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瑀口中的共和大会可不是随便喊的,而是极西五省的诸夏国中,确实是有一个共和大会存在。
    而且还是张鉊提出、设计并且批准的。
    设立的原因,就是因为极西五省距离中土太远了,从最西面的金兰城(色拉子)到神都洛阳,足足有一万三千里。
    这么远的距离,如果不给极西五省诸夏国设立一个绝大部分事情都自己解决的机制,那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情。
    所以在张鉊的设计下,极西五省诸夏国将国人暴动后周公、召公共和行政的模式给拿出来了。
    在这套政治设计中,河中诸夏国的国王、大公先在国内挑选国士,按每个藩国获得的份额分配人选。
    这些藩国的国士到达位于康居城(布哈拉)的共和议事宫后,组成具有广泛代表意义的武卫院。
    武卫院就形同昔日英格兰的下议院,由君子及以下的封臣和大商贾组成,院首称武卫大夫。
    武卫二字实际上是卫武二字的顺序调换,出自昔日国人暴动之后,率兵前来镐京最后被推举为执政的卫武公。
    同时武卫二字也点出了极西五省的根基,既由汉人封臣们以武护卫。
    相对于武卫院这个下议院的上议院则叫召公院,周现在成了国号,周公自然是不能随便用的,但召公还是可以的。
    召公院由各藩国方伯以上封臣、国主以及儒家大学者、六法宗高僧大德、以及朝廷派驻各行省的官员组成,院首称共伯。
    每五年,由武卫院提名推举,召公院通过,选出极西五省的领头人,然后上报朝廷,由朝廷核准,赐下金印宝册诏书等。
    领头人全称持节权摄极西五省军政事,由于这个位置肯定是藩国大王才能担任,所以也被简称为五省摄政王,俗称西王殿下。
    嗯,连西伯都有了,果然就没有起错的国号。
    五省摄政王选出来之后,摄政王就会在朝廷准许下组建幕府。
    这个幕府一般并不管事,只有在战时才会运转,负责协调指挥极西五省诸夏国的军队统一行动。
    且按律,五省幕府衙门的官员由朝廷流官和五省诸夏国官吏按照六四比列组成。
    当然,五省共和议会开始成立的这十七年中,四届持节权摄五省军政事的担任者都只有一人,那就是有六法宗西方药师琉璃光王佛称号的安国大王张贤瑀。
    所以张贤瑀才会大喊召开共和大会,因为他要先用共和大会完成授权和动员,然后五省摄政幕府才能开始运作进入战时状态。
    如今,召集两院国士的信使开始向着河中诸夏国奔去,一场大战在即将发起。
    。。。。
    木鹿府,天水河畔,天津渡。
    韦四郎韦应熊正在吃早餐,两个煎蛋,一块昨夜没吃完的羊排,一盘橄榄油拌的小葱加紫葱(洋葱)。
    主食是刚考好的大饼配上一小碗咖喱,然后加上一碗白米稀饭,比在关中乾县时不知道丰盛多少倍。
    甚至可以说在关中时,他们韦家往上数几代人,逢年过节的正餐也没他这寻常一天的早餐吃的丰盛。
    哦对了,还有一小碗醋泡花生。这是韦应熊每顿饭必须要有的配菜。
    二十一年前,韦应熊最后一口的家乡饭,就是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醋泡花生。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韦应熊的心头萦绕,去年长兄就来信说父亲的身体很不好一直嚷着要再见他们一面。
    “明日应该有商队经过,拿五十贯出来置办些稀罕物件,年后你跟我回一趟关中,去见见父母,祭拜下祖宗。”
    韦应虎下首一个明显带着胡姬相貌的女人一听,眼中不由自主射出了惊喜的光芒,她猛地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欢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夏君夷民到河中汉家勇士在娶妻选择上,其实是件非常值得玩味的事情。
    这里远离故国核心上万里,要娶一个正宗的汉家女并不容易。
    遥远的路途,不适应水土,大多数女性对刀兵天然的畏惧,以及她在中土就能好好嫁了没必要到河中等因素,都是阻止年轻汉家女性到极西五省的拦路虎。
    就算来了,大部分在相貌和年龄上,都属于一言难尽的那种。
    当然,也有相貌、年龄甚至才情都在线的,但以韦应熊一个君男,长的又矮又丑跟个矮脚虎一般,基本就别想了。
    而且韦应熊也不想娶,一般这种汉家女都有点自视甚高很不好对付。
    就像他七弟韦应彪,娶了郑国大王白从信的六女白河郡主,那叫一个惨。
    韦应彪堂堂管辖百姓两万七千户,共三十余万人的临海君侯,结果纳一个夫人还要看白河郡主的脸色,别提多憋屈了。
    直到五年前郑国大王白从信去世,继任的郑国大王白宣义跟白河郡主不是一个母亲,让白河郡主失去了娘家的强力支持,韦应彪才敢把在外面的妾室及生的子女接回去。
    所以韦应熊就看的很开,别人是娶不到汉家女,那也要娶一个相貌跟汉人差不多的草原女、高原女甚至是黑发褐眼貌似汉人的粟特女。
    韦应熊不,他一口气在封地娶了三个胡姬,一个比一个漂亮,每个都把他当大老爷一样伺候。
    这不比娶一个手大脚大皮肤粗糙,明明是汉话都不会说,还昂着头装出一副汉家碧玉样子,要这要那的阻卜蛮女好?
