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再流血,心却是碎裂的。
    水雨满身的绷带,一丝的皮肤都不曾露出,而在这一层绷带之上,还有一张面具,水雨就藏在这重重遮断之下。
    繁忙碌碌的行人擦肩而过,水雨就流走于其间。
    大街上是嘈杂的叫卖讨价声,细碎的欢笑和哭泣,水雨感触不到这些情绪,她此时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赵敏和虎妖。
    她好累啊。
    赵敏和虎妖都是极好的,却都是为了她而死,这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色再不会于世间重新出现。
    她背负着人命,可世间那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铁甲死了,度青何了无音讯。
    水雨的孩子也因为她的牵连被制成了对付她的法器,他还连话都说不出,就承受了剐魂之痛。
    水雨在意的人,在意水雨的人,都因为水雨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的。
    度长老的死也和她有着联系。
    水雨回顾一生,她活得好笑又可恶。
    正如楚海棠说的,若是她早点死了,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她害死了这么多人,就是死了也抵不了他们的命。
    还沉浸在忧伤悔恨中,水雨忽然被撞得踉跄一下。
    那人道歉一声,急急忙忙的,还是个十多岁的乞丐,浑身上下脏臭不堪。
    水雨摇摇头表示不怪他,让他走。
    回过神来的水雨看到不远处的告示栏,那里还贴着对她的通缉令。
    摸到脸上的面具,水雨收回手,本就低迷的情绪更是生出几分烦躁和无力。
    若不是面具挡住了她脸上的绷带,一身宽大的黑袍把她身姿挡住了大半,或许水雨早叫人抓了去。
    水雨离开人声鼎沸的街道,转入一个安静的小巷子,靠着墙坐下。
    她的剑在一次次的过度使用中有了缺口,就好像她一样,缺少修补所有格外的狼狈。
    用这把陪她度过美好和见证悲哀的剑割开手腕,小心细致的涂抹在小小的塑像上,一点也不会放过。
    细致温柔的抚摸塑像的每一个细节,感受到他稚嫩的纹理,水雨才发现她从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的孩子。
    她第一次当母亲,就是极不负责的。
    她对这个新生命还是太缺少关注了,他一个人偷偷已经长到这么大了,和刚刚生出来的时候比,简直是两个样子。
    陡然的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你是邪神信徒吗?”
    水雨惊吓的把塑像藏进怀里保护,发现是刚才的小乞丐,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的。”水雨收回塑像,存放进储物戒里。
    乞丐说:“我见过自残的那些人,他们都是邪神的信徒,他们会献祭小孩举办祭祀,还会给我们肉吃。”
    “不是的!这是我重要的人,我不是什么邪神的信徒。”乞丐的话让水雨想到了诜斯,他们就是信奉邪神,献祭掉小孩,水雨的孩子就被他们当作祭品差点献祭掉。
    乞丐欲言又止,犹豫一下往水雨一边坐下说:“你看起来很悲伤?”
    水雨垂着头不讲话,乞丐小孩也不尴尬,继续道:“我见过很多可怜人,他们的命运好似被诅咒过一样,处处不顺,你也一样吗?”
    水雨沉默。
    乞丐道:“最近城内变了好多,”乞丐转头看着她说,“听说返阳蛊到了这里,你知道吗?”
    水雨一惊,不是对返阳蛊,度青何就在眼前的惊讶,而是第六感传来的惊悚。
    她和度青何的重逢就在眼前,但茫茫之中,会是缘分吗?水雨从来没有过好运。
    水雨后撤了半个身子,下半身却是被定住了似的粘在地板,再也远离不了一分一毫。
    那小乞丐笑了,“你怕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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