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覆在她的胸部上,呻吟一声,赶紧小心地溜下床,不敢惊动她,跑去冲澡。她不会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她是那么美,令人垂涎欲滴,好想将她搂入怀中亲到她叫饶,然后埋身在她的温暖中。他爱她,但不敢告诉她,时机不到。
    以她的年轻,二十九岁的他仿佛好色之徒。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会那么想要她。谁会想到他的小宝贝会幻化成他梦想中的情人。她令他又高兴又难过,猛往自己脸上泼冷水。
    道尔探头进来。“她怎样了?”
    “作噩梦,但现在好了。”
    “很好,我想你刚好是治她的灵药。”道尔说完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晃到厨房去煮咖啡。使大卫突然怀疑他是否瞧见他俩睡在一起的模样。
    莎曼醒来时精神恢复不少,但不知道自己引起大卫多少苦恼。她梳洗后,穿上牛仔裤和绿色衬衫,害羞地走向道尔,问他介不介意由她来弄早餐。
    “太棒了,大卫笨手笨脚的。”
    “他才不是呢。”她抗议道。
    道尔拿出培根肉和蛋放在厨柜上。“没有我——现在换成你——来照顾他,他一定会饿死的。”
    大卫在这时加入他们,头发还湿湿的,身上穿着舒适的旧衣服,他伸手搂住莎曼的肩膀,她的香水刺激他的感官。
    “我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道尔。莎曼,首先你要知道这家伙是个十足的骗子,平常不但是我煮的开水,连假日也是我负责烧马铃薯的。”莎曼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使他忍不住在她唇上一啄。“早安。”他轻声道。
    莎曼以为他是特意温柔待她以减轻她的紧张,因为他们今天要约艾维见面。但即使如此,此举还是令她感觉很温馨。
    她做好早餐,看着他俩狼吞虎咽,然后在喝咖啡时,将自己的故事说给道尔听。
    “我祝福你,莎曼,你真是个勇敢的女人。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直说无妨。”他拥抱她,代表一生一世的友情从此开始。
    想到和艾维的约会,大卫便尽量让莎曼有事做,免得她担心。他带她逛逛附近地区,介绍她认识他和道尔常去买东西的店老板,还有一些韩国人开的商店和波多黎各夫妇开的精晶店。
    午饭后他们到银行,他领了几百元,有各式面额和各种零
    钱。他们一起坐在厨房的桌前,大卫教莎曼美国的币制。
    “大卫,我看起来还好吧?”莎曼问,她的胃开始痛起来,艾维就快来了。
    “你很好。”他说,审视她的黑色洋装、白色领子和珍珠耳环。“别担心。”他真正想说的是别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次的见面上。他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他宁愿告诉她她躺在床上,头发散在枕上,呼吸吹在他脸颊边时有多迷人。
    门铃响了。她伸手做十字架状祈祷,拨好散在耳边的头发,在沙发上坐好,背后垫着一个枕头,心脏快速地跳动。来了,她告诉自己。
    艾维友善地向大卫打招呼,使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我要引见一位女士。”她听到他说。
    艾维僵在玄关,看着沙曼的眼神明显透露出不屑。
    “我想这就是你们法国人所谓的恶作剧。而你,莎兰,这次又扮演什么角色呢?无辜小姐?”
    莎曼目瞪口呆。
    “别再编什么混蛋理由,或者要贝塔帮你说谎了。你这礼拜到底上哪儿去了?”
    “够了。”大卫说,他犯了严重的错误。
    “改装得好,莎兰。”艾维斥道。“大卫,她也许换了发型。但我认识莎兰跟认识自己一样多。好吧,莎兰,你已经玩够了吧。但在我离开前,我要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因为你上次还拒绝和我去哥伦比亚。我是个很单纯的新闻人员,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
    莎曼对这英俊、留八字胡的新闻主播本来颇有好感,这会
    儿全转变成恐惧。她反射性地站起来想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但艾维伸手迫使她再度坐回去。
    “你敢再碰她,我就杀了你!”大卫怒吼道,使艾维退了一步。“出去!”