    不过,爽是挺爽的,但也有后遗症,这些胡姬生下的儿子多少带一些胡人相貌,在如今的极西五省,确实没有那些阻卜妇人、吐蕃夫人诞下,跟汉人几乎无二的孩子有前途。
    韦应熊这么多年都没回去,就是有点担心自己带一堆菩萨蛮妻和长得跟素奴差不多儿子回去,会把父亲气出个好歹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现在的张周,长得像胡人但实际上是汉人的,还真不少。
    比如代北的某些河东代北的沙陀武勋。
    比如十五年前去世,当今圣人如同儿子一样亲自扶棺为他送葬,葬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北邙山,追赠为西方义祖圣天子,谥号康,俗称扶皇帝的李圣天。
    还有河中这边的郑国大王白氏,五姓三王家的薛、裴、李三家。
    这都是有很多胡人血统,长着胡人相貌,特别是李圣天完全就是斯基泰人长相,比河中的粟特人和呼罗珊人都更像是胡人,但你能说他们是胡人吗?
    肯定不能!
    于是在极西五省,形成了一套认定体系,暨能说一口流利的河洛官话,对张圣人昔年在安西时编纂的一百个华夏英雄小故事倒背如流,在所属藩国服役两年以上。
    满足这三个条件的,授铜鱼符,内刻姓名、出身、籍贯等信息,配青色鱼袋,这就是汉人了。
    再进一步的话,就要求能背诵周易、尚书、公羊春秋、论语、孝经等经典之一,可授银鱼符,配银鱼袋。
    自然的,这个要求可不低,读书这个事,有些人他就是没那个天赋,看见书就头疼。
    那么这样的人就可以参与极西五省共和议会举办的乡射大礼,获得一个都头身份,最后再去故乡游历,拜见家中长辈,学得故乡规矩,回来之后也能授银鱼符,配银鱼袋。
    至于最高级的级别的金鱼符和金鱼袋,那就需要前往中土参与文武科举,回来之后才能获得了。
    且为了鼓励这种回国参加科举之事,极西五省共和议会可是会全额报销路费和食宿费的。
    是以在极西五省,你看一个人是不是汉人,实力、地位如何,除了看相貌,还要看他腰间缠着什么颜色的腰带,手里能拿出什么样的鱼符。
    这也是韦应熊妻子高兴的原因,韦应熊有七子三女,儿子们基本没什么读书的天赋,使枪弄棒倒是一把好手,七个儿子中除了没成年的幼子以外,都拿到了都头的称号。
    其中最出色的次子韦唯昭拿到了枪棒、步弓、强弩、骐骥、陷阵五个都头的头衔,为安藩国乃至极西五省诸夏国中都很有名的年轻骁将,郑国大王白宣义都曾赞誉此子有他叔祖,大唐名将白孝德的风采。
    但因为韦应熊的担忧而未能前往中土故乡游历,现在还只是挂着铜鱼符,着青色鱼袋。
    是以妻儿们全都眼巴巴的等着韦应熊带他们回故乡一趟,来个鸟枪换炮。
    甚至韦应熊的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听完都高兴的跳了起来,父兄们得到认证之后,她们就能跟着获得相当的认证,未来不管是在家还是出嫁,地位都可是不一样的。
    小女儿欢笑着就跑出了门,然后熟练的跨上一匹高头大马,开心的往天津渡而去,去通知正在渡口值守的兄长们去了。
    。。。。
    天津渡这名,来源于二十年前皇太子张贤景率大军自此建浮桥渡河的故事,现在已经成了河中行省沟通宝珊、定远两行省的交通要道之一。
