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如庭渊所料, 遣散这些官员后,便有人坐不住了。
    其中跳得最高的就是司户署的人。
    司户署一共四十七名官员,有十六名参与其中, 汇集到了署长的家中。
    跟踪他们的侍卫立刻差人回禀霜风。
    司户署家中聚集了一大批官员,这些官员个个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署长, 这可怎么办是好”一个看着十出头的男人问道。
    另一个手持折扇的官员也在屋中踱步,“这哥舒无哉拿着闻人政的密信来见王爷, 王爷至今还没有任何行动,你说他是想干什么呢”
    “防风大人不惜出动凤鸣通知王爷回官驿,我不信闻人政的信上什么消息都没有, 都说这王爷杀伐果断, 他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未免太奇怪了”
    “现在谁都不知道密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这闻人政是怎么认识哥舒无哉的他一个穷苦进士,怎么就能搭上哥舒家。”
    “现在纠结闻人政怎么搭上哥舒家有什么意义,我们应该怎么办才是应该考虑的”
    “就是就是, 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屋里都快吵翻天了。
    司户署长陆生年坐在椅子上, 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听着这群人叽叽喳喳的没一个能思考如今应该怎么办的,反而还在打断他的思路,吼道“都给我闭嘴”
    屋里一下就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陆生年道“吵吵有用吗着急有用吗不在这里分析利弊,一点风声就让你们乱了阵脚,一个两个的都没脑子吗”
    众人沉默“”
    一个胆子大的开口,“署长,那你说怎么办”
    陆生年沉默片刻,说道“事情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即便闻人政搭上哥舒家又能怎样能影响到我们吗他又不知道背后都有些谁,最多就是发现霖开县的刘家有问题,连总府的刘家都牵扯不到,只要刘家守口如瓶,霖开县的刘家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揽下来,这事儿根本牵连不到我们。”
    他这般说,算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倒是。
    闻人政级别太低,他所管理的也不过是春熙城下面的个乡,即便把他的案子再翻出来,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罪名是他自己认下的,案子是贺兰阙送上来的,他们所走的每一个流程都是合法合规的。
    刘家只要咬死一切都是自己的行为,根本牵扯不到他们头上。
    要说出问题,那也怪霖开县的总司户和通判监管不严,在他们治理的辖区内发生偷盗公田的行为,与他们总府的官员有何关系。
    刘家咬死是自己所为,连总府的刘家都影响不到,即便是有影响,范围也不大。
    “有道理。”一人给予肯定。
    其余人心也不慌了,开始静下心来思考。
    “若是闻人政真的检具中州官场,这就是王爷出京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必然是要从重处罚,刘家肯定得掉一层皮,咱们还得做好刘家的安抚工作。”
    “让利给刘家一成,各位觉得如何”
    “一成会不会太多了”
    平摊到他们每个人的头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还要再分一成给刘家,分来七分账,现在要变成四六分,所有人都得再降利润。
    所有人此时都一样的想法,觉得一成太多了。
    一个稍微年轻一些,进屋后就没说过话的人开口了。
    “每个人都让出一点利,却能保住大家的平安,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若是连一成利都不肯让,刘家把我们全都供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有道理,这种关键的时刻,让利多少都是小事,摘清关系才是大事。”
    “命都没了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我支持贾司户的话。”
    “我也支持。”
    声援贾司户的声音越来越多。
    陆生年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很有道理,“那就这么做,反正明面上的账目没有任何问题,谁都找不出破绽,我们与刘家也没有明显的勾连,贾司户,你找个人去和刘家传达一下我们的意思。”
    贾司户上前道“是。”
    陆生年间门众人,“你们的手脚都干净吧,没在司户署内留下什么把柄吧。”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
    “那就好。”陆生年道“这事是他们刘家和霖开县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大家这段时间门内做好分内的事,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是。”
    众人齐声应下。
    陆生年道“若是有人背叛,下场是什么你们都是知道的。”
    这些官员的家人也都在内城住着,若是真的有人背叛,一个都活不了。
    众人纷纷点头。
    规矩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而这些话都被四处埋伏的侍卫听得一清二楚。
    侍卫回官驿报信,霜风当机立断,让侍卫们把他们全都扣押在署长的家中,一个都不准离开。
    紧接着便调出一部分人前往司户署,将院子彻底包围起来,等待霜风发送指令,便将他们彻底控制住。
    也有官员派人去知会刘家,只可惜他们的计划落了空,去提醒刘家的人还没到刘家,就被侍卫全都撂倒捆了起来。
    看着院子里的人躺了一排,霜风无奈地摇头。
    若是伯景郁知道有这么多官员参与其中,只怕是要气到多砍几个人泄愤。
