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纪凝和龙天宏在大门当了二十分钟的“门神”却迟迟未见martin和孩子的影子。
    离休馆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呼吁游客赶在最后一班公车前离开的广播一次又一次的响起,耐不过纪凝的担忧,龙天宏用公用电话联络上龙创华,才知道martin早于一小时前已带着两个玩得累极的孩子回去。
    “有martin照顾他们,你不用担心了。”一如龙天宏所料,他的麻烦统统解决了。
    “我不担心。”只是有一些内疚,她这个做妈妈的竟然在和孩子走散了的情况下,仍然玩得兴致勃勃,甚至把他们都忘记了,怎能不羞愧?
    “我跟爸爸说我们会吃过晚餐才回去,你不反对我没先问你就自作主张吧?”龙天宏对自己的霸道很“歉意”
    “不,只是怕麻烦了华叔。”又不是第一次,他越来越霸道了,但她心里却喜孜孜的,难道在他的占有欲不断增长时,她的被占有欲也在提高。
    “他很乐意照顾他们。”
    “等冬儿和沛稀的宝宝出生了,我想他就不会太宠他们了。”他们牵着手,像普通情侣一般漫步走向公车站。
    “现在说得轻松,到时候你大概会和孩子一起吃醋,说他偏心了。”龙天宏宠溺地轻捏她的鼻子,纪凝一闪身,躲开他的手,快步跑开。
    “才不!等孩子出生了他就知道那些苦了。”
    两人你追我逐,笑声不断响起。
    “不玩了,快上车吧!不然只得搭11号了!”
    “11号公车?”纪凝满脸疑云。
    “就是它们喽!”龙天宏指着自己双脚,笑得很惹人嫌。
    “你耍我?”她微嗔地指责。
    岂料龙天宏竟然一脸“你也太呆了”的表情,她嘟着嘴,自个儿跑上车,不理会他。
    “小凝,别走了。”
    看你还敢不敢作弄我!听到他的叫唤,纪凝又得意地加快了脚步。
    “你还未付车资啊!”纪凝转身,只见龙天宏笑咪咪地把一人份的车资投入收款;箱内,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奸笑着。
    “我”摸摸口袋,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红霞乍现,纪凝尴尬得直想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
    龙天宏噙着笑,双臂环胸,一脸坏心地看着纪凝羞赧无措的窘相。
    司机不耐烦地瞪着两人,纪凝可怜兮兮地望着龙天宏,发出投降的目光。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求救,不料她开口之际,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叮咚
    “我替你付吧!小姐。”说罢,龙天宏身后的男子已把钱币投进收款箱内。
    龙天宏转身,想看清坏他好事的人,然他却无视龙天宏的存在直向纪凝走去。
    “谢谢你。”莫名其妙地得到陌生人帮忙,纪凝连声道谢。
    男子淡淡一笑,礼貌地伸出手“我叫jason,很高兴认识你。”
    纪凝不疑有他地回握他的手,可在两手碰上前,却被一只恶劣的手粗鲁地格开。
    “她不高兴认识你。”龙天宏霸道地搂住她的腰,状甚亲昵,似在宜示所有权。
    “我以为”
    “没有以为。”龙天宏气呼呼地拉着纪凝走到上层,不让男子“猥亵”的目光再往纪凝身上瞟。
    男子无辜惹来一身腥,连忙找个隐蔽的座位痹篇一双双好奇的目光。
    车子驶离车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
    纪凝在气龙天宏的捉弄,而他的专横却令她窝心,虽然对刚才那位见义勇为的男子抱歉了,但她就是忍不住暗暗窃喜。
    看来天宏对她的在乎远超过她的想像。
    原想捉弄她的龙天宏就没有那么好心情,不只戏唱不成,还招来大色狼,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她的手不就被蹂躏了吗?
    这个女人怎么没有半点神经?不晓得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吗?
    martin的改变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好例子吗?
