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地拿脚踢踢躺倒在地上的一群醉汉,乐景宜抬头望望和她有着相同动作的燕夏摇。
    “怎么样,都睡了是吧。”
    “应该是吧。”
    用脚在一张脸上用力踩一踩后,燕夏摇确定地回答,他记得很清楚,刚才这家伙的猪手碰她的次数最多。要不是明显地看得出他们都没把她当女人,他不会有这么温柔的反应的。
    “怎么办?”烦哪,他们还是这么没酒量,区区两箱啤酒而已。
    “回去睡觉。”牵起她的手,燕夏摇很干脆地回答。
    低头看着彼此交握的双手,乐景宜没有出声。
    唉,以前怎么被他抱都没事的啊。
    “怎么了?还要处理他们?”燕夏摇嫌弃地看看醉成一摊摊烂泥的人,他还是不喜欢碰触他人,更不喜欢让她去碰触他人。
    “谁说的?”乐景宜完全无所谓地耸耸肩。
    今晚天气有点热,让他们在这乘乘凉也好。
    “喂,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很怕生人的样子吗?”以前不在乎,现在倒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不是怕,是讨厌!”也没兴趣。
    “那你还装得楚楚可怜?”害她紧张得要死,很怕照顾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
    “是你笨,不懂分辨!”才不要告诉她,当时自己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接近她,总怕一切只是梦境,要睡她卧室门口才会安心。
    回到卧室,两人冲了个澡,坐在床上,两两相忘,了无睡意。
    “你喝了多少酒。”
    “十罐吧。”燕夏摇想一想,不确定地回答。她喝,他也喝,那群小子又逮着她灌,他也记不清了。
    “我大概是喝少了,现在都睡不着。”她的怪癖是除非喝到睡觉,否则酒后一定失眠。
    “喝少了就睡不着吗?”他一点概念也没有,第一次喝酒不觉得好喝,只是看大家都喝得很高兴,反正自己喝下去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跟着喝**br />
    “怎么办?现在才凌晨两点多。”
    乐景宜躺倒在床上,睡不着,酒精又让全身发热,真是难受。
    看她那么苦恼,燕夏摇抬头认真地思考可以消磨时间的法子。
    “玩计算机吧,书房里有一台计算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消遣。
    “唉,聊胜于无。”
    乐景宜无奈地点头,反正也睡不着。
    结果,这部计算机里一个游戏也没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计算机存在!简直是疯了!”乐景宜失望地低吼,对她而言,计算机的功用就是游戏以及偶尔处理一下工作事务。
    燕夏摇点击几下鼠标,眼里稍稍有了兴奋之色。
    “怎么了?”很敏感地发现他的眼神变化,乐景宜赶紧迫问。
    “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很有趣的系统。”
    完全出于一种直觉,燕夏摇立即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无聊地将头枕在他的膝上,乐景宜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
    五分钟以后,她惊觉地弹坐起来,惊恐地望向燕夏摇“你可千万别又破坏什么系统了。”他上次在自己公司造成的破坏让她记忆犹新。
    从容地敲完最后一只键,燕夏摇犹带一丝满足感地转身面向她“你不早说,我刚好破坏完一套系统。”
    乐景宜的脸色一变,勉强笑着确认:“不会刚好是乐家的保全系统吧?”
    燕夏摇抬头回想一下,点点头“应该是吧。”
    应该是?!还用这么一副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乐景宜除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无辜的脸,却找不到其它的响应方式。
    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燕夏摇云淡风轻地转身面向计算机,想一想,还是安慰她一下算了“别担心,很快就可以修复好。”
    他只是看到一个很精巧的设计,就很习惯地去破坏而已。
    乐景宜依然瞪着他,不知该庆贺,还是狠扁他一顿。
    “你怎么这么紧张乐家的事?”燕夏摇漫不经心地问。
    紧张吗?乐景宜一怔,低头尴尬地摇一摇头。
    “我是乐家人嘛。”
    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表面倔强不驯,却仍企盼着获得家族认可的乐景宜。
    “你是乐景宜。”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移动,燕夏摇转头肯定地说。
    “乐家人”的概念太大,他认定的只是“乐景宜”这个人而已。
    悄悄地将头枕回到他的膝上,乐景宜默默地没有开口。
    已经有太多的人对她在商场上的“铁娘子”作风竖起大拇指,她都习惯了。习惯的最后结果是麻木,是忘记,忘记了曾渴求在乐家获得一席之地的日子。
    “好了!”燕夏摇大声地宣布修复完毕。
    “你好像挺习惯做这个的。”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习惯这个?不。”他摇头“我一直是只负责破坏的,修复的工作只做过两次--这次和上次在你公司的那一次。”
    “你经常破坏计算机系统?”乐景宜惊讶地抬起头,他在燕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
    “这是我自己在网上接的工作,我喜欢做这个。”迅速地破坏,颠覆原有设计令他很有兴趣。
    “他一直说你有钱,就是靠这个赚来的。”现在人们的“一技之长”真是五花八门。
    “嗯。”燕夏摇单纯地点点头。
    乐景宜微皱起眉,她不以为燕家不会知道燕夏摇在网上做了什么,拥有计算机奇才的他即便没有“预言”的本领,也该是任何人急欲拥有的对象。为什么会轻易地放他出来,还任他以“燕冬摇”的身份暴露在外呢?双生子相安无事地共存至今,为何偏偏有必要出这一招呢?
