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王脸色一变,往赵盈盈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声质问“是谁”
    他心里已经冒出一个名字,但并不愿意相信。
    霍凭景。
    他以为霍凭景当真为了一个女子方寸大乱,失去理智,原来他竟然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瑞阳王脸色顿时阴沉难看至极,下属瞥见他的脸色,只敢低下头,嗓音压低了些是aheiahei霍aheiahei霍大人aheiahei”
    瑞阳王冷冷一笑,随即目光再次落在赵盈盈身上。
    “来人,把她带走。”瑞阳王话落,身边的人当即朝赵盈盈逼近。
    赵盈盈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话,当即难掩喜色,相公来救她了她就知道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看见瑞阳王的人朝着自己而来。
    “别过来”赵盈盈手脚都被捆绑着,又冻了一日,连嗓音都冻得有些哑了。她想站起来,但腿是僵的,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被瑞阳王的手下抓住。
    那人看她一眼,从袖中拿了块帕子塞进她嘴里,不许她再说话。赵盈盈只能呜咽,哀怨地瞪了眼那人。
    “王爷,咱们现在怎么办”那人发问。
    瑞阳王看了眼院门之外的灯火,片刻之后,若有所思,道“你们俩,带一队人走,往那边走。”
    “你们,把她带上,跟我走。”瑞阳王话音落地,他们便行动起来。
    赵盈盈被他们带着,走到后门处,被推上一辆马车,瑞阳王和她一起上了马车。赵盈盈只来得及看见外面黑灯瞎火,没有一点光亮,无法分辨这是何处。
    她被推到角落里坐下,瑞阳王眸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低声道“看来你们俩今晚就要一起上阴曹地府了。”
    赵盈盈心想,你才下阴曹地府呢她和相公才不会下阴曹地府。
    可惜她嘴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不能反驳瑞阳王。
    瑞阳王冷哼一声,命人驾车离开。
    霍凭景带人逼近那院子时,只见一行人护送一辆马车,奔驰而去。霍凭景心中一凛,想到赵盈盈,当即带人追上去。
    夜已经深了,街市寂寥,马蹄声踏破这寂寥的夜。
    霍凭景追着那辆马车,忽地拉住缰绳,朝南疑惑道“大人,怎么了”
    霍凭景问“方才那院子共有几处门”
    朝南思忖片刻,道“两处,大人。属下留意过,那院子除了正门,似乎还有一处后门。”
    霍凭景神色一滞,当即打马折返“命他们去追后门那辆马车。”
    他当真是关心则乱,方才见着那马车狂奔而去,只想到赵盈盈兴许挨饿受冻,便追了上去,倒是忘了瑞阳王一向谨慎,不会这般直来直往。
    霍凭景一时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的,平白耽误了这么些时间。
    瑞阳王没想到霍凭景这么快便反应了过来,淡淡看了眼赵盈盈道“看来霍凭景也没那么在乎你嘛,那些不过都是演的。”
    赵盈盈只好又瞪了瑞阳王一眼。
    瑞阳王忽地又哈哈大笑,道“不过他追上来也好,就怕他不肯追。”
    赵盈盈不知道瑞阳王这话卖的什么关子,总之,肯定没什么好事。她想到自己成为了瑞阳王手中的筹码,用来牵制霍凭景,又有些担心。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城门,霍凭景的人在后头追着,眼看着便能追上。城郊的路上没有灯火,漆黑一片,赵盈盈听着杂乱的马蹄声,心始终紧紧提着。
    这样紧张的时刻,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霍凭景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愿不愿意与他同生共死。她本以为,那是很遥远的一件事,可倏忽之间,似乎近在眼前了。
    她不禁往最坏的结果想,倘若aheiahei倘若今日他们当真要命丧黄泉,她愿意和霍凭景一起吗
    脑海中一瞬间飘过无数的回忆。
    她对月许愿那天夜里,从天而降的那个纸团,再到后来一桩桩一件件,他帮了她那么多;第一次见到他出现,他戴的银色面具,那时还看不清脸,但现在却很分明;再后来,他是隔壁的那个京城大官,与她同样发生了许多事aheiahei
    直到他们成婚,回到京城。她知晓他的身份,他衣不解带地守着她。
    短短这十个月,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倘若今日真要一起下阴曹地府,她也愿意。赵盈盈想。
    她吸了吸鼻子,忽地红了眼眶。
    但最好还是能好好活着,她还想多穿穿漂亮衣裳,戴戴漂亮首饰,吃吃好吃的。京城中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她还未来得及都品尝一遍。
    马车渐渐驶离官道,到了一条小道上。小道狭窄,马车跑起来不方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霍凭景紧紧盯着那辆马车,知晓机会来了。
    瑞阳王放下帘栊,看了眼外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叫停了马车。