    赤风带人蹲守在刘家,此时的刘家内部也是乱作了一团,招人前往衙门找官员商量,人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派,却一点回音都没有。
    衙门那边也是焦急万分,等不到任何人回来报信。
    侍卫们收到霜风的信号,知道该怎么做。
    当府衙这边的人打算各自回家,刚走出院子,还没走到门口,一排弓箭手的弓箭便将他们围在了院子里。
    众人心叫不好,这下要被一一锅端。
    有人想往回跑,直接被弓箭手折了腿。
    弓箭破空而出,侍卫们射了一个弓箭包围圈,将人圈在里面。
    带头的侍卫喊道“出圈一步,就地射杀。”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这是给我们设了个圈套”
    怪不得收到闻人政的信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想趁着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怪不得他们派出那么多人,都没有任何的回信。
    原来他们早就暴露了。
    这些弓箭手的威压,让官员不敢随意乱动。
    因为他们知道,乱动只会必死无疑,完全没有活路。
    刘家那头彻底坐不住了,一晚上派出数拨人都没有回来,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老爷,我们跑吧。”
    刘家老爷子看着管家,“能跑去哪里”
    “可是就这么待在永安城等死也不行啊。”刘管家焦急地说。
    刘家老爷子叹了口气,“咱们刘家的根基在永安城,跑不掉的,明日一早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出了什么事。”
    刘管家见老爷没有跑的意思,只能答应下来。
    若是能跑,老爷子何尝不想跑呢,这是跑不掉。
    他道“闻人政的事情咬死了不知情,明日一早出城去霖开县,让他们把嘴巴闭紧了,要是敢乱说,我定要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刘管家道“是。”
    刘老爷望着外面院子说“但愿我们刘家能够撑过这一次劫难。”
    上了这条贼船,他们哪能下得来,只能不断前行。
    涉事官员那么多,若他们真的背叛了,家族又岂能留下一个活口。
    很多时候他也是无奈。
    民哪能跟官斗呢
    赤风在房顶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哼笑。
    跑是一个都别想跑了。
    城门封锁后,赤风收到了霜风给他的消息。
    几百侍卫间门隔五米将刘家宅子彻底围了起来。
    刘家多数人都在睡梦中,他们家的大门就被人打开,这些侍卫在他们被控制之前毫无动静。
    等他们知道宅内被人入侵时,刀已经架上脖子了。
    卯时刚过,城门卯时二刻才开,已经有人准备出城,却发现今日守城的官兵同往常不一样。
    每个城门口都竖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出城。
    有人上前询问,“为何突然不准出城了”
    守卫“这是齐天王的意思,只进不出。”
    “可我出城有急事”
    “那也不行,违令者下狱。”
    有人带头闹事,被守卫用绳子捆了起来,见真的会抓人,这些要出城的人才纷纷散去。
    不到一刻工夫,府上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摸清了刘家有多少口人,如今府内的人数减掉那些出去报信被截的人数,与他调查出来的人数也是个刚刚好对得上,就意味着刘家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赤风这边成功将刘家的人扣押在府中,就差人去给霜风报信。
    不多时霜风就带着人到了刘府。
    刘府的大部分人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押解在院中,哪里都不能去。
    一小部分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霜风问“主事的人是谁”
    赤风指了指其中一个老头,说道“就是他。”
    这老头看着得有六十多岁了,这些人用很短的时间门就将他们全府都控制住了,他又不蠢,自然知道这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此时不要自以为是地做些蠢事或说些蠢话,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可能犯蠢,不说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看着老头如此表现,淡定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事实上弓箭就在他们头上,只要有人试图逃离,必然一击致死。
    没有逃跑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说话,整个刘府安静得可怕,全员就像哑巴一样。
    赤风与霜风说“这些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霜风自然知道他们不是哑巴,却还是故意问“都是哑巴吗”
    赤风道“自然不是。”
    “不是那为什么不说话”霜风语气平和地说,“那就让本王听听,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说话。”
    赤风勾起唇角,下一瞬就变了脸色,“放箭。”
    数支羽箭从四面房顶射出。
    天还未彻底亮起,四下十分安静,只有草丛里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蟋蟀还是别的小动物,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有人被吓得尖叫,有人躲避。
    这些羽箭本就是恐吓的意味多一些,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瞄准人,全都落在了他们面前或是身侧的地面上。
    “看来不是哑巴,那为何不说话”
