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定府是个相当繁华的大城镇,三街六市,纵横连贯,道路宽阔又整齐,屋脊栉比鳞次,楼阁相连,街上店铺林立,生意鼎盛,就算是在大清早,行人便已熙来攘往,十分热闹。在大福街与小横巷的连接处,有家福生客栈,这家客栈规模并不大,设备也不华丽,但它看起来清爽朴实,有种亲切贴心的感受,所以,水心便选中它住下了。
    将冰魄交代给店小二照料,又开好了房间,扔下包袱、洗了把脸,水心就拉着展傲竹和胖胖到膳厅里用早膳,最近她老是觉得很俄,而且挨不住饿。
    喝着稀饭,就着烧饼小菜,水心直到吃了八分饱之后,才招手换来那个站在店门口呼客人的店小二。
    涎着脸、堆着笑,店小二殷勤地问:"这位夫人有何吩咐?"
    水心也是笑容满面。"初来贵宝地,想在这儿逛逛,不知道小二哥可有什么建议?"
    店小二抬首瞧瞒四周,看见进膳的客人并不多.反正没什么事,他便就着搭在肩上的手巾擦了擦手,咧出一口黄板牙,哈腰说道:"这位夫人,三定府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就看夫人是想游,还是想玩?"
    "说说看,我自己再琢磨着决定罗?"
    或许介绍的是自己的家乡,店小二便眉飞色舞地炫耀起来了。"若是要游,可逛逛太子庙,到南岗上的太玄宫烧两炷香、许个愿,离坡三里还有座仙游山,景色秀丽,山上有九十九个连环洞窟,里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奇岩钟乳石。"
    "传说纯阳祖师爷在飞升之前,曾在其中几个洞里打过坐、修过练,那几个洞中还约略可辨出石床、石桌、石椅等物的形状哩!若在第一个洞口叫一声,九十九个洞便会全响起那种幽幽忽忽的回音呢!"
    "真有,可得去叫两声才行!"水心喃喃地道。
    店小二附和着点点头,接着又继续下去。"若是要玩,可到城北全得场子去瞧瞧,那儿什么玩意儿都有,卖狗皮膏葯、大力丸的,看相卜卦的,走江湖卖艺的.耍猴戏的,变戏法、火球的,走高索、玩空中接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各种吃喝摊子常瞧得人嘴馋,从南方的粉蒸肉、糯米团子、棒棒鸡、过桥面,到北地的吐丝拉皮、燕窝粥、扛子头、大白馍,加上各形各色的点心糕饼,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可有得逛的呢!"
    "瞧你说得这么好,似乎不去逛逛就太可惜啦!"水心说着,掏出一小块碎银给他。"谢啦!小二哥,若是我们还需要一些建议,就再麻烦小二哥了。"
    喷几口口水,就得了块碎银,店小二当然是千恩万谢,直鞠躬哈腰地回去守店门口了。
    水心转头瞧着展傲竹。"相公、夫君,听小二哥说的那两个都挺有趣的,你说我们先上哪儿好?"
    "随便。"展傲竹淡谈地道。
    "我要吃点心,还要吃糕饼!"胖胖叫着。
    "你这小子就会吃.难怪这么肥嘟嘟的!"水心捏捏他的胖腮帮子。"好吧!那我们就先上全得场子瞧瞧去。"
    离开骆府四个多月来,他们悠哉悠哉的闲逛,从皖境、赣境到粤境,从衡山、黔灵山到长江三峡的丰都,连年都是在客栈里边的,反正一家三口都在一起,也算团圆了。最后,他们来到三定府,而水心也私下决定,下一个目的就是邓县的仙迹山了。
    因为她觉得累了,近几个月来,她老是想睡觉,总是动没两下就疲乏得紧,看来至少得有六、七个月没有办法到处乱跑罗!当然,如果再加上哺乳的时间,恐怕还得再添上一两年哩!但是,她还没有告诉展傲竹这个"秘密",她打算完成三定府的旅程后再告诉他,免得他急着赶她回家。
    老实说,这趟旅行下来,她已经相当满意了,展傲竹一直没有半句抱怨,由着她到哪儿就到哪儿,倒是她自个儿先想到要回家。就不知道如果她现在要求他带她飞飞,他是否也不会拒绝了?