    木鹿城这边戈壁广阔,唯一能耕种放牧的就在天水河两岸,因此辖七千户五万民的天阳男爵韦应熊管辖范围,就是天津渡往上这两百多里的河两边土地。
    同时被封在这天水河的,还有另一位来自吐蕃的封臣曲(多)氏,韦应熊在上游因此封号天阳男,这位在下游,就叫做天阴男。
    摇钱树一般的天津渡,就由他两守护,一人负责一年。
    所得的商税和渡口驿站、客栈、食铺租税他们可以留下两成,其余八成上缴给镇守安藩国镇守木鹿的木鹿伯安孝远。
    安孝远乃是击溃布韦希王朝的甲三堡大战时,于甲三堡外壮志山上,以百人硬刚上万大食军,拖住了大食主力的大英雄安思存之子。
    安思存战死之后,安国大王张贤瑀感于他的忠义,将他二子收到身边抚养。
    及至长大,还将二女儿通城郡主嫁给了安思存的次子安孝远,裂土封木鹿伯于此,统领二子六男二十七巡检使,治六万户三十五万民。
    而木鹿伯收到这八成赋税之后,就会留下三成,再将其中的五成上缴到安藩幕府中去。这在极西五省中,都是这么操作的。
    商税的收取由下面的小封臣出人、出力留两成,管辖的君侯或者方伯留三成,五成归藩国幕府。
    至于田税则以贡赋的形势直接上缴到幕府,徭役则按人头和富裕程度摊派。
    至于田税则以贡赋的形势直接上缴到幕府,徭役则按人头和富裕程度摊派。
    藩国内的君侯、方伯并不能直接管理下面的君子、君男和巡检使,只在藩国幕府授权和战时才有指挥权,每一个封臣不论大小都是藩王的直接臣属。
    而君侯和方伯再往下封的,则是他们的家臣和部曲,这些人出自君侯、方伯的自有土地上裂土,因此归他们完全统领。
    君子及以下则不准裂土,以免无法镇抚地方。
    韦小妹赶到的时候,韦二郎韦唯昭正在渡口喝闷酒呢,虽然他父亲韦应熊受封君男,还是辖七千户民的大号男爵,但君子以下不能裂土。
    也就是说,这个天阳男爵,韦唯昭一点份都没有,他除了吃喝不愁以外,就只能在成家之后拿到一笔父亲给的起家资金,然后自己去藩国各个衙门中讨碗饭吃。
    当然,以韦唯昭的实力,随便在大王三卫中当个都虞侯还是没问题的。
    但如今极西五省诸夏国形势已经基本稳定了,没有多少需要动刀兵的地方,可以预见的是,他韦唯昭空有一身本事,前途却一眼都能看到头了。
    这便是他十几岁的年纪,却郁郁寡欢到要喝闷酒的原因。
    韦唯昭长长叹了口气,他恨不得早生几十年,这样他就能赶上父辈们夏君夷民的好时候,自己打下一个偌大的藩臣封地。
    越想越是郁闷,韦唯昭挥手让手下的家丁队正再去给他打两斤酒来。
    家丁队正穿着一件做工挺一般的锁子甲,黑面卷发,一看就知道是从天竺来的农奴之子。
    这在极西五省是个很常见的现象,因为由汉人组成的府兵绝大部分都被分在了富庶地带,成为了藩国大王的腹心基本盘。
    而爵位越往下,手下的汉人府兵甲士就越少,到了君子这一层,就只剩下了一些跟君子关系很好又不想去高山深谷中做巡检司的少量汉人。
    君男及以下,辖地几乎没有汉人甲士。
    就比如韦家的封地上,七千户居民中,也就一百多户草原来的各族牧民,以及韦应熊的妻妾娘家算是统治阶级。
    其余六千七八百户中,五千五百户是粟特、波斯以及乌古斯等其他突厥语族群。
    他们是本地土着,每家每户耕种、放牧着传统的小块土地,承担赋税和劳役。
    剩余的一千二百户,基本都是陆续从天竺买来的乌奴,他们耕种和放牧的土地是直属于韦家的,因此在事实上他们就是韦家的农奴。
