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姓冉的小姑娘如此说,楚樱不禁疑惑,定远王府别院?
    她毕竟刚刚穿越不久,又被遗弃在这偏僻幽静的地方,自然是不知道定远王是何许人了。
    那小姑娘很是聪慧,看出了楚樱的疑惑。便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甜甜的竹筒饭,一边低声解释道:“定远王是西楚最位高权重的王爷,也是唯一的异姓王。据说,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揭竿而反,那定远王云景睿就是他的异姓兄弟,也是他最大的助力。最终圣上登基,而云景睿也被圣上封为定远王。只要是皇家有的,定远王必然有一份,可见圣上对王爷的恩宠了。这定远王府别院自然也毗邻皇家别院喽。不过这别院之中住着什么人别人是不知道的,王爷从不带家眷过来避暑。只是那定远王前些年常常过来,近些年却是少来了,但每年也会过来那么一次。不过,奇怪的是,别院就是为了避暑而建,定远王却总是冬天自己独自一人过来。那大冷的天啊,别院有什么好住的。”
    她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但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是个机灵聪慧的姑娘。
    楚樱连连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两名随侍的宫人远远的寻来。待走近后,她们双双行礼道:“公主殿下,天色已经晚了,您该回去了,不然教养嬷嬷……”
    不待楚樱回答,旁边的小人儿已经兔子一般的弹跳而起,盘中的白砂糖也打翻了,甚至不小心撒在了她的衣饰上,可她根本不去理会,只是瞬间径直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急道:“奴婢不知是公主殿下,奴婢该死!”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凄惶。
    楚樱不禁瞪了那两名宫人一眼,吩咐道:“你们先去林外稍等,本公主马上过去。”
    待那两名宫人远远走开,她赶紧扶起小姑娘,尽量和煦的安抚:“你起来,我看你机灵懂事,又很是与你投缘,不知你是否愿意以后跟着我随侍左右?”
    小姑娘莫名的抬起头,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她喃喃的道:“公主殿下不嫌弃奴婢是粗使出身吗?”
    楚樱笑:“当然不会。”
    于是,楚樱着人通知了小姑娘的母亲,便带着她往自己的寝殿处走了去。
    一路上,她只让宫人远远的跟着,却让小姑娘紧随在身侧。自从知道了楚樱的身份,小姑娘再不复之前的活泼跳脱,只是安静规矩的跟着她的步子。
    楚樱慢慢地走着,随后颇有些悠然的开口道:“以后你我单独相处时,你不必自称奴婢。我看你很好,愿意与你一起相处,才将你要了来。你这幅样子我却是不喜。”她说话向来比常人语速缓慢一些,这样一字一句的,很是清晰,又很是真诚,令身后的女孩儿眼眸微湿。
    楚樱不待她回答自己,又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你姓冉?那,可有名字?”
    小姑娘颇有些落寞:“低贱的奴仆是不配有名字的。”
    楚樱沉思,然后看向四周,此时她们正好走到那碧波荡漾的湖边。天色已晚,满湖的荷随风摇曳着,虽然这个时节花已渐渐衰落,但仍有袭人的清香在空气中飘散着。她深深的吸了口那带着水的腥气的清冽,不由开口道:“那你就叫红蕖吧,冉红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灵动自然,亭亭玉立。”随后转头望向那小姑娘,笑嘻嘻的,明媚的眸子闪闪发亮,水波潋滟,有种很是得意的姿态。
    那小姑娘,不,现在她叫做冉红蕖了。她再也不是没有名字的低贱奴仆,她有了名字,叫做冉红蕖。她深深的感激的看了楚樱一眼,只低低的说了句:“红蕖,谢谢公主……”
    很久很久以后,在那些艰难的孤寂的日子里,红蕖每每想起初识楚樱的那夜,便重新鼓起勇气,燃满斗志……
    楚樱笑:“谢我干嘛,你若喜欢就好。”随后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伫立在湖心中的亭子。在迷茫的夜色中,那亭子也影影憧憧的看不清晰,倒是亭中挂着的纱帐随着夜风轻轻飞舞着,颇为妙曼。
    楚樱低叹:“你可知我今日怎会去那竹林之中?”
    身后的红蕖偏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公主可是为了追踪那名白衣公子?”
    楚樱诧异,不禁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你认识他?”
    红蕖极为迅速的站稳,防止自己撞上楚樱,开口道:“认识倒谈不上,只是见过几次。那白衣公子常常从竹林经过。奴婢……我并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又去哪儿。”
    楚樱不禁嘟嘴,看见那远远缀着的两名宫人快走近了,便再次往前走去。口中抱怨着:“难道你就不好奇他的来历吗?”
