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原以为江奕泽会提出离婚。[]可是他并没有,只是在某日白天突然开车回来拿娇娇与他的衣服,这也是事后安然才发现的痕迹。“安然,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徐心柯的电话打过来“就这样拖着?”
    “那能怎么样?反正他不说离婚,我也没必要挑这个头。”安然笑了笑“就这样下去吧。”
    “可是情况会越拖越糟的,”徐心柯有些着急,顿了一顿之后,她沉下语调“安然,要不然你去向他承认个错误吧,两人打架,总要有个先服软的一方。以前都是他让着你的,要不然这次,你就让他一次?”
    “可是徐心柯,他犯了这个错误,我凭什么让他?”
    “人家也不一定犯,我问了江奕泽了,他说他没有。所以安然,你不如就相信他一次。”
    “徐心柯。我知道这是你好心。可是你觉得可能么?”安然叹气“如果没有,他怎么会那么生气的甩我一巴掌我倒是情愿将他那天的行为理解成恼羞成怒,还有,如果没有,他怎么不解释?而且还彻夜不归?恐怕是现在终于挑明了得到释放了才这样做,我现在都怀疑,江奕泽巴不得今天呢。”
    “你”安然的话说的越来越凉薄,引得徐心柯一腔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安然,你理智一些好不好?江奕泽以前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这婚姻关系看似牢固,其实却脆弱的很,尤其是你俩这样意识形态差距太多,搞不好你再这样下去,明天就只有离婚一条路走了。”
    “徐心柯,将心比心,如果程洛昱对你这样,你会怎么理智?”
    徐心柯一时无语。
    安然轻笑出声“所以,有些事情是可以压下的,有些事儿却原谅马虎不得。我以前也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就容许不得你将眼睛闭上。”
    徐心柯彻底无话,以前的安然虽然固执,但是好歹还听几句人劝。可是今天。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按照她的性格,她是很想将她骂清醒的,不过到了最后那一句将心比心的话,徐心柯去再也不忍心对她说什么。是啊,如果程洛昱也有了江奕泽这样的迹象,她的表现,怕是比安然好不了多少。
    想到程洛昱,徐心柯又有些发愁。确定关系以来,程洛昱对她倒是比以前亲密了很多,可能是她过于敏感的缘故,就是没从他身上找到以前他与安然的几分甜mi感觉来。总觉得程洛昱现在干什么都像是应付,不冷不热的保持着他们的关系,仿佛就想这么温吞下去,丝毫不管他们的未来。
    爸爸已经有几分责怨程洛昱的迹象了,原本就有些看不上这个女婿,只是因为她一味坚持,才勉强答应。可是这几次,程洛昱去徐家的次数也太少了,每次去也是坐坐就走,仿佛巴不得离开徐家。徐父表面不说,可她已经看出来。简直就是不满到了极点。
    越想越心烦意乱,徐心柯掏出手机就拨通程洛昱的号码,响了好久,却无人接听。又等了四十多分钟,徐心柯通过第六次电话才接连上他的声音“你去哪里了?”
    “怎么了,有事儿么?”程洛昱的声音波澜不惊,与她的隐忍怒气形成鲜明对比。
    “到底在哪里?”
    “在出租车上。”
    徐心柯本来还想问出租车去向哪里,但是想到程洛昱的脾气,还是没有问下去“洛昱,你晚上来我家一次吧。”
    “有事儿么?”
    “我还是那句话,家人之间常常走动不是因为有事儿才可以的。”徐心柯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平静“洛昱,我爸爸也很惦记你呢,上次就唠叨你怎么没来。我说那时候你忙,可是这个理由不能老用是不是?你今天晚上来吧,咱们也好吃个团圆饭。”
    徐心柯都这样说了,他再推拖就显得没有情理,顿了一顿之后,程洛昱应了声好,随即扣断电话。
    出租车在急速行驶,程洛昱并没有撒谎,他是在出租车上不错,可是这车子去的地方,却是橙瑟茶屋。
    安然约他在那个地方见面,他有一秒钟的时间劝自己不要去,毕竟两人已经不复原来的关系,可是下一时刻。眼前便出现她含泪的眸子,凄凄切切的,泛着无助和脆弱。
    橙瑟是这个城市比较好的茶吧,消费极高,也就是说,是那些所谓的上流阶级才能混的起的地方,以程洛昱的水平,以前是看都不敢看。而且在他们俩恋爱的时候,也曾对这个橙瑟发表过多次的评论,还记得当时安然挽着他的胳膊,一脸不屑的说“这些地方,都是那些二世祖才来挥霍烧包的地儿吧,我们是五讲四美三好青年,才不去。”
    现在想来,其实当时虽然嘴硬,可是心里还是想去的,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无非就是酸葡萄心理。而安然处心积虑的想要这段婚姻,不也是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么?
