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收敛后﹐天空显现黑丝绒般的质感﹐圆圆满满的银盘从树梢间升起﹐洒落一地清辉。世界浸浴在娟好的月色里﹐晶莹得没有一毫杂尘。
    王鑫的步伐抵达吴氏公寓大门﹐下意识地停顿几秒。恐怖电影最钟爱的建筑物﹐不外乎其它﹐正是眼前这款阴森的中古公寓。难怪繁红的性子希奇古怪得紧﹐原来她栖住的地域本身就很阴阳怪气。
    不过﹐今夜他前来作客的缘由与萧美人无关﹐而是应拜把子难弟之邀﹐所以还是将她逐出脑子为妙。
    按照沈楚天告诉他的地址﹐王鑫推开楼下大门﹐脚丫子踏上二楼时﹐俨然生出主控意识﹐自动顿住。
    摇摇欲坠的“a”字半隐藏在铁门的绣斑里。
    繁红就住在里头﹐与他相隔一堵薄薄的石灰墙。今天适逢周日﹐不用上班﹐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见到她
    王鑫﹐你这是在干什么﹖他猛地清醒过来﹐低咒着迈开步伐直奔第五层的目的地。
    “唷﹗”沈公子灿烂的阳光笑靥在门后迎接他。“王鑫﹐你来得正好﹐等娃娃把空心菜炒一炒就可以开动了。”
    一张玲珑可爱的圆脸蛋从厨房探出来。“坐呀﹗不用客气。”
    “谢谢。”他绽出礼貌性的微笑。
    这位可爱的小女人便是繁红常常提到的房东小姐了。
    慢着﹐又是繁红﹗他究竟有什么毛病﹖好歹沈楚天与他有过命的交情﹐他起码应该将吴语凝视为“难友的暴君老婆”﹐而非“繁红的房东小姐”
    “老大﹐再等两分钟就可以用餐了。”沈楚天冲来一杯热腾腾的香茗。
    王鑫脑中马上浮现繁红永远不离手的红茶瓷杯。
    要命﹐又来了﹗他烦躁地沉入沙发椅中。最好尽快转移自己的思绪﹐否则这栋公寓内充满了繁红的气息﹐太危险了。
    “小沉﹐有一件事情想请你顺便帮个忙。”
    “唷﹗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我会折寿的。”沈楚天分明很享受他浮躁不安的样子。
    “你的寿数早快折光了。”王鑫白他一眼。“我老哥的好友孟影倩﹐你应该听过吧﹖”
    “那个超级美艳的电影明星﹖当然。”沈公子马上换上垂涎的馋相。
    “她堂妹打算回台湾暂住一段时间﹐短期内需要租用一间公寓栖身﹐不晓得你们这儿有没有方便的空房屋﹖”
    “她单身吗﹖”语凝的圆头顿忽尔冒出厨房门框。
    “是的﹐不过孟小姐的私生活很检点。”他满心打算解释人家不至于常带异性朋友归营。
    “太好了。她的为人端正吧﹖长得漂不漂亮﹖大不大方﹖对科学家有没有兴趣﹖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介绍男朋友﹖”语凝兴致勃勃的。“如果需要的话﹐公寓里头正好有一位未婚男士﹐前途无可限量。”
    王鑫登时哭笑不得。
    “这点我就不太清楚了﹐最好问过孟小姐本人再说。”原来“我爱红娘”一直在这栋公寓内上演﹗
    “成交﹐麻烦你转告她尽快搬进来﹐租金可免﹐水电费我付。”语凝开开心心地钻回庖厨内。
    王鑫头一遭瞧见有人为了牵成姻缘而宁愿不惜代价﹗显然吴氏公寓搜罗的人种远比他想像中更诡谲。
    “别怀疑﹐我老婆是本公寓的总管。”沈楚天好心地告诉他。“大至婚姻之事﹐小至马桶不通﹐找她谈﹐准没错。”
    “原来如此。”他除了呆笑﹐不晓得还能做什么反应。