    艾维则气愤莎兰的背叛,想到自己和贝塔通过电话后的焦急,以及上次他们做ài后,她拿他和其他男人比较的情形。
    大卫紧握的拳头使莎曼恢复一点意识。“不,大卫,不要,你会伤到自己的手的。我很抱歉。”她急道,心里只想到他连苍蝇都不愿伤害。“不。”她心碎地低喊。
    艾维一震,听到她纯然的法国腔和莎兰的美国腔完全不同。“你说什么?”他问道,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很抱歉。”她重复道。艾维深吸一口气。
    大卫将莎曼拉到身边,挡在她和艾维的中间。“嘘,宝贝,没事了。艾维,滚出去!”
    他道歉。“我弄错了,对不起,我把你当成莎兰了。”
    “省省吧!”大卫吼道。
    “你是谁?”他问道,不愿移动半步。
    “她是鲍——不,高莎曼。”大卫回道,没让她开口。“我们错以为你能帮上忙。现在,请你离开,你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艾维呆若木鸡。他从不知道,也未听说莎兰有双胞胎姊妹。他爸妈没说过,麦斯没有,莎兰也没有。显然这两个女孩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多么令人吃惊的事实。
    由于莎兰的玩弄,艾维一开始确实错认了眼前和莎兰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但细看之下,两人还是有些许不同,莎曼的发尖没有莎兰突出,两人的发色一样地与众不同,但莎兰很少把头发扎到后面,她较喜欢柔和的线条,莎曼的眼睛比较
    蓝.身高差不多,酒涡则比较浅。他真想叫她笑一笑,看看两人的笑容有何不同。
    “你们得解释一下,为何不直接说明目的?”
    “我们以为这样的惊喜对莎曼较好。”
    他有点恼怒。“你们确实达到目的了。”他仿佛羊入虎口般。“老天,大卫,放轻松点。我来这里的本意是要来访问你的。”
    大卫迟疑了一下,莎曼挣扎出他的怀抱。“等一下。”她跑进房间,拿来出生证明。“这可以证明我的身分。”
    “不用证明我就看得出来。”艾维说。“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父亲的情况,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写这些信以及你为什么把我误认为另一个人。”莎曼交给他那些信。
    “等一等。”艾维打断她。“一次一件。”他很快读过一遍,然后慢慢地看着,看到自己和母亲的名字,试图寻求脑中的记忆。这是父亲写给麦斯的妻子——一个名叫莉莉的女子的信,从十八年前开始的。
    “去煮一壶咖啡来,”大卫建议莎曼。“我们会需要的。”
    “你们别想玩把戏,如果这是勒索,你们是不会得逞的。”
    大卫咬咬牙。“绝对不是。你知道我临时请假回家,因为莎曼母亲过世。她一直不知道她父亲还活着,直到看到这些信。”
    “在我回答你们之前,我要先听她说自己的故事。”
    她重述自己的故事,补充说道从信中看来她父母并未离婚。“莎兰是谁?”
    这时的艾维真希望自己拥有所罗门王般的智慧,因为他所说的可能如炸药引信般具有杀伤力,没有人知道将会造成什么后果。“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父亲?是他写的信。”
    “这确实不对。”莎曼承认。“求求你,告诉我高麦斯和莎兰的事。”
    他无法再拖。“我知道你会很难相信你父亲是个好人,我、认识他一辈子了。至于你,希望你别太快下判断,因为看来你母亲也要负一些责任。”他友善地看着她。“你父亲就是高麦斯参议员。”
    莎曼倒抽一口气,大卫则发出呻吟。“该死,我就知道是这样。”
    莎曼转向大卫。“你知道,那为什么不说?”她控诉道。
    “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我有很多亲戚吗?”他点头。“祖父母?”