    所以,个人有个人的追求。安然当时抛却他,无可厚非。
    她今天有这样的结果,更是无可厚非。
    进入橙瑟。需要报上名字方可找到客人,程洛昱说了安然的名字,查了半天却无记录。他恍然一想,难道她也是用江奕泽的名字登记的?试探性的说出江奕泽三个字,果真侍者lou出恬然笑容,恭谨的将他带了进去。
    “为什么要挑这么个地方?”想到用江奕泽三个字才能进入,程洛昱心里有些不满“再说了,还要通过江奕泽的名字才能进来,你就不怕让江奕泽看见你和莫名男子相约,再在你们本来就不和的婚姻上捅上一刀子?”
    “他不会。”安然抬眸。微笑道“你说的对,我是怕他也误会我什么,所以才带你进了这么个地方。他有橙瑟的会员卡不假,可是一向不到这个地方来。而且橙瑟比起其他地方来,保密性算是强的,没那么多麻烦。”
    “安然,你”程洛昱拧眉,刚想说她到底将他定性成了什么角色,可是看到她那紧锁眉头的样子,似乎又有什么不幸发生,便还是没将这些伤人感情的话说下去“怎么了?”
    “就是心里烦躁,”安然看着他勉力扯起嘴角“程洛昱,我原本不打算麻烦你的。可是想到在这北荃就只有你一个朋友。这样的事情,我又实在找不到人去说,”
    “没事。”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安然突然抬头,唇角抿起一弯希冀的淡笑“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橙瑟的晚餐还是很好的。”
    “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回到家也是自己一个人,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我知道,”对上她期盼的眼光,程洛昱叹气一声说道“可我不能去,今天晚上,我要去心柯家。”
    安然只觉得心里又有个地方沉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她勉力自己作出和煦笑意“怎么?你们俩的关系,终于发展到见彼此家长的程度了?”
    “差不多吧,”在前女友面前说起自己的婚事,程洛昱有些别扭“不过,我倒是不大想去。”
    “为什么不愿意去?”
    “你是不知道。她的那个爸爸,”程洛昱微微正了正身子看她,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往好处说,那就是很能从点滴看出全局来,往坏处说,那就是善于从鸡蛋里挑骨头,你不知道,我被他一个剖析折腾的,简直怀疑自己枉活了n年,以我的作风,根本就不应是人类。”
    “不会吧?”安然见过徐局长一次,挺和善的一人,看外表形象,还有几分圣诞爷爷的慈祥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来能让一向镇定的程洛昱愁成这样的潜力。
    “你听我说就知道了,”程洛昱微一摊手,开始罗列徐心柯父亲的几大罪状“上次我去他们家,只是因为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啃,然后便见徐局长皱起眉头。你知道么,当时就说到了我脸上,小程啊,你这样不大对啊”“我就一脸奇怪的问他,怎么不对。然后徐局长说,吃苹果,要的吃,而且在别人家吃苹果,最好从苹果根处开始啃,要速度慢,要节奏稳,这样才能显现出良好的教养,”程洛昱一边说一边还配合手势“然后又说,当然在自己家是无所谓的,可是在别人那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个人形象,马虎不得。”
    安然眯着眼睛笑,慢慢在心里勾勒徐局长的形象,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去过他们家,没见过他这样啊。”
    “那是身份不同,身份不同导致要求不同。”程洛昱无奈的勾唇“总之一句话,他们家的毛病是相当极其以及特别的多,我这样的农村孩子,实在是不敢去也不想去。”
    “呵呵,其实徐伯伯也是不错的。”安然侧侧头,突然想起徐心柯和她说过的话来“对了,心柯不是说,徐伯伯要给你找工作么?待遇挺好的呀,你干吗不要?”
