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汪洋位于河系的核心,数以亿计的大小太阳绕着她旋转,最接近她的太阳也离她超过十万光年。这个环绕汪洋的辽阔空间充满汪洋射线和微子雨,愈接近汪洋微子的运动愈趋狂暴。阿米佩斯人称这空域为外海,没有生物的思感能在外海正常运作,神游更是非常危险的事。如果真有天性相克,邪恶的龙驮最超凡的本领,在这里将无用武之地。
    阿米佩斯王国的舰队于距离汪洋二万光年处布阵,五百万艘各级晶玉舰,分成八百多组,形成一个圆阵,直径达十分之一光年,加上能灵活出击超过一亿架的战鸟,进可攻退可守,在战略上是无懈可击,倚仗的是整体的力量,任敌势如何庞大,只要能捱过敌人的狂攻猛打,便轮到敌人有难了。
    阵而后战,我还是首次参与如此大规模的太空会战,深切感受到个体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如何微不足道。但也清楚晓得,只要能把握机会,杀死龙驮,将可大获全胜。
    隆达美亚号位于圆阵之外,却不是袖手旁观,芙纪瑶的思感神经与每艘飞舰的传讯系统联结,直接指挥整个舰团的行动。隆达美亚号的舰壁变得透明,舰外的星空毫无阻碍的呈现在我们的视野里,由芙纪瑶通过玉精随心所欲的操控。
    由十亿个拜廷邦人组成三千万艘大小巢舰,集结在离我们十光年外的虚空,停止挺进。可知这是龙驮认为发动进攻的最佳距离,不来则矣,否则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在我的思感网上,三千万艘巢舰掀动的能量变异,确是威势慑人,惊心动魄。但我已进入晶莹剔透的战斗状态,一无所惧。眼前将是我生命上最大的挑战,我必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才能战胜死亡。
    龙驮帝国的庞大军团开始移动了,但由于数量太庞大,感觉上是非常缓慢,宛如沙尘暴朝我们横卷过来。
    美丽的女王移到我前方,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玉手水蛇般柔软滑溜的缠上我的脖子,娇躯入怀,动人的肉体紧抵着我,香软湿润的红唇封上我的嘴,丰饶动人的感觉立即蔓延全身,完全是银河式的,生命的火花在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激荡,能量血液千川万流地在体内滚流,我们的心跳同步运动,精神融浑在一起,心灵的力量联结起来。我用尽力气拥抱她,热烈的回应,这是继绝色的死亡之吻和偷吻秀丽后,三百万年来我首次吻另一个女性,且是我热恋的美女,感觉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忘掉了即将展开的殊死格斗,心灵和肉体完全投放在她身上。我在燃烧,她的火势也绝不在我之下。
    芙纪瑶的香唇离开我,神情却是静如止水,轻轻道:“让我们携手进行神游,只有我们联结的心灵,才可不受外海的羁绊。”
    我明白过来,道:“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还未吻够你,要继续吻下去。一边享受一边工作。”
    她的俏脸又红了,“嗯”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在表示我贪得无厌,还是无可奈何,偏又没法拒绝时,我吻上她灼热的香唇。
    我们的精神进一步结合,思感神经融合为一,以我们为起点,离开隆达美亚号,越过茫茫的虚空,刹那间深入敌阵,搜索龙驮的踪影。