    他下了马车后,翻身上马,立在路旁,好整以暇等着霍凭景。
    旷野寂寂,只见一排移动的火把渐渐聚集。
    霍凭景的人将瑞阳王拦住,霍凭景的目光越过瑞阳王,落在那辆马车上。若是他所料不错,赵盈盈此刻正在那辆马车上。
    瑞阳王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挑开帘栊,命人将火把拿近,方便霍凭景看清楚马车里的场景。赵盈盈缩在角落里,隔着冷冽的冬夜,遥遥与霍凭景对望一眼。
    她想唤一声相公,无奈嘴里被塞了帕子,说不出话来。
    瑞阳王撂下帘栊,看向霍凭景道霍大人,一怒为红颜啊。6”
    霍凭景冷眼看着瑞阳王。
    瑞阳王挑了挑眉,道“你的小娘子在马车里,可是动弹不得。你说,我若是在这马腹上刺上一刀,马受了惊,发了狂,带着这马车会奔向何方呢”
    霍凭景眸色更冷。
    瑞阳王继续说下去,故作惊讶“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从此处往南,可有一处悬崖。悬崖陡峭,若是马车摔下去,只怕尸骨无存
    。”
    他说罢,便拔出了旁边下属的刀,一刀刺进马腹。
    那马当即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而后便狂奔而去。
    霍凭景睁大双眸,立刻骑马追了上去。
    只来得及吩咐朝北一句“看住他。”
    猎猎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霍凭景骑着马追上狂奔的马车,喊道“盈盈,你别动。”
    赵盈盈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感觉到脚下的马车在狂奔。她颠簸不已,却又动弹不得,连稳住自身都做不到,只好把膝盖收紧,试图让自己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她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害怕地湿了眼眶。
    完蛋,她不会今天真的要命丧黄泉了吧
    呜呜呜
    耳畔忽地传来了霍凭景的嗓音,他让她别动,赵盈盈惶恐不安的心倏地安定了几分,她努力让自己的背脊贴着车厢壁,心怦怦地跳着。
    霍凭景将马骑近了些,而后看准时机,跳上马车。也正在此时,马车眼看着逼近那处悬崖。
    天色晦暗,霍凭景看不清楚情况。他咬了咬牙,钻进车厢里,搂住赵盈盈的腰,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下一瞬,马车便从悬崖上飞了出去。
    巨大的失重感让两个人都往下坠,赵盈盈看见霍凭景的那一刻,不由得喜极而泣,眼泪充盈眼眶,模糊了视线。她将脑袋埋在霍凭景怀里,闭上眼睛。
    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也不算太坏。
    马车撞在峭壁突出来的石头上,四五分裂,霍凭景趁机带着赵盈盈飞出马车,借旁边一块木板的力,似乎减轻了不少冲击力。二人一路下坠,直到落在了一处石壁生成的平台上。
    赵盈盈全程闭着眼睛,直到听见霍凭景唤她名字“盈盈。”
    赵盈盈睁开眼,发现她和霍凭景两个人都还好端端活着,一时有些欣喜若狂。
    “呜呜呜”她想说话,可嘴里的帕子还在。
    霍凭景伸手将帕子拿下来,终于听见赵盈盈的声音“相公,太好了,我们还活着呜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们要死了”
    她往霍凭景怀里钻,用脑袋蹭了蹭他胸口,听见他轻哼了句。
    霍凭景伸手抱住她,手心抚着她的发梢“嗯,没事了,盈盈。”
    今夜没有月光,乌云笼罩天幕,黑压压的,看不清什么。
    霍凭景摸索着,将赵盈盈身上的绳索解开。赵盈盈束缚被松开,整个人手脚并用地抱住霍凭景,哭得更凶。
    “你刚才让我别动,我就没动了。我好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穿不到好看的衣裳,戴不了好看的首饰,也吃不了好吃的东西呜呜呜呜。霍凭景,相公”她一番语无伦次的话语,带着激烈的哭腔。
    霍凭景抱着怀中的温度,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方才他也同样是害怕,他都忘了自己原来还有这么激烈的情绪。
    一颗心鲜活地跳动着,血液沸腾着。
    霍凭景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闭了闭眼。
    赵盈盈实在是累极了,她这一日都没进水米,又经历了这么刺激的事,实在有些撑不住,在霍凭景怀里哭着睡了过去。
    夜风凄冷,仿佛刺骨一般。霍凭景抱着她,缓缓起身,往旁边的山洞里走去。他小心翼翼将赵盈盈放下,扶着石壁起身时,呼吸一乱。
    他缓了缓,而后起身去旁边寻了些石头,堆在山洞门口挡风。又去寻了一些树枝,燃起篝火。待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赵盈盈身边,抱住她,亦闭上眼睛。
    赵盈盈睁开眼时,天光乍亮,她记起昨天的事,仍然心有余悸,不由得抱霍凭景更紧。
    手心里却忽然有种潮湿黏腻的触感,赵盈盈愣住,收回手,看见了一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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