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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年关,大魏的大半国土都在北方,自是比南方寒冷,很早便开始断断续续地下起了雪。但是官道上却是人烟越盛,大多数外放的官员都打点着行装回京叙职。
    从雍州到平城的那段路上也不例外,每日里都有官员经过,唬得那些百姓并不敢在这几日在官道上游走,免得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这一日,远处便行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那人并不像一般人一样躲在温暖的马车里,却是身穿锦袍,外披一件狐裘大衣,昂然地坐于那白马之上,鲜衣怒马,分外英挺。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甲的护卫,和一长队的马车,前两辆坐着人,后几辆却是拉着许多的东西,大多都是要送于平城中人的。
    “大人,外面天冷,还是在马车里休息为好!”一个护卫大着胆子说道。
    那为首之人皱了皱眉,轻摇了摇头。
    “我看大人是怕了那几个娘们,才吓得逃出马车!”另一个护卫却是丝毫不惧,反而调笑道。
    “谁说我怕了!只是不理会她们罢了!”那为首之人怒喝道,面上却飘过可疑的一抹绯红。
    幸得他一向走在前面,只有这两个贴身护卫见了,但还是有些羞恼
    正在这时,却见其中一个护卫马车的护卫匆匆地拍马而来。停于他们面前。
    “何事?”为首之人问道。
    “大夫人请大人过去一趟!”那个护卫看着眼前人威严的目光,不由越讲越低声。
    为首之人听了,皱了皱眉。那护卫见状忙补上一句:“好像是小少爷哭个不停!”
    为首之人一听马上露出关切之意。正好一阵冷风袭来,耸耸肩,方点头道。
    那护卫正要离去。为首之人却又说道:“在我冯家办事,我冯熙不会亏待你们。但你们也不要一味地只知阿谀奉承。你可记得,那两辆马车里的都不是什么夫人,真正的夫人可是大魏地长公主殿下!她才是冯府真正的女主人。以前混叫着,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却不能任由你们!在冯家办事首先就得注重礼仪!”
    那护卫和临近的人听了。都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那奉承之心收去不少冯熙冷冷一笑,那个所谓地大夫人不过是当初刚到雍州做刺史时底下一个邬壁主献上的礼物,只是谁知那女子走运,才一次便怀有身孕,一朝分娩却是个男孩。女人他可以不在乎,可儿子却是分外在意,毕竟冯家只有自己和妹妹这一点血脉。总要延续下去地。便一时高兴,扶她为妾,没想到因此骄横起来。看来自己是太过心软了。如今宁儿做了皇后,冯家更是一点都不能错的。
    边想着。手已经揭开第一辆马车的帘布。待钻了进去。却是一阵香风袭来,然后便是一具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爷!“柔媚地声音对着冯熙的耳边吹气。双手更是大胆地抚摸着冯熙的身子,撩拨着他的**。
    冯熙眼中精光一闪,厌烦地皱了皱眉,一把推开:“辰儿呢?”
    那女人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冯熙,然后立刻堆起笑容:“爷!辰儿已经睡了!”说罢指着角落里一个侍女抱着的小孩,自己整个人又向冯熙靠过来。
    冯熙心底生起一阵恼怒,这个当着侍女和孩子居然这么淫荡!曾经的新鲜感已过,只剩下厌恶,男人总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如同一个妓女一般。幸而快回京了,否则辰儿再让她带下去像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拿定了主意,又推开还在自己身上侍弄的女子,冷然地说道:“既然辰儿没事!我便放心了!”
    说完不顾那女子的痴缠,自顾自撩起帘布,要下马车。
    “爷!”那一声凄凉柔媚地声音相信很难有男人抵挡得住,可偏偏冯熙却是铁石心肠,丝毫不理会。只是淡淡地说道:“还有!你得记着,虽说你是辰儿的生母,但是于情理上他是主,你是仆,先前的我也就不追究了,从今往后你得叫辰儿少爷。”
    那女子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个绝情的背影,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他地一句话,却让她连最后地依靠都保不住!
    “夫人!”一直在角落的侍女把孩子轻轻地放在靠垫上,上前扶起她。
    她一把抓住侍女,歇斯底里地嚷道:“我也是千金小姐,居然把我当作奴仆一样,他怎么可以这么狠
    那侍女同情地看着她,但同时也有些讥笑,什么千金小姐,不过是个小邬壁主地女儿,他们家老爷可是堂堂的候爷,也想并肩而配,真是可笑。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安慰道:“可是,夫人,你好歹还有少爷,如今大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哈哈哈!少爷!你没听见你们家老爷说吗,我这个亲生母亲还得叫人家少爷,他又如何认我做母!”那女子不喜反是疯狂大笑。
    侍女不说话了,抱起小少爷悄悄地退到一边去,要是小少爷被这个疯子伤着了,她十条命都赔不起。只是跟着这么个主子,实在是没个前途,回府以后一定要另做打算。
    这边这个小小的侍女在为自己做打算时,那边冯熙已经气冲冲地钻进了第二辆马车。一阵香味便传来,不是那种脂粉味,而是天然的幽香。冯熙觉得一阵舒服。看向半倚着的女子,眼上也带了几分柔情。
    “爷!”那女子听见响动睁开了眼睛。用生硬的汉语叫道。
    冯熙马上被那一双碧蓝地眼睛吸引了过去,整个人都靠向她,然后头枕上她的膝盖。半眯着眼:“斯妮昙,让爷躺会子!”