    拜廷邦人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的强弱在我思感扫描下一览无遗。神游级的思感不受约束地直接透入每艘巢舰,她们的护盾形同虚设。以平均实力论,这次大举来犯的帝国军团远比不上当年与我战斗的拜廷邦人,可知在连年与魔洞部和阿米佩斯王国的战争中,大批精锐命丧沙场,补上来的新丁当然大为逊色。但在总战力上,却是当年分野区之战的百倍之上。如果龙驮名副其实是新一代战神,芙纪瑶精心计算出来的胜负机率,极可能是确实的情况。
    巢舰开始变化,且是全体同时转化,组成各巢舰的拜廷邦人每个都在分解,不但巢舰再不存在,个体也不存在,十亿个拜廷邦人,分解为数以万亿计的作战单位。从阵容完整的巢舰群,化为“一盘散沙”似的东西,似是战力大减,但我和女王却“看”得心胆俱寒。这是不可能的作战方式,没有生物能指挥如此松散和天文数字般庞大众多的作战单位,但的确在我们眼前发生了。敌人的战术令人无从估计。
    正因龙驮能同时驾驭所有的拜廷邦人,他们方能让他如臂使指的应命转化。我们面对的再不是一个军团,而是龙驮和十亿个拜廷邦战士联成一体的战斗力量,其灵活度不但胜过阿米佩斯舰团,更可怕是不在乎损耗。那情况就像一团拿着武器的战士,迎击数目在他们千万倍以上铺天盖地的吸血蝗虫,一旦给缠上,逃都逃不掉。
    就在此时,我们遇上龙驮。正确点说,是他拦截我们。我们的思感网立即收窄,那股我曾在天象星经验过邪恶冰寒的可怕力量,紧紧攫抓着我们。我和芙纪瑶的心顿时直往下沉,因为明显地外海对龙驮的神游完全没有影响。
    龙驮现出魔身。乍看上去就像漠壁现身,斗篷裹着一团黑暗,但仍予人宏伟的感觉,就像一个体型魁梧的隐形人穿上了宽袍大袖的斗衣,不旋踵斗篷现出一张人脸,那是一张完美无暇的英俊脸庞,偏又充满说不出来的邪异,眸珠彩芒闪烁,拥有能勾魂摄魄的魔力。
    龙驮凝视着,目光似能越过十光年的距离,看到隆达美亚号内的我们。道:“愚蠢的银河人和阿米佩斯人,你们以为生命汪洋能影响我的力量吗?这个想法正显示你们对我的无知。宇宙再没有力量能阻止我。拜廷邦人再不存在,他们已变成我龙驮最狂热盲从的信徒,我的军奴,每一个都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战斗,为我死亡,我的力量将透过他们无限地向宇宙展示,整个宇宙将尽归于我。现时在生命星河的局面,正是我一手经营出来的。你们后悔吗?太迟了!受死吧!”
    说到最后一句,袍袖扬起,秀丽拿手的能量鞭从袖口电射而出,与秀丽的能量鞭不同处是整条鞭带着鲜血般的红芒,鞭梢朝我们流星般射来。若是到浮游世界前的我,肯定不知他此一击有何实际作用,但现在当然清楚他此一鞭便如黑龙藏布的神游箭,能透过神游的联系直接攻击我们的心核。在芙纪瑶反应前,梦还早已不待我的指示,脱心而出,化为利刃,于神游空间命中鞭梢。
    “轰!”能量激荡。
    下一刻,我们的思感倒退回隆达美亚号内。
    唇分。芙纪瑶仍用力抱紧我,凑到我耳边深情的道:“伏禹!我爱你!走吧!不要说其他的话,你该知道这是唯一的明智选择。当生命汪洋的外海对龙驮没有约束力,我们获胜的机率将是零。”
    我用力拥抱她,道:“你忘了曾说过我是这场战争中龙驮唯一没法测准的变数吗?女王请对我多点信心,最明智的不是我独自逃生,而是朝汪洋的方向全军撤走,化整为零,只要能保住生命,才有收复生命星河的一天。”
    芙纪瑶洞悉我的心意,道:“在这样的形势下你去刺杀龙驮,只是白白送命,你才是善忘者,忘了我说过你或许是宇宙最后的希望,我们整个王国加起来也及不上你的重要性。伏禹!走吧!”
