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是谁?”
    随著质问飞过来的是一本八卦杂志,在空中划了个率性的弧度,降落在杨品深面前的茶几上。
    他拾起,漠然瞧了眼封面。相片照得不甚清楚,但仍隐约勾勒出他的脸部侧面,而他怀里,偎著一个红粉佳人。
    佳人微微垂首,脸孔看不分明,弯弯的樱唇开著一朵好清艳的笑花,在夜色里勾人心魂。
    是悦乐。
    杨品深眼色一沉,静静地放下杂志,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暗自?怒。
    这很明显是在“三十而立”庆祝派对那晚拍的,偷拍者是由侧面取的角度,拍的是两人在阳台上谈笑的一幕。
    这记者怎么混进来的?
    看样子保全人员在过滤宾客这方面,做得不够彻底,有全面检讨的必要。
    “听说她是赵铃铃的弟子,真的吗?”
    杨品深抬眸,望向朝自己走来的父亲,杨仁凯脸上的表情不惊不怒,倒是勾著几分好奇。
    “杂志上说的?”他不答反问。
    “嗯。”杨仁凯点头,在沙发上落坐,拿起杂志间闲地打量。“这张照片看不太清楚,她长得怎样?一定很漂亮吧?”
    问这些做什么!
    杨品深微微蹙眉。“还不错。”
    “你是她现任金主?”
    “是。”
    杨仁凯闻言,呵呵一笑,甩开杂志,好整以暇地点燃一根雪茄。“好用吗?”
    杨品深身子一凛,两把清锐的眸刃朝父亲射过去。“你说什么?”
    “她能让我儿子心甘情愿花钱包养,肯定很有本事吧?”杨仁凯笑迷迷,眼神婬邪。“她床上功夫如何?很销魂吗?”
    杨品深神色一变,一向紧随他的冷静差点与他分道扬镳,他掐握拳头,暗暗磨牙。
    “我没必要跟你讨论这些。”
    “你紧张什么?”杨仁凯讶然扬眉。“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你老爸我以前玩的女人比你不知道多几倍,我晓得男人的心理,包养几个情妇没啥大不了的。”
    “”“我只是提醒你,玩归玩,别忘了正事。男人嘛,还是事业最重要,女人只是调剂,尤其这种女人,当点心吃吃就算了。”
    杨品深不答腔。
    这论调他从小听父亲说到大,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听得胸口暗潮汹涌——没错,悦乐的确是个标了价的女人,但他不许任何人以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她。
    “你要玩女人可以,不过以后小心点,别闹上八卦杂志,我可不想你惹毛我们未来亲家。”
    “未来亲家?”
    “你不是跟我装傻吧?品深,你明知你迟早有一天得娶芬芳,我那天遇到你何伯伯,他还说我们两家干脆找个好日子,早点把婚礼办一办算了。”
    何芬芳,杨仁凯老友的掌上明珠,家族经营航运业,在台湾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财团,同时也握有“泰亚集团”不少股份,占有一席董事。
    老爸要他娶她?
    杨品深不觉懊恼。“你们以前不是打算将她和大哥凑成一对吗?大哥不肯娶她,就拿我当替代新郎?”
    当年大哥为了娶大嫂,不惜放弃继承权,将股权全让渡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泰亚集团”的太子之位这才会落到他这个次子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连当初内定的太子妃也要他接收。
    “你有什么不满吗?”杨仁凯彷佛看穿儿子的思绪。“你从小到大,不就一直想证明自己不比你大哥差吗?现在我栽培你当接班人,还帮你找好联姻的对象,你居然不感激我?”
    “你期待我怎样?跪下来谢主隆恩吗?”杨品深嘲讽地撇唇。
    浑小子还真硬气!
    杨仁凯打量背脊挺得傲直的儿子,一方面是欣赏,另一方面也颇为不悦,竟然敢跟他这个老父顶嘴,可恶!
    他深深地吸口雪茄,平复激动的情绪。“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小子,你也知道我老了,根本不想管事,很想早一点把棒子交给你,可前两天跟几个董事提起这件事时,他们反应可大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如果我坚持推荐你升任总裁,他们就要集体辞职。”
    “什么!”杨品深一震。董事会竟闹集体辞职?
    不用问,这止目定是他二妈私下游说那些老头的结果。
    他阴沈地抿唇。“他们要辞就让他们辞去,大不了改选董事会!”
