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哭悲情游子归巢 讽结案飞鸟投林
    中秋节后的生活有了些许改变,隔壁阴柔的歌声不再响起,凌峰刻意等了几个下午,确定是没有了音讯。凌峰把那本厚书放回了书架,听了一个来月的歌声就这么消失了,打了一个来月的“拍子”不再,还有点不习惯,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接下来的改变是瘦高妇人午后也没了踪影,向寻梦打听瘦高妇人的情况得知还没离开齐齐哈尔。与瘦高妇人消失不见形成反差的是寻梦,基本上承包了凌峰的早餐,有的是买的有的是做的。凌峰来者不拒,择机回报。在瘦高妇人将要启程的前几日特意买酒买菜上门,算是为瘦高妇人送了行。
    凌峰去齐齐哈尔大学找珂雯依然无果,李阿姨倒是看见了好几次,凌峰试着打招呼却没有回应,弄得凌峰尴尬异常。
    九月末的最后一天,夏校长通知十一上午领住宿学生去和平广场游玩,中午烤肉发工资。
    国庆第一天,凌峰起床后上厕所、刷牙、洗脸,一切都忙完后开始坐等寻梦的早餐,可是左等寻梦不来,右等寻梦也不来。
    “这架式是婆婆一走不服天朝管了,早餐也不给送。”凌峰念念有词,东张西望着。
    “还是自立更生吧。”凌峰见还差十分钟八点决定去不远的包子铺买几个包子带着路上吃。
    刚出门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寻梦,但其手上却两手空空。
    “寻梦,我的早餐呢?”凌峰问走进育林书苑的寻梦。
    “早餐、什么早餐?我还没吃呢,我是你媳妇儿还是你老妈子?”寻梦脸色难看,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你怎么了?吃枪药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凌峰问道。
    “就是你这个色狼欺负我了。”寻梦喊了一声。
    寻梦喊叫的同时,伸手在挎包里掏出一物向凌峰身上砸来。凌峰伸手接住一看,原来是一把房门钥匙。
    “这是你那大姐留给你的,你说说她那儿子死了以后我哪点不守妇道了,我独守空房规规矩矩守着她过日子,她暂时离开了还让你来看着我。”寻梦的话已带哭腔。
    “你是说这是你家房门钥匙,你婆婆让我去你家跟你住?”凌峰感觉脑袋大了。
    “这下你这个色狼美了,但你别高兴太早,你大姐是让你住她屋。”寻梦咬牙切齿的说。
    “真的假的?你逗我呢吧?”凌峰疑问道。
    “你最好不信,你大姐那封信还在家呢,她让我今天拆看我就今天拆看,她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是不是傻?”寻梦哭意更浓。
    “你婆婆让我去住,你认为你婆婆是让我看着你,那我怎么看着是你婆婆让我照看你,别让别人欺负你,甚至更深一层的意思让我和你增加了解擦出一些火花呢?”凌峰目的是劝说寻梦。
    “真的吗?我妈真是这个意思吗?”寻梦止住了哭意。
    “爱信不信,不信接着哭,我借你这个肩膀。”凌峰说道
    寻梦不哭了,细细琢磨着凌峰的话。
    “色狼,车来了让她们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餐。”寻梦说着跑了。
    郑师傅的车来了,寻梦买早餐也回来了。凌峰上车跟四个住宿学生客气了一下吃起了早餐。
    夏校长看了看凌峰和寻梦,又看了看二人相同的早餐和相似的吃相问道:“你俩这是?用不用我把育林书苑的床换成双人床?”