    “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麻烦你到二楼叫繁红上来吃饭好不好﹖”沈楚天终于善心大发﹐钦赐他一个正当理由会见吴氏公寓的头号美女。
    “这个嘛”王鑫犹自装模作样地咳嗽一下。“好吧﹗反正二楼也满近的。”
    他想瞧瞧繁红的住处。这样一个迷离诡异的女子﹐不晓得居处会布置成什么德行。
    结果﹐他先在二、三楼交界的平台遇见一位小男生。
    泛着晶光的瞳仁首先攫获他的注意力。
    好明亮的一双眼眸﹐几乎像暮夜中的猫眼﹐能洞悉埋藏在黑暗处的事物。第二样引他好奇的﹐是小男孩捏握的米老鼠布偶。
    他不晓得十岁的男孩子仍会喜爱玩布娃娃。
    “你是谁﹖”小男生瞧上去十二万分的伶俐可爱。
    “我姓王。”听说吴氏公寓的房客们彼此都相当熟稔。他马上再补充一句﹕“我是繁红的上司。”
    “你来开除繁红姊姊的﹖”小男孩精明地瞠视着他。
    王鑫极度渴望小男孩的猜测可以成为事实﹐但是自己如果回以肯定的答复﹐小男生恐怕会拒绝让他跨越雷池一步。
    “不是。”
    “真的吗﹖”小男孩的狐疑心很重。
    “真的。”他强调。
    “你纺不会开除繁红姊姊﹖”
    “我纺。”他按着胸口保证。
    “那你一定是个笨蛋。”小男孩吐出清脆爽辣的结论。
    王鑫当场气结。
    这算什么﹖住在这栋公寓内的每个人都想占他口头便宜﹐难道他当真这么好奚落﹖
    罢了﹐与三尺小娃娃斗嘴﹐有违他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他不答话﹐绷着酷酷的脸挤过小男孩身旁。
    “繁红姊姊身体不太舒服﹐你最好别去找她。”小男孩居高临下地警告他。
    他的胸腔重重地怦动一下。
    “小朋友﹐我进去查看繁红的情况﹐你上楼通知沈先生。”不等小男孩回话﹐王鑫匆匆推开二a的铁门。
    “我叫小路﹐不叫小朋友。”小男孩的语音追着他进门。
    吴氏公寓显然极为向往孔子夜不闭户的哲学﹐铁门的喇叭把手并不备锁。
    生锈的榫头冒出令人牙龈发酸的嘎吱响﹐王鑫环颈四顾﹐公寓内并未开灯﹐从落地玻璃门透进来的月芒形成唯一的光源﹐只能让人描绘出朦胧的光景。
    “嗯”细微的呻吟声钻出卧室房门。
    “繁红﹖”他暂时收起参观的心情﹐整颗心贯注在她不适的轻喃上。
    繁红颓倒在绣帐里﹐已经辗转了数十分钟。
    月圆。
    翻搅的血气在她四肢百骸内奔窜﹐几乎将她的血管寸寸撑涨开来。体内的异样反应告诉她﹐今夜﹐又逢月圆时分。
    “啊”她眩乱地翻了个身﹐锦被纠缠住柔润的玉腿。好难受
    冲撞着肢体细胞的感觉并非疼痛﹐而是远超乎痛楚、燥热和烦闷的异感。过滤掉体内纷杂的冲击﹐残留下来的﹐其实是狐类精灵最原始的情绪﹐一种根源于她的远古血脉、永远无法除却的知觉欲。
    她的骨血彷佛快被焚烧的烈焰烘干了﹐灰化成烟尘﹐昏沉沉的脑海深处寻求着解脱﹐然她却不晓得这种“解脱”是以什么型态出现﹐又将如何帮助她的能量释放出来。
    “繁红﹖”掀开笼罩床铺的白帐子﹐纱慢间出现的影像全然出乎王鑫的意料之外。
    “王鑫”她娇喘细细﹐蜷在被帐里难耐地扭动着。
    坦白说﹐他被震慑了好一会儿。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繁红。当纱帐撩开的瞬间﹐一双流动着黄褐色水光的瞳仁闪了过去。
    繁红的眼睛竟然像动物一样﹐迸射出晶亮粲然的光泽。他用力眨了眨眼睑﹐却发现她的眸色回复到正常的深黑﹐只是灼热的光度依然。
