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晚上的时间差不多,初一就听到了屋外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该是摆摊卖糖水的老爷爷回来了。
    他进门看到初一维持着早上的动作一动不动,面前的包子也没有动过的意思,惊奇的‘咦’了一声,看到初一的眼睛还在眨动才微微放下心来。
    “为啷个不吃东西嘞?是不是麻药劲还没有过?”
    他自言自语着摇摇头,嘟囔道:“嘞两个宝批龙(白痴),咋个打嫩个多滴麻药,又不是打大象买……”(又不是打大象)
    一边嘟囔着,他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今天卖的糖水还剩一些,老爷爷试着给初一灌了一些。
    甜蜜的味道席卷了初一的口腔,让它觉得麻痹的口腔舒服了许多。
    喝完糖水,老爷爷又把早上的两个包子热了热,掰碎喂到了初一嘴里。
    肉包其实还是新鲜买的最好吃,但初一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最后一顿饭还是在宁安村吃的,此刻只觉得这是它吃过最美味的肉包了。
    看着全身瘫软的小狐狸费劲的吞咽着肉包,老爷爷又用方言骂了几句,大意就是骂那两个抓初一的人没有人性。
    “你明天尾道我出克算劳,一天饿到晚也不是办法。”(你明天跟着我出去算了)
    于是,熬完糖水的老爷爷又用院子里的木板给初一订了个小框,固定在三轮车驾驶位旁边。
    他动手能力很强,小框做的很漂亮,第二天初一就跟着老爷爷一起出门去摆摊卖糖水了,在外面要是出太阳的话,初一一整天都能晒到太阳,自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
    老爷爷并不是固定摊位,三轮车方便,他每天都是东走走西走走,有人要买糖水就会停下来给人打糖水。
    最常去的还是附近的小学初中附近,糖水甘甜解渴,又比小卖部卖的饮料便宜,一大杯才两块钱,还能无限续杯,性价比这么高,自然特别受孩子们的喜欢。
    老爷爷也是个懂变通的人,夏天的糖水冰镇过,酷热天气喝起来冰冰凉凉十分惬意。
    现在是冬天,老人就用保温桶装着煮沸的糖水,中午出门,一般卖到晚上都还是温温的。
    初一恢复的很缓慢,一个星期之后头部颈部才恢复控制权,老人虽然觉得它被麻醉剂打成这样很不正常,但初一确实有一天一天的在好转,干脆也放下了心。
    就这样,初一每天都跟着老爷爷走街串巷的卖糖水,日子虽然单调但也充实。
    相处久了,初一也了解了老爷爷的情况。
    他的家人都在老家生活,虽然条件一般,但子女孝顺,并不是一个人在世上孤苦无依。
    老爷爷这个年纪还在走街串巷的卖糖水纯粹是因为个人爱好,他闲不住,又不耐烦听子女念叨,于是一个人在邻城租了间小院子摆摊卖糖水,打算充充实实的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初一很喜欢老爷爷的性格,两人和谐的相处着,直到有一天在摆摊时遇上了正在录视频的网红。
    彼时初一正吃完了晚饭打盹呢,老爷爷对它很好,基本是自己吃什么都单独给它留一口。
    今天的晚饭是叉烧饭,初一填饱肚子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听到一个年轻人操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朗声道:“大爷,您这糖水怎么卖的?”
    老爷爷闻言用蹩脚的普通话回道:“两元钱一碗,有冰糖雪梨滴,有银耳滴,阔以无限续杯。”
    那年轻人惊讶道:“两元钱一碗吗大爷?是不是这边这个大杯子?”
    老爷爷抬头看了一眼他,见他抬着手机一直在拍着什么,就奇怪问道:“是这个杯子嘛,你到底要不要嘞?你娃儿抬着手机拍爪子?”(你抬着手机拍什么)
    初一闻言抬头看了看,三轮车前是一个打扮十分时髦的年轻男人,他正抬着手机一边录像一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大爷,我是拍短视频的。平时就是喜欢拍一些生活片段记录生活,您放心,不经过您同意我不会把你发出去的。”
    年轻人忙对老爷爷解释,看着老爷爷困惑的眼神,又给他解释了拍短视频发到网上就有许多人看,就像电视一样。
    短视频老爷爷不懂,不过电视他还是知道的,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人人都会看电视,听到自己能上电视,顿时惊异不已。
    年轻人见老爷爷不抵触了,拿着手机就继续拍摄,一边问道:“大爷,您这糖水这么大一杯才两元钱,还能续杯,您这能挣钱么?”
    老爷爷见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有些害羞又有些拘谨,嘴角却不自觉咧开,笑道:“挣钱么少挣点也行塞,主要是让大家喝开心,喝高兴,大家觉得好喝我就开心了嘛。”
    摄像头真实记录下了这一幕,随即被该网红男子发到了网上,老爷爷灿烂的笑容和朴实的发言很能打动人心。
    ‘山城卖糖水的老爷爷’很快在网络上走红,接下来的每天老爷爷都很忙,每天慕名来打卡买糖水的人络绎不绝,最难得的是他走红以后也没有借机涨价,糖水说是两元就是两元,绝不多收一分钱。
    这段时间老爷爷的糖水总是卖的很快,哪怕提前一天多准备一桶糖水,第二天也很快就可以卖空。
    知道自己在网络上火了,老爷爷每天的心情都是飞扬的,骑三轮车回家时唱小调的声音就没停过,明明是三轮车却骑出了拉风的感觉。
    看着唇角飞扬的老爷爷,初一心情有些复杂,人心实在是难测,它之前遇到过的经验来看,在网上出名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就初一知道的,这个扭曲的世界戾气深重,价值观扭曲。无论你做的是好是坏,只要是被人关注到,那些阴暗如同蛆虫的东西就会扑上来从各个角度将人喷的体无完肤。
    但事情已经发生,初一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老爷爷有什么值得人喷的点,总不可能骂他为什么不涨价吧?
    这段时间初一已经能缓慢行走了,只是躯体摆动间还十分僵硬,但眼瞅着离恢复也不远了。
    这天照常摆摊的老爷爷生意依然爆火,下来活动筋骨的初一在周围闲逛,摊位前本来就挤,专门为了打卡拍照的人还不少,就比如身前这一对情侣。
    两人手里捧着糖水,将老爷爷的摊位当成背景板‘咔擦擦’一顿拍,这种类型的顾客很常见,初一也没有多注意,正打算从他们身边走过,就见那女孩子将手里一口没喝的糖水直接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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