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毓秀猛地抬头看向云绯墨,见他正好望过来,身子微倾,朝他方向靠近,低声咬牙道:“云绯墨,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嫁给你了。”
    “你怀着朕的孩儿,不嫁给朕还能嫁给谁?”云绯墨薄唇未动,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入她的脑海。
    华毓秀微怔,已然明白过来,这就是古代武功的秘语传音了。
    可恶,武功高了不起啊。
    “你怎么可以又不经我本人同意擅自决定我的人生。”隐隐有了薄怒。
    “这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从今往后,你便是北云后宫第一人,谁敢不敬你三分。”他说得理所当然。
    “然后呢,成为了那北云后宫第一人之后,在眼睁睁的看着你接一个又一个女人进来,和她们共享你这个夫君吗?”她阖眸冷笑。
    他一怔,随即道:“朕乃一国之主,有三宫六院在正常不过。”
    “那请你收回成命吧,我不会嫁给你的,像你这种人,说了你也不会懂。”语气变得更加冰凉。
    他握住扶手的玉指紧了紧,月牙白的指甲上现出了绯白交加。
    “皇兄皇嫂,当着一干哥哥弟弟妹妹面前,可就不能收敛点,这恩爱得实在羡煞旁人了。”那少年又没大没小的打趣。
    殿内一片笑谑。
    华毓秀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举动太过贴近云绯墨,外人看起来,完全是在咬耳细语了。
    她面色不变,身子立马坐正,尽管如此,众人还只当她是赧然了。
    云绯墨淡笑道:“九弟府中更是美人无数,又何来羡慕之说。”
    那少年却是笑:“皇兄,府中美人再多,可倘若没个知我心,入我心的,对于皇弟而言,不过是一场风月而已,哪像皇兄皇嫂,恩爱有加,鹣鲽情深。”
    这时,太后却微微叹了口气。
    右坐中一位绿衣公主起身,贴心问道:“母后,皇兄大婚,乃是喜事,母后又为何苦闷,还请母后说出,也好让儿臣们为您分忧啊。”
    此言一出,不少公主皇子仿佛都为了显得自己有多孝顺一般,纷纷出言附和。
    华毓秀见此,不禁想笑,在这情深意切之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太后看了华毓秀方向一眼,似乎有些为难,“罢了,不提也罢。”
    华毓秀再次成为了焦点所在,心中直骂皇太后虚伪做作,面上却道:“太后似乎有苦烦忧,不防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好让大家为您解忧。”
    众人再次附言。
    太后这才悠悠道:“皇帝大婚,本是喜事,可是哀家一想到紫鸢还禁闭在朝云楼,就……。”话至此,她又长长逸出了口气。
    殿内之人,眼神交流一番,皆无惊诧之色,显然也是知此事的。
    不少目光看来,华毓秀静然而坐,仿若未知。
    那口谕是她旁边这位主下的,看她又有何用,难道他们还会认为自己会自动跟那位主提及解除禁闭之事?
    天家的子孙,从来都不会这么愚蠢,那么,这就是威逼了。
    联合起来作势,无形中逼迫她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今日,她若顺了,日后,这些天家子孙还不人人都可在她头上动土了。
    他们不蠢,她更不蠢。
    殿内突然静得有些诡异。
    太后向殿内那绿衣公主使了个眼色,绿衣公主心神领会,立即朝那华毓秀笑道:“皇嫂,听闻七姐不久前因不知你的身份和你发生一些不愉快,如今,不知皇嫂可原谅七姐了,皇兄大婚,若是七姐不能来参加,实属遗憾,初见皇嫂,就知皇嫂是心胸宽广之人,还望皇嫂能让七姐也跟着粘粘喜气。”
    皇嫂皇嫂,谁是你皇嫂。
    华毓秀微笑道:“紫鸢公主禁闭,乃是皇上旨意,又岂有毓秀插手的份,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
    “若是你原谅了紫鸢,朕也不是不可以收回口谕。”云绯墨笑看着她,慵懒的神情仿佛在观赏一样好笑的事物。
    “皇上金口玉言,毓秀只是怕坏了皇上权威。”她说得无比恭顺。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君主虽严,但也应有一颗德治天下的仁厚之心,爱妃心善,朕岂有不成全之理。”他拉过她的小手,脸上宠溺之情明显。
    她指尖狠狠陷进他的肉里,笑得甜美:“皇上所言甚是,既然皇上不忍紫鸢公主受罚,皇上撤了口谕便是,毓秀定当遵从。”
    “听爱妃口气,似乎不太情愿。”他微微挑眉。
    “一些小女儿家的打闹,毓秀早就没有在意,难得皇上还能一直惦记至今。”意思说他吃饱了多管闲事。
    “事关爱妃之事,朕自然要好好记在心上,那今日,就依了爱妃之意,撤了紫鸢公主的禁闭之令。”最终,一锤定音。
    事后,午膳开始,拜某人所赐,一桌子山珍海味,华毓秀吃得食不知味。
    什么皇室家宴,不过是一家子针对她这外人,想让她松口,解除七公主云紫鸢的禁闭罢了。
    左右逢源,虚情假意一番,一个时辰之后,宴会终于散席。
    走出凤绕宫,两个丫鬟迎了上来,一脸担忧,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回温。
    “我们回去吧。”
    两个丫鬟,笑着说好。
    颇有几分魂不守舍,漫步于美丽的宫殿之中,心中难言的滋味,只有她知晓。
    “嘣。”一不留神,撞倒了前面之人。
    “不好意思。”华毓秀抬头致歉,待看清,脸色又开始不好起来,“你没事站在路中间干嘛?”
