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狠狠甩了一下马鞭:“王家四小姐身边本来就有我们的人,自从您年前去了绛州,将军的婚事推迟后,林夫人办了几次宴会,当然都会带徐大小姐去。王小姐与徐小姐在宴会有过几次交谈,但时间都不太长。我们将此事也报知了将军,不过将军只说让我们静观其变。”
    德昭听到这里就知道兄长是不打算给徐兰兮翻身的机会了,若徐兰兮守得住神智,不作出糊涂事来,这事情就还有转机;但若她禁不住诱惑,非得走上不归路,那徐家若不退婚的话,她即使嫁过来,在李家也不会有抬头的一天。
    北风继续说道:“昨天林夫人邀请了一群官员家眷出外踏青,她们起先在到庄子不远的一处游园里,监视的人觉得有蹊跷。”他放低了声音:“两个月前,将军买了几百匹耐寒的北方小马驹过来,正养在那里。”
    德昭点点头,虽然庄子在她名下,不过一概的事宜都是李钊派了专人在处置,这养马的事情,虽然信中没有跟她讲明,但上次去绛州的心腹也专门禀报了此事。
    “今天早上,手下接到消息,一行人在林夫人和徐小姐的带领下突然去了庄子上,说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看守的人只好佯装认不出她们,言道是私人的庄子,恕不接待外客。没想到同去的王四小姐直接言明了林夫人和徐小姐的身份。庄头只好将她们安置在外宅里,估计一会就会来报信。”
    果然,行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几个骑着快马狂奔的黑衣人,北风上前喝住了他们,得知大小姐在此,来人又惊又喜,连忙禀报道:“小姐,那些人说要在庄子里四处看看。虽然老大设法拖住了他们,不过那个王四小姐的嘴巴太厉害了,兄弟们又不好用强的。”
    德昭点点头:“走吧,我们去会会她们。”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那里,只见庄门大开,数十辆马车停在路边。不远处,有不少军士正黑压压地聚在一起,看这情况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要下狠手了。德昭心里对林氏和徐兰兮有了不满:“你们两个消停些不好吗?非得弄地鸡飞狗跳。”
    几个上了年纪头目装扮的人看见德昭下了马,眼前一亮,连忙迎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德昭的身份,但是见北风都是恭敬的模样,也赶紧行了礼。
    北风连忙告诉她们:“这是咱们家大小姐。”
    德昭听他这话就知道都是李家的老家生子,也点头打招呼:“几位大叔,辛苦你们了。人在何处?”
    “在里面。”
    德昭脚步不停地进了门,就见当先一个大院子,满满当当的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坐在一起说着话,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也特别尖利:“林夫人、徐小姐,咱们这次出来可是沾了两位的光,要不这侯府的庄子还进不来呢。说来两家也是亲家了,兰兮姐姐也是未来的侯夫人,怎么这李家的庄子还游览不得呢?”
    德昭驻足看了一下那女子,葱绿的衣衫,依稀有往日的影子,不过少了去年在街上碰到实话的活力和朝气,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神情。
    王浣纱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搭上了徐家人,凭什么她不能嫁给开阳将军,一个落魄书生的女儿却能一步登天?她不服,一定是那次碰到开阳将军的妹妹从中作祟。哼,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出手重了一些吗?谁叫她不表明身份,还跟自己的心上人走的那么近?
    想起假死隐遁的母亲,她就更生气了,提亲失败后,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竟然带着三姐随着生父隐居了,还执意要带走她。她才不傻呢,生父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哪比得上官家小姐的身份光鲜自在?