    龙驮和他所谓的帝国兵奴,像一堵墙般朝我们逼过来,速度增至十倍光速,即使远在九光年外,他们的力场就已开始影响我们,形势愈趋恶劣。
    我道:“我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杀的。请女王立即下达撤退的命令,能走脱多少人就多少人,最重要的是女王要保住性命,让我们将来还有重聚的机会。”
    我不容她拒绝,寻得她的香唇狠狠吻下去,她再没有任何保留的热烈回应,那种销魂蚀骨,同时又是生离死别、神伤魂断的滋味,我知道纵然力战身亡,化为厉鬼,也绝不会忘掉。
    接着我化为极子射线,离舰而去,芙纪瑶同时下达全面撤退的命令。
    在离开隆达美亚号的一刻,我晓得再没有见到芙纪瑶的机会,因为我已狠下决心,不杀龙驮誓不罢休,而在现今的形势下,我必死无疑。但我亦是没有选择,问题在于龙驮较黑龙藏布更强的神游力量。比之黑龙藏布,两大邪恶生物是各有千秋。他们的智慧是同等级数,都是深谋远虑,智计通天,算无遗策。黑龙藏布的空间魔法更可抵销龙驮神游上的优势。但有一点是黑龙藏布及不上的,就是龙驮掌握着帝国压倒一切的实力。在龙驮无远弗届的神游级搜索能力下,阿米佩斯人包括我心爱的女王在内,终难逃被逐一歼杀的命运。所以如果我不能斩除龙驮这个祸根,我情愿轰烈战死。
    我在虚空疾射,龙驮和他的大军又生变化,迅速合成一个大圆球,直径达四分之一光年,阿米佩斯舰团的圆阵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芙纪瑶的猜测是正确的,龙驮的主要目标是我,见我肯来送死,遂暂且放过其他人,先收拾我再说。阿米佩斯人开始撤退,在芙纪瑶的指挥下,退而不乱,令我更无顾虑,决意死战。
    梦还!梦还!你愿陪我作战到底吗?心核内的梦还跃动一下,应是。梦还尚是首次以这方法回应我。
    我单挑帝国军团,凭的不只是匹夫之勇,较量的更是智计、谋略和兵法。我虽只是一个人,但拥有的是逾千节精微的极子能量,超越了这个宇宙的神奇伙伴兼武器梦还,本身是最难以掌握侦测的地母阳魂,如能再随机应变,灵活运用孙子的“疾战则存”,不啻能攻坚的突击军。尽管敌人的力量在我千万倍之上,我仍可制造机会,觑隙制胜。敌人的强处,恰是对方的弱点。不论龙驮如何了得,他的力量仍然是有限的,当他和全军结合在一起时,他的能量级数会被优劣参差的手下扯低,那我就有可乘之机。
    龙驮最害怕的是甚么呢?当然是我效法涅尼迦南,点燃自身,来个黑空大爆炸的自我毁灭,虽然仍不足以杀死龙驮,但却会对他的帝国军造成极大的伤害,功力差些的兵奴肯定没命。龙驮或许并不将手下的生死放在心上,但他也永远没法得到我的地母阳魂。
    “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在眼前的战争形势下,就是因应敌情而变化无方,致无迹可寻,令神通广大的龙驮也摸不到我的虚实。我虽不知彼,彼也不知我。只要我在灵活度上胜过龙驮,将可抵销敌我实力上的差距。
    此时离敌阵不到五光年的距离,我倏地加速,进入极速投射,但没有加入季候飞行,只达极速投射的下限,同一时间潜往九天之上,思感的运作攀上顶点速度,朝敌阵射去。
    “劈喇”一声,血红的能量鞭从敌方圆阵闪电般激射而出,“照头”往我抽击,精准至毫厘不差,显示龙驮被逼亲自出手,亦只有他的神游力才可掌握身体化为无形能量束的我。他此招早落在我算中。以速度论,宇宙除大帝号外没有东西能胜过我,当季候飞行与极速投射结合,强如龙驮者亦跟不上那速度。倏地速度剧增,横渡三光年的空间,龙驮的血鞭立告落空,差一点点才击中我。
    龙驮的思感仍勉强的追逐着我,透过联系,我捕捉到他心中的惊惶,不是怕我攻击他,而是从我此时的速度联想到若我一旦逃遁,他只能在后方吃尘。
