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气仍未消,偏生就在此时,外面哭天抢地的进来一人,盔甲不全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一头扑倒在董卓面前,嚎啕道:“相国——相国呀——忠明死罪,忠明死罪啊——”
    忠明是段煨的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刘瀚放走的中郎将段煨。这厮摸爬滚打竟然硬是逃到了虎牢关去见董卓,却也算是有点毅力了。
    董卓面沉入水,不阴不阳的道:“忠明为何到此?罪从何来?”
    李傕在一旁捂着脸心情放松了,看来自己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了。他们久跟董卓,深知董卓喜怒无常,刚刚还暴跳如雷,此时却忽然如此沉稳,看来段煨要倒霉了。
    段煨知道董卓喜欢什么,所以故意哭着喊着主动来请罪,希望董卓能够因此原谅他。他只顾着自己的演技了,又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所以对董卓的判断显然是失误了。
    他连忙双膝跪地,匍匐在地上抽泣着回道:“相国啊,那司徒王允勾结逆贼刘瀚,又有太尉黄琬、司空张温等相助,聚集部曲,趁机起事。末将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虽然手刃敌人数十人,终究力尽被擒!校尉王方战死,忠明趁乱打昏看守逃了出来,洛阳——已经失守,忠明愧对相国委托啊!呜呜……虽死,不能赎此罪啊!”
    董卓闻言先是默然,众将均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有段煨仗着受宠,不知死活的继续抽泣着。贾诩在一旁却是暗自叹息,他早先在段煨手下,便不为段煨所用。在这乱世之中,不能知人,已经是难以立足了,更何况还不能知己?
    忽然董卓仰天大笑:“忠明,既然如此,孤便依你的意思吧。”说罢他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来呀,把段煨给我拉出去斩了!”
    “啊?”段煨没想到董卓竟然真的要杀自己,惊得更是放声大哭:“相国!不要啊!我忠心耿耿,从未变节啊!”
    “你有本事啊,连国都都能给丢了!”董卓怒极而笑:“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你既为洛阳守将,洛阳已破,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诸将无人敢说句话,段煨被刀斧手倒拖出去,却是慌乱中看到贾诩站在董卓身侧,连忙高呼:“文和——文和救我——”
    贾诩摇了摇头:“段将军,王允、黄琬、张温乃至城中所有大臣家中部曲、奴仆、杂役加在一起,总和不过千人罢了。且都是乌合之众,未经训练。那逆贼刘瀚不过单枪匹马,能掀起多大风浪?段将军麾下有一千五百西凉健儿,兵强马壮,只须一声令下,即可尽斩贼首。如此竟然仍能失去城池,恕文和直言,段将军虽死不冤!”
    诸将都是心中对贾诩更加畏惧,这贾诩不愧毒士之名,段煨是他昔日旧主,不思相救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火上浇油,真是够毒的。
    贾诩却是自觉无愧于心,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以一千五百人精兵良将对不过千人的乌合之众,盔甲铁戟对抗铁锹木棍,职业军人对上奴仆杂役,这都能输,真是死了算了。
    董卓听了却是心中生厌,其实董卓乃是怀旧之人,此时也是在气头上,并非真的想杀段煨。毕竟这段煨与董卓是同乡,跟随董卓已久,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西凉旧将那是死一个少一个,这些人都是跟着董卓从西凉来到洛阳的,虽然能力有限,但是忠诚还是靠得住的。
    而贾诩对段煨的态度更让董卓不喜,董卓喜欢的是重情义之人,若是贾诩对段煨不忍,对董卓求情,董卓不但会免了段煨死罪,对贾诩也会更高看一眼。
    可是没想到贾诩竟然这么说,当然这也与贾诩“毒士”之名相符,只是贾诩这种性格实在让董卓也不见容。
    此时的贾诩仕途上正迎来了春天,之前的压抑一扫而空,是以行为言谈也不免少于约束。他是真心实意的作为一个谋士,站在最客观的立场上来为主公做出最精确的判断。
    只可惜,他选错了人。
    若是李儒还在,李儒一定会此时站出来阻止董卓,可惜李儒不在,就再也没有别人了。董卓只好眼睁睁看着段煨被拉出去斩了,等须臾人头被呈了进来,董卓心里对贾诩算是种下了一颗不满的种子。
    而于此同时,刘瀚正立于青铜镜前,任侍女替他更换衣服。这倒不是刘瀚变得奢靡了,只是这古代的衣服穿法繁琐,实在是让刘瀚又不习惯又不耐烦。而且刘瀚现在身上担子重,心里压力大,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生活琐事上,所以能够让人代劳的便不想自己做了。
    毕竟这些下人自己要养着,如果把他们赶走吧,他们就丢了饭碗,还是给他们就业机会吧。
    刘瀚看着青铜镜中的自己,他已经挺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他本来也不是爱照镜子的人。此时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些,鬓角有些盖住耳朵了,胡子也有段时间没刮过,这个年代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虽然刘瀚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但是性格偏向传统,倒也接受了这个理念,毕竟人在东汉,仍剃着寸头胡子刮光,就太不合时宜了。
    段煨想来应该已经快到虎牢关了吧,刘瀚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笑意。自己,也该出发了呢……
    忽然感觉腰间束带一紧,似乎今天侍女并没有掌握好力度,这让刘瀚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微带责备的从镜中瞥了一眼身后的侍女。
    哎?
    不对!人不对!
    刘瀚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你?”
    只见那身后侍女一身白衣胜雪,精致的五官与温润如玉的肌肤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美无暇的瓷娃娃。
    “万年公主?”刘瀚顿感头“嗡”的一下炸开了,他一直忙于军事,刻意避开了这个难题。没想到今天这小丫头,竟然嚣张到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假冒侍女,为自己更衣!
    被公主服侍着更衣,好高的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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