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刻打个哈哈,道:“差不多,差不多的,都是很好的小女孩。”
    “所以天雅纯朴善良,而这位穆姑娘呢?少庄主识见不凡,偶发高论每每出人意表,黄某颇感好奇。”
    黄药师居然八卦起来,厅里人都感错愕。
    “穆姑娘自然也……很是纯朴善良了,黄岛主见问,小侄不敢出人意表。”欧阳刻也不笑了,端正作答。
    “那么小女自幼顽劣,想来少庄主很是不以为然了?”
    东邪八卦之魂附体,竟拿如此没营养的问句来作试探。
    “倒也不是,黄姑娘灵秀聪慧,触类旁通,虽年纪尚小,已为寻常女子所难及。”
    欧阳刻姿态更端正了,神色都郑重起来,这可是射雕时空的第一女主。
    而且她站得离自己太近了!
    小魔女要动起手来,又疼又不体面的……就很尴尬。
    “尤其令爱出身桃花岛,加以耳濡目染,识见广博更不用说了,又擅长打破陋规推陈出新,得黄岛主言传身教下,尤重忠孝节义,现下已活泼灵动妙语如珠,假以时日,小侄以为,黄姑娘无须效仿那酸儒自命清流,却定能于智者谋略一途功绩卓着。”
    黄药师冷笑道:“你倒是咬文嚼字,作得锦绣文章!少庄主抬爱,黄某与我家蓉儿可愧不敢当呐!”
    他终于心下雪亮,这位少庄主之所以看不上自家小女,原来还在于桃花岛一门过于复杂。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成长,黄蓉又如何单纯得起来?
    不单纯是罪过吗?是人品缺陷吗?
    黄药师颇感愤愤不平。
    欧阳刻瞠目以对,不知该怎么说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吗?
    欧阳锋打了个圆场,“如此有劳两位姑娘了。”
    黄蓉听欧阳刻不吝赞誉之辞,还很开心的样子,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生气。
    走上几步挽着穆念慈的胳膊,笑顾欧阳刻,“就陪你走一遭吧,我跟穆姐姐先向天雅解释清楚,你再进去。”
    穆念慈自无异议,挽着黄蓉的小手笑吟吟的。
    “感激不尽。”欧阳刻做足礼数,抱拳躬身半揖。
    穆念慈就待作揖还礼,却被黄蓉握紧了手。
    作不了揖,也还不了礼,动作看起来就别别扭扭的。
    欧阳刻又向黄药师杨铁心行礼请辞,这便退出会客厅,跟二个女孩并肩向寝宫走去。
    黄药师看着欧阳刻的身形背影,蓦地由心底里寒出来。
    欧阳锋与杨铁心察觉有异,也顺着黄药师的视线看过去。
    “他……他究竟是人是鬼?”
    黄药师直待三条身影出门后折转,完全看不到了,这才持箫向门外指去。
    杨铁心脸色悚然惊异,道:“少庄主的脚好似未……不曾沾地似的。”
    欧阳锋沉默良久,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儿子死而复生,其间超乎常识之处甚多。
    但意念如昔,记忆内容明确,总也不是假的。
    ……
    ……
    三日后,白驼山无名山谷中,少庄主拟定方略,开堂讲经。
    一千六百名军伍士卒,由将领到最底层的卫兵,全然打散建制,混淆身份高低,错杂贫富贵贱,于森寒溯风中端坐雪地,聆候教谕。
    迥异于常规武学,欧阳刻的讲法由力量源流入手。
    一切内功武技,摧毁或伤害,皆由物体运动所造就。
    功法是末流,武技是小节,只有力的掌握与合理运用,方为上乘武道。
    黄药师父女也跑来听了半堂课。
    只见欧阳刻正襟危坐,只听他夸夸其谈,娓娓道来,大凡奇思妙想言不及义,与武学一途背道而驰,黄药师听得嗤之以鼻,冷笑连声。
    半柱香后委实听不下去了,携黄蓉飘然离去。
    此前欧阳刻的弟子尚余十六名,除了几人重伤卧床休养,余者也均一并来到,也听得一头雾水,瞠目以对,倒也没人敢当面提出异议。
    避着庞大的军伍队列,私下里议论就少不了。
    “师父今日讲经,弟子若所料不差,想来是为了误导这批军人。”
    大凡武林人士开堂授艺,传功之时藏两手绝活毫不希奇。
    壮汉柳征明平日里话不多,此时见幸存的师兄弟们大半都在,气氛也较为松驰,便出言试问。
    欧阳刻正在铁架上翻着边烤羊腿,闻言手一抖,羊腿落在了铁丝网上。
    怒道:“我怎么误导了?我是正经给他们上课好不好?”
    柳征明讶然道:“正经讲授,怎能如此一派……呃!师父我错了。”
    众人围成一圈坐在矮櫈上,看他这动作似乎想离櫈跪倒,却有些不便。
    “柳师兄言辞不敬,师父怎是一派胡言之人?”
    顾其正笑道:“师父起死回生,与小师娘琴瑟和鸣,情致方艾,跟这批军人开个玩笑,那也是有的。”
    天雅笑靥如花,看着欧阳刻含情脉脉的。
    欧阳刻举起烧红的铁钎,作势往顾其正头上敲去,后者微一缩头意作躲避,面上兀自嬉皮笑脸的。
    “误导是不会的,此次山庄有生力量灭失太半……唉!”
    欧阳刻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深叹一声,来到的九名弟子俱各神色黯然。
    “黄衫人声称来自昆仑山宏法宫,此教派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竟出了个如此不世出的武学奇士,那么相类于黄衫人的高手还有多少?我们一概不知。”
    欧阳刻见羊腿表面焦黄,已是半熟,便取用毛排笔为刷,醮着蜂蜜和调稀的酱料涂刷起来,另一手夹着羊腿跟随翻转。
    “山庄近患犹在,哪怕再来三十六名黑衣武士,我们现下的力量也万难抵抗,尔等练功再勤勉不懈,纵然沈涛,想来也难短期内追近我叔父……或者黄岛主的功力,对不对?”
    黄蓉嘀咕道:“又来这一套。”
    “对不对”这种口语表达太霸权了!
    穆念慈剥开一颗新烤的热气腾腾的小土豆,喂到黄蓉嘴边,黄蓉张口就咬住。
    沈涛想站起身来,但只能站到一半,于是躬着身子抱拳道:“师尊所见极明,所言甚是。”
    欧阳刻铁钎微落,示意他坐下去,又道:“因此亟待强化山庄的自有实力,这一千六百人九成九未习内功,不似你等习武进境神速,因此要在武技上多加磨炼,以勤补拙,以利器补武力之不足,如此一来——”
    他忽然看向黄蓉,说道:“可否拜托黄姑娘一件事?”
    “什么事?”黄蓉不以为意,这个少庄主总爱拜托她。
    “可称作武林大事,其影响势必极其深远。”欧阳刻加重语气。
    黄蓉忽道:“那我不能答允你,你又要去死,让我照顾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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