    我正是要逼他仓皇变招。龙驮的圆阵爆开,鲜花般盛放,个别的作战单位因着不同的能量状态,泛起不同的芒采,由亿亿万点芒光形成的光花,美丽诡异至极点,也可怕至极,活脱脱是一朵食人花,天罗地网般往我张口狂噬。一个可称为自宇宙混沌初开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强大人造力场,包裹了我身处的空间,我的速度立时以惊人的速度削减,当我飞不动时,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岂知我有过高关星之战的经验后,拜廷邦人这种手段早在我的计算里。当然,目前陷身的力场千万倍于那个由漠壁主导的力场,但我也再不是那时的伏禹。
    梦还负载着五百节极子能量从心核弹出来,朝“花蕊”敌人最强大处,也是龙驮藏身的位置劲射而去。以武器而言,宇宙间或只有梦还能负载如此庞大的能量,并将之点燃引爆,却不会“伤身”,因为它是超越了我们宇宙的奇异生命形式,宇宙没有能量可彻底摧毁它。即使我形神俱灭,它仍会以它的方式顽强的活下去。现在的它,相等于古圣土时代战争中核弹的威力,足以逆转战况。当然没法击溃以龙驮为主宰的帝国军团,但肯定可破掉对方的力场,制造最大的混乱。整个行动是经过我精密计算的——惑敌诱敌,自陷绝境,然后以梦还和牺牲近半的能量,攫夺最大的战争成果。
    心盾投射,强化鸟甲,将我包裹起来。我再感应到龙驮的惊惧,可是他醒悟得太迟了。烈芒从“花蕊”的位置射出,直击梦还的能量弹,如被命中,其精微的力量会压抑极子弹的连锁反应,大大减轻其杀伤力。由此可见龙驮对能量结构的了解近乎“一目了然”,反制的方式更是神乎其技,我与之相比,实逊上一筹。可惜他要应付的是超越了他认知范围的梦还。梦还往上升起,险险避过烈芒,释放能量,同时以我没想过的速度,回归我心核去。梦还愈来愈厉害了。我掉头急撤。
    “轰!”千万度毁灭性射线,从极子弹往四面八方激射,所到处,拜廷邦人的作战单位灰飞烟灭,接着是以极子弹为核心的爆炸波,以逾千倍的光速倏地伸展扩散,敌人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吸纳、硬捱和抵销。敌人的能量总和,当在十亿节以上,若正面交锋,我的五百节能量会如泥牛入海,顶多击破一个小缺口。可是爆炸发生在敌人封闭式的力场内,等于在一个生物的心核内引爆,效果自有天渊之别。力场破碎。我乘着第一波的爆炸浪,迅速离开现场,朝生命汪洋投去。帝国战士功力稍次者,立即当场丧命,够资格存活下来的,仍逃不过硬被爆炸波送往远处的命运,一时间敌人已阵不成阵,乱成一片,无法在短时间内重组攻势。
    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后方延展而来,横过虚空,完全漠视爆炸的影响力。此时我离开爆炸中心超过八光年,倏地回身折返,逆着爆炸波朝黑芒投去。正如龙驮说过的,这是我一手经营出来的,也是唯一杀龙驮的机会。梦还来到手中,化为能量利刃,金芒电射,显示梦还先后经过生命金环和生命汪洋的淬炼后,更能切入和适应我们的宇宙,变成最神奇的兵器。
    “轰!”梦还化作金芒,笔直命中黑芒的锋锐,两股同是极子级的能量猛烈撞击下,能量往四外泄射,形成涟漪般扩散、由七色射线组成的光环,照亮虚空,金光灿烂的汪洋也变得黯淡失色。黑芒萎缩,现出龙驮的真身;我则往后疾退,好半晌后才能煞止。我们遥相对峙。
    龙驮倏地欺近至不到百地米的近处,能量鞭从右袖口逸出来,遥指着我,血鞭再不像是死物,而是昂首吐信的血红色恶蛇,充满毁灭和邪恶的意味。冷然以银河话道:“你的功夫果然不错,只是不知自量。自宇宙诞生的一刻,我便感觉到你的存在。我和你都是有别于其他生命的生命体,从开始便处于对立的两个极端,比拼的是进化的速度,在这方面你已远远落后于我,纵然你完整无缺,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的你是残缺不全。直到此刻,你仍是处于与载体半结合、不生不熟的可怜状态,我却与堪称宇宙最强载体二合为一,高下悬殊之势不用我解说也清楚明白。黑龙藏布办不到的,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当我把你吞噬消化,便可诱得你在大帝号的另一半投怀送抱,我将进化为宇宙史上最超卓的生物,且能深进生命汪洋,抵达海源,尽吸宇宙生气的精华,那时我将能超越宇宙,继续进化,不断突破,甚至超越生命,超越一切。”
