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不甘心,龟仓雄策还是默默接受了日本修行界全面败退,而自卫队被严令不得挑衅的事实。差不多,這就是日本作为一个国家面对德鲁伊议会這样一个异能团体能够碰到的最恶劣的局面了。当龟仓雄策得知德鲁伊居然有两组人马以极为严厉的手段逼迫着首相不得不命令撤回自卫队,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以东京市上百万人的生命为威胁或者索性以整个日本列岛的安全为威胁,這需要什么样的活动能力,什么样的自由度,又需要如何宽宏大度的领袖,才能做出這样的事情来,才会被允许做出這样的事情来。
    就在发生這一切的同时,丝毫没有被外界影响着的破阵队伍已经步步为营地突入到距离阵法节点不足100米的地方了。如果不是有逐魂权杖为大家抵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如果不是索福克勒斯仿佛不会衰竭的自然之力,绝不会有那么快的进展。
    索福克勒斯开始的时候还始终惦记着孙棣桂的提醒,稍微留着一把力气,但随着进入阵法越来越深,日本修行者们的身影已经被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越来越复杂的阵法,越来越频繁和强大的攻击力度,越来越繁复奇诡的攻击手段,还有林中的动物对他们源源不绝仿佛自杀般的攻击都让索福克勒斯不能再留手了。于是,大家忽然发现,索福克勒斯如果不是刚才留手至少一半,那他就是那种力量全开和留一手的表现相差绝大的品种。
    孙棣桂用逐魂权杖指着肉眼可见的阵法节点。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碑,外面缠绕着厚厚的黑色藤蔓。一道银蓝色的闪电随着孙棣桂垂下了逐魂权杖杖头落在了石碑上。缠绕在石碑上的藤蔓燃烧了起来,从石碑上剥落了下来。看清了石碑的内容。孙棣柱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当年布设阵法的家伙居然有這种手笔,居然将一个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士的墓迁来了這里。“横山十兵卫”不知道算是什么厉害角色。但既然能够以他的墓为核心布设這个阵法,想必不会很差。
    “小心,估计是僵尸。”孙棣桂连忙提醒大家。孙棣桂并不太担心僵尸這类的东西,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這类亡灵生物都有很明显的弱点。现在无论如何还是白天,虽然在這阴森森的阵法里可能阳光之类对僵尸的影响不会非常大,但多少也是有作用的。
    将蓄有僵尸的坟墓迁来此处也并不难理解。当年那么多日本修行者为了阵法而死,但死只是一部分。对于绝大部分修行者来说,门派续存相比于个人存亡要重要得多,而为了阵法舍得付出生命的家伙不见得愿意拿出足够量级的法宝来加强阵法。
    就在孙棣桂话音刚落,石碑就碎裂开来,地面的土堆被拱开,一个披着黑漆漆的破烂铠甲的武士形状的僵尸从墓中爬了出来。僵尸身上发散着腐臭的气息。两个烂得极为干净的眼眶里点亮的是两点鬼火般的幽深光芒。
    孙棣桂没太将這类僵尸放在心上。生前戾气再深重的家伙,死后要成为如何强大的僵尸也要看后天的条件,山川地理,阴阳五行,风水等等都有解释這类学问的内容。甚至于在埋葬下去之后什么时候是不是出现了特异的天象等等,也都有可能影响一个僵尸的强大与否。這种可以被迁移,可以被用作阵法节点的僵尸,要说戾气大概是很深重的,但要说威力,则未必如何。
    孙棣桂从随身的皮囊里掏出两瓶圣水,拧开了瓶盖扔向僵尸。孙棣桂自己制作的圣水可没有左林让成迟带来的那罐圣水那样包装精美,装在农夫山泉的简陋的塑料瓶里,反正圣水是一样起作用的。圣水瓶子旋转着泼洒开点点滴滴的圣水,接触到地面居然像是硫酸一样哧哧作响,腐蚀着地面,冒出袅袅白烟来。僵尸的叮叮咣咣地朝着德鲁伊们冲来,手里提着一长一短两柄刀“横山十兵卫”闪过了一个圣水瓶子,而另一个圣水瓶子则准确砸在脑袋上。原被腐烂焦黑的脑袋顿时烟气升腾,横山十兵卫发出极为尖利可怖的啸声,痛苦万状。
    保莱塔和穆雷刚想冲上去,孙棣桂立刻喝止:“不要靠近,交给我。尸毒无解的。”
    尸毒并不是真的无解,只是這个时候孙棣桂没有趁手的药物和道具什么的东西,万一保莱塔和穆雷染上尸毒,麻烦事情一堆。孙棣桂连续抛出几个咒术,地上的藤蔓将僵尸的行动限制住了,虽然僵尸以巨大的力量连续挣断了几根藤蔓,一直冲到了距离孙棣桂不到20米的地方,但此刻僵尸身上已经缠绕了不下20根粗细不等的藤条,彻底超越了這基本上只有物理攻击的僵尸的力量极限了。藤条将僵尸在地上捆成了一个大字形,孙棣桂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绑成的十字架扔在僵尸身上,又取出了一瓶圣水,浇了上去。孙棣桂以拉丁文念咏着很长的一段圣经,淡淡的圣光出他背后穿透树林照耀了下来,直接投射在僵尸身上。