    “改选?你说得倒简单!公司担得起这样的名誉损失吗?”杨仁凯冷哼。“到时投资人一定会怀疑你是不是没有接掌公司的能力,否则为何董事会要集体辞职抗议?而且就算改选又如何?你手上握的股份才那么一点点,斗得过你二妈他们吗?”
    “你可以帮我!”杨品深瞪视父亲。
    “我说过了,你跟你二妈,我两不相帮,保持中立。”杨仁凯不愧老狐狸,滑溜得很。“你如果有办法,自己去寻求大股东的支持。”
    “你的意思是要我答应跟何家联姻。”杨品深也不是笨蛋,哪会不知老父打什么算盘。“娶了何芬芳,何家自然会站在我这一边。”
    “你明白就好了。”杨仁凯淡淡地笑。
    “我拒绝。”杨品深丝毫不考虑。从小到大,他最恨受人威胁。“没错,我现在是还斗不过二妈,不过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保证收服那些董事!”
    人性总是贪婪,待他找出那些老头的弱点,一一击破,他们迟早会倒戈。
    这点,他很有自信。
    “如果非要现在改选董事会,我也可以公开跟小股东收购委托书,鹿死谁手还不晓得。”他补充,眼眸因战意而炯亮。
    “你要发动征求委托书大战?”杨仁凯嘴角一勾,似嘲非嘲。“这虽然也是个办法,但太费钱费时,不容易成功。”他摇头。“你这小子也真奇怪,明明有更简单的路,干么不走呢?”
    “我有自己的做法。”杨品深倔强地声明。
    杨仁凯子他,良久,一声叹息。“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你跟何家联姻,要的不是他们手上泰亚的股份,而是人脉!你以为台湾几个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鱼帮水、水帮鱼,巩固彼此的权势!你不懂吗?”
    他当然懂。
    杨品深面容一沉,眼神阴郁。
    就是因为明白人际关系太重要,他才成立“三十而立”俱乐部,建构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
    “想通的话,晚上到你大哥家吃晚饭。”杨仁凯沈声吩咐。“今天你生日不是吗?你大嫂说要帮你庆生,芬芳也会去,好好哄哄人家,别怠慢她了。”
    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杨品深冷然寻思。藉著他的庆生会,安排他和内定“未婚妻”自然见面,为两人牵起姻缘线。
    “我知道了,我会去。”
    他漠然转身,离开父亲的办公室。
    他搭电梯下楼,一路板著张酷脸,直到回自己办公室,冷静的面具终于崩毁一角。
    他抬腿,狠狠地踢沙发脚,一次又一次。
    手机铃声忽地唱响,他接起电话。“喂。”
    对方沉默一秒。“你心情不好吗?”
    “悦乐?”他有些狐疑。她从不曾在上班时间call他。
    “是。我打来得不是时候吗?那我晚点再打。”韩悦乐嗓音清甜,如一泓春泉,悠悠地灌溉杨品深如荒漠的心田。
    他忽然感觉不那么焦躁了。“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只是想问你,晚上我们不在家吃好吗?去野餐如何?”
    野餐?听起来很不错,可惜——
    “我晚上不能过去了,我大嫂说要帮我庆生。”
    “你大嫂?”她声调略微怪异。“只有她吗?”
    “还有我大哥跟另一个朋友。”
    “这样啊。”她轻声叹息,似有些失落,旋即又振作精神。“那请主人放心去玩吧,小的会乖乖看家。”
    又叫他主人?
    杨品深又好气又好笑。“你也可以去玩啊!我可没把你锁在家里。”
    “是啊,你没关住我的人,却关住我的心了。”
    似真似假的娇嗔勾动杨品深心弦,呼吸一时紧绷,一把与焦躁完全不同的火焰在胸口闷烧。
    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开玩笑,难道他以为是真的吗?
    一念及此,他倏地兜拢眉苇,对自己莫名的动摇感到不悦。
    “那我就不打搅主人喽。”韩悦乐甜甜一笑,没忘记送上满满的祝福“生日快乐!”
    怎么可能快乐?
