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泪珠,滴在脸颊。
    萧璟周身猛然一僵,停了动作。
    他苦笑了声,笑意里有自嘲,也有对自己的轻鄙。
    怎么遇见她,就这样下作。
    萧璟抿唇静默,听着她哭音一阵阵在耳畔不止。
    捏着她后脖颈的手,稍用力几分力,打在了云乔后颈。
    方才哭泣不止的女子昏迷过去,没了声响,软软倒在他怀里。
    萧璟低叹了声,抱着她腰肢垂手埋在她脖颈处,牙齿咬着她锁骨。
    昏迷过去的云乔仍疼得蹙眉,萧璟抱着她气息浓重,好一会儿,方才由沉到缓。
    内室静寂的只有萧璟的喘息声,他手抚在她眼尾颊边,掌心沾满了她的泪水。
    “哭什么呢?你不是胆子很大吗,敢背着我和东宫的护卫苟且,又千里逃回江南,不过一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就吓得不成样子,还以为,你能有多硬气。”
    萧璟这番话,并未刻意伪装,就是他原本的话音,真实的腔调。
    可惜云乔昏迷不醒,眼下听不到了。
    昏迷过去的女子浑身酸软无力,萧璟将人妥帖放在床榻上,重又点燃了灯盏。
    烛台被搁在桌案上,他低眸瞧着云乔。
    伸手捏着她下颚,将她脸侧转来,正对着自己,手捏着她那被咬破皮的耳垂,脸色微暗。
    沉眸起身,走到了门口,开门唤侍卫,要了伤药。
    萧璟护卫带着的伤药,见效极快。
    云乔耳垂处,虽被萧璟咬破了皮,眼下却已停了渗血。
    他从药罐子里挖出一块儿药膏来,涂在云乔耳朵上,指腹捏着她耳垂,来回揉捏。
    待将耳垂上的药膏上好后,方才取出帕子,擦拭指腹上沾染的药膏。
    这药膏无色无味,一夜过去,云乔这皮肉伤,想必也能好个大概。
    萧璟给云乔上着药,外头门口突地响起一阵叩门声。
    他抬眼看去,沉声道:“什么事,说。”
    外头候着的护卫,立在门口处,身影映在门上,垂手恭敬道:“主子,查到沈砚的踪迹了,就在姑苏城的一处赌坊。”
    萧璟闻言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低眸又看了昏迷中的云乔一眼,顺道,扫了下一床睡在她身侧的小娃娃。
    这孩子倒是会长,如今瞧不出半点和沈砚的相似之处,只活脱脱是云乔小一号的样子。
    玉雪可爱,调皮嚣张。
    萧璟隐约记得,从前在扬州时,云乔便极为娇惯这女儿,也正是因着云乔的娇惯,便是这孩子在沈家并不受宠,也敢动手打那沈家姨娘所生的弟弟。
    想起今日那当街哭闹撒泼的小丫头,萧璟哑然失笑,想不出云乔幼年时,会不会也这样刁蛮娇气。
    护卫禀告完,并未得到萧璟回应,试探地唤了声:“主子……”
    萧璟这才回神,将目光从那孩子和云乔身上收回。
    他理了理衣袖,熄灭灯盏后起身,顺手,将云乔枕边的银两带走,放入袖中,才抬步走向门口。
    月光正对着房门,萧璟推门而出,迎面对着月光。
    缓声道:“带路,去一趟赌坊,孤也许久未见过那沈砚了。”
    ……
    夜幕之下,脸上仍带着面具的萧璟,只带了两个护卫,踏入了沈砚眼下所在的那间赌坊。
    赌坊内乌烟瘴气,三教九流皆有,来往人群杂乱,吵闹不止。
    护卫蹙了蹙眉,犹豫道:“主子,要不,属下将人绑出来就是,此地乌烟瘴气,主子千金之尊,还是莫要踏足的好。”
    萧璟倒是面色微变,径直抬步踏了进去。
    “不必。”
    他话落,人便进了赌场。
    护卫引着他往赌场深处走,人还未走几步,便装上了姑苏皇商李家的公子。
    萧璟戴着面具,寻常人自是认不出他,只是他腰间悬着个玉佩,乃是皇族之物,如皇商或是朝中见过皇室几位皇子的重臣,大略都是知晓的。
    赌场人影憧憧,萧璟身边护卫紧护在萧璟身边两侧,不经意撞到了一位公子。
    那公子身边跟着的仆从见状叫嚣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也敢撞我们家公子!”
    骂声入耳,萧璟眉心轻佻,扫了眼那位公子。
    那公子迎上他视线,先是一愣,跟着打量了眼,便认出了萧璟身上的玉佩,忙拽过家奴,甩了一耳光后,厉声斥道:“还不滚下去,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
    萧璟长身玉立,站在这市井赌场,格外显眼。
    周遭人视线纷纷往这处瞧,其中就包括赌桌上的沈砚。
    只是萧璟戴了面具,也隔得有些远,故而沈砚并未认出萧璟来。
    那位公子也只是李家并未掌权的三公子。
    认出玉佩后,忙上前道:“今日听我二哥讲,贵人您到了江南,二哥原想过几日待您事了,设宴招待您一番的,未曾想,让在下先撞见了贵人,此地吵闹,贵人不如与我上座。”
    那李家三公子,便说,便招手往上头二楼引起。
    二楼地势高,找人也自然更方便。
    萧璟颔首应下,由着那三公子引路,上了二楼厅堂。
    厅堂是这赌坊设的贵宾楼,也备了赌桌。
    那位公子引着萧璟上去后,扫了眼赌桌,忙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来,是有何事要办,可要开了这赌桌,再请几位乐妓上来给殿下助助兴?”
    这位三公子听过些萧璟的名声,知晓他一贯不爱碰这些东西,只醉心政务,无非是前些时日,传过在扬州带了个女子归京。
    可他自个儿是个纨绔,自然觉得,无人不爱吃喝嫖赌,何况萧璟人都到了这赌坊,哪里会是习性干净的。
    如此想着,也就有了方才一问。
    萧璟没言语,只立在厅堂,开了内侧的窗,往堂下一楼的众多赌桌看去。
    没多久,便在人裙中看见了沈砚。
    沈砚应是大赢了一笔,抱着银钱,脱了外衫,跳到了赌桌上大笑。
    萧璟目光落在沈砚身上。
    一旁的李家公子见状,适时招来赌坊管事,问道:“这人是谁?”
    管事如实道:“是个姓沈的公子,最近连赌连胜,咱们的人已经瞧出他出千,只等着过些时日,戳穿他好生让他赔上一把。”
    那李家公子和管事说着话。
    萧璟的脸色,却在瞧见那沈砚摇着的衣裳上露出的一角锦囊时,霎时阴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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