    都是过来人,寻梦明白夏校长之意连连解释:“夏校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来。”
    夏校长呵呵一笑道:“当着孩子咱就不说了,凌峰要是欺负你就告诉姐,看把我们寻梦哭的,眼睛都肿了。”
    “色狼你倒说句话解释解释呀,光知道吃。”寻梦用脚踢着凌峰。
    古籍有云:流丸止于瓯臾,谣言止于智者。凌峰因此并不急于解释,只顾先填饱肚子。
    车到和平广场,夏校长、陈老师、寻梦领着孩子拍照、参观,凌峰则频频去江坝上徘徊。去扎龙遇见了艺璇一家,来和平广场,凌峰就盼望着能遇见海燕大哥。凌峰来齐齐哈尔接触的这三位大哥:建军大哥由于工作原因,始终见首不见尾;老张大哥人还尚可,但有些过于世故;海燕大哥极真实,又富有正义感。
    凌峰在和平广场最终没能如愿遇见海燕大哥,心情不免有些失落,中午回童心源时也是闷闷不乐。
    齐齐哈尔烤肉是比较有名的,虽是在民宅品尝,也可领略其风味。四个住宿学生已吃饱下桌,夏校长开始发工资。
    凌峰接过钱来一数,多了一百,便说道:“夏校长,你这工资不对呀?怎么多给了一百?”
    寻梦和陈老师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看看凌峰也望望夏校长。
    夏校长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是这样,开始与你定报酬时,讲好一日三餐都在童心源吃,但九月份早餐你就没怎么来,还有你晚上还得陪高三学生,这多出的一百就当奖金了。”
    没等凌峰说话,夏校长又继续说道:“凌峰,还有一点我跟你先说一下,育林书苑冬天据说是暖气不太热,现在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到时再说,你呢最好有个思想准备,到时别冻着。”
    陈老师向凌峰一眨眼睛道:“凌峰老师,十月中旬就供热了,到时有暖乎地方可别不好意思去啊!现在的情况是,你去不去,我们都当你去了,你睡不睡,我们也当你睡了。”
    寻梦听得陈老师话语连忙下桌去追陈老师,边追还边说:“你嘴咋这么快呢,跟你说点事让你帮我分析,你瞎得得啥呀?”
    夏校长冲凌峰低语:“收起来吧,以后有类似的事找我私下谈。”
    凌峰反应过来,连连表示歉意。
    从童心源出来,凌峰先去了邮局,寄钱、邮信,忙了好一阵,然后去齐齐哈尔大学转了一圈。由于中午又吃肉又喝酒的,到了晚饭时间,凌峰没感到饿,也便先返回了育林书苑。
    凌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想着心事,扎龙游没想却遇到了艺璇一家,今天想了却没有遇到海燕大哥,还有那日日想见却不见的珂雯,这都十月份了,一晃已经快四个月没见到珂雯了,离十二月份的研究生考试越来越近了,如果到时还找不到人那可怎么办呢?凌峰痛恨起自己,当初怎么就没问一问珂雯的家在绥芬河的什么地方呢?如果有地址,春节时上门去找总会找到的。
    “呯、呯、呯”几声敲门声响过,育林书苑的大门被人拉开。凌峰下床走出休息室,看见了捧着纸箱的建军。
    “建军大哥,是你呀,想死我了。”凌峰伸手去接纸箱。
    “兄弟,你拿上边的菜,找个安静地方咱俩好好喝点。”建军指挥着。
    “那咱就二楼教室,离卫生间还近。”凌峰说着拎起纸箱内瓶装啤酒上面的方便袋。
    凌峰引着建军上了二楼,两张课桌一并,打包来的荤素菜肴摆上,啤酒手把瓶,觥筹交错起来。
    “兄弟,小吴在扎龙遇到你,回来就跟我说了你在这儿,前几天我就想来,但看有学生也就作罢,今天国庆,猜想着你应该没事,果然可以尽兴了。”建军首先出言陈述一番。
    “建军大哥,你那案子还没完吗?”凌峰见了建军习惯性的谈起了案子。
    建军没有回答,举起酒瓶与凌峰碰了一下,然后仰脖把瓶中剩余的大半瓶啤酒一饮而尽。凌峰举手欲劝,不知道建军大哥为何如此豪情。就见建军酒已尽,张口吟诵起来。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好,好一个飞鸟各投林。”凌峰举起手中啤酒也是一饮而尽。
    凌峰熟读《红楼梦》,听出建军大哥所吟乃是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所闻仙曲的歌词,而建军听到凌峰居然说出了曲牌名。二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凌峰发现建军的脸色凝重起来,一片苦涩。