    “很简单,我不想受制于人。”程洛昱的目光淡淡的扫了过来“现在要是求他安排工作,一辈子都要被人说成是kao背景才能爬到今天的名头。而且,如果工作做的稍微有点不好,自己搭进去不算,就连徐局长的名声也跟着受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出身,付不起那么大代价。”
    “程洛昱,你太较真了。这样的社会,这样的现实,你总要实际才是。”安然抬头“徐伯伯肯这样帮你,也许就能抵掉别人奋斗十年。”
    “安然,我也是实际。但是我总要根据自身条件而来,如果让我将自己的未来构建于幸福基础之上,我办不到。”他看她一眼“我不喜欢将感情的事情加诸于现实的冷酷上,那样对徐心柯不公平,对我也不现实。”
    “也是,”安然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像我这样,就体验到了两边差别太大带来的苦处。”
    她将当初只是睡了个懒觉便让江程远批斗到“做人”高度的事儿说给程洛昱听,将看养孩子的事儿说给他听,最后得出结论“当时我只觉得我那样就够倒霉了,没想到你现在也面临这样的困境。程洛昱,我们真是有缘人。”
    这样一说,两人突然之前那般暧昧情愫之外,还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可是,她现在的婚姻是走的决裂,而他的婚姻,却是走向缔结。
    说了一会儿话,程洛昱便要起身回家。安然看着他远走的背影,自己又在橙瑟坐了一会儿,无意中想起了自己和程洛昱的关系渐变。
    刚开始时热恋,后来分手时是陌途,再到现在,几乎又回归到了以前那个界面,只不过,虽然两人还在一起谈天说地,但爱却少了一点,暧昧多了几分,这样的状态,让安然很知足。
    很卑微的知足,甚至觉得,这点知足,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可是却无从控制自己。走到现在这步,江奕泽断的是如此决绝,而她的苦处根本无人去诉听。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和爸爸妈妈多说的,她现在存的想法就是能瞒一日是一日,或许是侥幸,但总希望她和江奕泽有着云开雾明的一天。如果安爸安妈知道自己婚姻经历如此变故,恐怕高血压死了的心都有。
    所以,打电话给程洛昱诉说这样的苦衷,便成了消遣苦闷的唯一方式。
    正要起身,安然的手机突然大响。打开一看,竟是安爸的号码“喂,爸。”
    “然然,你在哪里呢?”
    “在北荃啊。怎么了?”
    “这么晚还不回家,怪不得奕泽不高兴。”安爸在电话里罗里吧嗦的说了一通,迅速扣上电话。安然握着手机有些恍惚,爸妈竟然来北荃了?
    自从上次电话得知安然声音异样,安爸安妈便有些不放心,这才没和安然说一声就到家里来,为的就是突如其来的看看她的婚姻情况。可是,在她家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却没等到安然和江奕泽来,而远远看到的,竟是江程远和廖晖的身影。
    这一副场景,让连忙赶回家的安然吓了一跳。自己公婆与父母对座在家门口的长凳上,走近看的时候是一副和颜相谈的情境,可是从远处一看,简直就是双方对峙。
    “然然,你到哪里去了?”看到女儿来,安爸忙把她扯到一边“该下班的时候不回家,你这个孩子,怎么成家立业了还这副样子?”
    江程远在一旁眯起眼睛笑“亲家就别说了,安然这孩子一向是很忙的,至于这家里,或许就是个副业。”
    安然听出了江程远话里的深意,可她来不及反驳,匆匆安排好大家就坐以后,连忙钻到卧室里给江奕泽打电话“奕泽,你快回家一趟!”
    江奕泽不知道是身处了什么环境,通话背景极其喧哗,安然喊了两声感到他听不见,他这才换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声音低沉而冷淡“什么事儿?”