    月牙白的纱质睡衣显露出她完美的曲线﹐及膝的裙摆已经缩高到玉腿的起始处。
    活色生香。
    她的每寸肌肤都散发着撩人的韵味﹐几乎让他失控。
    “繁红﹐我送你去医院﹗”他微微撑抱起她的娇躯﹐两人的脸庞隔得那么近
    王鑫﹐你万万不可在人家病恙的时刻生出色欲心。他润了润忽然发干的唇。
    突兀地﹐繁红也吐出嫣红的舌光﹐和他的舌在涩唇上相遇。
    一串古怪的咕哝声从他喉咙逸出来﹐粗重的喘息再也压抑不了。
    而她并不就此停住﹐妖娆的纤臂悄悄爬上他的颈背﹐在他尚未回魂之前﹐软绵绵的舌顺着度进他口中。
    今夜的繁红﹐不像繁红﹐而像甜腻入骨的心妖精﹐眼波顾盼之间﹐简直冶艳得令人惊心动魄﹐在在挑逗着他的原始本性。
    就是这种感觉﹗繁红迷茫地品味着。每与他亲近一分﹐体内的燥热就稍减﹐他恍如化身成解放她脱离苦楚的良葯她已经无暇探究其中的奥妙﹐只能跟随着最原始的知觉﹐盼望每寸体肤都能紧紧的与王鑫贴合﹐享受那份飘飘然的舒畅。
    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的纤躯不知何时已横陈在自己身下﹐肌肤贴着肌肤。
    迷迷糊糊中﹐他察觉身下的女体并非全然的光滑﹐相反的﹐如同覆着一层细细的绒毛﹐非常短﹐也非常密﹐与他印象中隔着衣物抚触过的繁红大为相异。
    细绒的感觉﹐对于敏感的皮肤而吉﹐反而倍加刺激﹐形成截然不同的体验。
    “繁红”他轻吟﹐游移的唇恣意吻噬她诱人的酥胸。
    繁红难耐地蠕动着、细喘着﹐似乎想推开他﹐又想揽紧他。末了﹐只能无助地任他洗礼
    “喂﹗”平地爆起震怒的响雷。
    日光灯闪了两下﹐辉耀出交缠在被单下的人影。
    “天”王鑫呻吟着埋进枕头里。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便能得到繁红
    “你你你你你﹗”吴氏公寓头号大总管跳进香艳火辣的现场﹐狂怒的食指已经开始颤抖。“好呀﹗王总经理﹐我瞧在你是我老公的好友兼老板、同时是繁红上司的份上﹐礼貌地邀请你前来作客﹐没想到你对我苦心煮出来的好菜不屑一顾﹐反而溜下二楼来偷吃﹗”
    “王老大﹐”随后闯进来的沈楚天也张口结舌﹐几乎瞪凸了眼珠子。“你你不必这么急吧﹗”
    现下只怕也很难解释清楚了﹐王鑫干脆谁也不理﹐先查看身下的玉人儿要紧。
    繁红明显地恢复了许多﹐星眸半闭半睁的﹐波光横溢﹐容颊染渍着盈润健康的绯红。
    而撬巓她玉体上绒毛般的触感﹐已经消失无踪﹐暴露在外的粉肤回复成原本的柔嫩光滑。
    “你还好吧﹖”他稍微放下心。
    “嗯。”繁红慵懒地应了一声﹐鼻音依然含着旖旎风情。
    “她当然还好。”语凝气势逼人地分开两腿﹐活像只保护幼子的母狮子。“多亏我们及时赶过来﹐否则繁红的豆腐早被你吞吃入腹。”
    王鑫尽量在被窝内拉拢衣物﹐重整访客应有的尊严。
    “我对繁红决计没存着坏心眼。”他力图阐述己身的清白。
    “对﹐这个叔叔不是坏人。”小路从沈楚天的长腿后头探出脑袋。“他只是很笨而已。”
    “谢啦﹗”他翻个白眼﹐离开繁红引人犯罪的温“床”
    “哼﹗”语凝彻底否决他的人格。
    “我若是对繁红有歹意﹐早就眼睁睁地有着她跳楼了。”他总觉得有必要在死党老婆的面前维持正人君子的形象。
    “跳楼﹖”语凝刺耳的嗤叫声几乎没震聋他。“我们家繁红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
