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空气中有飞舞的雪花旋转着飘落下来。
    荣璟揩掉落在脸上的冰凉水汽,隔着电话,他不能确定闫琢在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讥讽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不管哪种,这种话好像都不该对前任说,荣璟心中有些不适,这不是他记忆中的闫琢。
    他不禁提醒道,“你之前告诉过我,对另一半应该专一。”
    闫琢打开冰箱拿水的动作停住,第一次没有跟上荣璟的脑回路,“所以”
    荣璟抿唇,索性挑明,“我偶然得知你好像在跟kier交往,这种情况你不该再对我说这些。”
    闫琢闻言,眸中情绪有瞬间变得很叵测,语调变得极缓,“没交往就能说”
    荣璟噎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闫琢拿了瓶冰水,反身回到沙发,他突然发现自己跟荣璟似乎坐在了赌桌的两端,要想诱对方出牌,他得先拿出点诚意。
    权衡几秒,男人替自己澄清,“没跟人交往,也没另一半。”
    他抛出了牌面,不给荣璟退缩的机会,“现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荣璟张了张嘴,说,“我不知道。”
    心理上他不排斥闫琢,但生理上
    如果闫琢真的要跟他做,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那就试试吧,”闫琢咽下一口冰水,慢慢往后靠进沙发,“我说过,我不白帮,而你有的,只有你自己,如果处理李文非这件事份量不够,想要什么你可以提。”
    “为什么是我”荣璟忍不住问道。
    他记得,少年时期的闫琢是个很传统的人,在对方眼里和情感不可分离。
    闫琢曾经说过自己只跟喜欢的人上床。
    想起这点,荣璟心中不由生出一点隐约的期待来。
    但电话那头的人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保留地捧出一颗炙热真心的少年,男人沉默片刻,语气古井无波,没什么表情地说,“当初被骗一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不是很亏”
    原来是这样。
    也对,被伤害过还惦记着念念不忘的那是傻子。
    荣璟眨眨眼,深感自己刚刚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天真的可笑。
    目的挑明,剩下的就看荣璟如何选择,闫琢不再打扰他,只道,“你好好考虑,后天带你去换药。”
    言罢,他挂断电话。
    荣璟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声,慢慢放下手机,当下他其实有些回不过弯来。
    言明要报复自己的人,接近两个月没见踪影,现在却说要跟自己上床。
    闫琢的心思跳跃得让他感觉不真实。
    愣神间,阳台门被推开,秦雷抱着件衣服从里间出来,“嚯,下雪了,难怪今天这么冷。”
    他把手上外套丢给荣璟,“接谁的电话呢,这么久穿件线衣呆外面,你不冻的慌啊”
    荣璟接过外套披在身上,笑道,“还行,没感觉。”
    “我看你不是没感觉,你是被电话里的人勾了魂吧”秦雷走过来,手撑住栏杆,朝他抬抬下巴,“闫琢”
    “嗯。”荣璟道。
    秦雷很久以前只偶然间见过闫琢一面,对他不了解,但就这次荣璟出事,对方的行动上来看,这个人差不到哪去,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不过估计人家也看不上咱。”
    秦雷拍拍头顶上落下的雪,“对了,你说就这个闫先生,会不会对你余情未了啊”
    “我听阿冰说,上次也是他救了你。”
    秦雷抓抓脑门,神情有些纠结,“虽然我一直不能理解俩男人在一块有什么意思但你要能有个伴儿我觉得也挺好的,你不也一直惦记着他吗”
    荣璟心说,他对我没有余情,只是想睡我。听闫琢的意思,他猜对方大概就是那种没得到所以不甘心的思想在作祟。
    便扯了下唇,“想太多了,没有的事,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人家念念不忘的。”
    秦雷拧眉,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哼哧一声,“总之我觉得你很好,完全配得上他。”
    “那你呢”秦雷看着荣璟,“你打算追他吗你要想追他,哥一定帮你。”
    荣璟失笑,“你追冰姐都追的稀里糊涂的,还帮我呢”
    他摇摇头,“不追,我习惯了一个人。”
    前面听到男人说自己是单身,他承认自己是开心的,好像连积压在内心的郁结之气都轻了不少。
    可开心只是一瞬间的事,想到自己如今跟闫琢之间的鸿沟,想到自己一身怪癖和不人不鬼的生活,荣璟心中只余苦涩,他没有追人的资本。
    听见荣璟的打趣,秦雷凶巴巴的一张脸上露出傻笑,半晌又叹了口气,颇有点语重心长的架势,“你也不能单一辈子,有老婆多好啊,不止抱着香香软软,还知冷知热,有什么窝心话都可以对她说。”
    “虽然你这情况不一样吧,但有个男朋友相互抱着,哎男的跟男的抱着睡吗嗯,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被窝里有人,总比一个人躺着暖和吧”
    秦雷以前街上混的,长相就很对得起他带头大哥的身份,凶神恶煞的,但要相熟起来,就会发现这人完全有一颗老父亲般操不完的心。
