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楞住了,唐姗姗很快回过神“快灭火啊!”此时,一个小小身影从另一个地方跑了过来。
    “叶小妹,叶小妹出来了。”有人大喊。
    熊熊烈火中,一再传出哔哔剥剥的燃烧声,见红彤彤的火焰随着夜风胡窜,炙热的空气令人无法靠近。
    唐翎跟韩元殊身陷险境,每个人都提心在口,拚命祈求,但就是不见两人,他们进去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韩元殊在冒着火花的西侧摆了近十张床的房间来回找着唐翎。
    “该死的,回答我,翎儿,该死的,出声音啊”他找好久,就是没看到她,终于——“咳咳咳韩元殊,我在这我找不到她——”一个声音从墙角的角落传了出来,他立即冲了过去,见她痛苦的靠着墙角“快快要不不能呼吸了。”
    他将她压入怀里,一手迅速打破另一边的窗子“砰”地一声,烟尘四起,在火光烟雾中,他抱着她飞窜而出。
    “看到了!他们出来了!”外头的欢呼声陡起。
    韩元殊抱着她,一个飞掠,落在唐姗姗、傅炆千、田云等人的身边站定,众人立即上前要查看,一边说着,
    “叶小妹跑出来,她没事——”
    “唐翎!懊死的不许再有下次!”韩元殊突然一吼,这吼声震天,让一旁的人耳朵差点聋了!
    唐翎抬头看他,那双满含情感的黑眸震慑了她,除了愤怒外还有更深的恐惧,他被她吓到了?
    韩元殊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用力之大,让她全身都疼了“韩元殊,你抱太用力,我会痛,而且,好多人在看”
    她声音有些小,但韩元殊离她这么近,她知道他肯定听得见的,但他还是抱得紧紧的,她试着挣脱,但怎么也无法撼动他这双铁臂,想要再次开口抗议,她才慢半拍的发现他竟然在颤抖。
    她直觉的再抬头看他,在四周火光下,她清楚的看到他额角青筋浮现,他眼中也冒火,整个人看来比他后方延烧的火光都还要来得炽烈,但她也感觉到他的恐惧。
    韩元殊第一次这么害怕,当他看不到她、找不到她时,强烈的恐惧像一把刀把他的心狠狠的一戳再戳,他真的害怕,万一——不!他拒绝去想!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有的感动、有的开心、有的害羞,庆幸的是,冲天的火光逐渐熄灭,无人伤亡。
    这一夜,庄园上下大略收拾了下,大部分的人先行入睡。
    但在没有被火舌波及的侧厅,唐姗姗主动要唐翎、韩元殊、傅炆千、田云齐聚一室,她的手上有一条从一名死掉的黑衣人身上拿的黄色丝带。
    田云坐在她的右手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像是在给她力量。
    唐姗姗吐了一口长气,将丝带放在桌子中间“这丝带是我教一个人——”她摇摇头“我知道是谁要这些黑衣人来纵火的,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王郁薇的故事”
    她娓娓道来,几年前,成了孤女的王郁薇进京投靠姨母,她虽然寄人篱下,但因为聪慧柔静而让赵家上下看重,也在朝夕相处下,与表哥赵建宽相知相爱,姨母一家人也是乐观其成,当赵建宽要带她出外游山玩水时,姨母一家人也默许,甚至提到,两人玩回来,也可以办喜事了。
    那一次远游,他们足迹遍及甘城、文城及几个城镇,再回京时,婚事却搁下了,因为皇上为国库不足一事伤神,王郁薇发现甘城蕴藏黄金矿脉,赵建宽将此事上奏皇上,得了全部的功劳,接下来,赵建宽就在王郁薇一步步的指导下步步高升,更得皇上器重,只是,赵建宽也开始变了,他被权势蒙蔽良知,不论是非,只重利益。
    也因为与王郁薇的理念越发不同,对她的爱也开始变质,甚至妒嫉她的聪慧,妒嫉她用之不竭的点子,他开始厌恶她,不服她比他这个京城才子更有才,忌惮并害怕在不久的将来,她锋芒毕露。
    所以,当相爷之女倾心于他时,他便背弃娶她为妻的承诺,不仅上相府求娶沈咏珊,拉高身分,攀权附贵,还恶劣的打算在迎娶正妻的同一日,让她默默无声的成为他的妾,让她当个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姨娘。
    她心碎了、心寒了,在最信任的好友兼丫鬟的帮助下,诈死离开后,改了名字,躲在郊区,设了慈幼庄园
    故事说完了,唯一隐瞒的是,真正的王郁薇早在进京投靠姨母前,就已香消玉殒,唐姗姗穿越取代原主,才有了日后王郁薇的聪慧与现代知识,帮助赵建宽一步步的成为朝臣新贵。
    唐翎在惊愕之后,心疼的伸手握住娘亲冰凉的手。
    唐姗姗将女儿的手握得更紧,继续道来“赵建宽城府日深,做事不择手段,今早在这里乍见我时,可能就认出我了。”她苦笑“只是我没想到他心那么狠,不念旧情,不怜我诈死,不畏我重生,一入夜,就要我葬身火窟,你们是遭池鱼之殃,是我害了你们。”
    韩元殊摇头“夫人言重了,赵建宽会往这里来,是我的错,因为我已经确定他就是我要捕捉的大鱼,所
    以,对他的邀约一概婉拒,也拒绝与他交谈,”
    他顿了一下又道“他是狗急跳墙,把目标转到翎儿身上,才刻意走这一趟,一旦我知悉,绝对不会不与他接触,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你,如此一来,消灭你又比抓唐翎当筹码来得更重要”说到这里,黑眸燃起怒火。
    傅炆千听着,也不舍的将手放上唐姗姗的另一只手,唐姗姗看向他,再看着韩元殊“为什么确定他是你要捕捉的大鱼,却不捕捉?”
