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放在陶管家以及车间主任洪惠民的陪同下,走出厂房。
    “哎二爷”
    这可不兴出去啊
    万一那帮工人当真动起手来
    刘实富想要将人劝住,可这会儿实在离工人太近,说什么都极为容易被听见,反而容易将这帮工人给惹恼了。
    眼见谢放就这么出去了,洪惠民也跟在后头,刘实富只得因着头皮,跟着一块出去
    总不能给新东家留下一个他还不如洪惠民的印象
    刘实富给预想当中,工人们一拥而上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谢放接手纺纱厂的时日短,工人们都没见过这位年轻的东家。
    只是纳闷为何向来行事嚣张的人事部经理,为何会听这位年轻的公子言听计从,加之方才薛晟险些挨了棍子,工人们到底有所忌惮,没有人冲动行事。
    倒是胡言鸿,在巡捕房混了这么多年,注意到刘实富对谢放忌惮的态度,眼珠子骨碌地转了转,脸上陪着笑,试探性地问道“二爷您您是隆升的新东家”
    谢放朝胡言鸿拱了拱手,笑着道“是。因着谢某也是近日才接管的厂子,诸事还未理顺。胡队,这位工人同隆升之间有些误会,可否请胡队将他交由我处置”
    胡言鸿一听,便猜到多半是刘实富未征得谢二爷这个当东家的同意,私自差人去巡捕房请的他。
    好一个刘实富,这不是坑他呢么
    刘实富收到胡言鸿瞧过来的眼神,后背不由地出了一层冷汗。
    这这他也不知道东家竟然是个拎不清的,竟真指望能够同这帮工人们说理啊
    胡言鸿狠狠地瞪了刘实富一眼之后,收回目光,对着谢放是一脸笑模样“二爷客气。既是二爷厂里的工人,理应由二爷处置最为妥当。”
    这位谢二爷便是连自家詹局长都得给对方做小伏低的主,胡言鸿哪里有资格敢说一个“否”字。
    不若卖个人情给谢二爷。
    胡言鸿遂转过了身,对两名下属道“把人给放了”
    离得近的工人听见谢放同刘队所说的话,议论纷纷。
    “新东家这位便是咱们厂的新东家吗”
    “这般年轻别又是一个败家子那咱们的薪资,可真就讨不回来了”
    “嘘,别让人给听见了”
    两名警官依言将薛晟给放了,胡言鸿朝谢放拱手作揖“二爷您先忙,胡某先行告辞”
    谢放亦回礼作揖道“今日有劳胡队以及弟兄们辛苦跑这一趟。若是胡队不嫌弃,下了班后,不妨带弟兄们前去喝几杯。开在长宁街的长庆楼少东家阿笙是谢某好友。胡队带弟兄们去了之后,记谢某账上即可。”
    胡言鸿听后,不得不对这位谢二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分明不是二爷叫的他们,也便不存在辛苦他们跑一趟这一说,二爷不但不见怪于他们,反而
    以个人名义请他们吃饭。
    学会承他人的情,亦是拉近同他人距离的有效手段。
    能够同谢放攀上交情,胡言鸿自是求之不得。
    胡言鸿拱手“如此,胡某先替弟兄们谢过二爷好意。”
    说罢,带队离去。
    如同这帮人来时一样,工人们亦是自动让出一条路。
    胡言鸿率队离开,谢放收回视线。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穿着灰布长衫,身形削瘦的青年身上。
    尽管谢同那位叱咤繁市的薛老板仅仅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谢放还是一眼认出,眼前的青年,便是他记忆里的那一位。
    不是同名同姓,竟真的是薛晟本人
    只是如今的薛晟,身形瞧着要比他记忆里的薛老板要纤瘦上许多,唇上亦未蓄须。
    五官清秀,甚至有些娃娃脸,略显稚嫩。
    难怪明明那时年纪也不大,总是蓄着标志性的八字胡。
    想来,是为了给人以更加持重之感。
    谢放关心地问道“薛先生可有哪里受伤”
    车间主任洪惠民亦是走上前,极为关心地道,“是啊,小薛可都还好方才没被伤着吧”
    “多谢洪主任,我没事。”
    薛晟待胡惠民有礼有节,谢放可就没这待遇,他冷哼一声,眼底满是不屑“假惺惺。”
    分明是将谢放同刘实富视为一伙的了。
    刘实富叫了巡捕房的人,再由谢放出面放了他,可不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么。
    洪惠民一脸尴尬,忙对学晟道“小薛不得对咱们东家无礼。”
    薛晟仍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无妨。”
    谢放自是猜到薛晟多半是误会了他,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温声道“不知道薛先生可否介意,随我走一趟”
    薛晟眼露戒备。
    洪惠民忙帮着出声问道“敢问东家请小薛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身为车间主任,洪惠民自己也是工人出身。
    他一直拿这帮工友们当自己的朋友看,尤其是会识字又记得一手好账的小薛,他以前就很看重。
    以为谢放是要同带头讨薪的薛晟“算账”,洪惠民自是替对方担心。
    谢放“无事,只是想要找薛先生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工人们却是不放心。