    或许是上天的诅咒,他每年生日,总是不开心。
    六岁那年,母亲在舞厅吸毒过量送医不治,九岁那年,二妈为了眼不见为净,作主将他送到日本当小留学生,十五岁那年,他因为纵火肇事遭学校退学,十六岁,大哥领取国家优秀青年奖,他只能在台下用力拍手,二十岁进“泰亚”工作,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他不及大哥优秀有才气,最惨的是五年前
    他唯一看上眼的女人,选择了他大哥,他、永远也比不上的大哥!
    杨品深勾起嘴,讥诮地自嘲。
    用罢晚餐,他端著酒杯,独自站在客厅落地窗边,他大哥杨品熙翻找著珍藏的cd,大嫂向初静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点心,何芬芳跟过去帮忙。
    杨品深漠然子两个有说有笑的女人。
    有时候他真佩服大嫂,明知何芬芳曾与大哥有过一段孽缘,却浑然不在意,还跟对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该说这女人大方,还是太没戒心?
    杨品深冷笑。无论如何,这都与他无关,就算他发现大哥大嫂整个晚上眼神几乎毫无交集,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
    “听普契尼好吗?”杨品熙总算挑选出一张cd,兴致勃勃地提议。“杜兰朵公主。”
    “随便。”对歌剧,他一向不如大哥懂得欣赏。
    杨品熙微微一笑,已经很习惯这个弟弟淡酷的反应,他将cd放进音响,室内瞬间旋扬美妙的乐音。
    他端著红酒,走到弟弟身边。“你今天几乎没怎么跟芬芳说话,你那么不喜欢她吗?”
    “你也没跟大嫂说上几句话。”杨品深犀利地反击。
    杨品熙一愣。“怎么扯到我跟初静身上了?今天主角是你,可不是我们夫妻俩。”夫妻。
    杨品深不愉地咀嚼这名词。
    如果他们真如传言,是”对模范夫妻,就上演一些小俩口该有的甜蜜场面给他瞧瞧!
    不要告诉他,他最优秀的大哥放弃继承权,为的就是这种相敬如“冰”的婚姻。
    “你怎么了?心情好像真的很不好?”杨品熙蹙眉。“你不喜欢老爸的安排?如果真那么排斥,就算了吧——”
    “我没排斥。”杨品深打断他,冷然扬声。“我跟你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意思是暗示他,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吗?杨品熙苦笑,却是很有风度地保持沉默,不与弟弟争论。
    两个男人各自喝酒,半晌,两个女人端著点心和水果走过来。
    “你们兄弟俩聊什么?”向初静笑问。
    “没什么,我们在听歌剧。”杨品熙淡淡地回应。“这首‘公主彻夜未眠’很不错。”
    “嗯,是很好听。”向初静同意。
    “杨大哥还是一样那么爱听歌剧!”何芬芳甜甜一笑,望向杨品熙的明眸流灿生辉。“我记得他以前找我约会都是去听音乐会。”
    “真没情趣的男人,对吧?”向初静调侃。
    “不会啊,反正我也爱听。”
    气氛一时诡异地僵凝。
    杨品深扫了一眼大嫂微微刷白的容颜,又看看大哥无动于衷的表情,倏地一阵强烈的懊恼。“芬芳,我送你回去!”
    “现在?”何芬芳愕然。
    其他两人也惊讶。“不多坐一会儿吗?时间还早。”
    “我明天一早要开会。”他编借口。
    临走前,杨品熙拉他到一旁低声盘问:“你怎么了?品深,你今天很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你跟大嫂吧?”他粗哑地呛回去。
    杨品熙蹙眉,眼神一冷。“我跟初静的事,你别管。”
    这么说,果然有问题了。
    杨品深不满地揪起大哥衣领。“你搞什么?既然为爱放弃了家族,能不能真正幸福给我看?”
    “你冷静点。”杨品熙彷佛也有些动怒了,漠然扯开他的手。“有些事你不懂”
    他是不懂,不懂兄嫂之间玩的是怎样一场半调子的婚姻游戏!
    杨品深怒极,懒得再多说废话,一把推开杨品熙,不由分说地拉著何芬芳离开。
    他一路风驰电掣,送何一分芳返抵阳明山家门,或许是因为情绪太激昂,下山时竟没注意到迎面一台重型机车飙过来,等他惊觉时已然闪避不及,只得急踩煞车,方向盘一转,往路边山壁撞去。
    人是安然无恙,坚固的车体也只是撞凹一小块,但他还是气恼不已,不禁用力槌喇叭。
    尖锐的声响剪破寂静的夜幕。
    他受够了!
