂堆里捡来的,那我不成一文钱都不值了,那我多没面子,以后可没脸见人了!”
    冯氏和王安然一愣之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就知道顾及面子了,长大以后还得了,还没脸见人了,她还真会想!
    兔宝不哭了,可也不笑,一本正经地,非常郑重地道:“关于我是被捡来的这件事,你们不要和别人说,免得我在绝招姐面前抬不起头来!”
    冯氏和王安然一起点头道:“好好好,我们不说!”
    “这还差不多,那咱们啥时候吃饭啊?”面子问题解决了,兔宝的注意力马上就又回到了吃饭的问题上。
    冯氏道:“我这就做饭,等咱们家老爷回来就吃,吃蛋包饭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要吃两个,我最喜欢吃蛋包饭了!”兔宝开心起来,小女孩伤心得快,开心得更快。
    王安然道:“我还以为你最喜欢吃的是鲜汤包,没想到你最喜欢的是蛋包饭。”
    “鲜汤包我也喜欢吃,可我更喜欢吃蛋包饭,比寺院的糖水蛋还要好吃!”兔宝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显示是在她小小的心中,做了一个比较,而比较的对象竟是寺里的糖水蛋。
    要是放在平常,兔宝说寺院的糖水蛋,王平安不会注意寺院这两个字,而只是会注意糖水蛋这三个字,会觉得糖水蛋有啥好吃的,可现在他正想着怎么与和尚打交道呢,兔宝这句无意之语,立时就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王安然赶紧道:“什么糖水蛋,寺院有糖水蛋吃?鸡蛋不是应该算是荤菜吗?”
    兔宝奇道:“荤菜?我不知道啊。不是给完香油钱,就能吃糖水蛋吗?少爷你忘了,以前夫人带咱们去寺里进香,拜完了菩萨,夫人给了香油钱,出来后就在寺外面吃的糖水蛋,我说好吃,你就把你那碗给我吃了,你自己没吃!”
    小姑娘说话不清楚,只是围绕着吃,却没说糖水蛋的来由。
    王安然问冯氏道:“娘,糖水蛋的事我忘了,到底咋回事?”他的记忆里,对这段往事非常模糊,显见是没上过心,所以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冯氏便说了糖水蛋的缘由。原来,寺里的和尚也是要生活的,主要生活来源一是靠寺产,寺院也是有田产的,租给佃户耕种,他们收粮食当租子,但收粮食只能供给吃喝,和尚总不好做买卖,所以现钱收入只能靠香油钱。
    如果一个香客进香后,给的香油钱超过了二十文,那么为了表示感谢,出了寺后,在寺外便有饭摊,摊子里不提供别的只有糖水蛋,是不需要另外支付钱的,算是给香客垫巴一下肚子。有时候如果香客给的香油钱很多,那么和尚会请他到寺里的后院,亲自招待一顿素斋。
    这和后世寺里招待香客的方法差不多,只是唐朝时的方法还比较简单而已,当时的绝大多数百姓都接受这种方法,并不认为和尚贪财,和尚也要买袈裟,也要修缮庙宇嘛,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有个别的和尚嫌贫爱富,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能一概而论。
    听完冯氏的解说,王安然心情顿时好起来了,他刚才还在想,怎么能让和尚接受薰衣草精油,让和尚接受不是目地,目地是怎么通过和尚,把薰衣草精油向贵妇们推广,这个过程所需的技术含量极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相当地麻烦,他原本是没啥主意的。
    可现在有主意了,寺里想多得些香油钱,和尚也是要生活的,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有所需,便会有所求,只要有所求,那突破口就能打开了!
    王安然心想:“我得先让寺里的和尚见识到我的手段,然后嘛,大家凡事就好商量了!怎么能让和尚见识我的手段呢,那不如让和尚知道梳子的妙用。”
    当晚,王多孙回家后,听说儿子新熬出了一种香药,足可媲美大力丸,他赶紧问是谁家祖先教的儿子,在得到是王家祖先的答案后,心满意足,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又有提高,连冯氏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当然只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吃完饭后冯氏还是指使他刷了碗,他仍旧没敢反抗。
    第二天一早,王安然对王多孙和冯氏说,因为祖宗显灵的事,所以他想去凉州城里的寺里,拜拜菩萨,求菩萨再多多保佑他。
    王多孙和冯氏自然答应,还给他准备了一百文的香油钱,这可不是小数了,主要是想多献些香油钱,以便引起菩萨的注意,更主要是想引起菩萨的好感,以便以后多多照顾王家。
    兔宝吵着也要去,虽然蛋包饭好吃,可她又想吃糖水蛋了,反正给香油钱过了二十文,就有糖水蛋吃,也不必为寺里省那么几碗,冯氏自然也就答应了,让王安然带着兔宝一起去。
    骑上马,兔宝坐在前面,王安然坐在后面,双人一骑,向凉州城进发。半路上,王安然问兔宝城里哪座寺最大,兔宝说不清楚,她对寺院的面积没什么概念。王安然只好换了种问法,问哪座寺外的糖水蛋最好吃,这回兔宝就答得出来了,说是金光寺,而且那座寺里的佛像最大,进香的香客最多,最热闹。
    王安然心中明白,按照一般常识来讲,金光寺就应该是凉州城里最大的寺院了。
    路程也不算远,骑马颠颠儿地走,不多时便到了凉州城。进城之后由兔宝指路,直奔金光寺。金光寺位处城西,所在位置并不繁华,周围民居不多,做生意的店铺也少,具体来说,只有一家挂着匾额的客栈,而其它的都是小生意,摆摊子的那种,并不挂牌。
    王安然看向那金光寺,心中稍有失望,这寺占地虽广,可看寺门却有些破旧了,而且香客并不是很多,门口的确有个摊子,但摊子里只有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却没有吃糖水蛋的香客。
    见此情况,王安然问道:“兔宝,你不是说这金光寺香客多么,热闹的很,可看起来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兔宝在马上转过身,摇了摇喇叭辫儿,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现在为啥不热闹了。少爷,那今天咱们还进这座寺吗?给不给香油钱了?”
    王安然笑道:“你是想问能不能在这里吃上糖水蛋吧?”
    “嗯,我是这么想的!”兔宝很诚实,一点都不隐瞒她对好吃东西的渴望。
    王安然道:“你要是真喜欢吃,也不一定非在城里吃,回家我给你做便是……”
    话没等说完呢,他忽然勒住马,望向离寺不远处的那座客栈,看清了客栈门上的匾额,那匾额上写着四个字,周记客栈。
    这不会就是周扒皮的那座客栈吧,不知郑从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顺利的话,这座客栈应该是我的产业了。真没想到,这座客栈竟然是开在这里的,与金光寺相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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