    其中一为年龄叫长的工人粗着嗓门,直言不讳地道“东家究竟将小薛叫过去是有什么事不会是要找小薛算账吧”
    另一位工人接口道“讨薪是我们大家伙一起的,凭什么只找小薛的麻烦”
    “东家如果您是找小薛的麻烦,不如将我们都给抓起来”
    “对如果东家是要找小薛的麻烦有本事将我们都给抓起来”
    工人们压根不相信谢放所说的话,群情激昂,高呼着若是要带走薛晟,
    不如将他们给一起带走。
    工人们将谢放、陶管家一行人给包围。
    刘实富频频擦汗,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退到助理的身后。
    他就知道,这帮工人根本就是一群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洪惠民也担心这样下去得出事,忙高举着双手,安抚大家“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相信东家不会为难小薛的”
    谢放神情坦荡,目光直视薛晟“谢某说过,不会为难于薛先生。还是说,先生怕了”
    薛晟瞧着为自己出声的工人们,眼神动容。
    他深知,要是他不跟这位新东家走这一趟,工友们眼下这帮激动,很有可能当真要出事。
    这位新东家能够让胡言鸿那样的狗腿子都那般听他的,定然有些来历。
    他的本意,只是想要带着大家讨回薪资,他不想任何一个工友出事。
    权衡过利弊,明知这位新东家是在激他,薛晟最终还是道“我跟你走,东家得答应我,不会为难这帮工友。”
    谢放“如薛先生所说,讨薪是合法之举,谢某又如何会为难工友们”
    薛晟唇线紧抿。
    希望这位新东家不是像刘经理那些个狗东西一样,说得比唱得好听
    只是眼下,薛晟却没有别的选择。
    看出薛晟的妥协,谢放做了个请的姿势“薛先生请”
    陶管家协助刘实富以及洪惠民一行人继续留下来处理工人讨薪一事。
    陶管事自是代表谢放,刘实富一看陶管事没有跟着谢放一块离去,便知晓今日讨薪这事,自己是没法中途走人了。
    这会儿大门又是开着的,身着长衫的刘实富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所浸湿。
    玛德
    这帮人可千万别发疯才好
    总经理办公室。
    谢放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薛先生请坐。”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薛晟先是下意识地瞧了眼房间里是否有其他的打手在。
    见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同这位新东家二人,薛晟多少松口气,只是眼神依然充满戒备“不必了。东家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尽管说便是了。”
    房间里没有藏人,不代表不可以叫人进来。
    “我观薛先生的腿似乎有所不便坐吧。我方才说过,讨薪是合法诉求,谢某定然不会为难于薛先生。”
    薛晟身形微僵。
    他的腿的确是受了伤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大不了不在这里干了
    只是无论如何,他的那笔薪资他是一定要回来的
    这么想着,薛晟索性在办公室的檀木椅上坐了下来,腰身挺直。
    谢放瞧出,这是一个十分警惕的姿势。
    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绷着一张脸,时刻保持着警惕状态的薛老板,倒是对得上号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青年时的遭遇,使得那位薛老板时时刻刻处于警惕状态。
    谢放去桌上,取了两本账本过来,他将手中的两本账本递给薛晟“请问这两本账簿,可是出自薛先生之手”
    在志杰纺织厂的这两年,薛晟之手的,也就只有这两本账簿。
    因这两本账簿,薛晟可以说是吃足了苦头。
    先是厂里的几位账房先生容不下他,人事部经理刘实富更是盯上了他,将他调去了车间。
    如若不是洪主任保他,他早就被踢出了工厂。
    如果不是自己半年多的薪资都还压在这,早在刘实富耍手段,将他调去车间时他便离职不敢了
    薛晟下颚紧绷,他眼露讥诮“是我做的帐。怎么新东家要因为我先前做的帐因此开除我您便是要开了我,悉听尊便。只是东家结清我的薪资,我现在便可走人”薛晟既是曾为纺纱厂的账房先生之一,他自是知晓,工人们的薪资都被哪些人给吃了。纺纱厂是转卖了,可那些人大部分还在
    谢放“如果我说,我不但不会开除薛先生,还想聘请薛先生当公司的账房先生加我私人的理财顾问呢”繁市金融三大巨头之一,这可是未来的财神爷。
    他又怎么可能放对方走,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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