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红梅和雪峰各自想着如何开始谈话的时候,车子启动了,雪峰驾着辕,红梅在后边推,向棉田出发。烈日炎炎,一路都是上坡,走到半路,他们便气喘吁吁,热汗淋漓,自然而然地停歇在路旁的树荫下。刚刚坐下,喘息未停,红梅便迫不及待地执行她的计划了,她开口就:雪峰,咱俩虽然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可从来没有过话,你可笑不可笑?
    雪峰觉得脸庞发烫,必然成了红脸关公,话的声音也有颤抖:这,这有啥可笑的,我是男生,你是女生嘛。
    红梅稳了稳神,索性单刀直入:雪峰,我是带有任务的,今天必须跟你把话清楚。你是个团员,是个班干部,觉悟应该高一些,你雪雪姐被家里卖了高价,许给了一个二赖子,她哭哭啼啼,十分痛苦,你对这件事抱什么态度啊?
    雪峰没有想到,红梅会问起这事,一时之间噎得不出话来。本来在农村,父母给女儿定亲,哪里会征求弟弟的意见,雪峰对一些情况也不太清楚,今天听红梅这么一,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仍然没法给红梅一个明确的回答。红梅是通情达理的,也没有逼他回答,只是进一步告诉雪峰:当然,这事也不能怪你,可是你姐的财礼还是要花费在你身上的,你定亲、盖房、结婚都得花钱啊。你大姐就卖了个高价,可是你大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幸福还是痛苦?你应该是清楚的。现在,你还忍心看着你二姐再走大姐的老路吗?
    车子重新启动了,雪峰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心情,姐姐的事情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他的身上,红梅也默默地推着车子,不再什么……车子到了棉田地头,雪峰用水管把铁桶里的水抽到大缸里,农药已经送到地里……雪雪便领着五个姑娘,背着喷雾器打药去了,其余的人继续作务棉花。雪雪看见雪峰给棉田拉水,就知道这中间可能有什么名堂,德仁悄悄地告诉她:我们正在想法帮助你,你放宽心,安心劳动就是了。
    雪雪一双晶亮的眼睛感激地望着德仁,眼眶里已经汪满了泪水,似乎是在:谢谢,谢谢德仁哥!
    红梅和雪峰坐在地头上谈话,红梅进一步“开导”雪峰:雪峰,听你的学习成绩很好,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将来争取上高中,上大学,到时候有了工作,不愁找不到好的对象。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让你雪雪姐做你的牺牲品呢?
    红梅还是个学生,只比雪峰大一岁,哪里涉及过男婚女嫁的事情,今天被爸爸逼着来做雪峰的思想工作,谈了这一大堆话,早已窘得她满面绯红,显得越发娇艳了。雪峰先是专心地听着红梅的开导,脑海里描绘着一幅幅壮丽蓝图,胸中涌起一阵阵狂涛激浪,打算帮助雪雪姐摆脱困境了……后来抬头一看,他的面前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芙蓉,他简直惊呆了,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他定定地望着红梅,口里喃喃道:红梅姐,你好漂亮啊,真像画张里的仙女一样!
    红梅先是一怔,随即便哈哈大笑了……雪峰被笑得莫名其妙,接着也尴尬地笑了……德仁看他俩坐在地头上有有笑,怕影响不好,就安排他们去作务棉花,一边悄悄地对红梅:多做思想工作,要激发雪峰的自尊心,一定要想法让雪峰在他家里闹起来,下一步事情就好办了。
    红梅和雪峰蹲在棉花行里,红梅务了两天棉花,便理直气壮地担当老师,指导雪峰扳芽子,识别担子和贼蔓,雪峰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红梅学习。德仁过来看了看,看他们作务的还可以,笑了笑走了。望着德仁远去的背影,雪峰:德仁叔真行,能文能武,能吃苦耐劳,这么个大干部,能在农业社里生活十几年,特别是担任技术员,领导植棉组,棉花年年丰产,哪一个不称赞哇!
    红梅强忍住笑耐心地听着,等到雪峰完了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倒把雪峰笑了个莫名其妙:红梅姐,你笑啥呢?我错了什么?
    红梅笑着:呵呵,你得对着哩,可是你称呼错了,你想一想,你应该把我爸爸叫啥?应该把我叫啥?
    雪峰拍拍头,恍然大悟,早已涨红了脸:咳,我应该把你爸叫哥,咋能把你叫姐呢?