    董事会的威胁、父亲的逼婚、兄嫂濒临破裂的婚姻,现在又撞车——真是够了!
    杨品深瞪著车窗前方,近乎绝望。
    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每年生日都要送他一些措手不及的“礼物?”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天?
    可恶!
    他再槌喇叭,不知哪来的冲动,拿起手机拨号。
    “有何吩咐?我亲爱的主人。”线路另一端,传来她带笑的嗓音。
    他却没心情听她耍幽默。“我撞车了。”
    “什么!”她声调一变,急促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人在哪里?”
    是他的错觉吗!他竟觉得她声嗓里似隐隐含著哭音。
    “我很好。”他长长地吐气,她的惊慌反倒令他平静下来。“你在哪里?”
    “我在家。你呢?”她焦急地追问。“你在哪儿?”
    真的乖乖在家等他
    他沉落的心一飞,胸臆顿时涨满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我在阳明山。”
    “我去接你!”她迅速接口。“你在那儿不要动,等我,我马上就到!”
    瞧她紧张的,彷佛深怕他有一丝不测。
    郁恼从他眉宇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藏不住的微笑
    “好,我等你。”
    她开著那辆minicooper跑车来接他。
    明黄色的车身,在夜幕里格外闪亮,而她穿著一袭复古的圆点洋装,缤纷的色彩更是夺目。
    一见到他,她帘下车,飞奔过来,裙摆舞开一圈漂亮的圆。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拽住他臂膀,慌张地打量他全身上下。
    “我看来像有事吗?”这回,换他笑笑地耍幽默。
    而她也没心情奉陪。“真的没事?”
    “好得很。”
    见他神态潇洒,韩悦乐这才松一口气,相信他是真的无恙,但一转念,秀眉顿时颦起。
    “你喝酒了对不对?”她凑近他细闻,果然嗅到一股淡淡酒味。“你喝酒还开车?这样很危险你不晓得吗?”她急得直跺脚,双手抓紧他衣襟。“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杨品深,不准你这样吓我!”
    她好激动。
    杨品深讶异地凝望面前的女人。从他认识她以后,她总是一派温柔优雅,谈笑风生,从不曾见她如此气急败坏。
    这是真实的她吗?她真这么担心他到顾不得形象?
    或者,这也是另一种拢络他的手段?
    杨品深咀嚼著喉间复杂的滋味。“你这是在警告我吗?一个情妇可以这样对她的主人说话吗?”
    “啊。”韩悦乐一怔,悄颊瞬间飞上红霞。她松开他衣襟,神情一时显得窘迫,半晌,她才像重新武装好自己,朝他抛来一记风情万种的媚眼。“人家是担心你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又回复成一个情妇该有的模样了。
    但正因为如此,杨品深更能确信她方才的失态不是演戏,这令他大为得意,喜上眉稍。“我都不晓得,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他一把搂住她纤腰,方唇挑逗地在她耳鬓厮磨。
    她心韵失速,知道他大男人的旗帜正意气风发地张扬,微微懊恼,却不吝啬,干脆更奉承。
    “我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他轻轻咬她耳壳。
    她敏感地颤栗。“等下你就知道了。”
    大直的水岸边,铺开一席野餐的地毯上个藤编的野餐篮里,装著各色美味点心,月华流转的水面上,荡著一叶叶载著烛火的彩色纸船。
    每一叶纸舟,都是她亲手折的,底座用蝇头小楷写上一句句祝一帽。
    纸舟摇破水上的月影,也摇进杨品深幽暗的心。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这一切。
    这就是她送他的礼物?如此浪漫,如梦似幻。
    “你喜欢吗?”她从他身后勾住他肩颈,俏脸轻贴在他颊畔。
    他答不出来。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想不到,有人会为他如此费心。
    “你不喜欢?”她误解了他的沉默。“我知道男人可能不喜欢这一套啦,不过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血,你就假装惊喜一下也好嘛。”
    他仍是不吭声,紧绷著脸。
    “你真的不喜欢?”她身子一僵,似是感到受伤,半晌,轻轻叹息。“看来我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为何她还能如此自我解嘲?