    斯妮昙虽然不太会说汉语。却能听得懂大概,柔顺地点点头,从旁拿出一条褥子给他盖上,冯熙闻着淡淡的清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斯妮昙是几个蠕蠕族(即柔然)地商人送他的礼物。不仅美如鲜花,一双碧蓝地眼睛如同翦翦秋水,而且身上会发出一种自然的香味,入夜以后更是浓烈,总能引起冯熙巨大的征服欲。兼之斯妮昙很柔顺,如同丝子一般依附于他,让冯熙很满意,也就顺便纳了她做妾室。可惜斯妮昙是个异族人,不能让她生儿育女!不过也好。这样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大人睡了吗?”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冯熙的两个黑甲贴身侍卫之一在马车外问道。
    斯妮昙歪着头想了一会,便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冯熙。冯熙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贪恋这份柔软才一直没有作声。斯妮昙一推,他便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何事?”
    “大人。秦州到了,李大人已在外等候!”侍卫谨地声音传来。
    冯熙一听。猛地坐起,一把撩起帘布,利落地跳下马车。果然看见李冲一袭白衣,傲然立于雪中,与之相配的是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
    走上前去,一个拳头击向李冲的肩膀,笑着招呼:“思顺!”
    李冲因着冯熙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真心地笑道:“晋昌!”
    两人又是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晋昌,随我回府,喝个痛快!”李冲说完便骑上白马绝尘而去。
    “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冯熙知他性情,也不恼,坐上自己的坐骑随即跟上。自己的那一对人马早已远远地抛于脑后。
    两个黑甲侍卫无法,只得整了整队,问明秦州长史府的位置,自己寻去。
    那两位好友却已稳稳当当地在李冲的府第静室对饮起来。
    两人自从皇帝地一道诏书各自上任,分别已有一年,挚友相见,有着说不完的话,没一会便已是酒酣耳热,冯熙和李冲各自带上了些许醉意。
    “晋昌!我敬你!此一去京城自是平步青云!”李冲拿起酒杯与冯熙的一碰,便自顾自一饮而尽。
    冯熙也是醉眼朦胧,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灌,大笑道:“我平生素愿便是登阁封相,一展抱负才华!当初全家获罪时本以为今生无望,幸得今上英明,才能一偿夙愿!”冯熙地心思平日里埋得极深,从没对人讲过,可对于李冲不知怎地却是从来的推心置腹。
    李冲自是感动,便说道:“如今晋昌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心底猛地想起九霄之上地人儿,不由得苦笑不已。
    谁知冯熙却说道:“思顺,其实我倒宁愿自己是因为才华政绩而不是外戚地身份!”
    “晋昌多虑了!陛下看重的自是你地才华!”李冲听了安慰道。
    “可是陛下知道,思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一担上这国舅的名号,似乎我所能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宁儿,功劳本就是应该的,一点错误便会被无数人指责。从此我是在悬崖边走路了,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冯熙叹道,又喝下一大杯酒。
    “这可是你多虑了!”李冲自幼熟读史书,大凡是外戚总没有好的下场,心中也不由忧心,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劝道。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但我仍然高兴,冯家又开始兴盛了!当年冷眼看我们的人现在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冯熙哈哈一笑。
    李冲看到却觉得一阵怅然,也许大家都回不去了,那个美好的天蓝年代。
    “思顺,你也要回京叙职的,我们便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李冲淡淡地一笑,泯起酒来,只是平日里香醇的美酒却让他品出了苦滋味。摇摇头,强笑道:“我早已与吏部打了招呼,今年便不进京了!”
    冯熙一听,猛地一惊,酒已醒了大半了,急急劝道:“思顺,你这是,要知道进不进京,官位大不一样,你怎可如此糊涂!”李冲却是笑道:“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喜欢做官,只愿学那魏晋名士,逍遥于天地之间。只是耐不住这家族世事,出来做官,如今也算不辜负家族了,其他的我倒不在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才是我的追求,只是误入尘网中!”
    冯熙不说话,他知道世上是有这种名士,但是他与李冲少年相识,当初他也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满腔抱负,绝不是这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一个人名突地闯进他的脑海,好一会,才颓然长叹道:“思顺,终是我们冯家负了你!”
    “不是你,也不是她,是天在作弄我们这群凡人!”李冲苦笑道。
    “可是,你也不必太在意,总不能辜负你的满腹才学!如今百废待兴,陛下又有雄才大略,正是你我大展身手之时,切不可因情废志!“
    “晋昌,你还没想明白吗?当日陛下为何遣你我出京,恐怕事情没有表面那么容易!”李冲叹了一声,素性挑明了说。
    “怎讲?”冯熙急问道,他心底其实也有疑惑,只是人在局中,怎么也理不出就是了。
    “恐怕是陛下发现了些什么!”李冲摇头苦笑,这是他到了秦州以后才慢慢地想明白的。
    冯熙猛地一惊,酒杯已掉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不会的!”喃喃道,他只觉得冯家已在万丈悬崖之边了,只要轻轻一推,便是粉身碎骨。要是真如李冲所说,那么天下有几个男人受得了这种耻辱,至少他自己便受不了,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
    李冲见他震惊的样子,摇摇头,当日自己想明白的时候也是如此,只觉得冷汗直流而下。渐渐地却是无所谓了,自己就仿佛行尸走肉地活着,既然也是心灰,便万事不在意了。
    只怕是冯熙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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