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昭看的发急,早向我摇了半天手,我只不理,径自去画,他只得停下,看着那图样,又看看我,忽然轻轻闭目,转过身去。我愣了一下,一时悲从中来,抽了一张纸,写道:“难道我们一辈子,便要这样对面而坐,却是天遥地远吗?”
    令狐昭急回过身,抚上那结界,神色既是温柔,却又坚定,在结界上划道:“颜儿,别这样,不会很久的,绝不会。”
    “空话,人力岂能胜天?”
    “颜儿,容我细想想,想想这结界究竟要怎么解。你闲下来时,把你们最后的几句话,细细讲给我听这女娲娘娘,绝不是当真要你闭门思过,她似乎只是要点醒你什么,这一点关窍但凡可以想通,这海禁不求自开,相信我。”
    我只是摇头,一边提了毛笔,在那结界上便写:“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令狐昭有点急,剑眉微凝,摇了摇头,写道:“颜儿,别钻牛角尖。”
    就要钻牛角尖,就要!是,我是贪心不足,不见时,只觉能有一封信便满足了,有了信,便想要是能看上一眼该多好,现在人就在对面,剑眉星目,薄唇笑涡,这般切近,听不到声音,不得亲近,简直是痛苦的折磨。我不理他,任性的提了笔,继续乱写:“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令狐昭只是望着我。微微凝眉,深亮地眸中暗潮汹涌,良久,才写道:“颜儿若当真觉得见面是苦,便仍回海底,当这儿没有令狐昭便是。”
    “这儿没有令狐昭,那令狐昭在哪?”写的气急败坏,墨迹团团。纸页都湿了,臭昭昭,明知道我不能不理你,偏还要来气我。
    令狐昭看着我,瞳仁像墨玉般漆黑下去,却浅浅的笑出来,举起手里地纸:“令狐昭只觉能见面便是幸事,所以,自然还在这儿等幸运。”
    就是想跟他乱发脾气,自己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贪心不足了?我偏就要想见面。想听声音,还想”终于还是写不下去。
    令狐昭自然瞧的出我只是无理取闹,无奈的抿了薄唇,微笑看我,眸中带着宠溺,笑指自己酒涡,做势摘下,我不肯笑出来,只是瞪他,他便写道:“颜儿不是最爱它吗?摘下来送颜儿回去玩。颜儿是不是便开心了?”
    碰到这样的人,架也吵不起来的,我只得抽了纸写道:“这么小气,要送便送整个的。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都不能缺。”令狐昭笑出来,向我点头,然后写:“公主稍待,令狐草还没熟,等熟了,自然双手奉上。”
    “我当是花,原来是草。怎么样才叫熟了?”
    “海禁一开。自然成熟。”
    我有点好笑,侧了头看他。要一个不会开玩笑的令狐昭,这般苦心孤诣地逗我开心,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可是,也正因如此,才能这般释了愁怀。
    我把这两句话的纸小心翼翼折了起来,包进手帕,藏进怀里,笑着写:“卖身契!”然后对他指指,又对自己指指,意思就是,你是我的人了。
    令狐昭笑出来,点了点头,眼神甚是温柔,我反觉不好意思,笑着对他眨眼睛,然后写:“对不起,忽然心里烦。”
    令狐昭笑写道:“颜儿心烦找令狐昭,实在找的很对。”
    “是哦!不找你找谁呀!昭昭的天职便是哄颜儿开心的嘛!地职才是维护浮云朝的安定团结。”
    令狐昭看了一眼,有点失笑:“令狐昭影响不到浮云朝什么的,颜儿把令狐昭抬的太高了。”
    “令狐昭本来就很高啊!比颜儿高很多呢!”本来只是玩笑,做势抬头看他,却觉他一对深眸亮彻云空,竟尔收不回视线,很花痴的星星眼去看,看他挺秀微挑地剑眉,阳光一般光亮温暖的眸子照彻千古,薄薄的唇角微勾着一抹笑,颊边酒涡微微陷下去不见得完美,却这般的让人喜欢,让人安心,让人温暖,拿了笔,写:“昭大哥,你好漂亮,真想看你一辈子。”
    令狐昭微笑看我,也把那纸放入袖中,写:“藏了一个承诺。”
    “袖子装不下的,我一天会说八百次。”令狐昭一笑,笑比手势,意思是来者不拒。
    不觉从午后谈到傍晚,天黑了写字不方便,便拿夜明珠照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比手势。终于比到困极睡着。
    还没睡醒,便有人拍我的肩,我早睡的迷糊,只当仍是在星辰宫,大清早扰人的定是水隐,理都不理继续睡,便听有人带笑道:“颜儿,醒醒!”
    呀?声音这么好听,居然是哥哥,我马上张开了眼睛,海望天正俯身看我,笑道:“怎么在这儿,也能睡这么沉?”
    “哦!”我坐直了揉揉眼睛,想来海望天的声音是可以穿过结界地,令狐昭早已经弹身跃起,扶了结界向我微笑,疲惫的眼底仍旧那般深亮,我便报以一笑,一边懒懒的道:“你都回来了,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只好睡在这儿了!”
    海望天有点失笑:“我说我宫里怎么到处都乱七八糟,茶壶居然能放在枕头边,想便是你这丫头捣乱,听说你宫里热闹的很”说了一半,大约是想到令狐昭在侧,住口不说,笑道:“好了,聊了一天一晚了,今天可以回海里去了吧?”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海里去?”
    海望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忘记哥哥出门是去开什么了?定海神珠已经给了父王了你这丫头,从来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
    “哦!我都忘了,我现在很好啊,全身都舒服,不急嘛!”
    海望天微皱了眉:“那也不成,你此时身体犹虚,前天又受重创,此时只是表征未现,越是及早动手,便越是安全些。”
    “那好吧,改天我一定让父王动手修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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