    当初以为martin只是闹着玩,没想到他竟然是玩真的,拼出全力和他抢老婆。对小凝无微不至,三不五时说些令人猛起疙瘩的肉麻情话,最要命的是两个吃里扒外的小恶魔在他们身边推波助澜,存心扯他这个亲生爸爸的后脚,虽知双拳难敌六手,他孤掌难鸣实在极度不利。
    难得摆脱他们,放松一刻,却不知从哪里冒出“狼人一号”来,他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你太没风度,我很失望。”不知花了多少气力,她才把喜悦藏在冰脸下,佯装不悦。
    她的话成功地抓住他的注意力,龙天宏燃烧着的脑里倏地降温。
    “是你戏弄我想看笑话在先,结果和预计不一样你就恼羞成怒。”纪凝字字铿锵地指控。
    被说中心事的龙天宏登时涨红了脸,好不自在的别开脸,隔着玻璃窗“欣赏”风景。
    纪凝不放过他,盯着玻璃上的倒影,龙天宏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她的倒影,理亏嘛!哪有瞪人的本钱?唯有退而求其次地瞪影子来安慰自己了。
    “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吗?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black的手下对她毛手毛脚,他还不是视而不见。
    思及此,纪凝心底的伤口又在痛了。
    那时候,他究竟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不重视她?
    相对于报复,她所受的屈辱是不是微不足道呢?
    “以前我是你的唯一,根本不用担心你会被夺去,现在你有alex、alan,还有martin,我的地位早已荡然无存,我哪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在我的面前?”龙天宏秽气地道。
    他在乎她的想法!这个认知令她感动得眼泪直流。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令龙天宏慌张起来“不哭不哭,是我不好,对不起。”她的泪如同针刺扎向他心,龙天宏立即柔声安抚。
    “你从不曾对我如此坦白,每次你都把所有的话、所有感觉藏在心里,我只能猜测你的心思,不确定,也不踏实,怕怕随时会被你厌弃。”她哽咽地道。
    原来他过去的态度深深伤害她了,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从这一刻起,你的龙天宏再也不一样,丢去面具后,我在你面前不会再有任何保留。”他发誓不会让她再掉牛滴悲伤的眼泪。
    纪凝抬头凝视着他,他的眼瞳诚如允诺一般清澄,不再躲在云雾中。
    “你刚刚说孩子出生了就知道那些苦,alex、alan很难带吗?”
    她点点头,在龙天宏的诱导下,她的心思又飞回两个孩子身上,不再沉沦在悲伤里。
    “他们可能知道我想过要放弃他们,才二十五周便迫不及待出生了,在医院的无菌箱内一躺就是四个月,我和martin只能隔着玻璃、戴着塑胶手套,轻轻触摸他们,看着一条条胶管插在他们鼻子里、手臂里,好不可怕。”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纪凝余悸犹存。
    “每次看到医生替他们抽血,拍打他们的手臂时,我就觉得心快要跳出来,接他们回家的时候,他们仍只有二点五公斤,身上依然插着软针,浑身软趴趴像无骨一样,抱着他们总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会弄伤他们,那种可怕的梦魇甚至盖过初为人母的喜悦。”当时精神极度困扰的她,一听到他们的哭声就陷入疯狂状态,不止一次错手弄伤他们。
    “那时候若非martin不分昼夜地照顾我们,我们可能活不到今天。”手腕传来更强的握力,纪凝确切感受到龙天宏的自责与遗憾。
    他悔恨在纪凝最无助的时候,他只能置身事外,甚至不能为她分担点滴。
    “你会气我独占他们的成长过程吗?”羽睫轻颤,她水盈盈的眼眸满载内疚。
    龙天宏很想安慰她,说他不介意,才开口,即忆起他的承诺。
    “是有点不快,毕竟不能参与孩子的成长历袒是一个遗憾,但比起错过在你最脆弱时给你支持的机会,那份惋惜和悔恨才令我痛心疾首。”原来坦率并没有想像中困难,他会学着说出心里的感受,就算再难为情,他也不会再别扭。
    他变了,为她改变。
    她应该高兴吗?他对她的好只会令她更离不开他,她应该贪恋短暂的快乐吗?
    她可否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她不可以如此自私,为着自己的快乐,把爸爸的死忘记了。
    那不在他身边,她又能怎样?杀了他报仇吗?