    “还未找到帐册,我要知道金子流向,逮更多条小鱼。”
    唐姗姗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会将重要帐册放在哪里,但你们知道他图什么吗?绝不是单纯的贪渎而已。”
    她继续说起,赵建宽的野心认真说来,应该是从甘城发现黄金矿脉开始,有了金子,万事都好使,如何成立东方会,如何布局,如何与恃功骄纵的杜铁搭上线,与黎族同盟,制造争端,又暗囤军火。所谓“乱世出英雄”这就是赵建宽最大的野心,他要制造乱世,也许有那么一天,他成了众望所归的英雄,改朝换代得以称王!
    众人静默无言,怎么也没想到赵建宽的野心如此大,也明白赵建宽为何要唐姗姗死,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只有死人才无法开口。
    “傅王爷,你留在这里,我要去送个回礼。”韩元殊突然站起身来,一双黑眸冷芒闪动。
    “不!我也要去。”傅炆千黑眸也是一片冷意。
    两人心有默契,要去找赵建宽替他们的女人讨回公道!
    但女人们有意见,唐姗姗很聪明知道他们想干么,不许他们去,但两个男人很坚持,还要她们保持警戒,韩元殊会留下四名暗卫,虽然他们都不认为赵建宽会发动第二波攻势,而是会在知道纵火失败后,集结东方会的
    残余势力保住性命,毕竟,活着才有机会再作他的春秋大梦!
    “姗姗,你好好待在房里,别担心我。”
    “翎儿,你也给爷一样留在房里,听到没有?!”
    两个男人对着心上人说话,只是,傅炆千说得温柔,韩元殊却是霸气十足。
    现下,换女人开口。
    “你要小心,不可以有事,我等着嫁你呢。”唐姗姗说得直白,让傅炆千眸中柔情更盛。
    “你该跟我说什么?”韩元殊双手环胸的看着唐翎,口气仍是一贯的霸道。
    “咳,你——你小心,不可以有事,我、我等着嫁你呢。”
    唐翎没法子像娘那样外放,她吞吞吐吐的表露女儿娇态,扭捏模样特别诱人,尽管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仍猛地一把将她拉到暗处,狠狠的吻了她。
    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唐姗姗也主动接近傅炆千,双手环抱着他,傅炆千将她拥入怀里,不是不想亲,而是这种事应该在独处时才做。
    田云更尴尬,干脆走出去好了,外面凉一点呃——不,是太冷了,哈啾!月光似水,一辆马车在山径上疾驰着,因速度太快,车上的赵建宽被颠簸得有些头晕目眩,但他没有责骂驾车者,马车前后还有二十名黑衣人骑马护卫。
    他的手扣住桌上的四方漆盒,里面是他最重要的帐册。
    蓦地,马匹嘶鸣,蹄声杂沓,接着,是铿铿锵锵的刀剑交击声,他打开车窗帘子看出去,脸色丕变。
    韩元殊就站在车窗外,手拿着火把,黑眸透着怒火。
    他吓得一颤,往后一坐,突然感到热度,猛一回头,后方竟然已经着火冒烟了,他想也没想的就拉开车帘,抱着漆盒跳下马车,但迎接他的是,同样拿着火把的傅炆千。
    蓦地,有人将水泼向他——不对,是油!他脸色刷地一白“不要!不要!”
    他跌坐在地,也因为害怕,他全身颤抖。
    另一边杀声震天,这一边还可以拿火把吓人,因为寡不敌众,赵建宽只有二十名黑衣人,韩元殊却调来五百名暗卫,不必太久,一切又是静悄悄了。
    “傅王爷,你想从哪里开始烧这只禽兽?”韩元殊问。
    “统领大人,我以为你说他是一条大鱼?”
    “禽兽跟大鱼有差吗?不是都得切一切、剁一剁才能火烤上菜?”
    赵建宽气色灰败、冷汗直流,他也看到他的人都死了,一切都毁了,当韩元殊将火把往他挥过来时,他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他再次醒过来时,人已在天牢。
    接下来是一次又一次的对质审问,他一个前程大好的清官成了京城百姓口中城府深沉的贪官污吏,他做的所有坏事被公诸于世,这几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荣华富贵付诸东流,他成了牢中死囚,家中财物全数充公,一家老小仅着粗布衣,南下流放。
    相爷不舍爱女受苦,硬是向他要了一张休书,结束夫妻关系。
    什么都没有了!此刻,他独处牢狱,靠坐干草堆上,眼神空洞的想着,如果当初知足的与王郁薇成亲,现下,该是不同的风景吧!
    墙上的火把忽暗忽明,牢里亦阴暗不明,他无声哀叹,错了!他错了!但再多的懊悔都回不到过去了!此生,他只能待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永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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