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这套,你说他们这是什么阵势?”
    “这可有讲头了,他们刚才那个叫‘一字长蛇阵’……”
    “‘一字长蛇阵’谁不认得啊,我说现在这个。”
    “你别急啊,你看这些个木筏并成两列,这个叫‘二龙出水阵’,再变那就是‘天地三才’了。”
    “咦?这木筏……这木筏怎么开过来了?”
    “木筏起火了,起火了。”
    就见江上六百多木筏,齐齐被“长湖军”点着,青色的布帆吃饱了风,溯江而上,直奔湖阳渡口。
    谢严一见此景,登时亡魂丧胆,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长湖奸贼这是要烧我的战船啊。慌忙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快给我挡住这些木筏,将渡口船只开走,快、快啊。”
    可这哪里来得及啊,这些木筏距离渡口也就不足百丈的距离,顺风急上,开进渡口那只是片刻之时。
    守在渡口的兵士也都慌了,江边的投石车上还没装石头,只因每次对方练完阵势就走,这百斤的大石装上卸下太过麻烦,所以就索性不装了,这时再装却有些来不及了。
    有些士兵在岸边举箭便射,可是木筏上的兵士点着了火早都跳江了,全部上了后面的“海鹘战船”,哪里有人可射。更有甚者,昏头昏脑的往木筏上射起了火箭,这倒使木筏火势更旺。
    长湖军这些草人里面都是灌满了火油,另外木筏还上铺满硫磺、烟硝等引火之物。一时间火借风威,风助火势,木筏疾驶如箭,烟焰涨天。一众官军眼瞅着前排数十只木筏撞入渡口群船之中,所触大船烧成一片,但见四下火筏齐到,渡口水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数百船只已难逃一炬。谢严长叹一声,跌坐在地。
    白双双等人登上高处,隔江相望,对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杨允捻须笑道:“这些船只一烧,纵使魏泰的人马再多,在短期内已经无力威胁襄州了。”
    白双双赞道:“杨公妙计层出,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叫官军望江兴叹,用兵之奇足可为后人称道。”
    杨允摆手笑道:“将军过奖了。”
    林雪笑道:“也不知那魏泰到了新野之后会是何等的表情。”
    张伦道:“魏泰会如何倒是不知,那谢严恐是人头难保了。”
    杨允点头道:“嗯,事到如今,谢严也只有弃军而逃这一条路了。”
    陆飞遥望江面,若有所思的问道:“如今魏泰失了渡江的船只,待要重新调集尚需一段时间,杨公您以为他会班师回京吗?”
    杨允道:“魏泰想再筹船只已非易事,首先北方能调来的他都已调来,却被我们付之一炬。而离这里最近的沔州、岳州等地是赵锐的势力,所以不会给他。万州、合州因戴其朗锁住了东去的要道,船只也无法送达,况且即使能够突破菱州,还要过我们荆州这一关呢。所以我猜测,魏泰会在湖阳停留一段时间,但见船只一时无法调集,应会回兵。”
    陆飞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荆襄应暂时无忧了。”
    白双双道:“虽是如此,我们也不可大意,我欲让张将军率本部留守中庐,待魏泰真的撤走之后再做计较。杨公以为如何?”
    杨公额首道:“我也正有此意,张将军精通水战,有他在此,我军可高枕无忧啊。张将军意下如何啊?”
    张伦拱手说道:“将军与杨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白双双留下了张伦,与杨允、陆飞等人领兵返回了襄州。到了府衙,汉水火烧战船一事已是众人皆知。杨允两把大火,一收荆州,二阻魏泰,人人说来都是津津乐道。
    “都说三国时期,汉丞相诸葛亮善用火攻,我看咱们杨公也不输孔明啊。”风振笑道。
    杨允闻言连连摆手:“诸葛孔明何等人物,我杨允不及其万一,岂能与之相提并论,风老可莫要再提了啊。”
    风振哈哈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咱们军中都有盛传,说杨公乃孔明转世。不过杨公既说不提,我不提便是。”
    杨允笑道:“军中戏言,风老岂可当真呢。”
    白双双在旁接道:“虽是戏言,不过这足可见杨公在咱们军中威信之高呢。”
    杨允拱了拱手:“将军太夸赞了。”
    白双双盈盈笑道:“杨公就不必过谦了。说来我也正要请教,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去走呢?”
    杨允捻了一把胡须:“我也正在思量此事。”
    这时便听盛斌说道:“如今荆襄已定,官军一时又无力来犯。而峡州、归州已无什么兵力,我们趁此出兵取下可好?”
    “嗯……现在恐还不是扩张之时。我有预感,大乱将起,我等切不可妄动。”杨允徐徐而道。
    盛斌疑道:“大乱?不知杨公所说的大乱是指何事?可是与那‘李杨’二字有关吗?”