    全得场子热闹是够热闹了,可实在没啥稀奇的,都是些大同小异的杂耍、吃过很多次的零食,也或许水心真的累了,好像怎么瞧都瞧不出什么有好玩的。
    她和展傲竹各牵着胖胖的一只手,他们已经停在耍猴戏的前面好一会儿了,她正攒眉思索着该怎么向展傲竹建议先回客栈里歇会儿再出来,骤然间
    "傲竹!"
    她和展傲竹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美得令人心悸的少妇正喜万分地看着他们不是看展傲竹。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适中的个儿,窈窕的身段,一袭鹅黄色的丝质衣裙,外罩同色披风。更衬托出她那楚楚动人的韵味儿,黑亮似缎带的秀发向上轻绾,让她那张瓜子脸蛋更显白嫩娇美。两道弯月似的眉儿下是丹凤眼、剪水瞳、葱管鼻,还有菱角般的樱唇,真是好个美人胚子。
    才看一眼,水心心中便打了个突兀,她狐疑的眼神立即移到展傲竹脸上,却愕然的发现,在他那张始终冷漠的面庞上,首次出现了别种神情些微的激动和情感,虽然不明显,却仍是让此时特别敏感的水心瞧出来了。
    水心更加怀疑地眯着眼转向那只"狐狸精",却只见她用小碎步疾奔至展傲竹面前.身后两个婢女紧紧的跟随着。双眸一刻不离展傲竹,狐狸精微喘着气激动地低呼:"傲竹,真的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没想到没想到"说着说着,她居然哽咽起来了。
    水心听到展傲竹深深吸了口气后,才慢慢说:"好久不见,戴夫人,你好吗?"
    狐狸精红着眼哀怨地瞅着展傲竹。"傲竹,你你还在恨我吗?"
    然后,水心又是破天荒第一次听到展傲竹轻叹一声。"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叫我?"狐狸精怨怼地凝睇着他。"你以前都叫我小茹的。"
    "戴夫人,"突然,展傲竹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漠然。"别忘了,你已经是戴家的少奶奶了。"
    "可他已经死了,傲竹,"狐狸精螓首微垂的幽幽叹息,"我是个未亡人,公公婆婆也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女儿。"
    她抬头祈求似的望着展傲竹,"傲竹,虽然我嫁到戴家,但我发誓,我一直没忘记你,真的。你始终是我心中唯一的男人,她垂眸从眼硷下觑视他。"傲竹,戴家家业不小,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有点撑不下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
    "爹爹,好冷喔!"刚看完猴戏的胖胖,立即就想到下一个节目了,他一手拉拉爹亲的手,一手挣开娘亲牵着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熟食摊子。"我要吃那个。"
    此时,狐狸精终于注意到旁边的事物了,她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全身僵住,震惊地瞪着胖胖片刻后,"他他"她抬手指着胖胖,却呐呐的不成言语。
    "我的儿子展星魂,乳名胖胖。"他的神情虽然冷漠依然,却隐隐可感觉到一份为人父的骄傲流露在他平静的语调里。"儿子儿子?"狐狸精瞪着那个"小一号的展傲竹"。"那你就是就是已经已经"
    展傲竹似乎这才想起水心的存在,他朝水心瞧了一眼。"我的妻子冷水心,水心,这位是戴夫人。"
    水心不自觉的苦笑了一下,这是他头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叫的。
    失望、嫉妒、哀怨、不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狐狸精的脸上交替出现,她盯着水心好半晌之后,才勉强挤出笑容说:"展夫人,我叫艾小茹,是傲竹的背梅竹马,所以,已经习惯直唤他的名字了,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不会在意?水心眯起眼盯着那个女人。别的女人直呼自己夫婿的名字,她为什么不会在意?何况那女人还是他的青梅竹马哩!展傲竹对她这个妻子这么冷淡,却似乎对那只狐狸精有特别待遇,看样子是还有些纠缠不清的前债旧爱存在,这教她如何能忍受?说她小气也好,说她无礼也罢,她就是无法容许别的女人对她的夫婿有什么暖暖昧昧的态度,于是
    "我在意!"水心昂起下巴,大声的回答。
    艾小茹尴尬的瞥向展傲竹,见展傲竹没什么反应,她只好再次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那那我以后叫他展公子好了。"
    水心严肃地点点头。"最好记住,别又叫错了。"
    艾小茹垂下眼硷,以遮掩住愠怒。"你们到三定府来有事吗?"
    "夫君带我们旅游,玩着玩着就到三定府来啦!"