    只不过农奴并不意味着地位就一定低下,毕竟韦家管着七千户五万人呢,光靠韦家父子八个,就是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
    于是他们就需要从这些人身和财产完全依附于自己的农奴中,提拔一批信得过的人出来成为部曲。
    这些部曲有的外放到其他庄园辅佐韦应熊的儿子们担任管事,有的组成了一百二十人的韦家部曲,负担男爵境内的治安和捕盗以及最重要的征税。
    比如韦唯昭身边的这个家丁队正韦有福,地位便远在韦家下辖的自耕农之上,甚至可以算是半个统治阶级。
    卷发黑面的韦有福刚跨出天津渡口的哨卡,就看见远处一道由马蹄带起来的尘土,似乎有十数骑士正在靠近。
    这个忠心的黑面阿三心头警铃大作,怪叫一声拔腿就往哨塔最高处爬。
    那里有一面铜锣,作为警示之用,只要敲响,渡口三处秘密地点就会燃放狼烟。
    然后上游二十里处的天阳堡和下游十七里处的天阴堡,就会收到消息。
    收到示警后,天阳男爵韦应熊在两刻钟内就能集合五十草原骑兵、一百五十家丁和他五个弓马娴熟的儿子前来支援。
    同样,天阴男爵曲(多)贵也会带着不少于三十草原骑兵、一百家丁以及三个以上汉人甲士赶来。
    如今的极西五省中,政局和治安基本还是平稳的,偶有不甘被剥夺了特权的原本土着贵人闹事,也不过就是一二十个精锐挟裹百八十农夫的规模。
    所以这样的安排是很合适的,因为他们显然打不过韦家和曲家这十来个猛男甲士、七八十草原骑兵和二三百家丁,更别提韦家和曲家也会燃放狼烟通知附近的大小汉人封臣。
    不过这次,韦有福刚还没爬上哨塔高处,狂飙的骑士们就冲进了天津渡。
    韦有福还要爬,一根带着怪响,包着棉布的墩箭就射倒了他头顶三寸的地方,端的是精准无比。
    韦有福立刻不动了,因为敌人不会用墩箭射他,这玩意就是训练用的没有箭镞,疼是疼的点但很难伤人,二来对面箭术如此精准,他动不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不过他嘴里可没闲着,虽然被吓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在放声大喊,喊着让他的少主韦唯昭赶紧逃走。
    韦唯昭当然没有逃,因为来的骑士们身上穿着汉人贵族才喜欢穿着三兔共耳纹锦袍。
    这种纹章乃是昔日敦煌地区常用,有人说代表佛法的前世、今生、来世,又有人说代表道家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不管怎么说,原本三兔共耳纹并不流行于中土,直到张鉊定鼎天下之后,这种流行于敦煌的纹章,才成为汉家贵人最喜欢的纹章之一。
    “张参军到此,难道是大王有甚差遣?”韦唯昭带着十余家丁,拱手朝最前面的骑士问道。
    来人是安王府的行参军张正,萌古人出身,乃是安国大王从草原带来的家奴之子。
    行参军从八品下,无固定职掌由大王灵活安排,算是王府中的大王身边亲信。
    韦唯昭还以为张正是来找他的,因为安国大王张贤瑀知道韦唯昭弓马娴熟、武艺超群有过征辟之意。
    不过张正却不是来找韦唯昭的,他看着还趴在哨塔中部极为警惕看着他的韦有福对韦唯昭说道:“是个好奴才,韦二郎你调教的不错!”