    红梅笑红了脸:你为啥把我叫姐呢?你有什么企图?从实招来。
    雪峰老老实实地承认:我看你长得好看,把你叫姐,也许想和你处对象呢。
    红梅反而冷静下来:雪峰,即使我们是同辈,也不能瞅对象。一来,我比你年龄大,瞅对象不合适。二来,我们的年龄还,我们是学生,要上高中,考大学,以后要工作,我们要为前途着想啊!
    雪峰也认真起来:唉,我只是罢了,我哪有那个福气?你哪能看上我呀。其实,要较真起来,我姓王,你姓张,我们不是亲戚关系,也不是家族关系,不存在辈分问题的。
    雪峰这一分析,红梅也不好意思了:雪峰,你真是人鬼大,咱们不这话了,咱们正经话。你要是真替你雪雪姐的幸福着想的话,就叫你爸你妈把婚退了,你姐姐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连我也会感谢你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姐姐痛苦的基础上。何况,你姐姐还在参加队里劳动,她挣的工分,分了红,足够你上学花用的了。
    休息时间到了,他们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姑娘们坐在地头,趣味盎然地跟着德仁学唱歌曲。雪雪唱得很起劲,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吃了晚饭,雪峰迫不及待地和爸、妈谈话,他单刀直入的:爸,妈,你给我二姐的对象简直就是个二赖子,村上的人议论纷纷,话很难听,是把我姐往火坑里推呢。我看,干脆把这门亲退了算啦,给我姐另找个好人家。
    爸、妈最疼爱雪峰,看他一天不吭不哈地专心读书,也很高兴,没想到这个老实娃会出这样攻心气人的话。妈气得半天不出话来,爸却张嘴就骂起来:崽娃子,我们供你上学,把你供大了,会话了,专门揭大人的短来了,你就没想一想,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雪峰针锋相对的:为了我?就是为了我,我也不承情,我怕人们会把我骂一辈子呢!
    爸脱下鞋拿在手里就要去打雪峰,被妈拦腰抱住了,妈眼泪汪汪的:他爸,咱就这一个儿子,从就多病,好不容易拉扯得这么大了,我骂都舍不得骂一句,你真的能舍得打他吗?要打就打我好了,呜呜……
    妈哭得很伤心,爸扔下鞋子,生气地:雪峰,你不承情,好,别念书了,到农业社来劳动,自己养活自己,试试你的本事!
    雪峰也生气的:不念就不念,我下一学期就不到学校去了。
    妈指着雪峰:祖宗,你爸在气头上,的气话,你咋能当真呢?
    雪雪在厨房里洗碗,听见雪峰和爸、妈谈话,就悄悄地在门外听着,后来一看事情闹大了,就进屋劝解:爸,妈,别吵了,别生气了,我谁也不嫁,哪儿也不去,就在咱家呆一辈子,给爸、妈养老送终……呜呜……
    雪雪委屈得哭起来,爸憋着气,不一句话,妈却骂起来:死女子,哭啥哩?我还没死呢!事情还不是由你引起的,你跑来掺合啥?去去,哭哭啼啼的,烦死人啦!……
    德仁和红梅回到家里,洗了洗手脸,院子的桌上就摆好了饭菜。德仁、红梅坐下来,德仁望望秀兰,秀兰:你们只顾吃自己的,别人都吃过了。
    德仁一看,大花卷,米稀饭,生调红萝卜丝。德仁咬一口花卷,夹一筷头红萝卜丝,津津有味地嚼着,酸济济,辣兮兮,油乎乎,吃得真开心。德仁问道:孩子他妈,都七月天了,哪里来的红萝卜呀?
    秀兰笑笑:队里冬天分的红萝卜,我把它切去盖头,用湿土埋在院子墙角的背阴里,这两天还水济济的。
    红梅咬一口花卷:爸,你都在大学当老师呢,思想还这么封建,把我妈喊“孩子她妈”,其实,你直接叫名字还亲切一些。我听见你背地里喊我妈“兰兰”,多亲热呀!
    秀兰笑红了脸:哎呀,这个死女子。
    德仁:红梅到底长大了,今天和雪峰给棉田拉水,她就给雪峰讲了一大堆道理,不定还能起作用哪。
    秀兰却认真的:红梅,给别人讲道理头头是道,可自己的姐脾气也得改一改了。
    红梅双手把脸一捂,呜呜地哭起来:爸爸,我冤枉,我每天放学回家,就帮我妈干这干那,临了还我耍姐脾气,我委屈死了,呜呜……
    秀兰慌了:红梅,怪我怪我,妈错了,别哭了!
    红梅噗嗤一声笑了:哈哈,我才没哭,我是装着的,嘻嘻……
    德仁乐了,秀兰把手一伸: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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