    竟是绕过他就要走。
    身后的石榴石丹听到这话差点没晕过去,心惊胆战的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见主子走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谁知刚迈出一步,自家主子已经被人拽住,两人又连忙低下了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放手。”霸道又自私的讨厌鬼,感情先行一步,是为了堵她的路。
    紧紧抓住不放,她蹙眉,仰头看他:“你什么意思,先前不是联合他们共同敌对我一人挺爽的吗?”
    她本来就是个外来客,被人言语攻击重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
    为何他也这样,一场午宴下来,不仅冷眼旁观,关键时刻,还火上浇油。
    太后说:“为了皇室颜面,封妃大典前三天,必须经受嬷嬷各种教导,每日朝九晚五前去凤绕宫请安。”
    她挺着九月大肚,平时连走路久了都觉得吃力,更别说宫中教习嬷嬷各种严苛教导,还要每日去太后那里请安,他甚至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直接应允了。
    凭什么替她做决定,他以为他是她的谁。
    凭什么让她心里那么难受。
    “封妃大典,文武百官,北云百姓,都会见证,你初来乍到,对于北云风俗礼规毫无了解,有嬷嬷教导对于你来说是有利的事情。”她的身高只到达他的肩膀处,太阳射下,他整个身躯都把那灼眼的阳光挡住,她昂着的小脸处在一片阴影之中,即便如此,也能如此清晰的看到了颤颤睫毛上的细碎晶莹。
    这丫头,到底在难过什么。
    “挺着个大肚子封妃吗,云绯墨,你也不怕他人笑话,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了。”该死的,为什么一个简单的解释,就足以让她心头微喜。
    “谁敢看朕笑话,若不是为了玥儿生下来名正言顺,朕也不会难为你。”他目光如丝缠绕着她,“你不屑当皇后,那便先从贵妃做起。”
    “谁说要嫁你了,独断专行,你就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她撇开眼,从他情丝之中挣扎开来。
    藕断丝连。
    “那朕跟你商量,你就会答应了吗?”他紧了紧她稍微放松了力道了小手,
    “当然不会。”她咬了咬唇,就是不敢看他。
    “既然如此,朕与你商量与否,又有何种差别?”
    “你。”
    一回头,对上了他灿若如星的眼,她面上一红,又“哼”了一声,“不跟你瞎扯,放开,我要回去了。”
    他轻轻松松拽着,就是不放,轻笑:“不用回去千流了,从今天开始,你便住在朕的宫殿……。”
    “什么?”她红着脸:“我才不要。”
    “的隔壁宫殿,朝霞宫。”他眸中闪过戏谑的笑意。
    被耍了。
    她满脸窘迫,曾经练得炉火纯青的喜怒不形于色瞬间让她抛到九霄云外。
    “云绯墨,你多重人格啊你。”曾经清冷如仙的男子,怎么会变成玩世不恭的无赖,还是,这才是真正的云绯墨。
    “多重人格?那是何物?”清俊如凌的男子突然疑惑的问,美目中,闪烁着不解。
    可谓萌化了某人。
    华毓秀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却还是解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身体里面潜藏着两种或以上的人格,比如你方才,和之前的样子就很不相同。”
    谁知,云绯墨却是一震,几乎眨眼间,他温和的面容骤然染上了一层薄冰,如同以往清冽疏离。
    “今日,你就不用回去了,瑞冬,带她去朝霞宫。”
    言语落下,一旁的瑞冬应声,紫衣飘诀,已然转身离去。
    华毓秀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一疼,她说的话,惹他生气了?
    “贵妃娘娘,奴才带您去朝霞宫。”称呼已变,态度恭敬,这些,都是他淡笑言语间,就能给她的一切。
    只是……。
    她想要的,明明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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