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本是条熙攘的街区。
    但不知何时。
    已然来到了僻静无人的小巷,尤其是当郑谦回过头看到此人时,才愕然惊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同时,见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面前的这位,以及,不远处巷子拐角处的算命先生。
    说来也是有趣,这里明明是美利坚的国土。
    可那个算命摊位上却挂着面旗子,赫然写的是【布衣神算】。
    郑谦与中年人较近,与算命的距离较远。
    回头。
    紧紧盯着中年人。
    “你是谁?”
    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中年人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但越是仔细观察此人的样貌,却给人的感觉,就越不是人。
    相较于乌雅兆云那种没有【人味】的感觉却又不同,郑谦第一次感觉,有人居然和【神】是如此接近。对,如果说乌雅兆云正在去除【人性】,那么此人,就是诞生【神性】。
    听起来有些夸张,可这就是郑谦当下最真实的体验。
    “你是,神?”
    紧接着,郑谦又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中年人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爽朗。
    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叹息着看了一眼蔚蓝的苍穹,感慨道,“曾经我也以为,自己达到了神的境界。但伴随着修为的精进,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我不过是,多练了几年的功夫而已。”
    为什么郑谦会有这样的感受?
    通常,他看一眼对方就知道此人练到了什么境界。
    归根结底,就是评判功夫高低有个准则,那就是【玄关】。
    或者是还没突破,或者是突破没多久,起码都可以根据这个来进行界定。
    但,此人不同。
    他的腹腔会自然而然地向脊背处坍缩,这不是他有意控制的。郑谦能够看的出来,这完全是此人身体自发产生的动作。丹田处没有任何气血翻涌,完全就是平静的死海。
    这就使得,此人的前腔时不时地紧贴后背,【玄关】自发产生聚散开合的【虚灵神性】。
    何为虚灵神性?这并非指的玄幻。
    现实中,是真正存在的。
    比如我们课本中都学到过的【程朱理学】中的朱熹,他在《大学集注》中就提到过,【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有些大学问家,也有这样的表现。
    这,既是学问,也是拳理。
    虚,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真实存在。灵,神,即每个人得之于天的“明德”有神性和灵性的特点。人是可以有神性的,不然,释迦摩尼、摩西等人又被如何传诵至今?
    “释迦摩尼、摩西,他们不一定是神,但一定功夫大师。其实现在看起来,有些世人觉得不可能实现的神迹,我们都能做到。比如,掷象之力,倒也不算太夸张的。”
    中年人侃侃而谈,又强调了一遍,“记住,这个世界,没有【神】,【神】在心中。”
    郑谦紧紧盯着他,忍不住说道,“那摩西,真的一掌劈开海面了吗?”
    “你练过丹道,难道还觉得这是妄言吗?”中年人指着二人的眼睛,笑着说道,“有些时候,我们可以选择让人们看到一些事情,相信一些事情,不是吗?”
    郑谦恍然大悟。
    随后,也笑了起来。
    是啊,丹理可以蒙蔽人的五感。
    我让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正发生的,可却能让你一直崇拜着。
    “我是谁,一点也不重要。只是对你好奇,所以来见见。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才练过几个月的功夫啊,居然就成长到了这般境界,古往今来,你怕是第一个。”
    “与其说我像神,你反而,才像神。”
    中年人打量着郑谦,眼神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深邃。
    这一瞬间,郑谦多少有点慌。
    这么明显的吗?
    老子练功夫没多久的事情,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如此准确地说出,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郑谦的表情有些僵硬,勉强扯动着嘴角说道,“没,没有那么夸张。”
    中年人笑了笑,和善地开口,“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今天来见你,只是单纯觉得好奇而已。这么有趣的人,若是被蝼蚁们直接轻易找到,反而不美,不过,下次我可不会帮你了。”
    “反正你只要离开美利坚,他俩大概率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你的。”
    杂碎们?
    在他眼中,纵横全世界的组织,只是一群蝼蚁?
    听闻此言,郑谦反而是有些不服气了,“既然你看出来我走的是丹道路子,那就知道我肯定有蒙蔽自己气韵的办法。组织的人想要找到我,也没那么容易。”
    中年人哈哈大笑。
    “你把组织看的太厉害,也把组织看的太简单了。那对男女,还是有点本事的。若是两个人结合星象联手推演,凭借现在的你,还是逃不出他们的气机锁定。如果你踏入生死玄关,或许他们找不到。但,你还没有突破那一层关隘,不是吗?”
