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疮百孔的旧联邦反动史,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往往选择将其深埋心底,不愿轻易提起。
    然而,那些未曾涉足事件涡流的人,却总是对他们所未曾经历的苦难议论纷纷。
    不经意的一句话,带来的,恐怕是挑开伤口的刀刃。
    ......
    “舰长,您为什么要问尤·维卡个人的原因?您真的猜到了他的意图吗?”副官依旧不解的问道。
    舰长轻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为民而战,贡献自己的,那叫耶稣。在蓝星的世道下,圣经也只是用来垫桌角的厚书而已。”
    副官神情愕然,“所以您根本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别的想法?”
    舰长晃了晃手里的烟斗,深邃的眼神中透着玩味,“私心,只会潜藏于人性的表面之下,区别只是深浅而已,我们称之为城府。”
    副官想了想,“那您觉得,他说的,真的是他个人的想法吗?”
    “很好,小西,你已经会质疑自己了。”舰长笑了笑,“不过,当然不是他的想法。”
    副官愣神,舰长的两句话她都有点不太理解,“但我觉得他的理由很站得住脚。”
    舰长的声音放缓,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可不是很站得住脚,是太站得住脚了。”
    随着副官瞳孔缓缓扩张,舰长与之对视的眼神也随之逐渐锐利。
    副官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您是指...他就连这一层都能想到,而且还为之编造了一个过分完美的理由?”
    对于自己的话,副官都有些不相信,这番解答,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舰长的嘴里,而非她自己说出口。
    舰长磕了磕烟斗,这算他的认同,“是的,其实他决定隐藏真实想法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会暴露。”
    副官了然,这很好理解,你说没有私心?那你还费劲爬到这么高,和其他负责人争斗,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民众?
    蓝星最冷的笑话也比这个好听。
    那当你又想隐藏真实想法,又要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只能编造一个借口。
    编造,最大的缺陷就是密不透风,人身上穿的任何衣物,无不有孔洞与外界连通,但编造谎言,只会造就一个浑然一体的布袋。
    上面有再多的装饰与花纹,都是为了掩盖其毫无作用的本质。
    这就是舰长所谓的,当尤·维卡打算隐瞒的时候,就注定会暴露意图。
    ......
    尤·维卡的脚步在舰长室外的走廊上回响,他拿出终端,两条紧急消息顶在最上方。
    斯威德·金的讯息首先映入眼帘:“总负责人,意愿调查已经发到您的终端里了。”
    尤·维卡迅速打开附件。
    一份标题为《就民房建设的意愿调查与个人要求报告》的文档呈现在他眼前。
    他将报告点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上滑屏幕,最终调查意愿展现。
    “97.3%工人愿意优先建设民房,以下是不愿意的工人名单及具体原因。”
    工人a:“民房说的好听,万一又是集装箱怎么办,我宁愿睡外面。”
    工人b:“工期会拖延的吧,如果再拖,舰长真的不会罚我们吗?”
    工人c:“我可不想半夜睡觉的时候,我上铺的哥们梦游,突然动手打我。”
    工人d:“这不是增加工作量吗,够累的了,还要盖楼啊...”
    ...
    同意的声音千篇一律,反对的意见倒是五花八门。
    这都不重要,尤·维卡只是随意浏览。
    这些反对想法,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说辞,他甚至看到这些话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说服对方的借口。
    他向卡斯威德·金发起通讯。
    随着脚步在走廊速度放快,通讯等待的声音也缓缓回荡。
    手中的平板调出了涅盘号内部路线图,尤·维卡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最终定格了自己的方向。
    “总负责人,报告您看完了吗?”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担忧。
    尤·维卡明白对方在害怕报告上那些反对的意见会惹恼自己,“看完了,首先,舰长同意了民房建设第一优先级的提案。”
    “那太好了!”金激动地回应,但随即语气一转,“那...那些反对的人...”
    “不重要,直接开始就行,现在你还有别的任务。”尤·维卡不经意的转头看了看周围。
    平板屏幕上的涅盘号内部路线图闪烁着,此时他的行为好像是在找导航上的路线。
    可他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却变得低沉:“再次发起一轮调查,这次的调查内容,是关于在城区建设完毕后,是否接受和现在的工友分散住房。”
    通讯的那边回应的只有良久的沉默,不多时,金才慢慢带着疑问说道:“总,总负责人,我没明白...”
    尤·维卡语气放缓,“别想太多,现在工人们因为涅工会,都紧紧的聚集在一起,但这对于涅盘号的其他基层人员不是好事,我不想涅工会成为独立于其他人员的奇怪团伙,还是要融入大家庭的嘛...”
    金了然,但他却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牵强,“...明白了总负责人,我这就去办。”
    通讯挂断后,尤·维卡沿着导航指示的路径前行,同时他打开了另一条消息。
    卡内基:“民房建设图纸以及资源需求草案已经发到您的终端里,如果民房建设提案通过,请您来一趟工程站做进一步详谈。”
    尤·维卡简短地回复了“正在赶来”,随即将平板上的导航信息转移到了终端上。
    终端的带领下,工程站的舱门终于出现在尤·维卡的面前。
    嗤——舱门打开,一片繁忙景象展现在他面前。
    涅盘号内部改造的项目不计其数,每个人都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氛。
    “总负责人!这里!”卡内基晃动的手臂穿透熙熙攘攘的人群,映射在尤·维卡的视网膜上。
    快步朝卡内基走去,走近后,才看见卡内基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并不高,相反,就算和身边的卡内基相比,那人也显得有些矮胖。
    然而,在他那脂肪覆盖的身躯下,粗壮的手臂上凸起夸张的青筋线条,显露出隐藏在下的力量。
    而那人的面庞也同样惹眼,粗大的鼻子下是厚厚的胡须,从人中一路覆盖到了他的络腮,可那突起的方块下巴上,却罕有胡茬的痕迹。
    “总负责人?啊,您好,尤·维卡先生,我是工程站的站长,我叫罗瑞·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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