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韩皎刚数了一个数,就输了。
    谢夺赢了比赛却有些犹豫。
    他至今对韩皎嗜睡的事还耿耿于怀,总担心韩皎是因为疲累过度。
    犹豫再三,他决定让小神童好好歇息两日。
    韩皎自然不会强求,只能乖乖抱着谢夺入睡了。
    寂静的深夜,韩皎埋在他怀里沉沉睡去,额头抵着谢夺下巴尖。
    熟睡中的谢夺眉头微皱,似乎陷入了一场恶梦之中。
    ——
    “已经五年了,朝廷内外因党争乱成一片,你平定了外患又如何?老百姓要的是安泰富足。谢夺,你要是个男人,就来山上见我,你我二人的事,你我自行解决!若是我败了,往后你把对付我的精力放回政事上,若是你败了,这些担子就不劳你来挑,母后我也会接回宫中。”
    这段意气用事的话,不像是如今的燕王能说出口,倒像是年少时代的六哥。
    或许正因为这一点相似,谢夺答应了。
    阴谋阳谋的尽头,竟然是如此耿直的约战,或许这更接近他兄弟二人解决方式的老习惯。
    也或许,只有单挑这样幼稚的决定,才能最小程度波及朝廷和百姓,才能停止这场争斗对天下的影响,才能以最简单迅速的方式,让百姓安定下来。
    约战地点在城郊狩猎场。
    这片场地,兄弟俩都很熟悉,山岭地势复杂,但燕王特地选了地势较为平坦,掩体稀少的空地,以求速战速决。
    谢夺果然还是自信到狂妄,竟然一个侍卫都没带,甚至,他连佩剑都没带。
    燕王并不能接受这样羞辱式的让步,怒不可遏对谢夺吼道:“我知道你战神,你所向披靡,可这场决战必须公平,回去取剑!”
    “很公平。”谢夺漫不经心地迈步走近,气定神闲地开口:“我征战多年,战必胜攻必克,靠的就是为大楚百姓争一个安定未来的信念,可今日一战,你为的是百姓,我为的是击败你。太.祖有言:天子为江山子民拔剑。所以,今日,只你配拔剑。”
    燕王提着剑,冷眼看着他走进,冷酷的面容控制不住抽动几下,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嗓音低哑:“好,有你这样的对手,是我这一生的荣耀。”
    谢夺笑了:“我知道。”
    燕王冷声道:“但是,有你这样的弟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幸。”
    “我知道。”谢夺挑眉道:“父皇就不该让你有兄弟。”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燕王怒吼道:“长这么大,我可曾有半点亏欠于你!”
    谢夺眯眼看向远处的夕阳:“拔剑吧谢广,还是说你打算跟我互相吐唾沫一决胜负?”
    燕王如今性子早已被磨砺得冷硬无比,听闻此言,便压下所有情绪,手握剑柄。
    可他还没拔出剑,就听见嗖嗖几声破空声,眼前的谢夺转瞬间闪避飞奔,十多根箭矢瞬间飞过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而下一瞬,燕王就被人从背后扼住了咽喉,谢夺残忍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就是这么跟我单挑的?”
    燕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反问谢夺:“你带人埋伏我?”
    谢夺冷笑一声:“我带的人,会偷袭我自己?让他们滚,我可以饶你不死。”
    “不是我的人!”燕王急切地看向远处芦苇丛,大声呵斥:“尔等何人!”
    无人应声。
    谢夺低声问:“约战之事,还有谁知道?”
    “就你我二人。”燕王忽然想起什么,蹙眉道:“还有老十,我担心……”
    “老十?”谢夺嗓音绵长的反问,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那片芦苇丛:“这小怂包,也有当机立断的一天?比我还能装。”
    “老十怎么可能站在我这一边?”燕王急切地朝那片芦苇地喊道:“都给我出来!今日是我二人……”
    话未说完,芦苇丛中一阵晃动,一群黑衣士兵提刀冲出来,堵住了所有下山的路口。
    燕王看向埋伏的人群,怒斥道:“你们想造反不成!要杀就连我一起杀了!”
    话音刚落,一根箭矢就朝燕王胸口.射来。
    燕王被谢夺一把扯向一旁,紧接着被拖着跌跌撞撞藏匿到一处土坡后。
    “不可能是老十!”燕王背靠着土丘,一手拄剑紧张道:“你有没有泄露出去?”