    红蕖不禁苦笑:“那小公子气质脱俗,自然不是我们这等粗使丫头可以去探看的。而且,公主,我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楚樱哼一声:“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这暴脾气,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红蕖略微思索,然后斟酌着开口:“别院之中贵人们并不常来,所以也就疏于管理。那白衣公子来路不明,公主现在的情势又不是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圣上气消了,公主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回宫了。”
    楚樱不禁笑了,颇有些不以为意的开口道:“你这小丫头,竟然比我老成,怎么没有我刚刚见你时的可爱样子了?我不过是想学个竖琴拜个师傅而已,无妨的。”
    红蕖听了却不禁皱皱小巧的鼻子,嗔道:“既然被公主收做奴婢,自然要为公主考虑了,我还要当公主的心腹呢。”
    楚樱闻言不禁娇笑,伸手拉住她的手,又捏捏她皱着的小鼻子。红蕖也抬起头,朝着楚樱笑了起来。
    女孩儿间的情谊就是这么奇怪,只是短短的相处,竟让楚樱不禁喜欢并相信着这个小姑娘。
    红蕖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开始帮助楚樱偷偷的关注那白衣少年的行踪,常常的在那片竹林附近徘徊。
    直到那一天,楚樱正用完午饭,套上一件浅粉色的织锦对襟外裳,准备去湖心亭中。但见红蕖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自楚樱将她带在了身边,那红蕖开始变得极为沉稳端庄,自恃不能给公主丢脸。却从未见过像今日一般匆忙莽撞。
    楚樱连忙递过一杯茶水给她,红蕖却并没有接过,只是拉住楚樱的袖子说道:“公主,快跟我来,有发现!”
    楚樱一听便知她是查到那白衣少年的踪迹了。两人甩脱宫人,急急忙忙的向竹林跑去。
    楚樱万万没有想到红蕖所说的有发现竟然是这个!
    她惊讶的,甚至说得上是哭笑不得的看向那墙角的一个洞。那是一个狗洞!一个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狗洞!甚至,洞的周边,墙上的青砖上还挂着一丝丝黄色的绒毛,那明明就是狗毛!
    楚樱指着狗洞有些气息不稳的问道:“你说的线索就是这个?!”
    红蕖犹在气喘吁吁的。不待她开口,楚樱继续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不会是想说,那白衣公子是从这里钻出来的吧!怎么可能!是,这个狗洞倒是足够大,足够一个身量不足的少年过来了,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是那样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就算是一个一般的人,又怎么会钻狗洞?!而且是这么一个肮脏的狗洞!这,这简直是……”
    楚樱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红蕖极为古怪的望向了狗洞,又伸手力气极大的扯着自己的袖子。她不禁望向那里,然后,她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正慢慢的从那满是狗毛的洞里钻了出来……
    少年并没有想到自己惯常出入的洞口旁会站着两个少女,但他只是楞了一下,甚至连一丝惊诧都没有,更没有一丝因秘密被人发现而产生的羞惭情绪。他只是冷漠的淡然的钻了出来,然后站起身子,熟练的掸了掸白色长袍上的狗毛和灰尘。
    然后,就这么姿态优雅的径直走了……
    楚樱愣了一会儿,不禁追上那少年,扯住对方的袖子,问道:“你,你怎么会……”然后她住了口,因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也问不出口。难道自己要问他你怎么从狗洞里钻出来?这,会不会太伤自尊了。
    白衣少年凝眸望向面前粉雕玉琢的少女,略有些嘲讽的道:“怎么公主殿下想要问我怎么会从狗洞里钻出来吗?很简单,我这么一个下贱的人,自然不可能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定远王府别院,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公主府了。公主这么高贵的人,自然是不会了解的。还有,还请公主放开在下的袖子吧,多脏。”
    楚樱深深的吸了口气,却并没有依言放开他的袖子,她执拗的开口:“我并没有故意探寻你的隐私,我只是,只是想拜你为师学竖琴而已。如果因为这个伤害了你,那抱歉!”
    白衣少年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个少女,她是那么的娇美而稚嫩,粉嫩的心形脸蛋因为一路的奔跑和刚刚的惊诧而泛出红艳艳的颜色,红唇如多汁的蜜桃一般微微嘟着,小巧挺直的鼻子,一双水媚的大眼正莹莹的望向自己,有好奇,有歉意,有惊讶,却偏偏没有别人惯常有的鄙夷。他不禁缓和了神色:“公主不介意换个地方跟我聊聊吧。”
    “好!我们去湖心亭。”少女闻言瞬间绽开如花般的笑容,映衬着粉色的衣裙,更像一朵迎风开放的晚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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