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地在上官朔堂门口探头探脑,阙夜薇始终鼓不起勇气踏出第一步。
    她一定得去道歉不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自己得去道歉。
    “烈,你去休息吧!”
    上官朔堂无奈的低吼自房内传出来,令她瑟缩一下。房内静默一下,然后脚步声由远而近,房门被打开,烈沮丧的自门内晃出来。
    在门前踌躇的阙夜薇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抚着胸口喘气。
    烈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找门主啊?”
    阙夜薇迟疑地点一下头,然后见他不理自己地往旁边荡过去,并指指身后“自己进去吧。”
    呃看着他的背影,阙夜薇突然觉得他很凄凉,只不过要他去休息,有需要那么悲情吗?
    房门半掩,隐约可瞧见上官朔堂侧躺在床上,深呼吸好几下,她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原在敛眸思考的上官朔堂听见轻微脚步声,以为烈死性不改又跑回来,遂没好气地自床上站起“我的脚真的没事,你可以不必那么担”却在看到来人时愕然。
    “呃”阙夜薇不知所借地站在那里,扯着尴尬的笑“是我。”
    上官朔堂显然也被她吓了小小一跳“你怎么还没休息?”
    瞄瞄手表,时针已指在一跟二之间。
    “我”她自责的眼神落在他绑着绷带的脚上“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他挑眉。
    这纯粹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并不关她的事吧?
    “我不知道”她秀雅的脸上浮现一抹痛楚“可是,对不起”
    对不起?上官朔堂眯着眼想在她痛楚的脸上找到端倪“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她抱着头皱眉猛摇“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上官朔堂心中倏地划过一丝心疼,还来不及细思,人已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想不起就别想了,不要勉强自己。”他察觉怀中娇躯是僵的,轻抚着她的背“在你恢复记忆前,我不会赶你走的,放心养病吧。”
    从未对女人升起如此陌生的情绪,他一向是温柔而淡漠的,看似多情却不留情,任由芳心碎满一地。
    他这种要命的温柔,反而比宗御宸的冷酷更残忍。
    阙夜薇怯怯地伸手回环住他,紧抓住他的衣服“我好想知道自己是谁,不想再给你惹麻烦了”
    不管怎样,他的脚都是为了带她回去找线索才会受伤的,她实在该负大半的责任,虽然烈没说,但她感觉到,烈之后看她的眼神,其实都带着指控。
    上官朔堂无奈地低叹一声“你不要去理烈,他没恶意。”只是爱穷紧张罢了。
    阙夜薇埋在他胸前摇摇头,闷声咕哝“你的脚受伤了。”
    “什么?”听不清楚的上官朔堂倾身在她颊边“你刚说什么?”
    他愠热的气息呼在自己的脸上,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旁,阙夜薇浑身一僵,这才发觉他们俩目前的姿势太亲密了!
    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退开一些距离,她的脸微微发热“我时间晚了,你该休息了。”她慌得有些语无伦次。
    “嗯。”嘴里应着好,上官朔堂的双臂却仍是搂着她,没有放开之意。
    “你、你的手”阙夜薇微微挣扎着,脸上红潮扼止不住地放肆蔓延。
    上官朔堂这回听话地放开,但两人的目光却胶着在一起,深深融入彼此,直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阙夜薇这才恍若大梦初醒地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退开一大步“不!”
    不行!他们不能这样,她很脏,配不上他
    思及此,阙夜薇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很脏?
    上官朔堂闭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并看她的表情由意乱情迷转为困惑,之心么了?”