    随后,张正从腰间拿出一卷褐色绢布教书,命人竖起五省摄政王的王命大旗和旌节,大喝道:
    “持节督抚五省军政事安国大王令,国士天阳男韦应熊应于九月初五之前赶到康居共和议事宫,参与紧急共和大会。”
    “某家还要去通知木鹿城以东诸封臣国士,烦请韦家哥儿挑选一些熟悉道路的正丁、转丁。”
    此时在河中,草原来牧民也被广义认为是汉人。
    匈奴昔年不是说过嘛,他们是夏之苗裔,到了这个需要草原百姓一起合力的夏君夷民时代,朝廷自然会把这个话头捡起来。
    因此,草原百姓也被认为是汉人了,也有叫诸夏民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样,比如草原来人如果没混上封臣的话,他们就会被划归封爵管理,按照每君男管理一百户以上的规模安置。
    每一百户设一六法宗小庙,遣一从敦煌、凉州、承德等地进修归来的上师,负责这些草原百姓的信仰。
    百户中没有官长,但有惩戒骑士-归义郎君-甲兵-正丁-转丁的上下之分。
    其中惩戒骑士除了骁勇无匹以外,还必须是在宗教信仰上信得过的人。
    每一个惩戒骑士还都要到神都洛阳宿卫禁宫之后,由身为无上天的皇帝亲自册封,才能被称为惩戒骑士。
    这些惩戒骑士回到极西五省之后,君男以下的封臣地位都比不上他们,每年还能从皇室获得封赏。
    他们不但是战争的主力,还是朝廷钳制极西五省各藩王,保持向心力的重要手段。
    其实这种惩戒骑士汉人中也有,不过更加隐蔽一点,就是那些去过中原祭祖,熟读经典,能系银鱼袋,握银鱼符的汉家都头以上勇士。
    归义郎君的认定则要简单的多,除了骁勇一点以外,宗教上的认定权在西方药师琉璃光王佛张贤瑀和极西五省六法宗手里。
    惩戒骑士和归义郎君共同组成了极西五省诸夏国中骑兵的主力,他们接受双层领导,是诸夏王手中的利刃,也是他们头上的金箍圈。
    但正因为这样的特性,惩戒骑士和归义郎君并不多,多了就太削弱诸夏王的权威和安全感了。
    因此像是韦应熊这样的君男,他手里的草原牧民中,就只有少量甲兵和一定数量的正丁。
    这些草原骑兵完全无法和惩戒骑士与归义郎君相比,接受封臣的领导。
    是以前来传信的张正,就只要求是出几个正丁和转丁带路。
    只不过韦唯昭完全被张正的话震惊了,因为共和大会每年才开一次,这种在秋季召开特别大会的可能只有一个,他猛地睁大眼睛,惊喜的看着张正喊道:
    “张参军,西王殿下这么急着召开共和大会,是要打仗了吗?”
    张正出来本就是要为战争搞宣传的,毕竟极西五省安定了这么多年,当初从中原来打天下的汉人甲士们个个家大业大,二十年前把天眷城丢给波斯人占据,就是因为汉人甲士们吃饱了,打不动了。
    是以张贤瑀还是有些担心的,怕下面的汉家甲士没了以往的凶猛。
    但张正没想到,就在他点头的那一刹那,震天的欢呼声响起,韦唯昭和两个兄弟一跃而起,服役的正丁和转丁们也热烈的欢呼着。
    甚至那个在哨塔上的阿三哥韦有福,都兴奋的跳下来又唱又跳。
    二十年啊!
    足够下一代成长起来了。
    韦氏五彪韦应熊这样的吃饱了打不动了,可是他们下面还有一群不能继承爵位的儿子啊!
    这些孩子们从出生起就在勤练杀人技,个个都不甘心混吃等死,父辈们吃饱了,但他们还饿着呢。
    甚至连韦有福这样的狗腿子都在等着,等着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暨在战争中跟着主上一起立功,然后识汉字、说汉化、读经典,最后到被征服的地方,做一个奇奇怪怪的汉人,这就是韦有福这种人唯一的出路了。
    此时,韦小妹也骑着马儿跑到了天津渡,她也听到了将要出征的消息,眼带崇拜的看着膀大腰圆的兄长们。
    “幼娘,你快回去通知耶耶,大王要召开共和大会了!
    告诉耶耶,为兄送张参军去木鹿城了,等咱们打了胜仗,风风光光的再回关中去见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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