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婉清的话里,我便能得知我们的立场其实是不同的,我只是期望白药母女安全,相比起生命的沉重,我对余彦的恨倒显得无足轻重,所以我下意识地忽略掉了报警这一环节,而王婉清则更多的是站在一个高位者的立场上,余彦是个社会毒瘤,她必须将其绳之以法。
    可法理之外不也要通乎人情吗?
    我凝噎了许久,王婉清却只说一句:“就这么定下了,我去准备钱和签证,警方那边也由我来联系,你负责稳住嫌疑人就行。”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给我丝毫机会。
    站在街道前方,我再一次失神地看着夜空中被染色的云层。
    狂风依旧呼啸,我也依旧在风中凌乱不堪.......
    空气中夹杂着灰尘、杂质,一并扑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恍惚着,也双目无神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对街一个不断翻飞的白色塑料袋,它一会儿顺风向我飘来,一会又因为车辆呼啸而过产生的气浪离我远去,最终被席卷到过路车的轮胎之下,带到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奇怪的是今天苏雅也没打电话催我回家,也没发微信........
    客厅里关着灯,也没有一丝声响,我以为她已经回房间睡下了。
    可当我开灯时,却发现她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坐着........
    我暗自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整理好情绪笑着对她说:“你怎么还不休息呢?你不睡觉,安平也要睡觉呀。”
    苏雅看着我,眼眶却是红的,她瘪瘪嘴好像十分委屈:“安平每天都在睡觉.......”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说:“行了,我已经回来了,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苏雅顿了便克制不住了,眼角里溢满了泪水:“老公~我有话对你说。”
    霎时间,我便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得知了某些消息,是王婉清告诉她的吗?
    我叹了口气:“那就说说吧.......”
    苏雅调整好坐姿面对我:“白药母女被余彦绑架了,对不对?”
    看来她的确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否认,也没多问:“对!”
    “老公~有一件我要对你说实话,在我说之前,你得保证不能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有些话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怕我会让你我都遗憾后悔一辈子........”
    苏雅一脸严肃,并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了........”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在很久之前,我记得对你说过我是出国旅游去了,实际上我那时是去丹麦找白药了,我向她坦白了一切,包括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当时我看你实在在这段感情中过得太苦了,才这么做想让你彻底解脱.......她听完之后就哭了,无声地流眼泪,其实那时候她原本没打算放弃你,甚至想在解决余彦这个大麻烦之后重新回国找你,是我的一席话让她彻底绝望.......我们产生了合作关系,目的就是对付余彦,婚礼上的闹剧也是我一起商量之后制造的,她从没有想过用自己作为代价交换韩中原的自由,像她那样对爱情偏执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背叛感情的,与前者相比她更愿意去死........她之所以答应和余彦举办婚礼就只是想拖延时间,她要调查韩中原是否真的违法犯罪,如果韩中原只是被冤枉,那她就什么也不怕了;如果韩中原真的有罪,那她就更加不会顾忌什么.......其调查结果就是韩中原真的受贿,之后的韩中原入狱,也是她拿着证据到纪委举报的.......她知道一切,也掌控着一切.......再后来余前进被双规也是她和唐艺一手操办的,其中也有我的一些贡献........找上门同你合作的严利其实一直都是我们的盟友,包括李庆和,这也是我们共同商量好的一步棋.......最后的一切你应该都能理清楚,我们都有准备,防止余彦最后的疯狂报复,所以一直特别注意安全,但是我们都没想到,余彦会利用白药妈妈把白药引出来........”
    苏雅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而我听完之后既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晰感,但更多的还是无端端的悲哀,我不愿意去怪罪苏雅,因为她也是受害者,无论在白药还是在苏雅这边我都有浓烈的负罪感,两头都不是人.......
    我的嗓子直发哑,最后也没能说出半句话.......
    她们都是聪明到极点的女人,没想到我才是棋子而已。
    原来一直在背后推动着我的大手不是其他,就是日日夜夜陪在我身边的老婆苏雅,还有一个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稍微平息一阵之后,苏雅接着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白药也怀孕了........当我在丹麦见到她时,她还没有明显的怀孕征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要不然我就算是去死也不可能对她坦白一切,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一个怀了孕的妈妈伤害有多大.......可当我知道时,一切都来不及了,白药表示祝福我,也想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让我千万别告诉你........现在那个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要不然白药也不会回国.......老公~这可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公,我是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我之所以一直想跟你再要个孩子,就是因为我怕有一天你得知白药怀孕,你会离开我去找她,我想用一个结晶把你锁在我身边........我是个坏女人,特别坏.......”
    说到这,我才终于回想起来,当我去南京医院里见白药时,她为什么侧过身子,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唐艺不让我进去看看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其实那些都是她故意说的,目的是为了气走我........
    鼻子一酸,我便不争气地落下眼泪。
    这是一个悲剧,一个落魄且犯了错的男人应该有的悲剧,命运都是公平的,它总会在某个瞬间让你偿还一切........
    苏雅捧着我的脸呢喃道:“张扬,现在一切都还有机会,你去追寻你的一生所爱吧.......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了,可是你还有,如果你的遗憾这辈子都无法挽回,我也会自责一辈子的.......离开了我,你依然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你有一个一百分的爱人,而不是九十分.......你有一个名叫苏安平的女儿,也应该有一个名叫张驰的男孩儿,张弛有度........”
    我恍惚着看向苏雅,她笑着留下深情的眼泪.......
    我似乎再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分界线上,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幽暗通往未知,一条阳光就在眼前........
    人生就是由无数个分界线构成的,那么这一次又该如何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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