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临安城早已是一派繁华之景,但今年似乎格外热闹。大大小小的客栈据说提前一个月早已订满,酒楼里也是日日宾客盈门,连楼下卖煎饼的大叔每日也能多买上数十个。
    此时,临安最大的酒楼留香居二楼一个不起眼的小桌上正坐着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其中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模样尚未长开,但已能看出眉似远黛眼若秋水。两个少年年龄略大,性子更为沉稳,其中身着蓝衣的少年剑眉星目,而白衣少年则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表哥,你说这次武林新晋大会都有哪些人参加?”少女一手托着腮,望着楼下人声鼎沸的大堂,百无聊赖地说道。
    “双双何必着急,过两日不就能见到了么。”蓝衣少年答道。
    “表哥难道不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莫非舅舅没有派人提前打探消息?”少女收回目光,望着少年,倒真有几分惊讶,几分好奇了。
    “这,父亲嘱咐我此次大会当做是对我的历练,一切靠自己,除非有性命之忧,否则家里不会出手相助。”蓝衣少年神情中流露出几许骄傲。
    “这倒是个奇事,舅妈这次怎么会放心?你要说她什么也没做,我可不相信。”
    “苏双双,你---”蓝衣少年似有些不赞同。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口不择言。”
    听到这里,白衣少年轻轻把话岔过,“双双如果想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不妨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就别为难秦兄了。”
    “顾辰,你要说你不知道我才应该感到奇怪,你浑身上下都是秘密。我对谁会参加已经不感兴趣了,你只要告诉我,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就行了。”苏双双转过身,一双大眼睛盯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苏双双在心内腹诽,还笑,再配把扇子,简直就把“装”这项工作进行到了极致,都想直接下药逼问了。
    三人在吃过午饭后,直接回了客栈稍作休息。
    ***
    蓝衣少年秦洛是明月山庄庄主秦天南的嫡长子,苏双双则是秦天南的侄女。对明月山庄的人来说,苏双双的身世颇为神秘,她是五年前才来到明月山庄的,而且每年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呆在山庄里。
    五年前,苏双双的父母在一夜间离世,当时只有七岁的她被舅舅收留,只是双双师从药王谷,故而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药王谷渡过,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至于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包括秦天南在内的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苏双双和表哥秦洛此行的目地的是武林新晋大会。武林新晋大会和武林大会不同,是专为武林中的新秀设立的比武大赛,但凡年龄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习武之人都可报名参赛。武林新晋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有不少后起之秀在此名声大噪。
    对武林中人来说,这次大会一生都会而且只会参加一次,它已经被看做是宣告正式踏入江湖的标志,这第一步迈得好不好,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若真成了剑神级别的人物,恐怕没有人会关心当年到底是第几,但是对于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若是名落孙山,就算可以无视周围人的轻视,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说到底,现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有不少人可是在新晋大会上一战成名。
    因此秦洛对此次大会是极为重视的,对于明月山庄日后的继承人,就算为了山庄的脸面,成绩也不能太差。而且明月山庄在江湖上也算有一席之地,至少大部分人都知道其父亲秦天南当年勇夺头魁,而后在武林大会上表现也很抢眼。如果有武林事务管理委员会的话,秦天南虽当不了会长,也能当个常务理事。对于来自明月山庄的秦洛来说,不少人都予以厚望,也当被做劲敌。
    而苏双双纯粹是为了看热闹,一来,她的武功不好也不坏,一般情况下防身足以,但要参加武林大会着实不够看。她的原则一向是打不赢还可以逃跑,说到轻功,苏双双自己不谦虚的认为,绝对少有人能及。二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然她精于医毒,把时间用在武功上有点得不偿失。尽管在秦天南眼里这就是歪理邪说,也奈何不了苏双双就是不肯跟他学武功。
