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
    头痛欲裂。仿佛亿万年之后,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渐渐清醒,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雪原之中,双脚僵直,诡异得竟然没有倒下。
    朔风凛冽,摇振着我单薄的身躯。雪花纷纷打在我的脸上,激起一种畅快的痛感。我极目远望,除了远处一点模糊的灯火,一切都是黑暗。
    清楚地记得我是在宿舍中躺下的啊?可,这儿是哪?阿灿焦黑的尸首都没让我害怕,可现在我却觉得有种深入骨髓的战栗。
    有灯火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家吧。略定了定神,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寒风,我向那点灯火走去。
    雪地很滑,趑趄中,我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阿灿的影子,那张胖胖的笑脸上分明挂着泪。
    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会有很多的孤独。阿灿你呢?
    当孤独在内心里蔓延开整片荒野,当黑暗渐次降临了整片心扉,你还会想到那些给你带来痛苦的女子吗?如果有一个将黑暗唱颂出光的女子站在你的面前,你的心动又会怎样呢?
    脑海中闪烁着这些怪异的想法,我逐渐靠近了那团灯光。
    心骤然紧缩。
    逐渐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壁,一盏红艳的灯就挂在石壁上方。上面惟妙惟肖地雕刻着无数裸体女子,种族各异,肤色各异,姿势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她们仿佛都很享受自己现状,嘴角和眉梢都带着淫荡的妩媚。
    她们绝美的面容和胴体让我魂不附体,她们诡异的姿势和表情让我热血沸腾。看过无数a片的我竟然被这组雕刻震撼了。
    盯着画面看了很久,仿佛置身于清新的海浪和声中,柔软的波浪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躯体,让我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在这漫漫的黑夜中,我仿佛看到繁烁的星辰下有片无垠的草地,所有美妙的躯体和我叠合在一起,泛着亮丽的光泽。我素来不是什么君子,面对着心中升腾起来的感觉,不禁闭起眼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内裤。我不禁呻吟起来,单纯的感觉竟然也如此之好。
    一声刺耳而淫荡的笑声把我从如梦如幻的欲念中惊醒。我忙缩回手,自顾张望,发现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正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石壁上方的灯忽然增大了亮度,一片粉红色光罩把我笼罩进来。一个英俊潇洒但略显妖异的男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果然是绝佳的容器啊!”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他苍白而英俊的脸上“欢迎来到阿里布达年代!”
    “阿里布达年代?!我是在梦里吗?”
    “嘿嘿,是在梦里,也是在现实中。阿里布达年代就是梦一样的现实。”男子在古怪的表情中呻吟出这段话。
    没等我反应过来,男子冲我喊了一句:“等你等了一千年,我也该走了!”接着是一段古怪的咒语。
    “比黄昏还要昏暗的东西,比血液还要鲜红的东西,在时间之流中出现吧,在您的伟大的名下,我以约翰法雷尔的名义在这黑闇中起誓,将我所有的智慧和力量赐予您伟大的传承——淫魔附体!”
    一股黑雾从男子身上聚拢向我罩来。“约翰法雷尔?”我嘀咕了一句,立即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身上覆盖了一股又黑又黏的液体,但全身上下却充满了力量。举目四望,那个妖异的男子早已消失了,只有石壁上的雕像在灯光下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仿佛是有种东西牵引着我的灵魂,在一股氤氲的气息中,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幅香艳刺激的画面,不断的冲击着我随时会崩溃的神经。其中的几个面孔有位熟悉,仿佛与我朝夕相处过,但瞬间又换成了另一个。我目瞪口呆地对着石壁,浑不知自己身上的血液已经沸腾,身体也悄悄地起了变化。我只是亢奋地品味着强烈的愉悦和饥渴,再一次将手插向了早已解开的裤腰里。
    我却不知,远处,一个阴冷的声音伴随着一片黑云在地下消失“哼哼!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清醒了一下,发现四周无人,又情不自禁地投入到肆意的抚弄中。
    当我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可舍友们仍都沉沉地睡着。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冷——我竟然是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身上沾着一层又黑又黏还带着腥味的液体,我顿时有了种恶心的感觉。接着的感觉是疼,尤其是下体。我随手摸了摸,触手是晶白的粘液,竟比平时的几次还要多。同时,我发现那里也大了许多,超出常人,我认为是被我弄肿了。
    那本书页泛黄的阿里布达年代记还枕在我的身下。如果刚才的一切是个梦的话,那梦里的经历又算什么?我的衣服哪里去了?那个黑衣人以及我身上的黏液又怎么解释?我用手捂着下面,忍住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漱间,用冷水冲洗了一下身体,略微的清醒了一些。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通体粉红,用手触摸,身体柔嫩得如同婴儿。头发变长了,眼眸变黑了,漆黑的眼眸中闪耀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红。
    回到宿舍,钻进被窝,我默默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无法解释。再看看熟睡的舍友,平时提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他们,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算了,解释不明白就不去想了。还有阿灿的后事需要料理。我纵身从上铺跳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果有个人在这,一定会目瞪口呆。我却没有意识到什么,仿佛很平常的样子。
    电话通知了阿灿的父母,回答了警察的询问,然后陪着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料理完阿灿的后事。
    剩下的日子,我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图书馆里看书,抽空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过完了最后三个月的大学时光。
    终于毕业了。
    远离贫穷的家乡,在省城上了四年大学,自以为经历了很多,已经刀枪不入,不会轻易感动了。可回想起四年来所做的傻事,青春年少的懵懂让人百感交集。我们涉世尚浅,阅历不深。因为世态,我们强迫自己改变了许多;因为炎凉,我们被迫抛弃了许多。当我们转身离去的一刹那,才发现,人生中许多美好的东西都瑟缩在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最终没有找到工作,两手空空,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刮胡子之后,下巴的那一抹铁青。
    头突然好疼,睁开眼,仿佛还是在宿舍中。收拾了简单的形李,再把那本阿里布达年代记揣在怀里,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走出了学校的大门,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光是我,许多和我一样的人的目光都是如此的柔弱,如路边的野草,在风中倒下去又起来,起来又倒下去。回首四年来的荒草岁月,淡淡的哀伤顿时作潮水般的蔓延。冬日的寒意淹没过我孤寂的脚踝,夏日的骄阳曾蒸发走我成段的记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天荒地老。这是深藏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的一个童话,可童话就是自欺欺人的呓语。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我有足够的理由认定,没有童话,也没有天荒地老,至少生活对于我和阿灿是吝啬的。
    思考了很久,我决定留在省城。我说不清具体是为了什么,仿佛冥冥中有个召唤,也许只为了证明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未来的结果会如何。很多东西现在看起来很重要,可异日再看,一切又是那么的幼稚和微不足道。时间流水般地蔓延,我们都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连自己都变了,还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呢?
    鱼死在水里,鱼肚泛白;人活在他乡,一片鲜红。毕业已经两个月了,我靠最后一笔稿费支撑了一个星期后,开始在饭店刷盘子,在网吧当网管。我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毕业那天做出留下的决定时,我就失去了考虑明天的资本。
    然而,一片死水中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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