    眨眨眼,阙夜薇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几乎是用逃的离开他的房间。
    直到她的窈窕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仍是收不回自己的目光,心中动荡不已。
    总是觉得她给自己的影响,是莫名地大了些。
    杀人、放火、自杀、抢劫,千篇一律的内容,上官朔堂索然无味地支着下巴,实在是无法对那些天天重复的新闻内容产生高度兴趣。
    那他对什么感兴趣?老实说——没有。
    身为圣星盟玉衡门的门主,他呼风唤雨、财权兼得,投怀送抱的美女更是不在少数,表面上意气风发,但心底深处总是锁着一抹失落。
    总是寂寞。
    脑海中倏地闪过一抹倩影,她蹙眉深思的茫然表情,为他受伤所流的自责泪水,隐隐拨动他心里的某一根弦。
    已经十天没见过她了,心里所升起的,竟是对她淡淡的思念。
    细微声音响起,他警觉地抬首,看到阙夜薇怯怯地自门后探进来。
    他挑挑眉,以示疑问。
    “呃我听烈说你在这里,所以做了点心来给你吃。”她举高自己手中的托盘以示证明“苹果果子露。”
    “点心?”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盘看起来颇为可口的点心上“你做的?”
    “是啊。”她吐吐舌头“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上官朔堂为她那可爱的俏皮动作而一时失神,心底的锁似乎因为找到钥匙而慢慢被瓦解,失落也被点滴填满。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不吃甜食的,只是看她满脸期待,话却到了喉间硬是说不出口。
    勉为其难地咬一口,却发现原本觉得腻人的甜味,此时却在口中温和地化开,令人想一吃再吃。
    “好吃。”他不吝赞美,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真的?”阙夜薇毫不掩饰她的雀跃,然后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太好了,我好怕你会不喜欢。”
    “最近觉得怎样?头会不会痛?”上官朔堂关心地问,罗列格下礼拜就可以回来,到时希望可以有些一进展。
    “不会。”阙夜薇好奇地东张西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对书房的好奇大过于他的问题“哇,你有好多书喔。”
    她的目光定格于旁边那一大片书墙,满是崇拜。
    上官朔堂放任她打量,不解自己为何会失常,书房向来是他的私人禁地,除了烈友打扫的人之外,其余人向来禁入。
    阙夜薇频频发出惊叹声,却在看到电视的报道时止住,愣愣地瞪着电视,缓缓地蹲下抱住颤抖的双肩。
    她的反常举动,令上官朔堂眯起眼,注意力跟着转向电视——
    “现在,为您继续怪盗蔷薇的专题追踪报道”引人注意的不是女主播艳丽的外型或甜美的嗓音,而是画面左上方那朵鲜红欲滴的蔷薇。
    “跟我的一样。”阙夜薇慢慢将视线移往自己的左臂,艰难地吐出声音。
    上官朔堂蹙起眉,视线来回不停地在电视与她左臂上梭巡“你到底是谁?”语调又回到冷冷的温度。
    “我不知道”阙夜薇缓缓摇着头,将头埋入膝中,像只拒绝面对现实的鸵鸟。
    上官朔堂走到她身边跟着蹲下,抬起她的脸,审视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告诉我,你是谁?”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掉,她原本红润的嘴唇已咬得死白,她拨开上官朔堂的手站起来,然后一步步往后退“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痛苦地抱着头冲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就是那个怪盗吗?不,她不是,她不是阙夜薇一路冲回自己房间的浴室,发狂地刷着那朵蔷薇。
    只是刺青容易除青难,即使刷破了皮,蔷薇仍是顽强地在她臂上绽放着,占了水之后显得更加妖艳。
    上官朔堂并没有起身追出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上的报道。
    “根据了解,所有被怪盗偷走的东西没有一件寻回,目前最有价值的要算是台湾首富吴立恩世代相传的金银平脱铜镜,距今约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吴立恩已发出重赏誓必寻回”
    怪盗啊如果她真是那个怪盗的话,那她混进玉衡门来是想偷些什么呢?金银?珠宝?不,那未免太俗气,那就只剩
    女主播后来又讲了些什么上官朔堂已无心理会,他拿起手机按了一串号码之后,望月谦臣的脸马上出现在那面超薄液晶屏幕中。
    唷,真难得朔堂会主动跟他们联络耶!
