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远客栈。
    江娇罗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金漆招牌,允墨早已经下马,在前头牵着乌骓。
    见他的脚越来越往那客栈门口走,她也突然出手抓住了缰绳。
    前后两方袭来的牵引力使得乌骓一时有些晕乎乎的,便踢了踢右前腿,停在了原地。
    允墨这才转过头,看着坐在马背上气焰嚣张地瞪着自己的佳人。
    “怎么又要住店?现在不过响午时间,你不去努力完成你的任务,进客栈干嘛?”江娇罗边说边眯起眼,皱着眉尖,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不想娶我,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到处游荡的吧?”
    允墨的回答是手指微动,轻扯了一下手里的缰绳,看起来似乎他根本没有动作,但是江娇罗手里的缰绳却“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江娇罗惊呼一声,连忙弯下腰再去抓缰绳,他却看也不看,牵着乌骓,直接转身走到了泰远客栈的屋檐下。
    客栈外头迎客的伙计立刻眼尖地跑了过来,端起招牌笑容,问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
    允墨答过,那伙计便机灵地牵过乌骓,又回头朝里头喊了一句,“两位客官住店勒!”
    跑堂的小二一听,就立刻转了过来,带着允墨俩人往里头柜台走。
    然后,不容江娇罗质疑地,他们在这里落脚了。
    “如果要一直住店的话,呆在昨晚的山坳子里就好了,跑出来干嘛?”她跟在允墨后头,不满地嚷道。
    带路的小二哥很聪明地自动忽略佳人的娇嚷,笑容可掬地将右手边一间房门打开,“姑娘,这是您的房间。”
    说着又继续带着允墨往前走,然后快速地转个弯儿,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娇罗咬着贝齿,鼓着腮帮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等到看不见了,才一跺脚进房去了。
    类似的情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循环往复,允墨差不多每隔一天便会带着江娇罗辗转换一家店住宿。刚开始,江娇罗以为他终于觉悟了,在认真搜寻火洛图的下落了。然而,真实情况是,他一找到住宿的地儿,就枯坐在房里动都不动。这样子,哪里像是在做任务的人?
    前头几天,江娇罗还偷偷摸到他房里,想看看他是不是瞒着自己外出查询。失望的是,不管她是在门外角落偷窥到脚软,在房梁上蹲到脚麻掉下来,还是在窗户旁边扒到手滑摔个狗吃屎,都没见到允墨动一动手指。
    甚至连她从梁上掉落到他脚边,他也是坐着一动不动,眼皮都没眨一眨。
    如此这般,江娇罗才放弃偷窥的行为,改为光明正大地陪他枯坐。当然她会乘机千方百计地对他晓以大义,企图说服他陪自己回江家堡。
    结果自然是屡屡失败。
    就比如现在,江娇罗暗暗打了个呵欠,喋喋不休的小嘴终是抵不住疲倦和瞌睡虫的攻击,开始有闭合的倾向。
    今天下午,允墨带着她和乌骓兜兜转转了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们迷路了。不过,幸好最后他们还是找到了这么一处小旅馆歇脚。
    江娇罗不知道允墨带着她这么转悠是在干嘛,她觉得有可能他是在故意绕圈,借以扰乱追踪者的视线,隐藏他们的行踪。
    至于追踪者是谁,江娇罗并不打算深究,如果他真的是个杀手的话,隐藏行踪应该算基本技能?更不用说江家堡的人肯定也在追寻自己的下落,这么绕圈对于避开他们,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如果他能顺便花点时间找一找火洛图,或者愿意跟她回江家堡的话,就更好了!
    老半天的游说,却像前几日一样,没有得到一丁点儿回复。江娇罗推开茶杯,站起身打算回房去洗洗睡了。睡够了,养足精神,明天再继续陪他耗。
    回到房间,唤了管事的安排传了热水后,她便解了衣裙下水沐浴。热乎乎的水流轻柔地按摩着全身细致的肌肤,她完全放松,昏昏欲睡起来。
    旅舍墙头外的树木随夜风摇摆着,伴随着枯叶落地的动作,发出萧萧寂寥之声。
    突然,“萧萧”声里混进了一些旁的杂音。那声音时而“簌簌”,时而“沙沙”,仿佛树叶被大风刮过,发出的剧烈摩擦声。
    诡异的是,外头的风很轻缓,并不猛烈。
    江娇罗原本闭着眼睛泡在热水里享受的,咋听到这突然出现的不合群的声响,便微微皱了皱眉。小手拔了拔濡湿的长发,换了个趴伏的姿势后,才算听得稍稍适应了些。
    她继续眯着眼睛,趴伏着泡水,陡然间,却睁开双眼,霍地从浴桶里坐了起来。原本温柔轻和的水,因着她突然而来的动作溅洒了一地。
    坐在水中呆愣了几秒后,她便跳弹起来,卷了大布巾将自己粗粗裹好,然后箭一般地冲向了允墨的房间
    允墨房里此刻并不只是他一人,还有一个绝殇探子。
    那探子同前日里出现的同仁一样,裹得好似麻风病人,因此也看不出是否为同一个人。
    听到江娇罗冲到这边的动静,那探子直觉地就想动手灭口。不过他剑鞘未动,手还只是搭在剑囊上,允墨便已经出声制止。
    “别伤她。”
    他出声的同时,人也闪到了绝殇探子的后头,扬起一股掌风将之推离了门边。
    不理会那探子作何感想,他大手直接朝门栓上伸去。不过未等他摸到门栓,房门却被一股蛮力从外轰开。允墨迅速地弹开避免被门板撞击,然后,就看到一个只裹了块布巾的娇小佳人闪电般地闯了进来。
    她显然正在沐浴,肌肤还透着一些娇红,湿嗒嗒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可能是闯得太过用力,气息有些不稳,白皙粉嫩的胸口随着她的吐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看清楚房里裹得密不透风的外人之后,江娇罗飞快地靠到了允墨身边。她也不管自己身无寸缕,抬起藕臂指着绝殇探子,娇喝道,“你是谁?”
    那探子起先见到允墨维护一个陌生女子,已是吃惊,私以为,他只是为了避免自己滥杀无辜。然而,现在看着这几乎可以称之为裸女的女子,如此理直气壮地闯进来,他就有些迷惑了。
    这女子的行为及神情,看起来都与允墨交情颇深。怎么从来未曾见其在绝殇出现过?
    而且,她明显不知道,在她面前的人,是绝殇的暗探。
    这可真是令人震惊,少主竟然与一个组织外的人,在这小小的旅舍里打得火热!
    “喂!你是哑巴啊?”江娇罗不满那探子的沉默,上前一步,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把自己包成这样严实想干什么?”
    她问得坦然,却没想过要问下自己,裹得这样暴露是想干什么。
    那探子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头部移向允墨,似乎在请示他该如何回答。
    “无关紧要的人。”允墨开口,然后大手一挥,谴退了那探子。
    他一把拉住想要追到外头去的佳人,撇开脸不再看她,不过手却没有放松,一直揪着她走到了床铺边上。
    江娇罗原本想要质问他,为何半夜私自“幽会”陌生人,现下被他带着往床边走,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只裹了一块布巾。她顿时有些羞臊,被他抓握的手臂都开始发烫。
    他他他他他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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