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罡大惊,正后悔一时出手伤了女儿,但是眼睁睁看着长子丢了性命却是做不到。
    跟在李钊身边的国风和北风齐齐应了一声,奔院外而去。
    德昭宁可自己得罪齐国侯,也不愿兄长替自己出头,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喝道:“回来!”北风这段时日一直在德昭手下,下意识地站住了。国风却不管这些,抽出一把钢刀就要出门。
    守在门边的齐国侯两名心腹上来拦他,三人顿时动起手来。
    李罘看着眼前的一切,气地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他抬手抓起一把太师椅,扔到了院子里:“都给我住手。”
    国风看了看李钊,李钊微微点头,他退到一旁,手中的钢刀却没有入鞘。
    李罘冲到兄长面前:“大哥,齐国侯,你还有是非之心吗?你还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吗?阿昭不孝?你有本事去咸阳伺候老父几年,去啊!为了你那可笑的爱子之心,不惜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尊重你的两个孩子,要不是顾忌你,你那个庶子早该千刀万剐了。禽兽不如!”
    李罡见弟弟满脸通红,气势汹汹地指责他,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李钊见妹妹低头不语,眼泪都在眼中打转,火气蹭地又冒出来:“今天,侯爷定要给个交代,这事怎么处置。”
    齐国侯闷声道:“不能要他的性命,那是你们的兄弟。”
    “不行,李钦今天必须死,他一日在,我们兄妹就一天不安生,儿子不是圣人,有一个天天在自己身边时刻要自己性命的人却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人还数次对我下毒手,现在还有通敌卖国的罪名。”
    齐国侯急忙说道:“这都是你们审问出来了,只要不叫外人知道,你大哥的命就保住了。”
    李钊气急而笑:“侯爷,你还是一军主将吗?你大儿子泄露军情给敌国,会要了多少将士的性命你不知道吗?你是要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吗?”
    齐国侯见儿子和弟弟都不打算放过李钦,索性强硬道:“反正你们不能杀了他,谁要是动手,别怪本侯不客气。”
    三人对望了一眼,李罘道:“大哥,你想清楚了?”
    齐国侯怒道:“怎么,连我你们也不放在眼里?”
    三人一言不发就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齐国侯。
    齐国侯思量了一会,连忙吩咐道:“叫大公子过来见我。”不见到大儿子,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不一会,派去的人一脸古怪的回来了,身后空无一人,李罡急道:“大公子呢?”
    那人回道:“大公子两天前出府了,至今未归。”
    李罡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身边的人呢?没跟着吗?”
    那人看了齐国侯一眼,摇头道:“大公子不让跟,而且大公子经常一出去就是两三天,身边都不带人。“
    齐国侯的心凉了下来,吩咐心腹道:“去找,多派些人手去找,盯死开阳和阿昭,阿钦说不定在他们手里。“
    心腹犹豫道:“侯爷,若是二公子和大小姐发觉了恐怕对侯爷有误会。“
    李罡长叹道:“本侯也没办法,阿钦说不定现在就没命了。“
    心腹只好领命而去。
    再说城郊一处偏僻的宅子里,李钦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双眼也被蒙上了黑布,中间有人给他喂了几口水,连饭都没有。
    李钦开始的时候还很平静,他的耐心一向很好,能忍到自己长大成人,能忍到大家都以为他只会冲动误事,二十年的忍耐功夫他很自信。他虽然有些怀疑是落到了李钊手里,但是后来又自己推翻了这个念头。他认为这个弟弟一向是面硬心软,只要齐国侯在一日,就不敢对他下狠手。他试着叫喊,许诺对方若是放他回去,他会送大批金银来。结果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寂寞。他又表明自己的身份,威胁对方若是敢绑架他,就会被齐国侯千刀万剐,还是没有回应后,他才有些慌了。
    德昭坐在榻上,拿着一块用绢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冰在脸上不住地摩挲,张仲坚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时不时地还问她疼不疼。
    李钊看不惯这两人,轻咳了一声道:“阿昭,我不是嘱咐过你,不要跟父亲杠上吗?”
    德昭满不在乎地说道:“哥哥,没事,我就是不乐意看到父亲处处维护大哥,都捅出这么大篓子了,还能没事。都下手杀自家兄弟了,还能无恙。”
    李钊好笑道:“那你就把他弄到这里来了?”
    德昭想起这个就有些得意,不由地一笑,牵动了脸上一阵疼,她口齿不清道:“妹妹早就料到父亲今日的举措,所以我就提前把李钦给抓住了,现在父亲找都找不到他。”
    李钊摇摇头:“你忘了这是在雁门,父亲怎么会找不到这里呢?”