    “相信嗡巓她非但自己想轻生﹐还怂恿别人陪着她勇敢跳下去。”王鑫试图以残酷的事实唤醒沈家大人的良心。
    “繁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语凝认为她必须好生教育房客。“以后你叫别人跳下去就好了﹐自己没必要跟着死﹐知道吗﹖”
    “知道。”繁红柔柔地颔首﹐整理好敞开的胸领。
    现在轮到王鑫想跳楼。
    “小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栋公寓里究竟有没有正常一点的人﹖”
    “有呀﹗”
    “谁﹖”他非常怀疑。
    “你呀﹗”沈楚天笑咪咪地指着他鼻子。
    繁红究竟是什么人﹖
    是夜﹐王鑫回到自己的住处﹐迎着无声的冷月﹐独自寻思着。
    他一直知晓繁红与平常人有所差异﹐因为她的逻辑观实在可爱得令人发指。话说回来﹐这个“她异于常人”的想法仅针对繁红的抽象性格而已。
    直到今夜﹐他明明白白地接触到她的变异﹐无论在体肤上抑或是行为上﹐他终于怔忡地领悟到一个事实繁红“确实”与平凡的世俗人不同。
    即使经过四个小时的反复思索﹐他依然无法解释﹐自己在暗室中抚触到的细密绒毛到底从何而生、消失何处。
    繁红究竟是什么﹖
    大胜利。
    职棒球季顺利在十月底闭幕﹐今年“森尧豹”不愧为武林盟主﹐再度刷新四连霸的历史性纪录。尤其是闭幕前的最后一场赛事﹐豹队英雄们更是痛宰了“森尧企业”死对头的所属球队﹐几位股东龙心大悦﹐帘吩咐助理摆设超级庆功宴﹐将棒球武士与各自的家眷齐聚一堂﹐共享公司福利。
    庆功宴的举办地点相当别出心裁﹐选定于“森尧企业”私有的棒球练习场﹐拣露天自助餐方式。时值八点半﹐重量级的股东们已纷纷现身﹐庆祝气氛逐步趋向热络。
    吴氏公寓的房东贵为“黄金投手”沈楚天的妻仕巓以及总教练吴泗桥的独生女﹐自然荣列受邀者名单﹐而几位房客也就乐于冒充“家眷”的身分﹐一起跟过来凑凑热闹。
    繁红立在饮料吧前面﹐犹疑着应该先试试阿萨姆红茶﹐或是中式的文山包种。
    “茶水富含咖啡因﹐喝多了有碍皮肤健康。”吴氏公寓的头号书呆子兼科学家尹承治﹐严肃地提供她美容信息。
    “这是红茶﹐不是咖啡。”只有咖啡里头的东西才能称之为“咖啡因”
    “咖啡因又叫茶碱。”
    “碱的味道应该咸咸的。”繁红提出如是的见解。因为“碱”和“咸”的字型很相像﹐两者理当有直接的关联。
    “不﹐碱族尝起来苦苦的。”承治否定她的看法。
    “可是红茶是甜的。”
    “哦﹖”他被难倒了。“嗯这个问题很值得研究。”
    于是﹐呆头科学家整个晚上陷入苦思中。
    繁红顺利铲除第一项阻碍﹐回首继续考量她的人生抉择喝包种好﹖还是阿萨姆好﹖
    “哈罗﹗”温情款款的招呼从她身后传过来﹐而且距离颇为贴近。
    “谁”她的专总到轻微的惊扰。
    “还记得我吗﹖”二垒手高鹰人咧着大众情人的笑靥﹐等待她发射“啊﹗是你呀﹗”的惊喜讯息。
    最能博得女性球迷专爱的“森尧豹”球员﹐第一把交椅由“黄金投手”沈楚天占据﹐第二号人物则非让高鹰人窃据不可。尤其沈大公子成亲之后﹐身价难免受到影响﹐高鹰人更是理所当然地接收他的变节崇拜者。
    爽朗、结实、阳光般的笑脸﹐是两位花花公子的共同特色﹐但高鹰人多了几分风流味道﹐少了几分潇洒﹐所以排名一直屈居在沈楚天之下。