    我心中暗叹,这个可怕的家伙果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当我们在“外面”斗生斗死,他却在黑空暗暗窥伺,把握一个机会,立即翻身,变成宇宙最强横的生物。不过我已狠下决心,纵然死战,也不会如他所愿。
    微笑道:“进化就是你生命的目的吗?我是绝不会让你圆梦的。只要你今天没法杀死我,将来便有可能命丧在我手上。因为你的进化已达顶峰,再难有寸进,而我的进化却是无限的。”
    龙驮俊伟至全无瑕疵,但又带着说不出来邪恶况味的脸庞现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从容道:“你错了!进化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要得到的,是你作梦也想不到的东西。你真的错得很厉害,你以为还能活着吗?”说毕,他已移近至不到十地米的距离,右手血鞭如毒蛇般朝我心窝疾点过来。我一剑挑出,正中鞭梢,同时回赠他一个充满战气的磁元雷。
    “砰!”光雨四溅。龙驮浑身一震,硬受我一记,竟是夷然无损,手中能量鞭化作漫天鞭影鞭风,狂风暴雨般罩过来,威势吓人。
    由于我们都是以高速率运作,他的力场没法锁紧我,我也没法锁死他,在这方面变得势均力敌。但我吃亏在能量储备跌至不足四百五十节,他的能量却似是无有穷尽,恐怕超过了三千节,硬拼下去,最后肯定是我落败身亡。我开始明白为何以上参无念的强横,也要落荒而逃,败返魔宫了。
    我们以超过光速的速度,不住移动,务求进入最佳的攻击位置,或避开对方的攻击,剑鞭以每地秒交击过百记的战斗速度进行,一时光雨四溅,烈芒照空。每一击中对方,我都送上一个磁元雷,令龙驮不得不运功化解,又损害了他能量鞭的灵活度,若非如此,我恐早落败身亡。以招式论,我确比他胜上一筹,问题在我的能量损耗不断加速,缠斗不到半个地时,能量储备跌破三百节。我必须出奇制胜。
    “啪!”我凭心盾硬捱他一鞭,寒似冰雪的能量渗盾而入,差点冻结了我的能量血液,但我已觅得空隙,剑化为矛,刺中他肩膀的位置。同时借矛尖吐出明暗两种能量,点燃引爆。
    “轰!”龙驮变成一团能量光雨,可是大部分能量只能沿着他的幻袍泄散,只有小部分透袍强攻入他袍内的秘身。
    龙驮连人带鞭给送往百地米开外,本不可一世的他,首次出现狼狈的情况。我如影附影的追上去,梦还回到心核去,来到他右方,运肘重重撞在他肩膊的位置,极子能量以针的方式锐刺而入。
    龙驮应撞横跌开去,我待要乘胜追击,冷不防一股九彩缤纷,由红、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黑白二色丝线编织扭成的古怪能量束,从他的心核吐出,似缓实快,循着一道优美至难以形容的弧线,螺旋着朝我弯击过来,目标是我的心窝。我连忙飙移一侧,撮指成刀,狠劈九彩异芒。
    “蓬!”彩雨激溅。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只能化去部分能量,余下的大部分能量竟像九条蛛丝般缠黏着我的手掌,从手心直钻进去,攻向心核,我的护体战气完全不起作用。
    “轰!”我惨叫一声,心核如被大铁锤狠命敲了一记,全身能量细胞散开了似的,思感神经立即陷于半瘫痪状态,断线风筝般被轰往不知何方何处。不要说反击,如果不是有心盾护主,恐怕早已心核碎裂而亡。
    我知此是生死关头,战气源源不绝从心核输出,稳定真身的分子,重整阵脚,思感神经迅速复元。方圆五光年的情况呈现在思感网上,但仍保持在空中抛掷。值此一刻,我感到离龙驮愈远对我愈有利。在我的侦察下,部分较精锐的帝国战士回复过来,趁极子弹爆炸掀起的爆炸波因扩散而减弱的当儿,重组为巢舰,朝我的所在处赶来。虽说只占军团的小部分,但已是数以万计的巢舰,令形势变得更是刻不容缓。其中一艘特别巨型的巢舰,抢在其他巢舰的大前方,远远超前,离我只有半光年的短距离。如不能在敌舰抵达前杀死龙驮,我将错失辛苦经营的唯一机会。