    报仇?这个字眼是多么的陌生,除了纪文森去世之初,这个念头已不曾在她脑海中出现。
    再说,她已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怎可再伤害他们,要他们有一个杀父的母亲。
    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她更不应离开,龙家上下对他们视若珍宝,疼爱有加,而她却是一个不知何时会复发的精神病患,随时有伤害他们的可能,她是不是该独自承受对爸爸的歉意,还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靶到她全身微抖,龙天宏伸手搭着她的肩,把她拉向怀中,让她半偎在他的身上。
    “要照顾两个虚弱的孩子,太辛苦你了。”
    “最辛苦的其实是martin,他一个人在照顾我们三母子,
    alex和alan又常常在夜半醒来,他曾连续四天未合眼。”对martin无条件的付出,纪凝真是由衷地感谢,只可惜人情不等于爱情,他索求的,她给不起。
    在追妻的立场下,龙天宏不可能欣赏martin,做为alan和alex的爸爸,他却十分感谢他无私的爱,当然,这不是要他“让妻”的筹码,他的小凝是无价的。
    半晌,纪凝又幽幽地道:“在医院里,医生一直都是用喉胃管喂奶的,回到家中转用奶瓶时,有几次他们被奶呛到,差一点窒息而死,每两个小时就要喂奶一次,一吃又是一个小时。
    “夜半起来怕他们踢掉被子,就连上洗手间也怕他们的脸压在枕头上会窒息,我和martin寸步不离的守在他们旁边,就怕有个万一,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所以看到他们调皮活泼,我们都很窝心,就算他们闯了祸,也不忍心惩罚他们。”慈母多败儿,但她好不容易才争胜了阎王,又怎狠得下心呢?
    “他们很聪明,只是太活泼,你也不用太担忧,爸爸不会把他们宠坏,如果他们以为爸爸是他们最有力的靠山,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了。”龙天宏双眼亮起狡猾的光芒。
    之前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制住他们,还不是托老爸的情报!
    总要有个可靠的人做内应,既然孩子们对精明的他充满戒心,当然得由“慈祥”的爷爷从中“协调”
    表灵精的棋差一着就在于忘了他们的爷爷才是最常绑他们在身边的人,当然会“吃里扒外”啦!
    星期一,martin和纪凝到大屿山参观全球最大的户外青铜坐佛天坛大佛,旅途愉快。
    星期二,龙天宏和纪凝打算到山顶凌霄阁欣赏东方之珠的美景,结果,行程取消。
    星期三,martin和纪凝到赤柱大街及美利阁享受购物乐趣,满载而归。
    星期四,龙天宏和纪凝打算到香港公园,可是行程一再延误,最后又一次取消。
    星期五,martin和纪凝到荷李活道及西港城,参观著名的古董商店街和香港仅存少数古典建筑,乐而忘返。
    这天,星期六,龙天宏和纪凝打算到
    到哪里?
    重要吗?
    不!反正不能成行,打算这个、计划那个干什么?
    为什么每次龙天宏和纪凝都不能顺顺利利出游?
    那就要问alan和alex了。
    有龙创华在,就算他们闯下滔天大祸,只要装出一副无知、害怕又后悔的模样,再挤出两行清莹的泪水,谁也别想动他们一根寒毛。
    他们做了什么惊逃诏地的事情?