    繁红当然记得这位明星球员。昔日吴教练安排球员们与他的宝贝女儿相亲时﹐高鹰人也曾获选登录为“女婿候选人”之一。谁知这家伙好好的“亲”不“相”﹐居然跑到二楼吃她的嫩豆腐。既然“奉茶”乃待客之道﹐端庄有礼的繁红自当遵从体尚往来的规矩﹐回敬他的跑车油箱一杯热红茶。
    “登徒子﹐你好。”她微笑茗点头﹐完全尽释前嫌。
    “嘿嘿”高鹰人傻笑得很尴尬。“你还记得那件小过节﹖”
    “车子呢﹖”
    “送厂保养了。”他垂涎这位绝色佳人是一回事﹐但打死他也不会再让她接近自己的爱车。
    “还想喝茶吗﹖”繁红尚未弄懂他接近餐区的原因。
    “不用了﹐我的车子每喝一次茶﹐就得亏损上万两银子。”
    “我是问你。”繁红捺着性子。
    “嗡巘不﹐谢谢。”他清了清喉咙。“繁红﹐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不晓得。”她又没有预知能力﹐哪会晓得明天有没有空。
    “那么你何时有空﹖”高鹰人撞上第一根软钉子﹐再接再厉。
    “嗯”她秀气的柳眉纠缠成为难的结。“有空的时候自然有空。”
    “这样呀﹖”他悻悻然地抚着鼻尖。看样子﹐今天的破冰举动宣告挫败。“要不然﹐等你空闲下来的时候﹐随时拨通电话给嗡巓我请你看电影。”
    “我已经赚到钱﹐可以自己买票。”提到挥汗工作而获得的薪酬﹐繁红就很自豪了。
    “我明白﹐当年的错事﹐你一定很怨恨我”他深情万缕地执起美人儿的柔荑﹐企图采取软性诉求。
    她一定仍记恨着他﹐才会连番找借口拒绝他的邀约﹐高鹰人事前已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现实的打击。
    “你干了什么好事让人家憎恨你﹖”冷不防地﹐宁馨的两人小世界突然插进杀风景的第三者。
    高鹰人满拟用不耐烦的锐眼瞪退不识相的家伙。
    “老板﹖﹗”他马上将到口的诅咒吞回去。
    迟到两个小时的大头头终于出面主持正义。
    “如果你能把追求我的助理秘书的时间﹐专注于增进球技上面﹐我会非常感激。”王鑫的冷眼直直射向他们交握的十指。
    他不过晚来两个钟头﹐一进会场﹐打老远先觑见她与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咬耳朵﹐而后球队的第二号花花公子第一号沈楚天已经阵亡了紧接着上前向她示爱﹐两人还当众手牵手、心连心﹐更甭提其它双吃冰淇淋的视线了﹐害他都开始怀疑公司养这票玩棒球的家伙究竟值不值得。
    “呃﹐我这个”高鹰人再蠢也瞧得出他眼中纯男性的敌意。“嘿﹐嘿嘿﹐嘿嘿嘿﹗老板﹐你们慢慢聊﹐我过去和教练喝几杯。”
    好端端的﹐何苦与百万年薪过不去呢﹖溜吧﹗
    王鑫放他走人﹐酸溜溜的指责对象顺势换个人选。“萧小姐﹐你很不错嘛﹗所到之处都能引来爱慕者的告白﹐厉害﹐真的厉害﹗”
    “谢谢。”做人要谦虚﹐此为房东小姐送给她的第二项劝告。
    “我不是在赞美你﹗”他低吼。“不是吗﹖”她好惊讶。“可是听起来很像。”
    王鑫合上眼﹐巴望能同时掐死她和吻晕她。
    “别转移话题。那个姓高的犯下什么大案子﹐让你记恨他到现在﹖”
    “相亲。”她乐意当个有问必答的下属。
    “你你和他相过亲﹖”他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房东小姐和他相亲。”她进一步解释。
    原来如此。王鑫稍微平静一些。
    “那么他刚刚提起你憎恨他的事﹐又该从何说起﹖”
    “他喜欢偷摸别人。”
    “高鹰人偷摸吴小姐不关你的事。”依他来看﹐应该交给小沈寻情敌晦气才是。
