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陈词滥调的废话,贝婧初听都不听。
    她同情的不是女子,而是受到不公的弱者。
    常氏娘子已经变成杀人的刽子手,如何能说得上无辜。
    反正常亭懿的目的也就是最后一句话:“凡请殿下看在她年纪尚小,还是初犯,饶她一次。”
    陈情之后,便是换利。
    “常氏与郡王常有往来,墨晴郡君正好又是殿下的伴读。”
    “殿下对常氏有恩,常氏也应当为郡王带一些便利去。”
    “殿下麾下有一秦姓官员,臣以为资历已到升迁之时。”
    贝婧初只觉得无语。
    “一年很久吗?”
    “杀人者都不以命抵命,只是徒一年。”
    常亭懿回道:“殿下,那只是个婢子而已,怎么可能让主人以命抵命呢?”
    “是啊,现在不可能。”
    “所以你妹妹真幸运,是在这时候犯的律。”
    贝婧初想到自出生以来见过的种种案件。
    “孤一直觉得大越的律法不够完善,例如拐卖良人者,毁其一生,却只徒三年。”
    “杀死无罪婢女,只徒一年。”
    “孤会一步步地改,但既然律法未改,就按该判的判。”
    “所以她是逃过了一劫。”
    “想徇私......你配吗?”
    贝婧初尽力掩饰嘴角的嘲讽,但是掩盖不住。
    甚至连话语也带上了戾气:“海徐常氏的郎君,即使处在深宫,孤从前也听过你常亭懿的美名。”
    “你确实是举止端方,温文尔雅。但现在看来,你和常氏,不过是知小节而无大义的败类罢了。”
    常亭懿想辩解。
    谁会把婢子的命当命,权贵不都一样的吗?
    但是太子已经不耐烦了,挥手道:“送客。”
    他一噎,只能退下。
    回家后,常娘子在院子里等他。
    见他回来,慌忙迎上来。
    “兄长,怎么样?”
    “该死的,竟然还敢去状告我。”
    “我们家都已经赔了他们钱了,十两银子,都可以买两个仆婢了,他们还在闹什么?”
    “是不是贪得无厌,还想要更多的钱?”
    “兄长,你可不能惯着那些填不饱的贱民。”
    另一位郎君骂她:“咱们家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和你说过了,收敛着脾气。”
    “仆婢不值钱,打死了买新的就是,但要打要杀的,得回家悄悄来。”
    “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是你弄死的。”
    “结果你当街就弄死人。”
    常娘子委屈地瞪他,随后望着兄长撒娇,“兄长帮帮我~我不想去蹲牢房~”
    “就算打点之后,住好一点的囚室,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该怎么活啊~”
    常亭懿却苦笑摇头:“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从太子手上保下你?”
    她是真的爱民如子,嫉恶如仇。
    维护大越的律法,寸步不让。
    区区一个常氏,有什么资格让一国储君违背她的原则。
    少女急了,大声道:“怎么就不能了?分明是你不尽心。”
    “咱们海徐常氏何等名门望族,就连越朝的年头都没有咱们家的底蕴深远。”
    “只是杀一个婢子而已,我凭什么就要去坐牢了!
    另一人呵斥道:“小妹,如何能对兄长大呼小叫?你的礼仪呢?”
    常娘子安静下来,行礼道歉:“对不起兄长,是我失态了。”
    常亭懿眼前蓦的就浮现出那位小太子嘲讽的笑意,和她那句:“重小节,而无大义。”
    常亭懿一阵头大。
    不过打死下人而已,怎么就无大义了。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理亏。
    此时仆人来报:“郎君,官兵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我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您看......?”
    常亭懿只能教育妹妹:“早之前和你说过,世家私底下再作威作福,明面上也都是大越的子民。”
    “这次是你太飘了。”
    在常娘子充满希冀的眼神中,他不忍地说道:“兄长会为你打点好的,不让你在里面太难过。”
    “乖乖去吧。”
    常亭懿累极,回房去了。
    剩下常娘子和常二郎在外。
    少女紧紧地抓着石桌的边缘,才让自己身形稳住。
    “怎么可能?”
    “为什么连兄长都救不了我?”
    “他年纪轻轻便官至侍郎,是最厉害不过的兄长,是常氏的骄傲。”
    “弄死个婢女,竟是连兄长也救不了我的大事吗?”
    跋扈至极的人带上了哭腔:“阿耶不是一直说,世家比越朝的底蕴还要深厚吗?”
    “为什么连我都保不住?”
    看着被娇纵坏了的小妹,常二郎也只能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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