    忽然,我再没法移动,一股庞大无匹的吸摄力硬将我凝定在虚空。我骇然运劲,能量从心核爆开,挣脱吸摄的可怕力量。龙驮出现前方,双目彩芒闪烁,诡异可怖,从未让我见过的双手从袍袖探出来,像两团血芒,隐见十指小蛇般蠕动,指尖朝向我,就在我攻击前,每个指头分别吐出刚才那样的十道九彩能量线,猛戳过来,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我从未遇上过如此迅捷凌厉的能量流,肯定是黑龙藏布神游箭的级数,又比神游箭更胜一筹。
    九彩能量束以螺旋的方式命中我,分别刺在我头、胸、腹、手和脚十个部位,我的心核如受雷击,欲从心核弹出的梦还亦给反震回去,全身能量血液翻腾,硬被送往远方。
    梦还迅速跃动两下。我晓得他的意思,正提醒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用它提醒,即使最冥顽不灵的人,也知杀死龙驮的行动已告彻底失败。他太厉害了!九色能量更是超越了我理解力的绝宇奇功。问题在我能否逃脱。
    在我恢复过来前,龙驮的九色妖术又来了,这回是绑我一个结实,不单去势急止,没法移动,还扯得我反方向朝他投去。九色能量分十道入侵,最后绑扎着我的心核,切断心核和真身的能量交换好输送,将我完全瘫痪。我被生擒了。
    龙驮将我扯到离他五地米的近处,血红的双手十指相向,由每指吐出的九色能量束连系着我,邪笑道:“伏禹!认栽吧!当日上参无念就是饮恨在我的九彩玄功下,这是宇宙黑法的最高境界,能量最精微的运用,如果我不是怕过度损耗真元,他哪有命逃返魔宫?说起来他还要感谢你,因为我须保存实力来招呼你。我本不想动用,现在却不得不动用,表示我看得起你,伏禹你虽死也可以自豪了。受死吧!”
    说毕彩芒剧盛,十道九彩线像接上电源般芒光闪烁,发出闪电般“劈劈啪啪”的异响,可怕的能量分十路钻心而来,强攻心核。我再没法想其他东西,唯一晓得的是死命撑下去,以所余无几的能量,支援心盾,抵受龙驮一波接一波摧心裂核狂暴无情的锥心攻击。
    巨型巢舰攻至。龙驮的攻击忽然放缓,我讶异的张目察看,没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巢舰在离我们悬空处百分之一光年的距离忽然加速,超龙驮疾冲而来,扁圆的巢舰开始变形改色,现出真身,赫然是芙纪瑶威震宇宙的坐驾舰隆达美亚号。
    龙驮像我般此时方知来者何人,当机立断收回攻击我的右手,一掌向冲向他的隆达美亚号推去,一柱螺旋着的九色能量脱掌而去,形成源源不绝的九色能量流,抵着隆达美亚号的船首。
    能量爆炸声不绝如缕。九色芒锋被撞得往后泄泻,化为漫空彩雨,能量流不断缩短,但隆达美亚号也好不了多少,坚固的船体似冰雪遇上烈火般溶解,溅起浪花般损耗的晶玉光雨,速度略减,却仍能逆流飙刺,以高速不断接近龙驮。
    龙驮先前的从容已不复见,脸目模糊起来,变成斗篷里一团红芒,阴森可怖。他攻击我心核的能量不住地减弱,梦还乘机从心核反攻,硬将他的九色能量逼出体外。我全身一轻,回复攻击的自主能力。此时我的能量跌破三十节,确是险到极点。
    此时,隆达美亚号全舰接近完全报销,只余一团白芒,若我所料不差,就只剩下芙纪瑶和她的神奇玉精。我知道此刻是能不能歼灭宇宙最可怕生物龙驮的决胜关键,奋起余力不顾一切的射出一个负载二十五节极子能量的磁元雷,再由梦还以箭的形式负载,逆着九色能量流笔直插往龙驮的能量中心。
    “轰!”比得上刚才极子弹爆炸的巨响震彻虚空,我的能量箭和芙纪瑶的白芒不分先后的击中龙驮,以龙驮为中心的位置裂开一道闪电般的能量芒,彩雨四散。
    我的思感完全失效,浑身虚脱无力时,芙纪瑶来到我身旁,纤手搂上我的腰,能量包裹着我,携我逃离现场,不断加速,往生命汪洋投去。心灵连结起来。我惊喜的叫道:“女王!”