    “那个人是我。”
    “那才好笑﹐你没事干嘛乱摸吴小”王鑫忽地住嘴。“他偷摸你﹖”
    “嗯。”繁红清亮的美眸笑瞇成新月形。
    “他偷摸你﹗”他体内紧绷的神经顿时迸裂成千万个碎片。那个***、该死的高鹰人居然敢轻薄繁红﹗
    他的脑中帘浮现繁红受到挑逗的景象她曼妙的曲线蜷成诱人犯罪的憨态﹐销魂荡心的低吟交织成动人的乐章。她的冶艳﹐她的媚俏﹐竟然让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观赏过。
    天呀﹗地呀﹗人呀﹗高鹰人竟抢先他一步。他非把姓高的色狼的年薪降到两万元不可﹐他要惩罚那只
    且住﹗猛烈的思绪在他体内缓了一缓。
    他疯了吗﹖
    他凭什么向其它男人声张主权﹖
    繁红又不是他老婆﹐就算被十个大男人沾过也不干他鸟事﹐他干嘛做出这些笑坏人家大牙的愚行﹖亏他还日日夜夜提醒自己﹐繁红的危险性高于凶禽猛兽﹐怎么转眼间就落入人家的爪牙之下﹖
    “你的脸变成红色的了。”直是惊人﹐虽然她也会面红耳赤﹐却及不上他血液循环的迅速。难怪房东小姐老爱嗔说﹐男人是“冲动”的生物。
    “繁红﹐你”极力压抑的低喊从他两排牙齿之间迸了出来。这女人根本不了解状况﹐反而用一双观赏天下奇迹的亮眸打量他。他再和她瞎耗下去﹐除了崩溃和疯狂﹐不会再有第三种下场。“算了﹗回去喝你的红茶。”
    “可是﹐我比较想试试文山包种。”鬼魅般的柔音带着歉意。
    “闭嘴﹗”王鑫头也不回﹐直直飙向斜对角的小酒吧。
    他需要一剂醇劲有力的强心针。
    老天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他才离开热饮区﹐一个稚嫩的嗓音突然黏上来。
    “你的脸为什么变成红色的﹖”听起来依稀是那个自称为“小路”的诡异男孩。
    王鑫的精神昂振了几分。正好﹗有些他来不及参与的旧事可以向繁红的幼齿邻居打听打听。小朋友嘛﹗比较好骗。
    “天气太热的关系。”他勉强挤出一脸生硬的笑容﹐瞳孔下移二十度角﹐对上精灵的小男生。“小路﹐你喜欢今天的庆功宴吗﹖”
    “喜欢。”小路的嘴角沾着雪白的鲜奶油。
    “在会场上﹐你有没有见着哪些熟识的面孔呢﹖需不需要王叔叔替你介绍﹖”试探策略开始。
    “我已经认识的熟面孔干嘛需要你的介绍﹖”小路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有道理。王鑫必须承认﹐与繁红相处久了之后﹐他说话的逻辑也开始颠三倒四了。
    然而﹐被成熟女人弄晕头是一回事﹐让三尺高的小鬼头轻视又是另一回事。
    他双手盘在胸前﹐端着年长对方二十余载的威严。“小鬼﹗叔叔问你话﹐你乖乖回答就好。告诉嗡巓你以前有没有见过站在那边的高叔叔﹖”
    “那个人呀”小路随便瞥了一眼。“有啊。”
    “真的﹖”王鑫的每根神经霎时紧绷。“你在哪里见过他﹖公寓吗﹖他以前和繁红要不要好﹖”
    小路定定地瞠住他﹐忽尔不吭腔。
    王鑫给他审视得毛毛的。
    “看什么﹖”他有点心虚。
    “哦我了解了。”小路慢条斯理地开口。
    “了解什么﹖”
    “王叔叔﹐向不懂事的小孩套话属于低等生物的行为。”他清脆的帧。鳎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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