    水心这"夫君"两宇叫得是既用力又响亮,在艾小茹心里掀起一抹疼痛,贝齿轻咬,她强笑道:"既然是来游玩的,理该让我来尽尽地主之谊,我"
    "谢谢,不必麻烦了,"水心毫不客气的拒绝。"我们自个儿玩比较自在些。"
    "那"艾小茹哎着下唇,"午膳时刻快到了,请三位到我家里用膳。"她楚楚可怜地注视着展傲竹,满眼的哀求之色。"也好让我和傲呃展公子叙叙旧。"
    不知是不是前爱难舍,真想再叙叙旧情,展傲竹竟然赶在水心开口拒绝之前答应了下来。"好。"
    水心满心气怒,不满地瞪着展傲竹,可他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也是啦!那么个国色天香、温柔婉约的大美人站在眼前,他哪还顾得了她这平凡粗鲁的小妻子啊?
    丙真是家业不小,整条巷弄前后,就这么一户人家,壮观深幽、美轮美奂,戴府真可称得上是三定府是宽敞奢华的宅邸,光是看两眼,就可感受到那种显赫傲人的宦家气势了。
    在一顿丰盛豪华,却几乎会令人窒息的沉闷午宴之后,艾小茹又强留他们在偏厅喝茶,在艾小茹不断的谈述往事时,胖胖喊困了,艾小茹又坚持要让胖胖在府内厢房睡午觉,展傲竹依然是一口就应允了。水心实在不明白他安的是什么心,难道他真想旧情复燃吗?父子俩在婢女的带领下离去了,因为向来都是由展傲竹哄略胖胖睡午觉的。
    偏厅里,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龙眼对荔枝,彼此的敌意逐渐升高,妒意的火花在空中辟啪作响,眼看着戴府就要燃起大火了,突然
    "我和傲竹曾是互许终身的青梅竹马。"艾小茹突兀地开口道。"展家和艾家是世交,又是邻居,所以,几乎从我们会走路起,就在一起了。"
    她如梦似幻地轻叹。"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的他,开朗且快活,我们在一块儿玩、在一起吃、也一同念书。八岁时,他就发誓长大后要娶我,我们一同许愿要做对神仙眷侣。"
    水心毫不隐瞒她的醋意,"可是你背叛了他,对不对?"她愤怒的指控。"这样你还有什么好炫耀的?还有什么资格跟他叙旧?"
    "那不能怪我!"艾小茹闻言,脱口辩驳。"那真的不能怪我!只能怪怪命运作弄"
    "是喔!"水心嗤笑。"很多人都像你这样,做什么事都要怪罪命运,从不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不明白"艾小茹黯然叹息。"展家是官宦书香世家,历代祖先都曾在朝为官。但他父亲却对做官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宁愿在念书之余,去做做生意,也不思在官场上与人勾心斗角。很令人意外的,他父亲竟然在商场上一帆风顺地攒到了大笔财富,当时展家在洛阳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可是"
    从不知展傲竹过往的水心,迫不及待地催促:"可是什么?"
    "在他十岁那一年,他祖父当年为官时得罪的仇家寻上门来了,既要报仇,也觊觎展家的财富,半夜投下一张纸简,命令展爷爷必须在三天内交出展家的财富作为补偿,否则就交出命来弥补。"
    水心满脸愤慨之色。"然后呢?"
    "那是一群朝廷举兵多时亦追剿不得的匪徒,当时的洛阳官府更是无能为力。但傲竹的祖父一身傲骨、宁折不屈,他撂下话,说是人命就一条,要就拿去,他绝不屈服。然后,他就开始自行寻求帮手了。"艾小茹叹息。"可叹过去所有自称是展家至亲好友的人,当时却反而全急着与展家撇开关系、画清界限,免得无端惹祸上身,谁还敢去帮他啊?"
    水心冷冷一笑。"包括艾家?"
    艾小茹微微一窒,"那是我我家也也只是只是读书人家,哪哪有什么力量帮得上忙啊?"她吞吞吐吐的辩解。
    水心再次嗤然冷笑:"后来呢?"
    艾小茹蹙起双眉:"大家全劝展爷爷低头,但展爷爷表示,如果他低了头,不就让匪徒更为嚣张了吗?所以,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持自己的尊严,但是没想到没想到"瞧见艾小茹的脸色陡然变得极为恐俱凄惨,水心不由得又焦急地催促道:"没想到什么?快说啊!"
