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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下午饭后,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肖诗敏在床上躺着,和那个从进大学起,就一直在床上生活的庄可莲小声地聊着天。她俩的论文资料查询基本已经到位了,连论文的框架也都草拟好了,只等着每天抽时间写上两个小时,一万字左右的论文,对于这些认认真真潜心努力的莘莘学子来说,那绝对是小菜一碟了。
    “可莲,你知道我们宿舍的汪玉荣,最近和班长于树达在谈恋爱。听说那个于树达,在拼命地狂追我们的汪玉荣!”肖诗敏好奇地说道。
    “汪玉荣不是有个几乎跟了她几年的沙青但吗?那个男孩子,简直就是咱们汪玉荣的鞍前马后的护花使者吗?”庄可莲笑着说道。
    “关键是这个小男孩一厢情愿,活在自己的天真幻想里,汪玉荣从头到尾,就没认真过,只是把他当成个小跟班,对他呼来喝去的,享受着一个公主和仆人的快意和优越感。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这种畸形的恋爱,自然是不了了之了。”肖诗敏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的确是很有道理,确实发现,随着我们汪玉荣的态度生硬,霸道,那个沙青但,早就不来了,好久以来,连个面都不露一下了。倒是我们的老班长于树达,好几次来宿舍找汪玉荣,我都在床上看书,写东西,被我撞见了。不过,我从来没跟他没说过一句话,还是因为他来咱们宿舍,找汪玉荣,我才和他简单对话了几次。”庄可莲胆怯地说道。
    “你不知道了吧,这里面是有奥秘的,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毕业分配方案,早就攥在辅导员韩一农手里了,听人说,韩一农已经给班委会成员开过会了,让他们各自挑选,自己想去的单位。老班长本来要去北京了,因为家里头当农民的父母亲,不希望他远走高飞,必须留在本省本市。”肖诗敏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倒是,上次,我也听郑雪琴说了,老班长于树达当过兵,后来安置转业了,他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必须肩负起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重任。”庄可莲小声说道。
    “老班长在毕业前,想给自己找个城里的媳妇,毕竟自己是有特权的,你想想,老班长的年龄,和咱们的辅导员韩一农一样大,早预谋好了,一毕业就结婚了。这学期刚开始,就对我们的汪玉荣,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汪玉荣一天到晚,不怎么用功,四年成绩一般般了,到了这关键时刻,还想分配个好单位,刚好班长能借助这个机会,给到汪玉荣想要的好工作啊。”肖诗敏大声说道
    “啊,那这不是太奇妙了吗?我看这个汪玉荣,未必能看得上农民气质浓郁,土得掉渣的于树达啊!”庄可莲不解地说道。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太复杂了,说不清楚,难免会有,看不透的东西,夹杂在其中。人本来就不是那么单纯的,背后的需求,有时候,就突然在特殊的环境下,变得格外神奇了。我们走着瞧吧。据说,俩人现在进入热恋状态了,这几个月,汪玉荣从实习期间,就开始享受老班长,给特别争取到的特权了。汪玉荣本来就不爱教书,根本不爱和一群小屁孩打交道,人家老班长给她分派到了一个好的中学,找到了形式上的辅导老师,据说,实习期间的,俩人都在一个中学,辅导老师也是老班长的关系户,俩人以实习的名义,在谈恋爱。打得火热。老班长都把汪玉荣带回自己的老家,见了父母了,还有他的一堆姐姐妹妹了。”肖诗敏煞有介事地说道。
    “真的?那看来这种关系里的神奇之处,还是挺有味道了。”庄可莲好奇地说道。
    “我们的年龄都太小了,感情上就是一张白纸,怎么会了解这么复杂的故事呢?”肖诗敏很好奇地说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酸溜溜的,毕竟自己心里也有一个,暗恋了好久的高大帅气男孩子,从来都不敢表达,只是默默地守望着,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这个帅哥的生活全部,几乎到了一种疯狂的变态程度,但却从来不敢表达出来,全部都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沉醉其中。
    那么胆怯,那么单纯,那么不可思议地,活在自己的秘密世界里。不敢给任何人说,更不敢当面去表达出来,她也知道,人家那个男孩子,从来都没正眼看过自己,没说过一句话,纯粹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梦幻。
    只是默默地关注着,甚至跟踪这个男孩子,刻意制造了好多次邂逅偶然的场景,试探过多次了,最终知道,对方根本没这个意思。肖诗敏说着别人的事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只能默默地暗恋一下这个帅哥。
    庄可莲自然是不知道,肖诗敏说这话的深层意思了。只是觉得越到毕业的时候,宿舍里的人,好像更加神秘,来去无踪,个个都在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不像自己还是这么单纯,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四年的大学生活,自己除了宿舍的六个人关系近点,说说话,互相帮帮忙,就连其他几个宿舍的女生,庄可莲都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了。