    上官朔堂还未来得及说话,敦栩恒那颗大头马上抢镜头地出现在屏幕上“哈 ,朔堂,你转性啦,不是不吃甜”他话未说完便被司空列极重重捶了一下。
    “你又想重蹈覆辙吗?”司空列极冷冷瞪着他。
    想起前车之鉴,敦栩恒只好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头,然后乖乖地将镜头还给望月谦臣。
    “有事吗?”望月谦臣问话简单利落。
    上官朔堂也懒得去理会敦栩恒的发癫,反正他很少正常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
    “他一定是要你替他查怪盗蔷薇的嘛。”敦栩恒很大嘴巴地在旁边插话。
    望月谦臣冷冷扫他一眼,然后祈律岍帮他表达他的心里话“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大家都知道,谦臣一向惜言如金。
    敦栩恒摸摸鼻子,识相地退到一旁“惦惦”他真倒霉,大家都将攻击矛头指向他,一定是因为他太帅了,女人缘太好,他们都嫉妒他,哼!
    上官朔堂在这头等得不耐烦,那群家伙怎么还跟谦臣窝在一起?难道都没事干吗?难道他警觉心一起,又开始翻找起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可能藏卫星收发器的地方。
    眼见事迹又快败露,司徒沧冥赶紧眼明口快地转移上官朔堂的注意力“朔堂,你不是说有事要请谦臣帮忙吗?”
    翻找一下无所获,上官朔堂才放弃“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怪盗蔷薇这个人。”
    “五分钟。”望月谦臣不赘言地说完,便将电话丢给司空列极让他们去跟上官朔堂哈啦,然后自己一头栽进电脑里。
    看吧,我说对了!敦栩恒没开口,只是以眼神朝司空列极以及祈律岍“摇摆”着自己的“料事如神”
    只可惜,没人理会他。
    “朔堂,最近过得怎样?”司空列极闲话家常地问着他,其实语中饱含着弦外之音。
    “过得去。”上官朔堂学起望月谦臣的惜言如金,对付这群痞子,说太多只是自找麻烦。
    “那那个美女过得还好吧?”敦栩恒冷不防插进一句话,语中满含着对阙夜薇的高度兴趣。
    不过却挑起上官朔堂的危机意识,跟司空列极他们一样,他也知道敦栩恒是个“女人至上”的官能性动物“你对她有兴趣?”他不自觉地目光缓缓变冷。
    “我只是问候一下而已嘛,又没想怎样。”敦栩恒委屈地垂下嘴角“我又不会跟你抢。”
    为什么每个人都将他当成大色魔一样?难道难道长得太帅真的也是一种错吗?他在心中自我哀怜地叹道。
    “因为你都不用想的,都直接行动。”司徒沧冥凉凉地在旁边再补上一脚。
    “你”呜,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怎么每个人都嫉妒他?
    “嗯嗯,没错,所以朔堂你可要将那个大美人给看好,免得遭受他的魔掌。”司空列极再补上一刀。
    “喂,你们!”敦栩恒终于忍不住地大声反驳“我看起来像是会去戏朋友妻的人吗?”
    “像。”这话来自于三个人的异口同声。
    “朋友妻?”电话这头的上官朔堂拢起了眉“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吃饱太闲的人,总是容易得到妄想症。
    而一直埋在电脑里的望月识臣终于抬起头来,并拿过电话对着上官朔堂说:“传过去了。”
    效率还是一样那么惊人!上官朔堂在心中由衷赞叹。
    上官朔堂走到电脑前看望月谦臣刚刚传过来的资料,内容尚未细瞧,便被上头附上的照片给拉去所有的注意力。
    “谦臣,这个人就是怪盗蔷薇吗?”他屏着气息瞪着那张近来在他脑中萦绕不去的容颜。
    “节哀顺变。”望月谦臣连安慰人都那么独树一帜。
    去他的节哀顺变!“我再跟你们联络,再见。”上官朔堂不等望月谦臣回答便挂上电话。
    “谦臣,你的安慰语真是太绝了。”祈律岍半是佩服、半是好笑地说道。
    望月谦臣耸耸肩“改天你需要时再告诉我。”言下之意是他也可以奉送几句给他。
    “那可真谢谢你的好意了。”祈律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不客气。”望月谦臣淡漠有礼地回道。
    “你们两个别再在那边哈啦了,看戏了。”敦栩恒有福同享地吆喝道。
    画面中的上官朔堂脚步冷硬,嘴唇抿成一直线,看上去挺火的感觉。
    兴师问罪喽!