    “你在燕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她伸长手叹息着拍拍他的脸,他的脸太光滑,忍不住又掐一把。
    任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作威作福,燕夏摇认真地回想一下,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看书,玩计算机,睡觉,还有想你。”最后一项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有些尴尬地收回在他脸上游移的手指,她不自在地笑一笑“寂寞吗?不甘心吗?”
    “为什么?”他不解地瞪大眼。
    因为他们不重视你,囚禁你啊。想说,还是收住了嘴,他有太单纯的一面,也许是天赋难得吧。不像她,总有太多的不甘不愿,即使人前是多么爽朗利落的乐景宜。
    “真的不寂寞吗?”不是会想她吗?没来由地,她心里竟然介意起来。
    “不会。”燕夏摇很快地摇头“不过,总是想你。”想再见一次面,想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想和她面对面,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做个局外人。
    “甜言蜜语。”她笑,脸不自主地在他腿上磨蹭几下。
    只听见头上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她不解地一偏头,很巧,很明显地看到他神色的变化。
    这下抽长气的轮到她了,一抬头,正好瞧见他也满面通红,眼瞧着那张脸情不自禁地低了下来,她却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不能动弹的结果是,嘴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了个严严实实。
    几近不能呼吸。
    她是没有经验,也听过“青涩的初吻”虽然无从比较,但这个吻够青涩就是了。
    终于,他的唇依依不舍地离开。
    空气中,只有两个人大声喘息的声音。
    她的头仍仰靠在他的膝上,脖子好酸,肺部又极度缺痒,脸烧得似会随时炸掉。
    “喂,你是第一次吗?”虽然问了也没什么价值,但她总可以确定一下彼此的状况是否同等。否则,她吻得这么辛苦岂不太冤枉。
    “第一次这样做。”
    燕夏摇紧紧地抱着她,气息仍不平稳。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要的还更多。
    简短的“交流”过后,两人又陷入一片死寂。
    “呃,我去洗个澡。”低着头,乐景宜率先起身走向浴室。
    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燕夏摇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
    半晌,他才转身面向计算机,脸上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希望她从浴室出来之后,发现他已不在时不会太生气,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愿不要太生气。
    她大概是以为自己在某方面还是--怎么说呢?纯洁吧,尽管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实在是太怄。其实,他今晚差点就走不成了。如果她对自己的响应真代表某种意味的话,不,他绝不能这么想,否则叫他如何甘心离开。
    早就知道那台计算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一路无碍地离开乐家,却拖延着没有动作。因为,这也意味着要离开她。
    好不甘心!但待在她身边,终究会为她带来不明的危险,现在只求这样的离开只是权宜之计,他会回来,他要确定今晚彼此间燃烧的火焰的意义。
    “他走了?”乐绯盈平静地问。
    “是,留下‘我走了’三个字就不见了。”
    乐景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躁的恨不得揪自己的头发。
    他有种!洗个澡的工夫就走了个干干净净。乐家的保全系统被停止工作十分钟,把设计这个系统的乐景适他们气了个半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用那台计算机操纵一切的。
    问题是,他蠢死了,现在跑出去,不是白白送死吗?还是做别人的“替罪羊”!