    “还活着,很健康。他们在曼哈顿第五街经营高氏百货。”
    “大卫,朱力和高氏有生意的往来。”
    “我知道,继续。”他对艾维说。心里后悔没早告诉莎曼自己知道或臆测的事。她需要的是事实而非保护。“参议员住哪里?我是指他不在华盛顿时。”
    她瞪了他一眼。“你应该早告诉我的。”她写下河边的大道的住址。然后站起来对艾维说:“我不能阻止你去警告他,但希望你不要。他一直都知道我,现在换我了,可以吗?”迷人的眼睛在笑容的衬托下更为出色。
    艾维实在很难不把她当成莎兰,但她一说话,两人的差异就很明显了——莎曼比较柔顺,不自觉地依赖着大卫。他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但是一定彼此关爱,甚至可能是一对恋人。
    麦斯不该欺骗女儿的,而自己的父亲居然也淌了这趟浑水。“好,我不会告诉他,但你要知道你来这里可能引起一些你自己也想不到的问题,因为他即将参加大选。”
    一脸严肃的大卫走到莎曼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从她的表情来看,艾维知道他不希望自己再多说。
    大卫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莎曼现在孤立无援,莫瑞写那信想必是为了保护他的朋友。
    “什么大选?”
    “总统。如果赢了,他会是第一位犹太籍总统。”
    “老天,我是半个犹太人。”她怒火中烧,但不是因为宗教的关系。“他居然想当总统!那他想把我藏到哪里去?你刚刚把我误认作莎兰,她又是谁?”
    “请不要太惊讶。”
    “老天!”大卫冲口而出,他从未研究过高家,只知道高麦斯的政治立场。“她受的还不够吗?”
    “没关系,还有什么会比我已经知道的更吓人呢?”
    艾维望着她颤抖的下唇和双手,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她今日的反应。
    “你有一个双胞胎姊妹。”
    她当场呆若木鸡,心里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双胞胎姊妹,我有双胞胎姊妹。”
    “老天!”大卫叫道,连他都未料到。
    “所以我才会认错,不认识的人会以为你们俩长得一模——样。”
    莎曼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叫道。有点歇斯底里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摆脱被遗弃的伤痛。她父亲留下一位和她母亲所生的女儿,她的双胞胎姊妹。
    她气愤她们姊妹俩被残忍地隔开,浪费了一起长大的宝贵时光。
    “莎兰知道我吗?”
    “不,”艾维说,想到莎兰对她父亲的自私态度以及对美琪的恨意。“但我希望她知道就好了。”
    莎曼想哭,但眼泪流不出来。
    为什么?她在脑海里大声问,为什么母亲从未告诉她?为什么父亲要保持缄默?为什么她的祖父母从未和她联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人要?
    她气得全身发抖。“他不要我们。他留下莎兰,丢下妈和我,从来没有来看我,一次也没有,连明信片也没写过。我竟不值得他花钱打一通电话或买一张邮票寄封信。”
    艾维想帮麦斯说点话。对莎曼而言,她最好别骤下判断。
    “莎曼,你母亲会接受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你不了解的理由。据我所知,莎兰也很想有母亲,她失去了母亲的爱,就好像你失去父亲一般。”
    “疯狂。”莎曼哭道,听不进他的话。她的身体在颤抖,头开始晕,仿佛置身狂风大浪中的船上。她的膝盖一弯。
    大卫的心中对莎曼的父母气愤难忍,他把她抱到沙发上,搂在胸前,轻声用法语说一些安慰的话,—只手轻抚她的背,另一只手则抚着她的头。麦斯和莉莉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既然他无法使莉莉复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扭断高麦斯的脖子。大卫愤怒的眼神迎上艾维。“建议你最好不要。”艾维读出他的心思。“至少得等到我们知道所有实情。”
    稍早,艾维还在希望能发掘一篇好新闻。他将是新闻界中第一个揭发麦斯所隐藏的过去的人,也许还会毁了他竞选总统的机会。莎兰鄙视新闻界,一旦他爆出这个新闻,她一定会恨死他的。
    头一次,他痛恨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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