    艾小茹抖着唇,双眼布满恐惧。"那那一夜刚起二更,隔壁展府传来的狂笑辱骂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而后我躲在被窝里头抖着,倾听展府不绝于耳的悲嚎哭叫与哀求告饶声,最后天将明时,展府便起了一场大火,一场将整个展府全化为灰烬的大火!"
    水心闻言,全身发冷。
    "展府"艾小茹的泪水簌簌流下。"全府上下,包括佣仆婢女共一百零九条人命,就这样全没了,连尸首都饶成灰烬了!"
    水心震骇地猛抽一口气。
    "原原以为只是只是会牺牲展爷爷一条命的,没想到没想到展府全被被灭绝了!"艾小茹哽咽不已。"我还听到大人们在说说傲竹的母亲和姊姊们都被被残暴的轮奸了,包括他那个才才七岁的妹妹,她们的哭叫声传传遍了整条大街!"
    水心惊得无法出声,一颗心更好似被千刀万剐般疼痛。难怪他如此寨酷无情,如此冷漠寡绝,仅只十岁幼龄,便亲眼目睹亲人被奸婬残杀而无法救援,这是何等惨痛的经历!
    艾小茹又饮泣片刻后,才慢慢收起泪水。"我一直伤心了好几年,然后,我父母便替我定下了戴家这门婚事,父母之命,我无法反驳,更何况,当时我以为傲竹他也没了。"
    "借口!"水心冷眼斜睨她。"要是我,我会终生不嫁,守着我的诺言和我的受,如果你真爱他的话。"
    "我是真爱他的!"艾小茹大声抗议。"我是真爱他的,可是我父母逼我"
    水心冷笑。"只要你自己够坚定,谁逼得了你?"
    艾小茹咬咬牙。"你未曾面临过我的境况,你当然能这么"
    水心翻翻白眼。"算了,谁是谁非,各自心里有数。"
    艾小茹怪异地看了水心片刻后,又慢吞吞地开了口。"在我二十岁那一年,也就是在戴家来迎娶的前三天,傲竹来找我了"
    水心瞪她。
    "他他说他来实现他的诺言,他要来娶我"水心心中发寒、浑身战栗,直瞅着她瞧。"我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逃过那场浩劫的,但是我好兴奋他还活着,也好高兴他没有忘了我,还爱着我"
    一丝鲜血从心中的创口缀缓流下,水心强忍着刀割般的痛楚。
    "但是,戴家迎亲在即,我不能就这样"
    "狡辩!"水心怒喝,为自己,也为展傲竹。"你是担心展家财富俱失,不能给你好日子过了,对不对?你对他的爱尚不足以让你愿意陪他过苦日子,对不对?"
    艾小茹迅速的回避开双眼,嗫嚅道:"不不是那样"
    "老话,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水心沉着脸。"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有何目的?"
    艾小茹凝视着水心,"傲竹是个专情的人,他一定还爱着我,"她淡淡一笑。"而我的丈夫已死,如果"
    水心双手紧握。"你要我让位?"
    "如果你愿意,那是最好,毕竟你心里也了解他并不爱你'艾小茹狡诈地笑笑,'抱歉,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希望你不要怪我直说。'
    水心难堪地白了脸。
    艾小茹又窃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退让,我答应你会好好疼爱胖胖,若是你不愿意。那也不打紧,男人有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水心眯起眼。'你会愿意委屈做妾?'
    '这样正好可以证明我爱他的程度啊!况且'艾小茹再度狡猾地笑笑。'他可能舍不得委屈我,届时,或许是两头大的情况哩!'
    水心明白她说的是事实,心不禁愈来愈冷了。或许从常德县之后,展傲竹对她的态度是改善了些,但也设什么特别的徽兆.以显示他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存在。她原先还冀望在旅游途中,他会对她有些感情的表示,结果现在才想到,他找她也只不过是为了胖胖而已,为了儿子,她知道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对她低头、对她好些,而这些,完全不是针对她,只是为了儿子而已。真悲哀!
    '如何?'艾小茹催促道。
    水心抬眼平静地看着她。'他对你表示过了吗?'
    '他还投有机会说啊!'艾小茹说:'只要给他机会,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开口的。'
    '是吗?'水心淡淡地道:'他似乎对你并不怎么热切嘛!'