    這个还没来得及发挥威力的僵尸,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被“净化”掉了。
    僵尸被消灭,周围的阴气立刻开始消退。虽然阵法的另外三个节点涌来的力量源源不绝,但索福克勒斯已经乘着僵尸倒下的那一瞬间全力张开了自然之力,将周围的空间巩固了下来,重新洁净成正常的森林。在法力与法力的对抗中,距离是相当重要的变量,当索福克勒斯以无比强横的自然之力将自己的大回春术的成果固定了下来,还在渐渐向外拓展的时候,其他三个节点对于這里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积郁着的阴气被阳光荡涤一空,当空气中徘徊着的阴魂和幽灵被逐魂权杖吸收了个干净,他们终于可以透过看清楚阵法正中心被压制着包围着的那株凝结着数位德鲁伊生命的参天巨树。
    或许是由于感受到了一个方向的压力为之一空,巨树的枝条发出嘎拉拉的声音,向這边探出了一些,也让大家看得更清楚這巨树的样貌。巨树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别样的坚韧,从树干到每一根枝条都是由三束树枝缠绕成一个螺旋形。每一片叶子都是大小完全一致的长圆形,反射着绿油油的金属光泽。朝着巨树走进,巨树的枝条嘎拉拉地垂下了一条,从他们上方几米的地方伸过。或许是感觉到了亲切的熟悉的自然之力的波动,巨树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展开防御,就那样静静地矗立着。
    孙棣桂和索福克勒斯带头,一直走到了树冠的中心。树干的所在。在6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底部,在一个自然生成的节疤底下的凹陷里,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三小堆石头,石堆顶端,则放着一块稍稍大一些的白色石头,上面刻着姓名和职位:“删树”比卢普斯“马”皮尔斯“猫”迈克尔墼厚长者“杉树”比卢普斯给过很多人指点和帮助。“马”皮尔斯除了是个能力深湛的德鲁伊,也是一个著名的风景摄影家,而“猫”迈克尔,這个美国人前后以6个身份在美国陆军里混了差不多40年,和孙棣桂还曾经在缅甸见过一面。
    “其他人呢?”孙棣桂有些自责,他并不认为当年自己不愿意来日本的选择是错误的,但他的确不应该隐居几十年。但他毕竟已经有着奔200的年龄,生生死死的变迁。看着一个个好友的逝去已经将他的心磨砺得足够坚强,他迅速从伤感中恢复。稍稍一转念,孙棣桂开始咏唱起了典歌。
    作为德鲁伊学习通用德鲁伊语和咒术德鲁伊语的识字教材,作为修炼自然之力的基础,作为加强自身精神修炼的第一个台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德鲁伊没有学习过典歌。当成长为实力精深的德鲁伊之后,大家闲暇下来,弥散在脑海里的旋律还是典歌。当典歌的淡淡的、忧郁的调子响起,当孙棣桂苍凉的声音将史诗一般的歌曲播散在整个空间里,变化在悄悄发生。
    巨树仿佛有些欣喜,枝条吱吱嘎嘎的摇曳着,一些堆积在树枝上的灰土簌簌地掉落了下来。更难以想象的是,还有一个鸟窝,一只云雀喳喳嚷了几声,随即跳到了孙棣桂的肩膀上冲着孙棣桂的耳朵叫开了,仿佛在抱怨他们的到来搅扰了它的生活。隐藏在巨树的各个角落里的小兽,小鸟纷纷站上枝头,看着這些数十年来第一批的客人,看着這些身上有着亲近的气息的家伙。
    保莱塔双手将云雀笼住,轻轻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当他抬头看着仿佛是一个绿色苍穹一般的树冠,他看到了几个形状奇特的巨大的茧,从繁茂的枝叶中被推了出来。
    茧外面的丝,居然是自然之力实体化而成的,而现在,又一线一线地闪着微弱的绿光,消融在了空气里。
    一共有7个茧,7个德鲁伊还活着。這个数字远比他们所有人预料的更为乐观,也多少让孙棣桂松了一口气。冬眠术将這些德鲁伊的青春和能力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下来,他们虽然几乎耗尽了自己体内的自然之力,那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机会补充,但他们都活了下来。
    “羊”夏绿蒂“狐”卡迪亚“杨树”汉莎“鸽子”拉易“水母”泽贝尔“狼”斯金“常春藤”莫妮卡他们终于从几十年的噩梦中醒来了。他们的容颜,几乎仍然固定在当年的样子,他们的眼神里有一丝欣慰,一丝庆幸,却仍然是温和平淡。
    “你们终于来了”首先醒来的莫妮卡在穆雷的搀扶下靠着树干坐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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