    “有缘再见,希望你能让我的生活,变得有趣,哪怕只是有趣一点,也是好的。”
    话音落下,他便伸出一根食指。
    轻轻点在了郑谦的额头。
    瞬间,双眼失神。
    他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当回过神来时,早已不是原来的地方。
    不再是那熙攘街区后的寂静小巷,而是来到了某处公路。
    罕有车辆试过,但……
    但,就在公路旁,居然有个算命摊位。
    【布衣神算】的破败旗子,迎风飘摇,好似在对着郑谦招手。
    今天发生了太多他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以至于,郑谦都有些免疫了。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才反应过来,的确不是在做梦。
    迎风点了根烟,缓缓来到摊位前坐下,“我好像在哪,看过你。”
    “你指的是,1个小时之前的小巷子,对吗?”
    算命先生透过墨镜望着郑谦。
    1个小时,之前?
    郑谦明白了。
    被中年人点了一指,便无意识地行走了一个小时。
    而眼前这个所谓的布衣神算,也跟了自己一个小时,他就是要给郑谦算命,特意等着。
    这一个小时,郑谦行走的路径,应该完全规避了组织的探查。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但应该绝对安全。
    “既然你这么想要给我算命,那咱就算算,怎么个算法?如何收费?”
    “我不要钱,只想要你的一场【因果】而已,一场,便足矣。”
    “好,那就算算,你有什么指点?”
    “小心女人。”
    闻言,郑谦笑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烟,自信地说道,“不瞒你说,我的女人缘,很不错。身边的姑娘,也都各擅胜场。她们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们,为什么要小心?”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天地轮回,终有时。报应不爽,只是没到。从前些年开始,又到了【武则天纪元】。这个时代,是女人的时代。你难道没有发现,有权势的女人,越来越多了吗?”
    “有些女人,的确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但,还有些女人,会让你命丧黄泉,万劫不复。”
    “佛说,你我为有缘之人。你也值得,我说这些。”
    弹了弹烟灰,郑谦陷入片刻沉思。
    随后笑着说道,“你这个江湖骗子,只道是女人,就想要骗我一场因果?明明是个道士,还说什么佛。天下之大,我的敌人不是男人就必然是女人,二分之一的概率总会蒙对。既然你讲佛,船渡有缘人,也说了你我有缘,那就该渡我,而不该讲什么条件。”
    闻言,算命先生摆了摆手。
    他非常认真地看着郑谦,指了指面前的摊位:
    “这里,便是你口中的【船】。佛说船度有缘人,有缘人不少,但能渡者不多。”
    “想要坐船渡河,自然有条件。”
    “而且,我没必要如此骗你,说是【武则天纪元】,就是【武则天纪元】,不是二分之一的概率。我也只能大概推算出最后要至你死地的,是个女子,仅此而已。”
    “因为她和你一样,命运之上,都布了层迷雾,让人看不得真切。”
    他的话,还是让郑谦陷入了沉思。
    似乎并非全是妄言。
    不过,却好像很容易猜测。
    “圣母?”
    郑谦挑了挑眉。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
    嗯?
    居然不是?
    郑谦深深吸了口烟,迟疑地说道,“居然不是那对美利坚狗男女?难道,是商容烟?”
    算命先生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严肃地说道,“我刚才说了,只是模糊能看到是女人,却看不清样貌,因为那一层迷雾的存在。有些人我明显能看出来不是,有些,可能最终会成为【那个人】。”
    “她可能是圣母,也可能是商容烟,甚至是靳璐,或者冉香。”
    “我告诉你最大的对手是女人,这已经是有极高价值的信息了。”
    “全世界能看到这一点的,不会超过3个。”
    不错,他说的可能不错。
    但这个结果,还是令郑谦多少有些失望。
    经过这短暂的交谈,他能感觉出来,这个算命先生是有真东西的,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可是,说的还是有些含糊其辞。
    如果能知道确切是谁,就好了。
    念及此处,郑谦咬牙说道,“好,你最多知道这些,那我也不再问了。可想要值回票价,你还得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怎么样?”
    算命先生忽然笑了起来。
    似乎知道要问什么。
    “你要问我,1个小时前见到的男人,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熟悉,对吗?”
    “你觉得好像每天都会看到,认为和你长得很像?”
    “所以你想说,他,是不是你的父亲?”
    郑谦的手颤抖了一下,没错,这就是他想要问的。
    刚才思来想去,越是细想,越觉得二人很像。
    不只是样貌上相似,还有些别的什么。
    算命先生摆了摆手,似叹息,又似乎是在感慨。
    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郑谦,说道,“他不是你的父亲,更不是你的亲属。你25周岁之前的【命格】非常清晰,双亲早就死了,你也只是普通的孤儿,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边说着,算命先生一边收拾摊位。
    当他说完的时候,也收拾完了。
    他,也消失在了郑谦面前。
    “人生真正开始改变,还是从25周岁开始。”
    “欠我的这场因果,我会找恰当的时间来索取,届时你不要推脱才是。”
    “记住,小心女人。”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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