    “你爸妈来家里了。”
    “来就来吧,又不是没去过。再说了,他是去拿娇娇的东西,和我说过的。”
    “好,你爸妈来没关系。”安然这才知道江程远今天来家是提前和江奕泽打了招呼,心里在感慨两方家长一起来的同时,不由急道“可是江奕泽,不仅你爸妈来了,我爸妈也来了。”
    江奕泽心里一惊,来不及与朋友告别一声,就匆匆开车回家。进门就被家里的阵仗吓了一跳,双方父母面面对视,以茶几为界,坐的都是端庄齐整。他心里一惊,想难道大家知道了他和安然冷战的内容,可是走过去一看,虽然表情不那么灿烂,但是总是维持着笑意,还算是态度和煦。
    与父母打了招呼之后,江奕泽将安然拉到卧室,低声道“你和你爸妈说我们的事情了?”
    “我没说。”
    “那他们怎么来了?”
    “大概是凑巧吧。”安然看着他,纺似得抬起右臂“江奕泽,我纺我没说什么。这次他们一起来,纯粹偶然。”
    两人蹙眉思索,最后都达成统一意见,不管在私底下闹得怎么僵,在双方家长面前还是要表现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于是,他们以一副恩爱亲昵的姿势并行出去,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了一顿难得融洽的团圆饭。
    江程远夫妻只是来拿一下东西,恰逢遇到亲家,出于礼貌才一块儿吃饭,因此吃饭就走,也没什么难对付的。可安爸安妈可是打的持久战的主意,好不容易来到北荃,肯定不能半夜回去,所以刷碗的时候,安然趁机喊了一声江奕泽,面有难色的看着他“你能不能今晚上在家住?就算你和我闹死别扭也行,可是我不想被我爸妈看到。”
    江奕泽瞳眸微眯,眼里的亮色逐渐化为深沉,答的倒是利落“没问题。”
    晚饭过后,一家人过了一段很是其乐融融的时间,夫妻俩陪在老两口身边,欢声笑语不绝。到了睡觉时间。安然陪父母在外面说了会话,过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卧室,江奕泽已经躺在床上,依然如以前那般翻着公司的资料文件,剑眉微蹙,看到她来,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来。
    这样子十分怪异,就像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硬被逼到了一起,他们原本不是夫妻,而是这世上最不可能相逢的两个人。
    安然慢慢躺在她那一边,闭眼缩到被子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道谢“今天的事儿谢谢你。”
    江奕泽一怔,回答的十分不客气“不用谢,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安然没有出声,即便她很想知道他不想让她们知道的理由,是否也和她一样,对这次婚姻有一点点留恋和不舍。可是她不敢问,因为她想要认可,却更接受不了否定。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江奕泽变成了居家型好男人,下班后便主动回家。安然一方面期待父母走,却在另一方面极其矛盾的想,也许父母不走的话,他就会这么随自己过下去。而安爸安妈看女儿如此,并没什么大事情,便放心的定下归期,决定三天之后回去。
    再一次睡到一张床上,安然已比头几天要适应很多,本来就是夫妻,此时要是装什么羞涩别扭,只能是拿捏造作。她侧侧头,看着江奕泽又蹙紧眉头翻阅文件,一副疲累不已的样子,话到了嘴边便不自觉出口“工作很忙么?别这么拼命。”
    说出话之后才发现,在这样尴尬的夫妻模式里,这句话显得突兀而又犀利。
    她原以为江奕泽会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可江奕泽一怔,随即唇弧慢扬“好。”
    伴随着啪的一声关掉床头灯,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下来。因为开着窗户,白纱窗帘随着清风摇曳起舞,在这夜里更勾勒出几分静谧。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传来,安然却突然觉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窒闷的压抑直顶喉间。
    “安然,”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明明是低沉的,但却如同刀子一般划过她强装平静的心境“你脸还疼么?”
    只是一句,便让她的泪水簌簌而落。
    她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这么多天强忍的委屈在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全线崩溃“不”字还没出口,他的手掌已经慢慢摩挲上来。
    轻柔的在她脸颊游移,这久违的温柔一下子激起了她心底的敏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江奕泽只是用手很温柔的抚去她的泪水,一下一下,耐心而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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