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一时冲动,出要和干爸给她介绍的男朋友竞赛文学知识的话来,等到冷静下来时却后悔了。是呀,人家专攻文学专业,要学四年,自己只是业余时间看看文学作品,怎能和人家比赛?比输了还不是白白丢人。可是,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也收不回来了。德仁看月容面红耳赤,沉默不语,就:月容,你后悔了?好在我还没有告诉王建设,我看这件事就此结束吧,我给你另外再介绍对象。
    月容突然兴奋起来:王建设!干爸,王建设这个名字好,饱含着爱国主义的思想感情,而且一生都处在建设奋进之中,这个人也错不了,我就瞅准他了。不过,干爸,你得帮帮我。
    德仁:你要和王建设比赛文学知识,知识这东西来不得半虚假,我怎么帮你啊?
    月容拽住德仁的衣服撒娇:干爸,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德仁:好好,我来想想办法。比赛的内容一定要是你的强项、他的弱项才行。
    月容绞尽脑汁地想着:强项?我的强项吗?就是看的多呗。从高中开始,课外时间大量阅读古今中外的著名,少也有100多部吧。
    德仁高兴地:好,我估计王建设上大学时课程繁多,文学作品未必有你读得多。我联系一下,安排你和他见面。
    月容不无骄傲的:干爸,王建设没有见过我,不知道我有多么——美丽,仅仅因为专业不同就轻易地拒绝了我,如果他见了我的真容,就未必舍得离开我了。
    月容得满面绯红,德仁:你得也有道理,一听你的名字,月容;一看你的模样,月容花貌;就是十个王建设也舍不得离开一个刘月容啊。
    月容羞涩的:干爸!
    德仁:文学作品,浩如烟海,你重熟悉《红楼梦》、《水浒传》《安娜·卡列尼娜》、高尔基自传三部曲几本书就行了。
    月容高兴地:谢谢干爸,我一定要发奋攻读这几部书,一个月后再和王建设交锋。
    德仁诡秘地笑笑:我给你列一个复习提纲,保管他王建设甘拜下风。
    月容递给德仁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德仁很快地就写出十几道复习题来。月容把本子拿来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干爸,你这不是整王建设,是在整我哩。单这梁山108将的姓名、绰号我就得背几天,还有这林黛玉进贾府时贾宝玉的肖像描写,林黛玉的肖像描写,可真够繁琐的啦。
    德仁微微一笑:月容,要显示你的文学水平,显露你才女的风貌,要想得到你白马王子的心仪,你只能孤注一掷了。
    月容略含羞涩地撒娇:干爸,我连王建设一面也没有见过,还什么白马王子呢?……
    客厅里,富生和红梅谈得也很投机。红梅谈了谈农村的生活,富生听得既叹息又惋惜,叹息的是农村生活苦,条件差;惋惜的是自己生活在城里太闷气,没有机会去农村体验生活。红梅微微一笑:富生哥,我看过钱钟书的《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里的人想冲出去,这大概就是人们普遍的猎奇心理。
    富生叹了口气:唉,红梅,我这不是猎奇,是好奇,想多了解一下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生活在城市里,父母给我们创造了舒适的条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挑三拣四的,自然就产生了懒惰、依赖、贪图享受的心理,在农村恐怕就不一样了。
    红梅:对,你的没错。城里人没有吃的了,去粮店买一袋面粉就行。农民要吃一袋面粉,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土场上碾的麦子很脏,有许多麦颖、土块和碎石子,先得拣去杂质,用清水漂洗干净,铺在席子上晒干,再装在口袋里,拉到电磨房去排队。唉,一袋麦子100多斤重,我抱也抱不动,得和妈妈、妹妹几个人通力合作,才能把麦子弄上架子车。可是,要命的是农村白天经常停电,半夜三更才来电。等到家里的电灯亮了,估计快轮到自家了,我和妈妈拉着架子车,拿着手电筒,高一脚、低一脚地奔向电磨房。要是十冬腊月天,寒风刺骨,雪花纷飞,也得去磨面粉,人总要吃饭哇……
    红梅得激动起来,眼睛也湿润了。富生感慨的:唉,想不到,吃一袋面粉,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红梅指着身上穿的方格子布衫:穿衣也一样,要费很多周折。队里分了棉花,妈妈抽空搓成眼子,晚上才有空闲,坐在炕上,摇着古老的纺车纺线线。
    富生饶有兴趣的:红梅妹妹,你会纺线吗?