    谢夺没说话。
    他只告诉了韩皎。
    这不是判断敌方身份的时候,谢夺用脚尖挑起一颗石子,陡然踢向土丘外,在中央的空地上砸出一片沙尘,刹那间引来无数箭矢破空声。
    燕王惊得双拳紧握,浑身骨骼咯咯作响。
    谢夺只凝神听着,箭矢声停下的刹那,他已经作出判断:“弓箭手只有一百多号人,步兵三百多人,没有骑兵埋伏。”
    燕王急道:“我们没带护卫,没人掩护,敌兵再少我们也挡不住弓箭手偷袭啊!”
    “是你挡不住。”谢夺侧头看他:“突围我没问题,只怕是顾不上你了。”
    燕王沉默片刻,蹙眉道:“你连佩剑都没带,就别逞强了,咱俩一起,他们不想杀我,我来掩护你。”
    谢夺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看出他们不想杀你?刚刚先手那几箭,只能说明他们更想杀我,我挟持你后,他们没有退让,可见他们只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燕王哑口无言,思忖须臾,似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把佩剑递给谢夺:“拿着!”
    “作甚?”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走你的,用不着管我!”
    “你不会是想演这出戏,来收买我?”
    “你少特娘的自作多情!这场决战是我出言相邀,遭遇埋伏,自然也该我负责。”
    谢夺侧头聆听土丘后的脚步声,一皱眉,低声抱怨:“包围圈缩小了,你能不能别跟我吐唾沫了?”
    “不能在等了!”燕王低声道:“弓箭手方位,你能判断吗?”
    谢夺回答:“一箭之地坤位:五十名上下,一箭之地巽位:五十名上下。”
    燕王极速思忖,点头道:“好,我南你北,走!”
    谢夺斜眼看他:“你能对付弓箭手?”
    燕王蹙眉道:“你能对付得了那三百号步兵,我就一定能掩护你走出这二十丈的路!”
    谢夺眯起眼:“怎么掩护?当箭靶子?”
    “别他娘的废话了!”燕王怒喝道:“再废话,我真吐你一脸唾沫!”
    谢夺没说话,只是摆好作战姿态,以领兵突袭的口令,带着唯一的士兵燕王,发起突围。
    单单对付三百步兵,谢夺哪怕不突围,也能以一敌众,解决所有敌人,麻烦的是芦苇丛里的弓箭手。
    起初五丈路,兄弟二人突围还算顺利,然而再冲了一段,耳边突然传来谢广一声低哼。
    打斗中,根本无法分神察看双方状况,但是谢夺知道,谢广中箭了,也知道自己此刻可以提着一个敌兵的尸体为盾,顺利突围。
    他也正是这么打算的,没必要在意谢广死活。
    可谢广在这一刹那,不合时宜地吼了声,阿夺,你走,别管我。
    谢夺一把提起受伤的谢广撤退,躲回了土丘后。
    谢广后肩膀中箭,好在不深。
    “退回来作甚!”他满脸汗珠,怒气冲天:“在坚持几步,你就能走了!”
    谢夺侧头看着他,低声开口:“你真想保我?”
    谢广喘息着闭上眼:“少屁话!”
    谢夺冷哼一声:“亲弟弟你都下的了手,我这样的野种,也值得你玩儿命?”
    “你说什么?”谢广转头疑惑地看向谢夺。
    事已至此,谢夺已经不想藏着掖着了,冷声开口道:“谢修死前,给我递过封秘信。”
    “什么信?”谢广神色茫然。
    谢夺沉声回答:“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快回京,小心六哥’。”
    谢广霎时间面色惨白。
    半晌,哑声开口:“你……你……你以为老七是我害死的?”
    谢夺侧眸冷冷看向他:“都这时候了,没必要装了。”
    “我装什么?我装什么,你告诉我!”
    “七哥身亡那晚,只有你去过端王府。”
    谢广一惊:“你怎么知道?”
    谢夺冷笑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一阵沉默。
    谢广蹙眉痛苦地闭上眼,右手握拳抵住额头,许久,嘎声开口:“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
    谢夺狐疑看着他。
    谢广吞咽一口,哑声道:“那日半夜,我慌忙跑去端王府,也是因为收到了老七的密信……我到的时候……他刚断气,你知道我跟老七的关系,如果由我宣告他的死讯,必然无法洗脱嫌疑,反中了行凶者的奸计,我只能秘密赶回府中,安排暗卫追查。”
    谢夺眼里光泽已然冰冷:“是么?七哥给你写了什么信,让你半夜去他府里?”