    三天前,苏双双和秦洛在客栈中碰到了一名白衣少年。双双认为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他在见到自己时眼里一瞬间的惊讶,而且她确实觉得这名白衣少年有些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由于苏双双是临时起意要来围观兼打酱油,明月山庄此前只预订了一间客房,苏双双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让秦洛去睡屋顶,反正“有事表哥服其劳”。最终,一旁的白衣少年主动提出,自己当时为防万一多订了一间,可以让给秦洛。一问之下,原来白衣少年也是来参加武林新晋大会的,他自我介绍说他叫顾辰。
    秦洛对于顾辰仗义的行为极为感激,并提出三人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顾辰欣然同意。双双一向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对于顾辰,心中那微微的熟悉感让她默认了三人结伴的提议。
    鉴于武林新晋大会还有几天才正式开始,秦洛和顾辰这段时间倒是托苏双双的福,把临安城好吃的地方都去了个遍,对此她美其名曰熟悉地情,放松心情,以防水土不服影响比赛。几天来,三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言行间都放松了不少,但苏双双始终没有问出来顾辰到底认不认识自己,而且她觉得顾辰这个名字极有可能不是真的。
    顾辰只说自己是江湖中的无名小辈,家住南方,家中人也都是默默无名之辈。双双觉得顾辰的秘密太多,但又没有发现他有恶意,而且一想到自己也有很多秘密没说,就没再纠结,从心底来讲,她觉得顾辰的行事作风跟她很投缘,倒是表哥秦洛让双双有些微不赞同。秦洛为人正直,但就是对所有人都太好了,遇事总想有万全之策。
    一路上秦洛见义勇为了好几次,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秦洛又一次帮助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少女时,很理所当然的被黏住了。望着少女泪水涟涟,祈求着要为秦洛做牛做马,以报答他的恩情,秦洛几乎是愣住了,他之前还真没见过这阵势。面对一个哭泣的少女,他之前学的武功都派不上用场,只能不断重复着“姑娘不必如此,我也不需要人服侍,你赶快起来”。
    苏双双深吸一口气,决定做一回恶人,“这位姑娘,我们救了你,你给我们最大的报答就是不要跟着我们,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么。我旁边这位公子,他没你想象的这么好。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抓着秦洛的袖子就跑,双双使出全力时,连秦洛都有点跟不上,等到确定没人跟上来,双双才停下来。
    秦洛一脸忐忑,“我们就这样把那位姑娘一个人扔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好,要是让她跟着我们,不好的就是你了!”
    许是看出了双双不高兴了,秦洛讨好道,“双双的轻功又进步了。”
    “托你的福,这事再来几次,我的轻功会更好。”
    “对不起,双双。”
    “你没错,错的是我这个坏蛋。放心,下次我会自己跑,不会带上你!”
    这事给秦洛留下了不好的记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倒是没这么主动了,有时候还会问一问双双的意见,也因此,他们俩算是顺利的到达了临安城。
    但双双从没想过要改造秦洛。作为一个表哥,他是非常好的,在双双搬进明月山庄以后,不仅没有排挤挖苦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秦洛总会想到双双,更重要的是,秦洛没有要求双双变成像他一样乐善好施,先天下之忧而忧;那么双双也不能强求秦洛变成像自己一样,凡事留一手。而且,改造一个人的性子总归不是件简单的事。对双双来说,只要秦洛帮助别人的时候别强求她也帮忙,她就能忍。
    ***
    现在,双双后悔了,她上次就应该直接跑,不带上秦洛的。
    三人刚从留香居回到客栈,就在大堂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表哥,原来你也住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一个绯衣少女和另一个少年朝三人这边走来。
    双双内心不好的预感几乎达到了顶点,她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不好,真是太不好了。顾辰看了她一眼,而后从秦洛身边挪到了双双旁边。
    绯衣少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苏双双,你也在啊。”
    “嗯,霍姑娘好,霍小公子好。”双双笑着说,内心却一阵吐槽,难为你了,眼神不好还能看见我,真不容易。
    秦洛正准备张口,双双抢先说到,“表哥,我想起来了,我昨日有一味药用完了,我想去药铺看看,既然霍姑娘找你有事,我先走了。”
    谁知,顾辰也跟着说到,“真巧,我也要去药铺,不如我和双双一起去吧。”
    说完,也不等剩下几人作何反映,两人便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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