    霜风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从侍卫的手上接过弓箭,猛然一个转身,朝着树上放了一箭,接着一支身上插着弓箭的死鸟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羽箭落地,发出闷闷的一声。
    这一声虽小可在众人心里很重。
    这树上有鸟巢,可这鸟儿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他是如何知道树上有鸟的。
    “把箭给我捡过来。”
    身后一个侍卫过去将羽箭从鸟身上拔下来,箭矢上沾了血,霜风把玩着沾了血的箭,反手便戳在了身侧刘家一男子的腿上,那人疼得惨叫一声。
    下一瞬霜风将箭拔出,军用的箭矢上都有倒刺,扎进去再拔出来只会更疼。
    “本王的耐心有限。”霜风看着这一院子人说道“已经落在本王的手上,就意味着本王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是生是死,全看你们自己的表现。”
    说完霜风转身就走。
    赤风对另一个侍卫说道“去把监州大人给我叫来。”
    “是。”
    霜风到刘家,本就没想问出点什么,只是过去露个脸,给他们增加一些心理压力。
    一只死鸟,一箭伤人,再加上放箭震慑,适当地给他们心里留白,让他们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才是最大的恐吓。
    刘家人以为赤风会对他们做些什么,谁料赤风只是悠闲地磨炼自己的投掷准头。
    被霜风从树上射下来的鸟,被侍卫一遍遍扔出,扔在这些人的头顶上,他像投壶一样,将羽箭扔出去扎被扔的死鸟。
    鲜血和羽毛落在这些人的头上。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失手了,这羽箭会不会落在自己的脑门上,将自己给戳死。
    赤风什么都不问,一遍又一遍地戏耍。
    对刘家人来说,在心灵上是一种折磨。
    府衙司户署那边,十六名司户被困在司户署长家的院子里,一困就是一夜,也没人管他们。
    但凡有人动一下,就会有一支羽箭射出,钉在他们面前。
    这些官员全都被迫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原地杵了一夜。
    天微微泛白时,有个官员站不住了,差点要倒地,一支羽箭射在距离他脚边仅有一指的位置。
    射箭的侍卫接到的命令是有人动一下,就射一箭,管他为什么要动,动了就是他们的不对。
    接着又有人扛不住高压晕了过去,倒出了用箭围起来的圈子,还压到了几支插在地上的箭。
    有人想要去拉他,数支羽箭射出,交叉将那人从头到尾插在了箭下,扎得严严实实,只怕是醒过来了,也没办法从这些交叉的箭中脱身。
    这对这些官员来说,简直是要命的折磨,还不如直接一箭射杀他们来得痛快。
    一开始被包围时有人尝试过与他们这些侍卫沟通,他们说了多少个字,就会有多少箭射出,最危险的一次,羽箭贯穿了人的发髻后扎在他们身后的门上。
    自此便不再有人敢讲一句话。
    霜风并没有去管这些人,天亮之后,他直接去了司户署。
    剩余十一名未参与的官员相继到岗,却发现司户署无人开门。
    值班的钥匙有人保管,每日负责开门的人要提前过来,可今日都到了开门的时间门却无人过来开门。
    而且往常这个时间门,其他同僚也应当到了,今日只有他们几人。
    众人不免心生怀疑。
    其中一人道“今日是江司户开门,怕不是睡过头了,我去他家看看。”
    大家的院子都在一个司户署后院,前院和后院之间门一道高墙阻隔,在后院又分出无数个小院供官员居住。
    另一人道“我去翻墙先把侧门打开。”
    一共有道门,一道是前门正门,一道是官员开工时出入的后院正门,另一道是一个小侧门,是逃生备用门,避免火灾等原因被困无法离开,侧门外面就是内院。
    那边有假山,翻墙开门倒也容易。
    有人翻进去把门打开。
    其余人从侧门进入,先到前厅,准备打开前厅正门开工。
    刚到前厅,所有人都愣住了。
    “齐天王”不知何时到达司户署,已经在正厅司户署长的位置上喝起了茶。
    众人纷纷行礼。
    “见过齐天王。”
    霜风将手中的茶盏发下,“免礼。”
    更不寻常的是,这院子里有许多侍卫,他们个个手持弓箭,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射杀。
    众人心中十分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胆大地问“不知王爷一早到访,是有何等要事”
    霜风起身,问道“诸位可知税务存在问题”
    这些人一脸茫然。
    “没什么问题。”
    众人纷纷摇头。
    霜风轻轻抬眸,寒气逼人“想清楚了再回答,你们经手的粮税到底有没有问题。”
    “没有。”
    “没有。”
    每个人都确信自己的税务没有任何的问题。
    霜风“好,既然你们觉得自己经手的粮税没有任何问题,那就回到你们的工位,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违令轻者罚俸年,重者罢官宗族代以内不能考科举。”
    众人“”
    宗族代不能考科举,可就太狠了。
    从自己这一代宗族亲属算起,无论远近往下代全都不能参加科举,这就意味着至少百年内,家族都很难再出一个官员,意味着从此家族衰落。
    谁敢赌上宗族的命运,诛九族好歹是杀光了一个不留,便是一世罪名到头来也会变成一抔黄土,可这家族代不能参加科举,意味着子孙世代都将铭记于心,永远是家族的罪人,子孙代不能考科举影响的又岂止是祖孙代。
    胜国历史上只有一个家族被勒令宗族代不能考科举,一百多年前和哥舒家族并称胜国两大家族,如今已经没落到京城都没有他们的位置,回到东州捞鱼去了。
    谁考科举当官都不容易,怎敢以身试令。
    许多官员一觉睡醒,开门准备上衙门办公,门外就站着侍卫拿着弓箭对着他们。
    监州被赤风叫到刘府,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把自己叫过来做什么。
    “赤风大人,您叫下官来所为何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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