    杨品深胸口一拧,忽地转过身来,将她压在地毯上。
    他看见她眼里,闪过一点星泪,虽然匆匆即逝,他仍是感受到她强自压下的委屈。
    这傻女孩,是认真地想讨好他。
    一株不曾有过的温柔在杨品深心田默默滋长。“你何必为我费这些心思?”他恍惚地把玩她发绺。
    他与她只是金钱交易,这样的付出不嫌太超过了吗?
    “因为我想要你开心啊。”她嗓音沙哑。“今天是你生日嘛。”
    是啊,今天是他生日,他从不曾感觉到欢快的生日。
    “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她恬淡地微笑。“我还做了个水果蛋糕喔,放了好多芒果,你最爱的。”
    “你会做蛋糕?”酷脸落下,趴在她软软的胸脯上。
    “嗯。”她气息急促,**上下起伏。
    “你挺行的嘛,什么都会做。”邪气的白牙隔著衣裳慢条斯理地咬著。
    “你才知道。”她努力镇定过分激烈的心跳。“我常想,以后可以开餐厅。”
    “你要开餐厅?不做情妇了吗?”
    他这句戏谑来得漫不经心,却如同利刃,刺得韩悦乐胸口生疼,她闭了闭眸,以笑声包扎伤口。
    “我如果不做,你觉得可惜吗?”
    “这个嘛”他故作沉吟,吮吻她锁骨。“是有点可惜,到时万一我想续约怎么办?”
    她一凛。“我不接受续约,而且凭你的条件,也不怕找不到别的情妇。”
    他抬起头,双手捧住她俏丽的脸蛋。“如果我只想要你呢?”墨潭霸气地囚住她。
    她深深地陷溺。
    不可以。她在晕眩中告诫自己,他只是说笑,当不得真。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答应,能偷得一年与他相处的时间,已经够幸运了,她不该奢求更多,会遭上苍责罚的
    “开出你的条件吧!你想要什么?”他半真半假地问。
    她要的,他给不起,也绝对不会给。
    韩悦乐浅浅弯唇,一抹酸酸甜甜的柔情在眉间心上漫流。“我要你叫我‘乐乐’。”葱指点上他性感的唇。
    “乐乐?”
    “对,乐乐。”她最亲近的家人朋友总是这么唤她。“你只剩半年的时间可以这样叫我了,要把握机会喔!”
    “为什么是‘乐乐’?”他咕哝地问,将她手指含在嘴里。
    “因为我会为你带来快乐。”她眼神魅惑。
    他嗤笑。“你真有自信!”
    “你不相信吗?”粉唇不情愿似地噘起。“那就试试啊!”他朗声笑了,生平第一次,在生日这天感受到喜悦欢乐。
    “韩悦乐,你真是人如其名。”他轻抚她温暖的蔷薇颊。“乐乐,乐乐”
    他声声地唤,初始有些迟疑,继而是略带调侃的口吻,最后,却终于止不住意乱情迷。
    “乐乐”他想要她,现在就要!
    “不可以喔,有人在看呢!”她残忍地浇熄他的欲望,坐起身,拢了拢凌乱的秀发。
    他子她无意间流露的妩媚风韵,克制著想再次压倒她的强烈渴望。
    她嫣然一笑,在蛋糕上点燃一根问号蜡烛,唱生日快乐歌。
    他恍惚地听著她清甜的歌声,任那荧荧烛火如流星,坠在他胸口。
    “许个愿吧。”她提议。
    “许愿?”他怔仲。
    “许了愿,才能吹熄蜡烛啊!像这样。”她笑着合上眼,双手合十,做出默默祝祷的动作。“在心里想就好了,不能说出来喔。”
    “我才不许什么愿。”他不屑。女人才做这种蠢事。
    “有什么关系?就许一个嘛。”她柔声劝诱。“你总有什么愿望吧?”
    要许什么愿?他皱眉。
    他从来就是个不懂得许愿的男人,也没有愿望可许,他不曾被动地等待别人给什么,他要的东西,一向只能亲手去夺取。
    “那我来替你许吧!”她似是看透他阴沈的思绪,柔荚牵起他大手,与他十指交扣。“愿你以后每年生日,都过得开开心心,工作少一点,快乐多一点这样好吗?”
    工作少一点,快乐多一点。
    真是个寒酸的愿望!
    他堂堂“泰亚集团”的接班人,求的只是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吗?
    他嘲讽地想,却没出言反驳,顺从她的引领低下头来,吹灭了教他心神不定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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