    红梅笑得很灿烂,这个少女天真妩媚的笑容便永远地刻印在富生的记忆里:会啊,农村的女孩子大多会纺线的。一开始是好奇,一根棉条怎么会抽出线来?于是坐在炕上,右手摇着纺车,左手捏着棉条,打算试一试,咦,竟然轻而易举地纺出线线来了,——当然,一开始纺出的线粗的粗,细的细,疙里疙瘩的。这一下,可不得了啦,纺线成了我的业余职业。放学回家,妈妈央求我:梅梅,我给你擀面做饭,你去纺一会线线,就当是活动胳膊哩。妈妈得很轻松,我却听得热泪盈眶,我一边摇着纺车,一边想着妈妈艰难困苦的生活,眼泪便一滴一滴地掉在炕上。妈妈真不容易,一个人要做全家七口人的吃穿,虽然经济紧迫,每到过年的时候,全家都穿得新崭崭的,村上的人谁不夸妈妈辛勤能干。
    富生听了也很感动:这一下好了,你们三个人到了西安,你妈的负担减轻多了。红梅,我还是想象不出,农村人是怎么织布呢?
    红梅微微一笑:是啊,麻烦得很。纺好的线穗子,要拐成一捆一捆,然后浆洗,倒筒,经布,上杼,上机,这是经线。纬线是装在梭子里的,然后在经线里穿来穿去,就织成布匹。有个谜语,的就是织布的情景:
    四四方方一座城,
    城里坐个女儿官。
    线条就像蜘蛛网,
    一条鱼儿来回钻。
    脚一踏,手一扳,
    咯哩咯啦都动弹。
    富生听得哈哈大笑,红梅继续讲下去:当然,要是织花布,可就更麻烦了。
    富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啊,自己还能织花布,我以为花布都是买下的呢!
    富生妈端着两盘菜出来,把菜放在桌子上。红梅这时正对富生:富生哥,我身上穿的这方格布衫,就是我妈织的花布,自己剪裁缝纫的。
    富生凑近看了看:是吗?我还以为是你买的衬衫,既合体,又大方,还显得朴素,文静。
    富生妈笑了:哟,我家富生啥会学会评论女生的服装了?
    富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富生妈也凑近红梅仔细地瞧着她的花格子衬衫:嗨,红梅,你妈妈的好手艺。你一进门,我就欣赏你的衬衫,心里还在想,这是在哪儿买的花格子衬衫?真好看。想不到是你妈自己织的花布做的。
    月容、富生一齐动手,端来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七个人围坐起来,富生早就准备好了西凤酒和酒杯,给爸爸、妈妈和干爸各斟一杯,给自己和月容各斟一杯,要给红梅斟酒,红梅摆摆手,只好作罢。富生妈笑着:你们真有福气,昨天刚拿粮本买来分配的大米,早上拿肉票买来猪肉,你们就来了。
    德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在你家门背后站着哩!嘿嘿……
    哈哈哈哈,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富生乘兴举起酒杯向德仁祝酒致词:干爸,我刚才听红梅,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真是来得巧啦。我祝干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于是富生的酒杯和德仁的酒杯碰在一起了。德仁喝了酒,却慌忙地:不敢当,不敢当。在特殊时期中,只有对**才能喊“万寿无疆”,即就是对列入党章的接班人**副统帅也只能喊“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富生笑着:嗨,这只是干儿子的一心意,何必那么认真呢?
    红梅:我爸干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也很死板,他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生日。今天我漏了嘴,不定回家以后爸爸还得批评我呢。
    富生妈:女子,不用担心,今天就和你月容姐姐住在一起,不回家了。
    月容举杯站起来:好了,该我给干爸敬酒了。我祝福干爸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德仁举杯一饮而尽,急忙摆手制止:别喊了,一句就不得了,还喊两句呢。
    月容嫣然一笑:干爸,其实这只是一句普通的祝寿语,不过是永远生存、长命百岁的意思,又何必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
    德仁望着大刘,尴尬地笑着:大刘,你看,叫月容、富生把我搞得多难为情。
    大刘哈哈大笑:老弟,给你祝寿,你是寿星,孩子们不管什么,你勇敢地接受就是了,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红梅:我爸这是在客气。在农业社里,农忙时节,生产队长三次撂挑子,我爸三次主动地打铃派活,勇敢得很哩。
    德仁指着红梅的鼻子:孩子,懂得个啥?既然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和逢玉给我敬酒祝寿?
    红梅拉着逢玉站在德仁旁边,一人一杯酒献给德仁,红梅嘻嘻地笑着:爸爸,心别喝醉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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