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站在竹梯上,略带为难地看向霍凭景几人,又往后看了眼赵茂山与林氏,赵茂山给她使了个严厉的眼色。她只好转回头,犹豫着开口“这位公子,方才我家二姑娘似乎进了您家院子,实在是抱歉,您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接她回来”
    红棉说着话,偷偷瞄向那院中站着的人,也没想到,这一向闲置的隔壁院子,竟然当真会有人住进来。不仅有人住进来,这人还是个年轻公子。
    红棉想起了自家姑娘说过的话,难不成竟是真的,她家姑娘未卜先知,此人的确是她家姑娘命中注定的夫君
    可她家姑娘人呢方才明明看着她跳了下去,怎么这打眼一瞧,也没瞧见她家姑娘的影子
    红棉觑了一圈,有些疑惑,难不成她家姑娘又从另一边出去了
    霍凭景看着墙头上的丫鬟,在心中思量着此事。他们已然知晓人进了这院子里,倘若他说没见过,未免不大可信,何况他们此刻寻人,若是寻不到,恐怕不久之后便会报官。若是报官,事情势必会闹大,霍凭景此番来湖州是为静养,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可若是就这样放了那女子,她身上种种疑团,又一时得不到解释。
    霍凭景默然片刻,做了决定。
    他道“你家姑娘方才从墙上跳下来时跌了一跤,这会儿正在房中休息,恐怕不便走动。这样吧,你且告诉你家老爷,让你家姑娘在我这儿休息片刻,待她的腿好些了,我定亲自差人将你家姑娘送回府上。”
    这一会儿功夫,也能够问出些东西了。
    红棉哦了声,觉得这位年轻公子说的话甚为有理,听闻自家姑娘摔了一跤,又不免担心“敢问公子,我家姑娘的伤不严重吧”
    “只是崴到,不严重的。”霍凭景礼貌应对。
    红棉这才放了心,将霍凭景的话要转述给赵茂山。
    就一堵墙,又不隔音,赵茂山不是聋子,自然已经听得一清一楚,哪里还需要红棉转述。他臭着脸打断红棉的话“够了,我都听见了。我不同意,她一个未出阁还有婚约在身的姑娘家,留在别人家中算怎么回事不是不严重么,现在你就去把人接回来。”
    林氏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完全与自己预料的背道而驰,更未曾想到这隔壁院子里当真会冒出个人来。不过她记得隔壁那小院十分破败,又不大,想必有人住进来也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既然这赵盈盈铁了心要与隔壁之人有所牵扯,那不正好遂了她们母女的心意
    林氏劝道“老爷,盈丫头既然摔伤了,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下吧。就这一会儿功夫,不碍事的,于她的名声没什么影响。再说了,这王大夫不就在这儿么,便让王大夫去隔壁给盈盈看看。”
    林氏给王大夫使了个眼色,王大夫道“那老朽便转道去隔壁瞧瞧一姑娘。”
    赵茂山被她一劝,有些动摇“行吧,你去看看,若是她没什么大事,便赶紧把人带回来。别麻烦了人家。红棉,你也跟着去。”
    红棉应下,带着大夫往隔壁小院去。
    霍凭景在院中听见了他们的话,叮嘱朝南“待会儿人来了,你先拦着。”
    朝南颔首。
    霍凭景抬眸,看向关押赵盈盈的房间,而后迈步走近。
    霍凭景他们昨夜才至这小院,只来得及打扫收拾出住的房间,赵盈盈所在的那房间还未来得及收拾,房中灰尘积堆,赵盈盈被推进房中,便被呛了几口。她掩嘴咳嗽,嫌弃地观望一圈,房中只有一把破旧的椅子,全是灰尘,压根坐不得。
    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方才霍凭景漠然的态度也重新浮上心头,赵盈盈鼻头一酸,索性就这么坐在了地上,低声哭泣。
    她不知道霍凭景为什么会把她忘了,他还能想起来么若是此生都想不起来了,那她该怎么办
    不,不会的。
    赵盈盈吸了吸鼻子,给自己打气。她相信霍凭景会想起来的,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就算现在忘了,不久之后也会想起来的。或者说,即便他忘了,他一定也会再次爱上自己的。毕竟他们可是同生共死的情意。
    赵盈盈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眼泪,袖子上沾的灰尘把她的脸颊染得也脏兮兮的。
    正在这时,她听见脚步声停在门口。
    赵盈盈抬眸看向门口,看见了霍凭景的身影,心头一喜。
    “相公你来找我么你想起来了么”
    霍凭景蹙着眉,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居高临下盯着赵盈盈。
    赵盈盈朝他伸出手,嗓音因方才哭过,愈发娇媚可怜“我起不来了,你拉我一下。”
    霍凭景听着她的嗓音,看着她睫羽上还挂着的泪珠,心头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现。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说实话。你对我下了什么毒”
    他此番来湖州,正是因为中了毒,时常头疼难忍,便自然而然将这种不受控制的异样感觉算到了下毒上。
    赵盈盈伸出的手没有得到回应,又有些委屈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隐约又要往下掉。从前霍凭景待她哪里会像这般冷淡,她撇撇嘴他都要逗她开心的。
    听他说什么下毒的事,赵盈盈想到了他中毒的事,又有些激动道“噢,对,我还知道你如今中了毒,时常头疼。但是我身上的香味能让你的头疼之症得到缓解。”
    “你总该相信我了吧”赵盈盈耷拉着脸,她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事了,他为什么还没想起来
