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眯着眼睛观察了半天,这才慢悠悠地认出对方,惊喜地喊道。
    哈士奇也听出对面人的语气,更加兴奋了,梗着脖子就想往前冲。要不是中原中也牢牢拽着手里的狗绳,这么大个体型,生怕它把面前瘦瘦弱弱的老婆婆直接扑倒在地上。
    “喂喂,你这家伙给我冷静点啊。”
    中原中也轻声呵斥了一句,也不见它安静下来,直到白川千奈在边上帮忙,摁住这大家伙的脑袋。
    “汪酱,汪酱要听话哦。”
    果然还是千奈的话好用。虽然还是很开心,但哈士奇这会儿总算不猛地往前冲了,乖乖坐在地上,只是尾巴摇得连带着整个屁股都扭动起来。
    “哦呀,这孩子现在叫汪酱了吗?嗯嗯,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啊。”
    老婆婆捂住嘴笑起来的样子很优雅,应该是大家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
    “您知道他吗?它以前叫太郎吗?”
    “哈哈,太郎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只是方便喊它啦。”老婆婆是个自来熟的人,对于陌生的千奈和中也,依然耐心地告诉他们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两年前这孩子的主人要搬家,听说新住址的房东先生不让养宠物,所以就把它留在这里。哎呀,真是过分的主人呢,既然养了它就应该负责到底啊,这可不是什么随便能抛弃的东西,是一只小生命啊。”
    老婆婆逐渐打开了匣子,话开始变多了起来,絮絮念着。原本克制的语气也逐渐真情实感,充满了对之前那位不负责任的主人家的不满与指责。
    中也和千奈安静地听着,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随即沉默了下来。但他们腿边的大傻狗可读不懂空气,不甘寂寞地挪动着屁股凑过去,老婆婆见它这幅模样,即使无奈又是感慨,伸出手揉了揉哈士奇的脑袋。
    “可怜的小家伙,没有东西吃就只能翻垃圾桶,把那边弄得乱七八糟的,管理员们因为这个生气了很久。”
    “我瞧它可怜,偶尔会喂点东西给它吃,没想到它到现在还记得我呢。唉,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收养它,不过我家老头子对狗毛过敏,实在是没办法。哎呀呀,说到底,还是我们的缘分没到吧。”
    “不过,我记得一场雨之后,这孩子就忽然不见了。我还担心了好一阵,以为他死掉了。没想到他还在啊,而且看这活蹦乱跳的样子,精神头很好呢。一定是有神明在保佑你啊,太郎。”
    “汪!”
    大傻狗摇着尾巴,兴奋地叫唤了一声。
    千奈听后,心里有些感慨,说出去的情绪翻涌着。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千奈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白川千奈朝着老婆婆微微鞠躬,打理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耳边。中原中也也跟着拿下头上的帽子,礼貌地朝着面前的老婆婆道谢。
    “不用客气,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来问我这些呢。哦呀……等下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老婆婆眯着眼睛,盯着千奈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礼貌,随又挪开视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轻拍,问道,
    “啊啊,是c户的那个小姑娘吧。安安静静的,不怎么爱说话,进出门总是垂着脑袋。大家都很担心你呢。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还养了猫呀,黑白色的,和太郎一样。”
    “是、是的。”千奈身体僵硬了一下,低下了脑袋,几乎快要埋进衣领里去,“之前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念书和打工的原因,所以没什么机会和附近的大家说话……”
    “是这样吗,看你每天很早出去又很晚回来的,原来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啊,也难怪那么忙,真辛苦啊。好孩子,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听到老婆婆的话,千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面前白发苍苍的女性长者只是微笑着,带着最慈爱的眼神看着她,语气真挚又温柔。
    千奈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发酸,眼眶又不争气地湿润起来。中原中也瞄了眼身边羞赧的恋人,抿了抿唇,伸手轻轻牵住了恋人柔软的手掌。
    她吸了吸鼻子,又鞠了一躬,认真地说道。
    “谢、谢谢您。”
    “不不不,我一个老婆子又有什么好谢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看面前小情侣,老婆婆笑了起来,显得更加慈祥。
    “你和你的恋人收养了太郎……啊,现在该叫汪酱了吗?嗯,太好了,这样我也不用再担心了。”
    真是可爱呢……太郎在他们身边一定很幸福吧。
    她什么都没说,眼中带着柔软的感慨与祝福。
    ……
    “现在要回家吗,还在留在这里再逛逛?”中原中也轻声问道。
    “再待会儿吧。”她小声说道。
    “嗯。”
    两个人并肩走在社区的公园里,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和中也先生在一起了之后,汪酱忽然变回来了。”
    “那时候的我一个人来到东京,读书、打工……我无法忘记曾经的事情,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但是汪酱出现了,是因为我才没有陷入孤独的地狱中。「汪酱恢复之后帮它找回主人」,我这样告诉着自己,人要有念想才能有动力活下去。但是时间一长,这个念头又变了味,我开始逃避,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汪酱就这样子我照顾它一辈子也不错……很过分吧,或许是害怕汪酱恢复之后会离开自己,自己变成一个人,再次变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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