    俩人正说着话,白芷田背着书包进来了。看到她俩在宿舍里,俩人躺在床上聊天,就说到:“哎呀,你俩倒是很悠闲啊。论文写得咋样了?我正焦头烂额着呢!刚从图书馆四楼下来,借了三本书,准备拿回家去看,看来不行了,我家这些天,可是不得安宁,我父母亲吵成一锅粥了。我这几天,可得住在宿舍了,不然的话,我都没法安心写论文了。”
    “你想回来住,那就回来啊。这四年的时间,你可是经常回家,特别是星期六星期天,你就没在宿舍呆过。你这大学,上得倒是很特别,和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人比起来,绝对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肖诗敏感慨地说道。
    “芷田,你的床铺,都成咱们班的专门旅店了,这些年来,不管是男生女生,只要是家里来人了,都会住在你的床上。你真是个善良大度,包容心太强的人。我很佩服你!”庄可莲真诚地说道。
    毕竟自己这大学四年,绝对是以床为家,正是这张床铺,支撑起自己的大学时代啊。这张床铺,就是自己的独立私密的世界,除了必须上的课,参加的集体活动,庄可莲的全部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床上完成的。
    自己的床本来就在上铺,后来又支撑起蚊帐,四周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别人又不上去,这个小小的空间,就是庄可莲的独立王国,自由世界,无人打扰,轻易进入的私密空间。
    她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人的床铺,可以经常被别人占用着,想起来,庄可莲就感觉到莫名的恐怖和高度的不安。
    “哎呀,我爸妈都是搞艺术的,他俩从年轻时候,就是志同道合,情深意重的亲密爱人,后来好多年,我和我妹妹的相继到来,我姥姥从老家来,帮忙带我们俩,操持家务,我爸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我家就是一个幸福模范家庭。谁知道,这些年,我爸爸功成名就,事业上风生水起,蒸蒸日上,我爸爸居然被她的学生迷惑了,家庭矛盾的加剧,弄得我和妹妹都不敢轻易离开,我是担心,我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的矛盾公开化,争吵更凶,我家要是散了,我可怎么活呀?所以,我这些年,一直都住在家里,也有你们想象不到的特殊原因。”白芷田口无遮拦地说道。
    “哎呀,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一段不了的情。我的妈妈操持家务,为我这个家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累了一身病,早早就离开人世,我爸爸后来又娶了新的媳妇进门了,我这个家啊,我几乎是名存实亡,我是有家不能回啊!我只好以学校为家了,幸亏我哥哥,随时给我一些温暖,给我写信,给我寄东西,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归属在哪里?”庄可莲细声细气地说着,眼里的泪水,吧嗒吧嗒滴在床上。
    “那我家,还不是更可怕,我的爸爸妈妈,想要个儿子,对于我的几个姐姐和我,冷眼忽略,幸亏我们姐妹几个,抱团取暖,相互支持,才不至于被消磨殆尽,幸亏我的二姐鼓励我,和我一起专注于自己的学习,才考上大学,念了师范大学,也是爸妈为了省钱,给我弟弟好的供养啊。”肖诗敏也是无奈地满脸愁容,道出着自己的苦衷。
    “还好,我们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分配了自己的工作,我们就有了自己的工资收入,独立生活在世界上了,最起码,从各自的苦难家庭里面,走出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白芷田乐呵呵地说道。
    “你们不知道吧?就因为咱们宿舍的连艾凤和刘图飞谈恋爱,辅导员韩一农一直看的不顺眼,多次在公开的场合批评那个刘图飞,给他难堪。你们走着瞧吧,在最后的毕业分配上,韩一农保准会,把这俩给拆散。故意给他们分的远远的,天各一方,从客观上,让他们变成牛郎织女!”肖诗敏悄悄地说道。
    “我看啊,咱们宿舍,到最后,分配得最好的,肯定是郑雪琴了,她四年的成绩是班上前几名,又是个班干部。深得辅导员的欣赏和重用。
    “那还用说?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不用怀疑。”白芷田笑着说。
    “你自己的毕业分配,也是没得说的,四年来,你的父母亲,为了给咱们班集体歌咏比赛,出了不少力,专门辅导过多次,你父母亲是功不可没啊,也是在给你的毕业分配铺路搭桥呢。你的分配也差不了的!”庄可莲轻轻地说道。
    甄乐思这天下午,一个人在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坐在石凳子上,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从中学时代就迷恋的《红楼梦》,抄着其中的诗词,把那“葬花吟”都不知道背了几遍了,早就烂熟于心了。她就喜欢作者曹雪芹说的那个意思,女人是水做的,看着就清爽,男人是泥做的,总是让人感到浊臭。
    看了一会儿《红楼梦》,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就愣愣地发呆,似乎变成了她的一种常态,要么是在教室里,狂写日记,要么就是看上一阵书,就不自觉地跳离出手中的书,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云里雾里的神思飞扬起来。她特别喜欢一个人时候,静静的发呆,尽管是古今中外最着名的作品,捧在手里,甄乐思也会神出鬼没样地出离,总喜欢借助自己手中的笔杆子,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用笔去追心,捕捉那份神奇的感觉。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怪癖,是怎么回事。