    芙纪瑶透过心灵的联系传话道:“不要说话。你此次行动成绩傲人,不单令帝国军团短期内没法追击我军,更逼得龙驮露出底细。他的九彩魔功与生命汪洋的生气是天性相克的,所以他这么不愿意施展,因为他在这里发功比宇宙任何地方更费力,损耗更大,没法得心应手。”
    我道:“他死了吗?”
    芙纪瑶道:“他比我设想的还要厉害,我们联手一击亦只能创伤他。现在我们必须逃进汪洋深处,才有机会让你复元。”
    我骇然道:“他在哪里?”
    芙纪瑶叹道:“但愿我晓得。我现在明白为何上参无念也要落荒而逃了。”
    我分担着她的忧虑,只能是精神上的分担,实际上我正拖累她,成了她的负担。此时我们距生命汪洋仍有逾一万光年之遥,速度臻至光速的九百倍,已是芙纪瑶负载着我速度的上限。如果她是独自飞行,极子投射的速度可快一倍以上,受了伤的龙驮肯定追不上她,现在却是未知之数。
    只要未进入汪洋,我们仍陷身险境。充塞外海的微子风暴好射线,令思感神经没法正常运作,可是龙驮的神游力却不受影响,顿成敌暗我明之局。希望我们的联手一击,可造成令龙驮没法追杀我们的严重创伤。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这回我伤得很重,梦还固是疲不能兴,心盾也是伤痕累累,磁元则几近崩溃,幸好心核大致保持完整。可怜心核所余的战气不到三节,又要用来为磁元、心盾和梦还疗伤补充,哪还有能力保持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轰!”剧烈的震荡令我惊醒过来。前方黑茫茫一片,女王和我再不是朝汪洋飞翔,而是在空中翻滚不休。
    芙纪瑶首先稳止抛势,一个回旋,拦腰截着我,带得我再朝黑茫茫的一方飞去,灿烂彷如金色太阳的汪洋到了哪里去呢?答案出现前方。大片的漆黑以高速收缩,变回龙驮得自漠壁的幻袍,生命汪洋在他后方发出万道金光。我凭肉眼已可看到汪洋金浪汹涌的海面。
    龙驮的容颜在头篷处显现,仍是那么英伟,脸肤却变成血红色。我醒悟过来,一颗心同时直沉下去。就在只差千多地里就可抵达汪洋的时候,龙驮负伤截着我们。
    芙纪瑶放开搂着我的手,倏忽间已欺近龙驮,上则两掌翻飞,下则双脚疾踢,以埋身肉搏的战术,狂风骤雨的攻向龙驮,每个姿态仍是那么优美动人,每个攻击都是劲道十足,招招致命,凭龙驮之能,也被逼施出压箱底本领,以九色魔功应付她凌厉的招式,虽然未致屈居下风,但亦应付得非常吃力,没法分身来对付我。
    女王的策略是正确的,正是以己之长,对敌之短。令对方的能量鞭无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没法发挥九色魔功的灵奇威力,只能见招拆招,被逼打消耗战。当然!我的女王是看准龙驮仍身负创伤,再因刚才对付我时真元损耗钜大,元气远远未复,才能采取这么针对性的策略。
    我虚悬空中,完全提不起劲力,思感神经陷于瘫痪状态,只能做个心焦如焚的旁观者。又愈看愈心惊,因看出女王为抵销龙驮的奇异功法,须耗用较一般战斗多上几倍的能量,如此消耗下去,可能捱不了多久,优势会向龙驮倾斜。
    芙纪瑶愈战愈勇,身法快似电闪,灵动如神,我却晓得她是以速度弥补能量精粗高下上的不足,有如强弩之末。能量光雨一团一团的爆开,灿烂夺目,烈芒激电,在能量交击处泻泄,生命汪洋也色为之夺,令我看不真切。我看得心惊胆战时,奇绩出现了。