    霍凭景眉头越皱越深,对眼前这女子的怀疑也越来越深,她在说什么
    自己中毒一事,按理说只有瑞阳王知晓,如今她却也知晓,所以她是瑞阳王的人
    至于什么香味,缓解之词,愈发可笑了。
    李棋都说过,那玉黄泉乃天下奇毒,并无解药。她竟然说,自己身上的香味能缓解他的头疼
    霍凭景冷哼了声,正欲说些什么,头却忽然痛了起来。
    他的头疼之症一向如
    此,来时汹汹,不给人任何准备,就像兜头一场暴雨,即便霍凭景忍耐力比寻常人高,也觉得难以忍受。
    他扶了扶额角,脸色有些难看。
    赵盈盈看他这反应,紧张起来“怎么了相公,你头疼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伸开双臂将霍凭景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口中念念有词“你快闻闻我身上的香味,有没有好一点”
    霍凭景想说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可脑子里像有个人翻来覆去地将他脑袋捶打,实在痛得厉害,他连话都不想说,只闭着眼睛倚着门框,想要缓一缓。
    如此,便也任由赵盈盈将他抱了个满怀。
    霍凭景的确嗅到了丝丝缕缕的清香,钻入他的鼻腔。那些清香仿佛一阵春风,安抚住了他的头疼,竟然真的没那般难以忍受了。
    他缓缓睁开眼,瞧见那张放大了的娇靥。她这会儿脸颊上有些脏兮兮的,有些狼狈,却显出一种别样的楚楚动人来。
    他方才第一眼见她,并未仔细看她容貌,只在心里有个美人的印象。
    女人于他而言一向如此,任是怎样的美人,都一样不重要。霍凭景对女人没有兴趣,他对男女之事亦无甚兴趣,他只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有兴趣。
    这会儿她的脸近在咫尺,霍凭景一眼瞥去,不由得便仔细打量起来。
    她是个十足的明艳美人,肤如凝脂,只是眉眼之间似乎透着几分心机。
    无端的,霍凭景竟觉得对她有几分亲近。
    就好像他们似乎早就认识,有种难言的熟悉之感。
    他眸光落在了她的红唇上,那抹红红得鲜活,红得夺目,令他久久凝视。
    赵盈盈唇角翘得高高的,问“你是不是想亲我”
    霍凭景陡然回神,冷笑一声“胡言乱语。”
    他推开赵盈盈,赵盈盈却不肯松开手,抱住他脖子撒娇道“不成,你头痛还没好呢,再抱一会儿。”
    霍凭景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没再推她,与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原地。
    赵盈盈心里有些高兴,这是好事,他们之间更近一步了。她解释道“我我真是你娘子,你要相信我。”
    霍凭景阖眸不语。
    赵盈盈撅了噘嘴,看出了他显然还是不相信自己,也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霍凭景的头疼渐渐止住了。
    他推开赵盈盈,上下审视道“你到底是谁”
    赵盈盈撇嘴道“我说了你又不信,又要问我。”
    她轻哼了声,想到上辈子霍凭景说自己是月神大人,她心念一动,道“好吧,其实我是月神大人,是来帮你的。你信吗”
    她眨了眨眼,观察着霍凭景的反应。
    霍凭景眸色微沉,脸上写了四个字完全不信。
    赵盈盈
    果然这种东西只有她这种笨蛋会信么
    她清了清嗓子,改口“好吧,我确实是你娘子。
    ”
    霍凭景还是那副“完全不信”的表情。
    赵盈盈哼了声,转过身,踢了踢一旁的门槛。
    院子里传来动静,是红棉带着大夫过来寻人,被朝南拦住。听见红棉的声音,赵盈盈有些欣喜,对霍凭景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只想帮你,你方才也发现了吧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她说罢,也不管霍凭景的回答,拎着裙摆踏过门槛,朝院子里走去。
    “红棉,我在这里。”
    朝南看了眼霍凭景,不知要不要拦住赵盈盈。霍凭景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放赵盈盈离开。
    赵盈盈便和红棉他们一起走了。
    红棉拉住赵盈盈的手,关切问道“姑娘的腿没事了吧”
    赵盈盈摇头“没事了。”
    红棉眼尖,觑到了赵盈盈脖子上的红痕,紧张道“姑娘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赵盈盈捂住脖子,想到霍凭景的态度,撇了撇嘴“没事,不小心弄伤了”
    臭霍凭景,以后他会后悔的。
    王大夫跟在身后,想要给赵盈盈看病,被赵盈盈拒绝“哎呀,我没病,别看了。就是手上划伤了,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王大夫也不好硬给她看病,只好跟在身后回到赵府。
    赵茂山与林氏还在春山院中等着,见赵盈盈回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赵茂山又气恼起来。
    “你看看你,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赵盈盈今日见到了霍凭景,心里高兴,也不管赵茂山生不生气了。
    “爹,你看我就说了,他是我未来夫君。”,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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