    甄乐思感觉到自己地大学时代,还是这样的不尽兴,不满足,不知所云的写这些提不上眼的东西,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书没读多少本,特别是古今中外的经典名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做到烂熟于心,痴迷最狂的地步。总是这样的任性,随心所欲地感性,炙热地投入到自己个体那份执着里面。才把自己给折腾成这个四不像的模样。这个结局是心知肚明的,是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的。似乎也多了份心安理得的味道。
    也许是自己在中学时代的基础差,底子薄,最关键是自己没有班里面,那几个疯狂挑灯夜战通宵达旦的男生,那股子拼劲。太随性,太吃不了苦,以至于学习成绩一般化,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哎呀,不知道跳脱了那个疯狂追求分数的高考之后,甄乐思,直到就算是上大学,自己也不愿意刚走出狼窝,又深陷虎穴。就像自由自在地跟着子的感觉走。没有好的分数,当然知道这次毕业分配,自己肯定没什么好的单位。别人果实累了,你自己却青黄不接,怎么可能获得光鲜亮丽的大好前程呢?从都到位,都是在强烈地,甚至有些超乎异常地内观,内察,内省的时候太多了。老是跟着自己地内心在做对话,在做深层的灵动游戏。这只能是自己的秘密花园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顺其自然了,没考上研究生,毕业分配又没有关系,父母亲远水不解近渴,根本帮不上一点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了这里,甄乐思倒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只顾着沉醉在自己的性情中。
    心想,再过上一阵子,毕业了,好歹分配一个工作,端上一个铁饭碗,经济上独立了,可以自由地买书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怕,我就是我的这样子,到哪里,我都是随遇而安里面,寻找机会见缝插针地随心所欲了。
    整个一个下午,甄乐思就坐在这里,看书发呆,出神,一会儿又奋笔疾书。看着身边的人们,在各自奔忙着,真有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味道。自己倒是很淡定的样子。
    吃饭时间到了,甄乐思收拾起书包,回到宿舍去了。
    放下书包,拿起碗,甄乐思直接到对门宿舍,找到折汝旷,对她说道:“走,下去吃饭。”
    折汝旷笑着说:“哎,整个下午,我都在找你呢,你到哪里去了?走走,一起吃饭,我顺便问你个事情。”
    “我在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坐在石凳子上,看我的最爱《红楼梦》呢。你找我,有什么事?”甄乐思笑着说道。
    “也不是啥大事情,走,我们边走边说。”折汝旷轻松地说道。
    “记得实习期间,我爸爸妈妈来了趟唐都市,他们想调回浙江老家去,我父母亲是当年支边到西部的,好像给咱们辅导员韩老师,说了我家的情况,我也可能,就会随着我父母亲的关系,顺便分配到,我的老家杭州了,我从小在西部长大,还有些不习惯到杭州去。”折汝旷轻松地说道。
    “哦,你这可是大好事啊。真为你高兴!我在此,提前祝福你!能到天堂样的杭州去工作,这可是你的人生幸运时刻啊!我以后,有机会了,到杭州去看你,顺便一起逛逛西湖,一起背唐诗宋词,在西子湖畔了。”甄乐思开心地说道。
    “看来你的父母亲,还是很厉害的,能在我们毕业时刻,解决自己的工作调动,顺便连你的毕业分配,也搞定了。你真的有自己的福气啊!人生的关键时刻,就有贵人相助。”甄乐思没等折汝旷开口,又说出了自己感慨。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有些莫名其妙呢。我从小在西部长大,现在一下子要回到杭州老家,那里又热又闷,我还担心,自己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呢。”折汝旷轻松地说道。
    两个人到了食堂,各自排队买了饭和菜,坐在桌前,边吃边聊起来。
    “没听说吧?我们宿舍的汪玉荣和老班长于树达谈恋爱呢,我听说了,这俩人的差距也太大了,那个土包子,有点癞蛤蟆想吃天儿肉,俩人根本就不般配嘛。”折汝旷好奇地说道。
    “那又咋啦?权力背后,是利益在操控啊。人到关键时候,是可以淡化忍耐一些东西的,交换的背后,是欲望的较劲。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神奇奥妙了。从来这些事情,我都搞不明白。我也没这个兴趣。还嫌这些破事,太浪费我的时间。”甄乐思认真地说道。
    “看来,这毕业分配的里面,有太多的玄机,你我是不知道的,也不可能深入了解的。还好,我的父母亲,居然借这个机会,给我把毕业分配的事情搞定啦。我是没想到的。”折汝旷单纯的说道。
    “是啊,太复杂的社会,我们是太单纯了。没有一点社会阅历,工作经验从来都没有,只是一个单纯的书呆子。我似乎永远都活在自己的狭小的海市蜃楼里,我想想这些经历,我自己对这个大学生活,是相当的不满意啊。我也是充满着无奈无助啊。
    谁叫我们这些平庸之辈无才,还不肯用功啊?所以我感觉,我们是配不上,这个伟大的时代了。我们自身太渺小了。哪个时代都有天选的精英。从来都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咱自己睡不着觉,不能怪床歪。我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也只好心安理得了。”甄乐思真诚的说道。好像就是在说自己一样。
    两人饭都吃完了,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俩人才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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