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任李氏心惊了一下,好一会没说出话来,这事对秦安来说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她压住心惊道:「快给他写信,用这种法子不值当,我听说这几年不少寡妇在官府闹事,再等几年怕是朝廷那边就会松口了。」
    苏嫣摇头道:「他一定会用这次的时机争取。」
    「我家那口子他等不了了。」
    这一次的时机是他们两人最好的时机,用最大的代价换一家人安宁。
    秦安不在意仕途,她也不在意当不当官家夫人,他们只想一家人安安稳稳生活在某个县城,或者某个村子里。
    任李氏叹了一口气,「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你们不觉亏了吗?」
    以秦安的才学,在京城当官自然是铁上钉钉子的事,这要是功亏一篑,换做其他男子怕是要得心病。
    苏嫣温声道:「以前家里的银钱能买十几斤肉就心满意足,现在生意做大,只是为了一家人安稳生活。」
    「最后想要的都是一样的。」
    任李氏神色恍惚,她帮着家里做生意,不过是为了能在家里站稳脚,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突然笑道:「公爹总夸你聪慧,我也认同,现在看来,你的聪慧其实是通透。」
    「行,这事我应下了。」
    「麻烦了。」苏嫣感激道。
    五千斤的粮食不好买,苏嫣跟着东子跑遍县城的米粮铺子店,才只有三千多斤。
    这么大个县城自然不可能只有三千多斤粮食,只是最近赈灾可以发一笔国难财,他们不会全部卖给她。
    苏嫣只好让东子去隔壁县城买。
    接连几天,几人忙得脚不沾地,收到秦安回的信,苏嫣才停下手里的事仔细看了。
    知道他平安到了京城,她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收拾好信,苏嫣出屋子就看见二蛋扶着团团蹲在院子里看小虫爬。
    「二蛋,团团,饿了吗?饿了娘做点吃食。」
    二蛋扭头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丁点饼子,「不饿,刚才我买了一个饼子喂弟弟,弟弟吃了大半个饼子。」
    闻言,苏嫣心里有些动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二蛋的脑袋,「出去找人玩吧,娘看着弟弟。」
    家里人不够,翠兰也被她喊出去看着窑子那边了。
    二蛋摇头,「我跟弟弟玩,娘,你休息会吧。」
    团团突然「咯咯」笑,「飞……了,虫虫。」
    苏嫣一身疲倦消失殆尽,伸手轻轻捏他的小脸,「不准欺负哥哥。」
    团团现在有点小脾气,不如他的意,他就抓人。
    大人还知道多一下,二蛋估计想他高兴点,就任他抓。
    想到这里,她看向二蛋:「弟弟抓你,打你,你要躲开。」
    她没让二蛋打回去,是知道他不会打团团。
    这孩子懂事到让人心疼。
    这时,翠兰气喘吁吁走回来了,进院关上门才道:「夫人,任夫人说东西送到了,过几天老爷赈灾的消息就会传出来。」
    苏嫣等不了过几天,「翠姐,你在家看着俩孩子,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二蛋没吃饭,带他出去吃点。」
    翠兰心疼她这些天没歇口气,「夫人,歇会吧,你这几日累着了。」
    苏嫣示意没事,「忙完就没得忙了。」
    这次忙过了,该秦安忙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又道:「翠姐,明个我们去一趟庙里。」
    翠兰点头:「好。」
    当天夜里狂风暴雨,还好秦安走前砍了树丫,否则不知道砸烂
    多少东西。
    ……
    京城
    小六照旧出门买菜,买菜的摊主跟隔壁摊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说是秦安给闽南送了五千斤粮食,朝廷都没他送得多。」
    「哪个秦安?」
    「就是这次放榜第一的那位。」
    「他家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不过是好事,以后他当官造福我们这些百姓。」
    「那倒是。」
    小六买完菜就往家里跑,快到家门口,动作放轻了一些,这个时候老爷在看书。
    他把菜放在厨房,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秦安,「老爷。」
    秦安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小六道:「刚才卖菜的人说你往闽南捐了五千斤粮食,老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秦安猛的抬头看向他,小六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过了片刻,秦安又收回视线,手中的毛笔用力重了几分,沙哑道:「出去吧。」
    等木门关上,他抬手抹了一下眼尾,又继续提笔。
    ……
    临近殿试日子,苏嫣心神不宁,夜里睡不着觉,殿试这天更是心不在焉,眼皮子一直跳。
    「咚」的一声,碗又摔碎了一个,张秀连忙阻止她炒菜,「夫人,我来吧。」
    苏嫣回过神来,把锅铲递给她,坐在灶门口,望着外面的天。
    张秀看了她几眼,「夫人,老爷肯定能中,你不要太担心。」
    苏嫣点头,起身出去,团团这会在屋里睡觉,她坐在床边盯着他那张同她爹像似的脸。
    过了一会,她低下头,抬手抹了一下眼尾,喃喃安抚自己:「不会有事。」
    夜里依旧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去书房,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秦安练字的宣纸。
    苏嫣一张一张的翻,最后趴在桌子上低泣……
    窗外的天色渐渐灰蒙,渐渐泛起鱼肚白,书桌上的妇人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抬手抚了一下眼睛。
    她站起身,重新收拾好宣纸,放在抽屉里。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紧接着响起男子沙哑的声音,「媳妇!我回来了。」
    苏嫣一愣,还以为是魔怔了,一时间没有迈脚,直到门外再一次传来男子急急的声音,「媳妇。」
    紧接着是团团的哭声,一阵比一阵响亮。
    她突然快步跑出去,越过去开门的东子,打开门拴,一把将门打开。
    外面的男子浑身湿透,头发也湿漉漉的搭着,狼狈至极。
    苏嫣却顾不上什么,一步扑到他怀里,紧紧将他抱住,突然哽咽道:「相公。」
    秦安紧紧抱着她,大手轻轻拍着后背,「媳妇,没事了。」说到后面也有些哽咽。
    这才短短半个月不到,媳妇消瘦了许多。
    他又将她抱紧了一些,「媳妇,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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