    大眼骨碌碌地看着徐兰兮的脸上的尴尬,王浣纱心里暗笑:“就这种肤浅的女人,自己几句话就激地受不了。”她就等着林氏和徐兰兮一怒之下带着众人冲到后院去,然后这群爱传消息的女人就会发现这里有无数匹良马。再以后呢,齐国侯居心叵测、私藏军马的消息就会传遍了出去。哼哼,齐国侯一脉就会被抄家灭族。而我,王家四小姐举报有功,无数的封赏会到来,那时倒要看看李家兄妹匍匐到我脚底的样子。
    那边林氏还绷得住,徐兰兮已经站起来了。王浣纱心里狂喊:“生气吧,发怒吧。”她也微笑地站了起来,举步就要走向徐兰兮,打算再烧一把火。
    林氏这时觉出了不对,似乎是被有人利用了,她看得出这个庄子里的人大多是军士,对方坚决不让她们进来,肯定是不能让她们知道,但是现在她已经被架上了主事的位子,那王家小姐一张巧嘴咄咄逼人,自己出来游玩的初衷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虽然李徐家的婚事推迟了,但那是李家未来的姑爷大义、徐家女儿通情达理,两家的情谊是没有变化的。这雁门城里,除了齐国侯李家外,徐家是身份地位仍然是最高的。
    徐兰兮见母亲不语,以为她不同意,正要开口应下。就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道:“好热闹啊,什么人敢闯到私宅里来?”她身子不禁一抖,就见一个着淡青色衣衫的女子大踏步走了进来,正是自己的表妹李玺。
    林氏见德昭进来,顿时满面通红,她先是记起外甥女因为自家操办婚事不妥的举止才远走他乡,不过又想到因为她害得女儿的婚事遥遥无期,就端坐不动。
    德昭见林氏的举动如此无知,暗中冷笑一声,拱手道:“这不是徐家舅母和兰兮表姐吗?怎么跑到我父亲的庄子上来了?”她开口就把齐国侯搬出来了。
    这话一出,就见众女眷一阵慌乱,林氏也一愣,不由地看向王浣纱。
    德昭慢悠悠道:“各位夫人、小姐,在下是齐国侯长女李玺,第一次见到各位,没想到是在父亲的庄子上,着实有趣。”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脸上红霞涌出,着实觉得有些尴尬。
    王浣纱见德昭进来,暗自吃惊,她可是利用了生父和三姐留下的人手费了不少力气才知道侯府里这段时日没什么主子在,齐国侯父子都在军营,距离这儿远着呢。李二爷虽然也在,不过是一介书生,等他坐着马车赶过来的时候,早都晚了。徐夫人才不会为了这事过来,否则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这里藏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她紧走几步上前:“李家妹妹,我们去年见过一面,别来无恙。”
    德昭微微一笑,认真看了看她:“不记得了,想是这位小姐你记错了。”
    王浣纱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买账,不过她记得对方是不会武功的,就又走进了几步,打算故技重施去抓德昭的手。
    德昭旁边闪了一步,无视她停在半空的手,继续对众人说道:“不知道众位夫人、小姐过来我父亲庄子上有何事,若是方便的话本小姐可以代为转达。”
    这话说出来就是明晃晃地暗示她们,你们招呼也不打就上门强做客,还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庄子,羞耻不羞耻?
    一众人霎时抬不起头来,德昭使了颜色,沉心脆生生道:“小姐,奴婢猜想或许是夫人呢、小姐们游玩劳累,不过是稍事休整,一会儿就要继续游玩了。想来,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诸位坐在这里岂不是可惜了?”
    北风垂下头,心想你能睁眼说话吗?虽然已经是初春了,但今天还真是有点冷,太阳它老人家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他抚了抚袖口上露出的夹毛背心,决定听着就好。
    有不少人听了沉心的话,连忙说道:“是啊,我们马上就走了。”纷纷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
    这时,王浣纱突然道:“等一下。”她巧笑嫣然地看着德昭:“李家妹妹,这庄子不是开阳将军的吗?林夫人可是开阳将军的舅母,兰兮姐姐可是他的未婚妻呢?你拦着她们不妥吧?”
    德昭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一张利嘴。她看了看眼神闪烁的徐兰兮,面不改色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你称我为李玺或李大小姐都可。还有这庄子是谁的,我李家人难道不比你一个外人更清楚?姑娘你如此咬定庄子是我兄长的,居心何在?还是姑娘你打算挑拨我父亲和兄长的关系呢?”她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给这种口蜜腹剑的人留了,这人若是不除去,后患无穷。
    徐兰兮有些失望,表妹自从进来后就一句话也没跟她讲,她不甘心地站出来:“阿昭,王家妹妹也没有恶意。正好你也来了,不如你领大家随便转转不就行了。”
    德昭看了看这没长脑子的表姐,突然失笑道:“诸位,李玺生在将士之家,自小耳濡目染,对从军之人不是一般的敬重。不仅仅是像我父亲的一样的一军主将,哪怕是军中的小卒,那也是用性命来为护卫我们这些人。因此,”她看了看场中的众人,继续说道:“李玺从不在谈及一丝军中之事,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但凡有些许不妥,丢掉性命的军士冤屈不?这座庄子虽然不过我是父亲的私庄,但李玺每次前来也只能在诸位所在的地方稍事停留。若是诸位坚持像这位姑娘一样一定要前去,李玺奉陪。现在请要去的人站在这位姑娘的身边。”
    北风在一旁笑道:“小姐,看您说的。诸位夫人、小姐都是通晓事理由之人。像这位赵夫人的夫君可是侯爷手下得用之人,还有那位,”他一连说出了几个人的姓氏,连她们的夫君所任的职务都清清楚楚,那些人慌了,要是被自家丈夫知道闯到齐国侯的庄子上还赖着不走,说不得要受家法,休了她们。一大群人匆匆忙忙告辞走了,还剩下些犹豫不定的人,想看看林氏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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