    “砰!”女王一掌拍在龙驮心窝处,龙驮应掌抛飞。她没有追击,也不停留,飞了回来,挟着我以最高速度投往汪洋。刹那间,我有非常不妥当的可怕感觉。
    我们相拥着越过浅水区,进入内海后,仍没有停下来。芙纪瑶在心灵内道:“伏禹!你必须冷静的听我说话,千万不要被情绪左右你的理智,我好阿米佩斯乃至全宇宙各种族的未来,正系于你的态度。”
    我的心被粉碎了,隐隐感到历史在重演着。当年是与我最孺慕敬爱的法娜显在九月星的上空飞翔,现在则是与我最刻骨铭心的女王奔向神秘的海源、生气之风诞生之所。
    芙纪瑶续道:“我拼着硬捱龙驮的致命一击,重创了他,在他的心核破开一道裂缝,令他复元前再没法施展九色妖术,为你创造了脱身的条件。龙驮的真正目标是你,所以千万不要犹豫,须趁此机会立即逃走。便如你所说的,只要能生存,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答应我!永远不要放弃。”
    “一个星体,从没有生命到有生命,正基于生命永不言弃的精神。”法娜显临终前的赠言,似同时在我耳边响起。我答道:“为了女王,我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芙纪瑶道:“我的心核已碎,现在全赖汪洋的生气保住性命,但已撑不了多久。不要伤心,你是有可能令我复活过来的,不论希望如何渺茫,这个可能性永远存在,我也永不放弃。”
    我尽量保持冷静,如果我就这么崩溃,怎当得起女王对我的期许,徒令她去而有憾。道:“我怎样才可令女王重返宇宙呢?”
    芙纪瑶道:“当我心核碎裂,在名义上我的确死亡了,但我的灵甲能保持着我的生命烙印,只要你为我找到新的心核,趁生气之风从海源吹往浅水区前的一刻,让新心核好我的烙印结合,我便可以活过来,继续和你热恋,直至宇宙的终极。”
    我晓得她不是胡乱说些话来安定我的心,诓我因这希望的支持而设法活下去,大黑球便曾告诉我,四大名器之一的灵甲,可在任何情况下保住主人的生命烙印。顿时精神一振,道:‘新的心核到哪里找得到呢?“
    芙纪瑶道:”伏禹呵!你还不够冷静,在这时刻你必须回复平时的机智。你这人哩!还未想到吗?我现在的情况和你当日圣土被毁的情况近似,只要我能与地母的阴魄结合,我便可如你般活下去。“
    我心中涌起无法抑制的哀痛,女王的确在安定我的心,她说的全是真话,可是要得到地母的阴魄,就要追上大帝号,登入大帝号,还要驾着大帝号在三百万年内于另一次生气之风形成前重返汪洋,那可能比杀死龙驮更没有可能。不过在这一刻,我立下誓言,无论如何困难我也要办到。整件事须在三百万年内完成,因为如果要我等待另一个生气周期,再等一亿个宇宙年,我会被对她的思念活生生折磨致死。
    我道:”女王安心去吧!当你醒过来时,我会在你身边。“
    芙纪瑶叹息道:”我在心核破碎前,将把仅余的三百节能量尽输到你的心核去,然后玉精会保护我,陪我沉进汪洋的海源深处,那是宇宙没有生物能抵达的地方,包括龙驮在内,汪洋的生气天然地克制他。只有你可藉大帝号之助到那里去寻找我。伏禹!分离的时刻到了!记着立即离开,不要因任何事逗留,你已是宇宙最后一个希望。“
    说毕,吻上我的嘴,能量源源不绝透过两唇相接送往我的心核去,还有她生命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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