    谢广转头看着他,坚定地回答:“信上也就一句话:‘六哥,求你放过我先生,我替先生抵命’,我便是因此惊得半夜快马去端王府找他,可却晚了一步。那封信至今还在我府上,你若是不信,我们今日若能偷生,便去我府里辨明字迹。”
    谢夺目光骤变,脑中迷雾渐渐被吹散,眼里冷厉的光泽,仿佛层层破碎。
    谢广继续道:“我怀疑是有人私下告诉老七我要杀李阁老,逼得老七服毒自杀,求我放李阁老一命,你也知道,老七只信李阁老的话,所以我猜想,老七是被李阁老欺骗自杀的,因此,我决意铲除那老狐狸,替七弟报仇,可他没了老七,又有了你的保驾护航,而我始终斗不过你。”
    谢夺看着谢广,喃喃开口:“自杀?”
    谢广苦笑道:“老七的死因,近一年才被太医院查出,用的毒素都是他自己养的那些花草中提取配制的,除了老七有这样的能耐,还有谁能制得出这样的毒?”
    谢夺默然看着他。
    谢广蹙眉追问道:“你一直觉得是我逼死了老七,是么?可这跟母后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逼得母后出家为尼?”
    谢夺脸色愈发惨白:“留她在宫里,跟你里应外合么?”
    谢广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夺:“你是不是疯了?母后就算要联合,那也是联合你来对付我!”
    谢夺冷哼一声:“母后出家后,跟你密信来往可不少。”
    “那你有没有查过她信里都写了些什么!”谢广突然想起什么,哆嗦着手,往怀里翻找:“我让你看,我让你看!我这刚好有母后一封信,后晌刚收到,我还没来得及烧毁!”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信纸,粗暴地塞进谢夺手里。
    谢夺低头看了眼,又抬眼看他。
    “看啊!看看母后如何跟我密谋害你!”
    谢夺展开信纸,纸上是母后秀丽的字迹。
    信上内容,是劝燕王摆脱徐阁老,不要结党,让谢夺安心理政。
    信的最后一句说:阿夺不坏的,他吃软不吃硬,你不要凶他,他才肯回家,你当哥哥的,还是得让着他点。
    一滴泪珠,滴打在“家”字上,字迹模糊了。
    谢夺抬起胳膊猛地擦掉脸颊的泪水,把信折起来,目光一厉,转头去看芦苇丛中的弓箭手动向,低声开口:“你蹲好了不要动,他们的指挥军官就在那个方位。”
    “你要干什么?”
    “我被父皇和李阁老算计了,现在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所有罪孽我都已经犯下,就让父皇的在天之灵,看看他操纵我们的结果。”谢夺神色严肃地嘱咐:“你回去后把母后接回宫,李阁老是能臣,先不要杀,让他帮你对付徐阁老一党,利用完了再下手。韩皎的才华不遑多让,只是差了些火候,往后必能取代那老狐狸,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你说这些作甚……”燕王话没说完,谢夺便转身一手抽了他的衣带,手脚麻利地把他双手反绑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谢夺?谢夺!”
    燕王知道九弟的身手骇人,可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谢夺能在步兵弓箭手的协同袭击下,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擒贼勤王,是谢夺的拿手招数,当芦苇丛中的指挥军官被谢夺挟持的瞬间,这场埋伏,便彻底宣告失败。
    那几乎是谢广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因为他能感觉到,他迷途的九弟,终于回家了。
    这同时也是他一生中最悲伤的一天。
    当救兵从山下赶来时,谢广以为余生再也不会有悲伤。
    谢夺神色如常地把俘虏交给了官兵,手里还握着燕王那柄剑。
    士兵们七手八脚替燕王松绑,察看箭伤,燕王却挥开众人,冲老九笑道:“这回又让你小子逞了威风,念在你擒贼有功,这场决斗,算你赢了!”
    “赢的是你。”谢夺转过身,隔着三五丈距离,平静地开口:“韩皎没有选错人,他从来不会错,是我配不上他,”
    他顿了顿,时隔多年,竟再次用撒娇的语气,对六哥恳求:“就算他偶尔犯了错,原谅他,六哥,对韩皎好一点,为天下百姓,也算是为我。”
    燕王纳闷地嘟囔:“这还用你说?我府里的谋士,哪个有能耐,我比你清楚多了!”
    燕王觉得自己那时候就不该这么轻飘飘的答应这场托付。
    如果他没有答应,或许就不会看见九弟嘴角勾起安心的笑意。
    也不会看见九弟提剑时的利落决绝。
    “阿夺!”燕王的嘶吼声,响彻整片山岭。
    ……
    谢夺从梦中惊醒,猛然间坐起身,牵带着怀里的小神童也坐了起来。
    “嗯……”韩皎还没完全清醒,一脸茫然地睁眼四处瞧:“怎么了?怎么了?”<hr siz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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