    以前他就天天没事干给小弟们做思想工作,还劝回了不少不务正业的不良青少年。
    荣璟也领教过几次他的絮叨。
    眼看他有长篇大论的架势,荣璟根本扛不住,赶紧拦他,“雪下大了,你们快点回,待会路上结冰了。”
    “真的,你要不试着”秦雷往外看了一眼,雪花纷纷扬扬的确有加大的趋势,顿时呦了声,“是得赶紧回去了,车子没换雪地胎。”
    说着忙窜进屋里,林若冰也正在收拾东西,打算来喊他们。
    因为飞鱼主管的事林若冰心里很愧疚,这次过来给荣璟带了一堆吃的,多到冰箱差点塞不下。
    “每天按时按点吃点东西,”离开时,林若冰叮嘱道,“不要一整天都不吃,你再瘦下去,就要被风刮走了。”
    荣璟点头应下,等送走他们,他返回房间,看了眼时间。
    晚十一点。
    时间不早,他拿过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想起仇臻的叮嘱,洗澡前他先用保鲜膜把手腕和脚踝处的伤都裹上。
    但站在花洒下冲刷身体时,被李文非触摸到身体的记忆毫无预兆的翻涌上心头,那感觉瞬间让荣璟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撑着墙干呕起来。
    片刻后,荣璟拆掉纱布,抓过洗手台架子上放着的刮胡刀刀片,下手前,他想起闫琢说要后天要来接自己去诊所,又生生忍住,咬牙任由那如跗骨之蛆的黏腻恶心感在心中疯长。
    良久,荣璟重新面无表情地包好伤口,洗完澡出来吞了两片安眠药,爬上床躺下。
    外面冷风携着雪花拍在窗上发出簌簌声响,远处遥遥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听着这个世界的各种声音,荣璟闭上眼。
    渐渐地,躺在床上的人额头冒出冷汗,脸上也因为被梦魇住,出现极度恐惧厌恶的神色。
    “滚,滚开”
    荣璟拧紧眉,梦中有无数双手正在触摸他的身体,他手拿长刀砍断一批紧跟着又会冒出另一批,根本砍不干净。
    而越来越多的手组成一张大网把他困在中间,刀不再起作用,荣璟奋力逃跑,那些手却拽住了他的身体四肢,仿佛有了生命般发出猥琐淫靡的笑声。
    “滚。”
    荣璟翻了个身,身体蜷缩起来,脚趾也用力蹬紧了床垫,牙关紧咬出爆裂声响。
    “滚啊,”他的梦呓染上哭腔。
    “荣璟,”倏地,远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荣璟奋力仰起上半身朝手臂们编织而成的牢笼外看去,一线天光中,他看见了闫琢静静注视着他的脸。
    “琢哥,救救我。”他低声喊。
    男人似乎听到了他的乞求,朝他而来,与此同时,四周挥舞的手臂们毫无逻辑地全部消失不见。
    场景变幻,荣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但他渴盼的安抚并没有到来,闫琢的手代替那些手游走向他的全身。
    荣璟忍不住战栗起来,“琢哥。”
    男人呼吸贴在他耳边,“怕我”
    “不怕,”荣璟身体在抖,却依旧说,“不怕你。”
    闫琢笑了声,手往更隐秘的地方探去。
    荣璟的声音从啜泣慢慢变成轻喘,须臾,他猝然睁眼,猛地坐起身。
    房内伸手不见五指,房外大雪纷飞。
    荣璟呼吸粗重的坐在黑暗中,半晌,他又重新躺下去,抬起胳膊搭在额头。
    原来是一场惊梦。
    而一场惊梦,让他睡裤湿黏了一片。
    次日,飞鱼主管李文非因为职务侵占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消息通过林若冰第一时间传到了荣璟耳中,网上营销号也约好似的集体爆出了他的各种黑料。
    网友们这才知道,这混蛋竟然霍霍了十多个小男生,还专挑无权无势好欺负的下手
    最让吃瓜群众津津乐道的是,李文非的富婆老婆毫不避讳地发了一条短视频说,“哎,这男人我早就腻了,本来想离婚踹了他,奈何以前恋爱脑,跟他签了婚内协议,无过错离婚的话我的财产得分他一半。”
    “我一想呀,这凭什么,只能捏鼻子忍着,不过最近实在忍不了了,正打算离呢,”富婆姐姐手一拍,乐出了声,“没想到有人就把他出轨的证据送我手里了。”
    最后,穿着一身长裙的女人双手合十笑道,“在这里,我得谢谢那个帮我的好心人,不如这样,我评论区给大家抽一波福利吧。”
    “笑死我了,那好心人是闫总吧”
    得知李文非的下场,林若冰开心坏了,手上的咖啡都笑得洒了出来,“别说,你这前任是真有本事。”
    “不过,”她收了笑容,脸上多了分正经,“闫琢这种人真的不能惹,手段太狠,惹到了他,估计谁都逃不出他掌心。”
    荣璟正在晾晒床单和睡衣裤,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他听懂了林若冰的提醒。
    可闫琢要他,他无法拒绝。
    下午荣璟拨通了闫琢的电话,轻声道,“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话,闫琢心里最先生出的竟是一丝微妙的失望。
    这几乎是一场拿自身换利益的交易,荣璟却答应的这样快。
    可昔日的荣家大少爷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他惯会在权衡利弊后做出最优选。
    或许,闫琢心想,我该庆幸自己目前是他的最优选
    男人垂眸,沉声道,“好。”,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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