    “我倒有个法子劝他回来。”一直安静旁坐的乐吉慢悠悠地开口。
    乐绯盈绷紧了脸,没有出声。
    “什么法子?”乐景宜欣喜地问。
    “他该是很宝贝你的吧。”乐吉笑得很微妙。
    乐景宜脸微红地点点头。
    从一开始,他就像只撒娇的小狗一样舔着自己,独占欲明显地令自己无法装傻,用“宝贝”来形容他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好像不过分呢。
    “这就好办了。”乐吉轻松地一笑“说你出事了不就行了?比如,不明失踪。”
    从来,只觉得世界里只要有乐景宜一个人存在就好了,周围怎么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呢?他不喜欢,但因为她,他愿意试着忍耐。她的朋友中确实有些逗趣不太讨厌的,可是,不包括眼前一直在聒噪的这位。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找到你吗?当然,你还不大了解这个地方,但必须明白一点,我左三弦,真正是只有‘神通广大’四个字才能勉强形容一下的,就是我啦,我啦!你眼神看哪里?你不要学那只母老虎那样目中无人啦,这会破坏你带给人的美感耶。”
    疾步行走的人因为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个人而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前行。
    “咦?有反应啦。很好,但麻烦你不要摆出嫌弃的样子,很令人伤心的,我被母老虎蹂躏,一个人在公司任劳任怨半个多月也就算了,反正反抗也是白费力气。但是!看在我追着你满世界跑的份上,停下来听我说一句话嘛。”
    疾步的人当他在打屁,继续前行。
    “你不要走这么快啦!这里是缅甸的丛林耶。”
    是吗?缅甸的丛林?这又怎样,他只是挑了处人烟较少的地方而已,他还有他的目的。
    “其实我只是代乐家传一句话,乐景宜不见了!”哼,就不信这招也喊不回他。
    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一双美眸惊怒地扫射过来。
    “喂,不是我绑架的,别这么看我。”左三弦怕怕地退后一步。
    他哪来这么多废话!一个箭步,燕夏摇拎住左三弦的领子,紧张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左三弦无辜地摊手“乐景宜无故失踪,乐家要我这么告诉你。”
    随手甩掉左三弦,燕夏摇匆匆地往回去。
    “等一下,你没听见我说吗?这个消息只是乐家要我告诉你的。”
    喊住他,左三弦的脸上有少有的认真和警告。
    燕夏摇皱紧眉,他是觉得乐家有些诡异,有可能是乐家引他回去的诡计吗?乐家对他也有企图?“你干吗跑到这儿来?”
    紧跟着他的脚步,左三弦边走边问。
    “找佣兵。”事实上,一切都联系好了,他原来要去和他们会合的。
    吞一口口水,左三弦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想干掉燕家和乐家这些可疑的敌人吧?”
    燕夏摇默默地往前走,从乐家出来后,他查到一些数据,所有针对他而来的危险似乎都与“燕家”息息相关。
    “只有燕家。”他打算一个一个慢慢来的。
    左三弦猛抽一口冷气,什么叫只有燕家?呜鸣呜,他现在就离开这个恐怖分子是不是还来得及?
    “我们也没有接到什么信息,景宜在你离开后第三天就莫名地不见了,我们还想着是不是找你去了呢。”
    匆匆赶到乐家,出面招待他们的是乐绯盈。
    燕夏摇默不作声地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左三弦惊恐地瞪大眼。
    要是家里那群老头子知道自己和一个恐怖分子在一起,还意图对乐家女主人施加暴力,会不会干脆杀人灭口,不承认左家出了他这么个人物?
    燕夏摇闭着眼,久久才放开乐绯盈的手。
    自始至终,乐绯盈对他突兀的举动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诧的神色。
    “她在哪?”燕夏摇低声问。
    他看到的几个影像里都没有乐景宜受威胁的情景。在乐家,有谁能轻易地令她消失?
    乐绯盈微微一笑“她在一个她可以选择来去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丧失人身自由的话,为什么会如此神秘地消失不见?燕夏摇皱起双眉,他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她几乎是承认自己知道乐景宜的行踪。
    “她危险吗?”他关心的只是这个。
    乐绯盈退去笑容,摇摇头“我不知道,危险也有很多种,身体上的和心灵上的,哪个更严重呢?”
    “她究竟在哪?”他不喜欢这些喜欢装深沉的人。一是一,二便是二,大概惟有景宜和自己喜欢这样的方式。
    “她想通了,自然会出现。”
    站起身,留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去。
    “想通?”
    左三弦站起身,困惑地侧头看他“莫非母老虎想不开出家去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超恐怖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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