    杨允点了点头,沉吟道:“赵锐行事诡异,定有奸谋,近期京中必起骚乱。我只希望赵鹏能有应对之策,不至一败涂地,我等才有助他的机会。”
    白双双闻言一怔,不解道:“杨公要助赵鹏?这却是为何?”
    杨允轻叹一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有二贼互斗,我们才有机可乘,一旦有一方独大,我等则很难成事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白双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现下我军该如何行事呢?”
    杨允沉吟道:“我明知乱事欲起,却又无可奈何啊。眼下之计,可张贴榜文,招募新兵,蓄积力量。既然无法洞悉赵锐的阴谋,就只能静等暴风袭来了。”
    待魏泰的大军抵达湖阳时,渡口的江面上仍飘有不少被烧毁船只的残骸,至于却谢严早已不知所踪了。他大怒之下,将驻守湖阳的一干将领一一治罪,最轻的也落了一个笞杖三十,削官为民。
    望着滔滔江水,枉有精兵十数万,却是无船以渡。魏泰无奈之下,留下三万兵士镇守湖阳,自率大军先回了新野。到了新野,魏泰写下奏章,向朝廷禀明此间状况,请求再调船只,以渡汉水。
    自中庐回来后,陆飞难得能有几日清闲,终得以好好的休息一下。这几个月来,从长安至峡州,然后入长湖,定荆襄,四处奔走、征战,可称得上身心疲惫。
    这日清早,陆飞起后,与往常一样先是练了一套他家传的剑法,这才回屋中用过了早饭。在他屋后院中有一棵槐树高有数丈,枝盛叶茂如云棚盖顶。陆飞想起自己已有些时日不曾作画了,此时闲来无事,何不就此挥毫泼墨一番呢?正值此时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之声,“陆大哥,你在吗?是我啊。”声若黄莺,听起来正是林雪的声音。
    “是林姑娘啊。”陆飞答应着,上前打开了房门。林雪一袭白色长裙,面带浅笑,婷婷立于门前,雅致清丽。
    “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陆飞笑问道。
    “一个人闲着怪闷的,想出去转转,又没人陪。去找田姑娘,田姑娘说今天要操练新军,不能陪我,所以就想起你来了。”林雪盈盈笑道。
    陆飞今日本就闲来无事,出去走走倒也不错,更何况还有林雪相伴。于是笑道:“也好,反正我也没事。林姑娘想去哪呢?”
    林雪见陆飞应允相陪,大喜过望。她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襄州城外有座‘鹿门寺’有名得紧,咱们去逛逛可好?也顺便烧几炷香,求菩萨保佑咱们事事顺心。”
    “‘鹿门寺’啊,我也听说过。好,就依你,咱们去‘鹿门寺’。”陆飞拍手应道。
    “鹿门寺”位于襄州城东南三十里处的鹿门山上。林雪陆飞二人,出了东门并马而行,行至不久,便能远远看到鹿门山与四山环抱,云遮雾绕,忽隐忽观。见此美景两人不由得心怀大畅。
    林雪提议道:“陆大哥咱们比比骑术如何,谁先到了山前谁就算赢,输的人回来可要做东请客哦?”
    陆飞哈哈大笑:“好,正合我意。”
    两人一声呼喝,座下神驹奔腾而出。两匹马一红一白,都是上好的战马,似能与主人心意相通,撒了欢儿般的向前急进。只见两侧林木忽闪而过,不过片刻便来到山前,陆飞终是落后了半个马身。
    林雪勒马放慢坐骑,她拢了拢被吹乱的长发,笑道:“陆大哥可是输了呢,你可不许耍赖,回去要请我去‘太白楼’才行。”
    陆飞放声笑道:“哈哈……好,愿赌服输,你说去哪儿咱们便去哪儿。”
    林雪娇笑道:“其实你最后是让我的,你当我看不出啊。不过既然陆大哥自愿做东,小妹也正是求之不得。”
    陆飞摆手道:“当仁不让,看来我这马的脚力还是有所欠缺啊。”那马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陆飞的话,“哧”的一声鼻中喷了口粗气,前踢刨地似是在发泄不满。
    林雪抿嘴笑道:“你看,你不说实话,马儿不高兴了。”
    陆飞仰天大笑,拍了拍马的脊背,道:“莫耍性子,回头给你弄些上好的草料可好。”那马闻言居然仰头长斯了一声,看来很是高兴。
    林雪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问道:“它真能听懂你说话吗?”
    陆飞摇头道:“哪有这种事情。”两人说笑着,已身置山中。但见林木茂密、野花飘香、云雾缭绕,仿置仙境。上得山来寺门已在眼前,三门并立,大门上黑色的匾额,上书“鹿门寺”三个金色的大字,铁画银钩,气势不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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