    “建军大哥,你怎么了?”凌峰也收住了笑容。
    “兄弟,你不是问案子吗?我就来给你讲讲案子。”:建军接上凌峰原来的问话。
    凌峰没有接话,看着建军,愿闻其详。
    “案子结了,但结的很匆忙,一些深层次的问题像什么官商勾结、渎职失职、腐败谋私之类的问题不了了之了,而且也没有认定为公司犯罪,最终以杀人案了结的。”建军的情绪很失落。
    “建军大哥,你的意思是你所追踪的这个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凌峰说出心中的感觉。
    “兄弟,你这么认为也无不可。”建军又去取酒。
    “上次在扎龙我看见孟部长和老张在游玩,他俩怎么的都算是公司知情者与参与者,我还纳闷呢,现在算是明白了。”凌峰起着酒静静的说着。
    “别说他们,你们公司那个外号叫小娘的也啥事没有,这你意外不意外?”建军问道。
    如果不提小娘在明月山庄所做所为,凌峰对小娘这个人还是挺有好感的,而且听婧婧所说,在明月山庄生日宴上,小娘还暗里相护。因此凌峰很是高兴听到小娘没事,同时也想了解一些关于小娘的事。
    “建军大哥,老张抗洪功过相抵,孟部长贡献关键证物也乐得逍遥,那么小娘又是为何事而不追究的呢?”凌峰好奇的问。
    “小娘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别看她长得丑,她却有一颗慈爱之心,她在隶属于大庆市的林甸县助养了十二个孤儿。”建军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啤酒。
    “好,咱们就为这十二个孤儿的衣食无忧干一杯。”凌峰与建军碰了一下喝下一大口。
    “你说的衣食无忧那是以前,以后小娘可有苦吃了。”建军叹了一口气。
    “建军大哥你说得是,愿小娘吉人天相吧!”凌峰只能祝福。
    “小娘这样靠剑走偏锋资助孤儿终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还得依靠**、依靠社会才行。”建军感叹道。
    “建军大哥,小娘的联系方式过后给我留一下,我打算尽点绵薄之力。”凌峰又举起了酒瓶。
    “好兄弟,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建军碰完瓶,猛灌一口。
    “建军大哥,那龙沙四凤和假尼姑们还有面貌斯文的女子都是怎么处理的?”凌峰问道。
    “这帮虾兵蟹将们罚款教育了事,那位面貌斯文的女子是外地的,已遣散回去了。”建军一言蔽之。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峰问建军答,已把公司的事和人聊了一个遍。
    “建军大哥,那不管怎么说现在案子已经结了,你什么时候走啊?”凌峰问。
    “不走了,以后我就留在齐齐哈尔陪我老妈了。”建军的脸上现出一股解脱的神情。
    “不走了?那你来处都市的家、工作、嫂子、孩子怎么办?”凌峰疑问道。
    建军没有马上回答,又狂饮起来,仿佛只有酒才能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兄弟,你只知道我是一名刑警,但你却不知道我们这行的危险与辛苦,我已经跟你嫂子离婚了,孩子跟着他妈过。”建军首次提到了他的家庭。
    “建军大哥,对不起,又提到你的伤心事儿。”凌峰表示了歉意。
    “兄弟,婚姻这挡事对于我来说那就有如过眼云烟,用不着道歉。”建军显示着自己的洒脱。
    “那工作呢?工作怎么办?”凌峰追问。
    “我已向上级递报告转文职了,并且正在办调转。”建军回答。
    “建军大哥,有一点我不明白,俗话说‘人往高处走’为什么你却要反其道而行呢?”凌峰疑问。
    “不瞒兄弟,第一个原因是我母亲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而第二个原因却跟刚才说的案子有关。”建军解释道。
    “跟案子有关?”凌峰不明就里。
    “这次派我来追踪案子的领导被双规了,我的这次任务很可能就是这位领导的一次以权谋私。”建军诉说着这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建军大哥是因此而心灰意冷的吗?”凌峰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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