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仿佛久违的心情,背着清晨的阳光从小城向西行走,到沙河河边寻读。我们总有理由太忙碌于自己的生活和事业,醉心于灯红酒绿的应酬,好象是我们的年龄里注定了要充满现实功利,以至于少些浪漫,少些幻想,少些情趣。曾几何时,我们倾心于寻找宁静,寻找温馨,寻找梦幻,在河边阅读、朗诵、思索,想来那已是地老天荒的童话,一部旧时的童谣。周末,在女儿的要求下骑车行二十分钟到西沙河,才晃然明白,不是我们心灵缺少某种向往,而是我们的心灵早被尘埃封闭,一旦冲破,自有一番清新和意外的收获。
    幼时,随成年人开掘河渠,尚不知河是什么。伴随着人们劳动的号子,一块坡地竟然出现了一条沟似的河,两边堆积起新鲜的泥土,便是坡一样的堤岸,这就是河的影子;河的形象漫长而遥远,象悠悠岁月。新的河里有清清的水涌出,夏季里,家后的小河便是我们天堂一样的世界,始有翻雨兴浪的杰作。那时候河是我们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平原长大的我们,因了河才懂得世界上有河,和与河相关的故事或者童话,以及比河更为宽广的波涛汹涌的大海。家后的那条伴我们成长的小河虽然不曾被文人墨客所诵颂,在我们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有着无法抹去的回忆。我们长大了河水却越来越浅,堤岸的杨树槐树和我们一样成材。河水也不再清澈透底,捕鱼的船儿也越来越少,那些象万国国旗似的小船上的衣物变成回忆中的印象。黑色的河水和黑色的树干在阳光中闪烁的景象也只在回忆中。我们再找不到昔日小河熟悉的影子,是小河远离了我们,还是我们早已把小河抛弃。打开自然之窗,我们甚至看不到我们昔日的影子,自然和我们不再心灵相通,不再濡沫相守,我们不禁要问,我们究竟怎么了?!
    二
    由于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在内的多种因素所造成的干旱及风蚀和水蚀,植被退化与土壤板结,致使土地生物量或经济生产力下降,甚至丧失。科学上把这种现象命名为"荒漠化",科学调查表明,荒漠离我们并不遥远,暴雨灾害、河水泛滥、海潮海风登陆以及劣质化肥施用等等使大面积的良田荒漠。因此有人疾呼我们有理由要对荒漠说不,我们也应当对荒漠说不,我们没有退步。
    需要说不的还有我们的人生观。不一例外地我们的一些生活准则和观念也在荒漠化。我们面对的再不是是与非清晰的标杆刻度;我们的人生观仿佛占卜者摇筒里的卦签,沉浮不定;我们的价值观也抵御不了珠玑细腻的皮肤,我们的道德更象一把无形的网,未等收获就及早被我们收拢。我们的一些已经丧失和正在丧失的良知和心灵被飓风席卷的不见踪影,我们生活的影子也不再细腻如处子,早已变得粗糙,凸凹不平。我们再无法打开自由之窗,用心灵去寻找,我们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我们的眸子已经被阳光灼烧的没有了光点,甚至失去了视线。我们的情感同样也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归宿之路,我们只有发泄,我们只有无原则和无限制的发泄,我们的情感单一化,我们再不是七情六欲的寄托者,我们已经有愧于上帝"子民"的称号。
    三
    当我们走向信息时代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离生活的现实是多么遥远,我们所偏移的方向,已经让我们再找不自己的归路。当社会的人们由职业重新划分或者重新界定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和道德便开始职业化,我们所从事的事业已经不再是职业本身的事情,而是由事业神圣职责,重新命题我们,由职业为我们量起了生存的黄牌。每一个跑在竞技场上的运动员都应警醒,他所作的努力并不是竞赛,而是要努力地向着终点,才能完成他的使命。当我们在生活中千方百计地寻找自己崇拜的偶像时,我们会俯首可拾,我们不再为偶像而牺牲自己的灵魂,我们处在没有偶像的时代,我们崇拜自己。我们什么事都懂,我们什么话都会说几句,天南海北,东北话、上海话、闽南话、广东话,我们不仅生旦净未丑十八般样样精通,而且还反串舞台监督,音乐制作,mtv 制作;甚至有时拉拉幕,放放烟火,看上去也十分内行,我们因此而失去了在生活中表达自我的能力。言语的失却,我们要找回语言的命题;心灵的丢失,我们要再现心灵反照的景观;小河的干涸,我们有理由对荒漠化说不。
    望着女儿折叠的纸船在乌黑的河水上向远方漂漂游游,我的心再一次揪紧,在女儿的心目中,这个样子就是小河,正象我们从平地上看到掘出的河一样。我们痛惜永远无法把握的那些绿色的堤岸,清澈透明的河水,还有河水中自由游动的小鱼,有那么一天,同我们所坚信平原上的小河应是同一个源头,同一个流向,不论时代久远,地理位置,小河的印象却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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