    德昭自信地说道:“哥哥,你放心。这个地方是张三哥给我找的,隐秘着呢。父亲不敢大肆搜寻的,他一向爱面子,才丢不起这个人呢。”
    李钊叹息了一声:“你要怎么处置他?”
    德昭指了指自家兄长:“哥,听你的。反正妹妹觉得没必要留下他了。”
    李钊站起身看了看庶兄关押的方向,低声道:“此人是不能留了,但是李钦还是要在。”
    德昭一愣,手中的冰袋差点落下来:“哥哥你是说要……”
    李钊点点头。
    德昭为难道:“父亲不会同意的,再说还有祖父呢,大哥好歹也是李家的子孙,若是让他丧命还好说,再找人代替他,祖父会接受吗?”
    李钊说道:“此事为兄会给祖父细细禀明,总归是李钦动手在前,我们也是被迫反击。”他顿了顿道:“等这事情已了,我会代替父亲上京一趟,若不亲身前往,很难知道现在朝中的局势。”
    德昭点点头,心里暗自道:哥哥才是个有主意的人。父亲还一直不肯上京,岂不知哥哥早就有打算上京了。
    张仲坚在一旁突然道:“你们还要不要审问他泄露军情之事?”
    兄妹两人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他不会说的。反正我们查的也差不多了。”
    李钊慢慢道:“不过我还是要去见他一面,十几年的争斗自我们两人出生时就开始了。即使有时候我选择视而不见,但是现在却不能。”
    德昭连忙道:“哥哥,妹妹陪你去。”
    李钊失笑道:“阿昭,为兄又不是去打架,那么多人去干什么?这段时日阿昭帮哥哥做了太多事,哥哥都记着呢,我现在伤势已好,还让妹妹事事替我出头,那我做什么哥哥?”
    德昭悻悻又坐下了下来,张仲坚连忙把冰袋夺过来:“不能再敷了,当心着凉。”
    德昭撒娇道:“再敷一会嘛!这个好凉快。”
    李钊不理会两人的口角,转身慢慢地踱向关押李钦的屋子,国风和北风对望了一眼,急忙跟在了他后面。
    李钊看了看天边的云朵,碧空当日,周围杨柳青青,安静祥和,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心里莫名悲伤仍然慢慢地占据了他的心扉。
    李钊慢慢道:“北风,现在还怨恨国风不让你上战场吗?”
    北风看了看主子,摇头道:“原来是属下糊涂,不懂得哥哥的一片苦心。”
    国风看着弟弟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听了这话,眼睛突然有些发涩。
    李钊笑笑道:“你们两个可要扶持着走一辈子,要让你们的主子觉得兄弟情这世间还是有的。”
    李钦已经有些崩溃了,他只觉得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了过来,恐惧、无助排山倒海地压到他头上,他想镇定,但是叫喊声出卖了自己的心。
    突然,一声“吱呀”门开的声音传来,他从来没觉得这声音这么还听过,透过眼上的黑布隐隐约约察觉到进来几个人,李钦喊道:“你们是谁?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李钊示意国风摘掉他眼上的黑布。
    重见光明的眼睛有些模糊,待看清了来人,李钦一呆:“二弟,是你?”
    李钊点点头:“是我,大哥。”
    李钦定了定神,脸上堆起笑容:“原来是二弟亲自来救哥哥,愚兄拜谢了,还请二弟帮我绳子松开。”
    李钊摇摇头:“大哥,你别装蒜了,都这时候了。弟弟这十几年差点被你蒙过去了。”
    李钦的眼神冷下来,他勉强道:“二弟说什么呢?大哥有什么好瞒着你的?都是自家兄弟。”
    李钊看了看他这样子,突然间觉得心灰意冷,他慢慢说道:“大哥,你安心上路吧!”
    李钦心里一颤:“二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把为兄放了,父亲肯定着急了。”
    李钊平静说道:“没事的。大哥。你走了,李钦还在。”
    李钦细细一琢磨他这话,明白过来,喊道:“李钊,你胆大包天,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敢做。”
    “若我这也算是伤天害理的话,你早就被雷劈死多少回了。”
    李钦终于忍不住了:“父亲饶不了你的,李家也不会容下你。”
    李钊淡淡道:“这些事情弟弟都会处理好,大哥就不必操心了。”
    李钦突然说道:“二弟,你把为兄放了,我一定不会告诉父亲,以后也不会阻碍你,我奉你为家主。”
    李钊惋惜地摇了摇头:“太晚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大哥,你就是一头饿狼,即使有时候看起来比狗还要温驯,但都是一时的表象,若是趁人不备,就会咬死别人。”
    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说什么,李钊推门走了出来。远远看到妹妹拿了个小瓶子过来,扔给国风:“只用一滴,见血封喉。”
    不一会,国风捧着瓶子出来了,里面的叫喊声已经没有了。李钊吩咐道:“把尸身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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