    '我想,他是有一些怨恨当初我没有放弃一切嫁给他吧!'艾小茹仅恼地叹口气。'不过我毕竟是他唯一深爱过的女人,他不会放过这个拥有我的机会的。'
    水心凝视着她,沉思半晌。
    '等他真的有所表示了,我再来告诉你我的决定吧!'
    他的表示在他已经够多了!
    他答允从客栈搬进戴府住,因为艾小茹说这样才方便叙旧。他也答应多留些时日。因为艾小茹说她寂寞的女儿倩儿,希望胖胖能多陪她玩一阵子。他也应允艾小茹带女儿和他们一起出游,因为艾小茹说她一个女人家不好没个男人陪伴出门,所以,可怜的倩儿几乎没有出外游玩过。他甚至相当容忍倩儿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以展傲竹孤僻的个性来说,这些都已经是相当明确的表示了。但水心不肯就此认输,她依然死死的抓住心中残余的一点希望,她要有明白的证据,好证明展傲竹的心中真的仍然深爱艾小茹。那时候,她自然会做她应该作的选择。
    八岁的倩儿是个很聪慧的小女孩儿,她自然看得出来娘亲对那位展叔叔情有独钟,而她自己也很希望有这么一个俊美潇洒的后父。
    敏感的她马上发现到,展叔叔疼爱的儿子胖胖是关键人物,所以,她竭尽所能地讨好胖胖,更用尽心机让展叔叔了解她和娘亲有多么疼爱胖胖。
    而展傲竹的反应如何是看不出来啦!因为他始终维持着一张冷漠面孔,但胖胖就不同了,他们整天腻在一起、玩在一块儿.胖胖成天倩姊姊长;倩姊姊短的,他不再缠着娘亲,也不再腻着爹爹,只要有倩儿陪着,他就很快乐了。
    这一日,倩儿使计让水心去帮他们做那种'外面买不到,飞得特别高、特别远'的纸鸢,等水心一离开,她又怂恿展叔叔和娘亲一起出去买零食给胖胖。正埋头在研究该怎么让陀螺转得又稳又久的胖胖突然抬头,他看见爹亲出去的背影,便忙着叫住艾小茹。
    '姨姨,你们去哪儿?'他歪着头打量一身精致俏美打扮的艾小茹。'是不是爹爹要带你去飞飞?'
    飞飞?
    艾小茹茫然不解,但她急着追上展傲竹,便顺口答道:'对.对,你爹爹要带我去飞飞。'而后就匆匆追上去了。耸耸肩,又低下头专心在玩他的陀螺上了。
    当水心拿着纸鸢来时,胖胖玩陀螺正玩得起劲,欢乐的笑声充满整个庭园,哪还有空理会她和她的纸鸢。水心不觉怅然若失,现在儿子又不希罕她了,如今展家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迷上戴家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那她算什么?以前胖胖缺了娘会呼天喊地,可现在如果她不见了,他肯定没知没觉。好凄惨啊!
    '胖胖,你爹爹呢?'水心随口问道。
    '爹爹带姨姨去飞飞了!'
    水心浑身如遭雷击似的一颤,而后冲上前猛然抓住胖胖。'胖胖,你说你爹干嘛去了?'
    '娘,痛痛!'胖胖苦着脸叫道。水心一点儿也没放松,大叫道:'说!'
    胖胖不满地嘟起嘴。'爹爹带姨姨去飞飞了啦?
    带艾小茹去飞飞?
    水心两手一份,胖胖朝娘亲装了个鬼脸后,就跑开继续玩他的去了。
    而水心则直挺挺地呆立着,面色苍白,发直的目光里充满了绝望与无法言喻的哀伤。
    他竟然带艾小茹去飞飞!
    坐在亭里的石墩上,展傲竹静静的看着胖胖狼吞虎咽,倩儿的吃就斯文多了,艾小茹则拿着手绢儿频频为他们两个擦拭嘴角。
    展傲竹眼角一瞥,看到丢弃在一旁的大纸鸢,他转头向胖胖。'胖胖,你娘呢?'
    咿咿呜呜两句,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包拿给爹亲。展傲竹接过来后又问了一次。'你娘呢?'喝了口茶,咽下口中的食物,这才清清楚楚地回答道:'娘说把这个给爹爹,爹爹就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展傲竹面色一凛,迅速打开小布包。
    小布包包了好几层,直到最后一层翻开,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赫然在目,上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抱喜你,你终于找到你愿意和她双飞的伴侣了,我想,这条项链该是属于她的,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担心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用担心我。
    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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