    鲜红欲滴的蔷薇
    站在落地窗前,阙夜薇盯着前方那一大片开满花的蔷薇,失神地发呆。
    “小薇!”突如其来的叫唤让她一震,那叫法熟悉得让她心惊,她缓缓转过头,望进一双愤怒的眸子中。
    是他!那天被上官朔堂劈昏“绑架”回来的人。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上官朔堂有那么大方,放任肉票在门里四处乱晃吗?
    “你”男子朝她伸出手,而她则是反射性地一挡。
    “你想干吗?”往后退几步,阙夜薇防备地瞪着他,也在同时发现自己竟然会点拳脚功夫。
    “我不想干吗。”他无奈地摊开手,然后耸耸肩反问:“倒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阙夜薇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一头露水。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失忆了。”他嘲弄地看着她“你总不会连我都不认识吧?”
    “我认识你吗?”她仔细端详着他,发现他的五官轮廓很熟悉“你长得好象一个人喔,是谁呢”她颦起眉苦苦思索。
    “我长得像你。”男子没好气地看她“我是你哥哥,阙上桓。”
    阙夜薇浑身一颤,猛地往后退开“不——”
    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可是她却隐隐约约觉得太靠近这个男人,会有很多丑陋的事出现。
    “你的失忆症到底还要演多久?”阙上桓眸里愤着火“主人已经放话,你再不完成任务,就要拿爸开刀,你知不知道?”
    “什么任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阙夜薇捂住耳朵,拒绝面对现实。
    她不要知道,她现在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她惊恐地发现,仿佛看到上官朔堂离她愈来愈远的身影
    她不要这样!
    阙上桓火大地冲过去拉下她的双手,在她耳边大吼“难道你连爸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在上大的泪珠自眼中滚下,她茫然地看着阙上桓,心中闪过一丝疼“爸他怎么了?”
    无论失忆与否,血浓于水的亲情总是能跨过藩篱,直达人心深处。
    “爸他被关在牢里,等着你拿玉衡珠回去救他一条老命!”
    玉衡珠脑中快速闪过一幕幕画面,阙夜薇痛苦地抱住头,几乎想要尖叫“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阙上桓抓住她歇斯底里的颤抖身子,安抚地搂进自己怀中“你叫阙夜薇,怪盗蔷薇就是你,你潜进玉衡门的目的,是为了偷玉衡珠”
    怪盗蔷薇?!这四个字像利箭一样,刺进阙夜薇已脆弱不堪的心“为什么?为什么我是怪盗蔷薇?”
    阙上桓拉开她的身子,严肃地望进她眸里“不为什么,你就是你,怪盗蔷薇。”而怪盗蔷薇的使命,就是偷取玉衡珠,献给他们的主人。
    好多手,好多人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是脏的,是不干净的
    “我不要!我不要!啊——”尖叫一声,阙夜薇终于承受不了刺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薇!”阙上桓扶住她霎时软倒的身子,一时半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四处张望,此刻身在敌营中,也不知该上哪躲去。
    “放开她!”冷冷的嗓音在他还在思索出路之时响起,令他打了一阵冷颤。
    “是你?”瞧见来人是上官朔堂之后,阙上桓下意识地更加搂紧阙夜薇。
    他施力的双手让上官朔堂俊眸燃起些微火花“我说,放开她。”
    “凭什么?”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阙上桓大着胆顶撞他。
    “凭什么!”上官朔堂嘴角勾起笑意,缓缓走近他“凭这里是我的地盘,凭就算你插上翅膀,也飞不出玉衡门。”
    他会命令手下一人一枪,将他给打下来。
    “你——”阙上桓无奈地发现此刻自己真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坚持不低头的话,恐怕眼前面笑心狠的上官们主会命人剁下他的头。
    衡量再三,阙上桓终于决定听话地放开阙夜薇,免得自己的手有被瞪穿之虞。
    上官朔堂快步上前接过昏倒的阙夜薇,并用眼神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烈将阙上桓押下去。
    不要怪他不懂待客之道,而是“客人”自己为客不尊,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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