    也不,只是好玩一点,不,是太好奇,小孩子的天性嘛!爱孙心切的龙创华是如是说的。
    他们只不过“不小心”打翻了妈妈房里的香薰瓶,引发一场“小小”的火警,触动了自动灭火系统,害妈妈得花一整天时间处理被水浸泡的私人物件;隔天早上,跟爷爷玩枪战游戏时,又“意外”打破了客厅里大型鱼缸,上了一课活生生的生物课,了解到鱼类和人不一样,必须在水中才能呼吸和生存。
    多番波折后,原本幽雅恬适的龙宅变得满目疮痍
    咳是夸张了一点点,但凭良心说,任何人也难以把它想像成一个“家”说是工地还差不多。
    为免影响自身的居住环境与生活品质,alan和alex决定把搞破坏,不,是游戏的地点转移到花园里。
    “小表,不用伤脑筋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点子快要在他们脑海化成完美的计划之际,龙天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他拉着纪凝的手,笑咪咪地走向他们。
    “你们不是说过不会再犯吗?你看你们把爷爷的房子弄成怎样?”纪凝皱着眉,满脸愠色。
    “别生气了,他们还小,你骂他们他们也不懂的,何必白生气呢?”天宏柔声安抚,眼角露出笑意,无论他们怎么看,也觉得他狡狯的模样像在对他们宣战。
    “但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纪凝的暴怒之气正在蕴酿。
    “昨天你跟martin外出时他们还不是乖乖的,他们是在撒娇而已,你没发觉吗?每一次他们闯大祸都是在你跟martin单独出游后,他们只是怕寂寞,不想你留下他们而已。”龙天宏“善意”地替他们灭火。
    alan和alex一点也不领情,一股劲儿拼命地摇头。
    他们可不是这样想,别歪曲他们的意思呀!
    龙天宏“看不到”他们的反应,又径自说道:“之前他们的生日我们都没好好为他们庆祝,为免他们以为我们不‘疼爱’他们,
    今天我们就不外出,在这里替他们补办一个小型庆生会好吗?”
    alan和alex狐疑地瞪着他,就不信被他们整了两顿之后,龙天宏还会这么好心。
    “martin比较清楚他们的喜好,由他负责采购礼物,我和你负责‘烹调’食物,分工合作好吗?”
    果然,天下没有这么好康的事情!
    惊闻恶耗,两个小恶魔也刷白了脸,惶恐地猛力摇头。
    “还说他们不乖,他们都懂得体恤你的辛苦了。”龙天宏“和善”地抚着他们的稚脸,一脸“我就知道你们孝顺”的样子“既然
    知道妈妈辛苦,待会就要把她做出来的‘美食’统统吃光。”
    大势已去,可怜的两个小恶魔欲哭无泪,千万个不愿意地被martin带离“灾区”等候执行死刑。
    “你不是说我煮的东西不是‘可吃’的吗?”被龙天宏拉进厨房里的纪凝嘟着嘴,不满地嚷道。
    “都几年了?还记住我‘无心’的话吗?小凝你怎么变得小气了?”
    纪凝才不让他哄到,别说煮食,每次由她亲手准备的牛奶,两个小表都很不给面子的碰也不碰,仿佛她会下毒一样,就连一向支持她的martin也和他们同一个鼻孔出气,简单如把即食食品放进微波炉里,也不敢假手于她。
    她烹煮的东西真是如此难以下咽吗?
    她每次不是吃个清光,要死早就死贫道啦!哪里还能害他们!
    “不是孩子们不喜欢你做的菜吧!”龙天宏明知故问的道。
    被击中死穴的纪凝霎时涨红了脸,气呼呼地瞪着一脸无辜的龙天宏。
    “你不会做出比石头蛋糕、辣椒沙拉、半熟意大利面,还是‘斩不断,理还乱’的金菇菜牛肉卷更‘鲜’的菜色吧!”当他还是阶下囚时,他成了她的专属白老鼠,举凡纪大小姐“小试牛刀”遭殃的就是他的肚皮。
    把白糖和盐弄错不算新奇,把火油当成绍兴酒才可怕,厨房差点变成焚化炉,若说百灵岛毁于她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最令他难忘的要数那道又酸又涩还有火油味,加上啃了半天也啃不碎的“日式烤牛肉”实在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小妮子还吃得津津有味,是她的包容力实在太强,还是她的味觉太迟钝呢?
    偏偏岛上的人碍于她的身份,不敢挺身而出,让她沾沾自喜了大半天。
    若非他的"ie直”不容他认同这是“可吃”的东西,这小妮子大概一辈子也不知道牛肉是不可以顺着纹理切的。
    “那你还要我开火煮食,不是要害我出洋相是什么?”越想越生气,纪凝忿忿然的睇着他。
    “如果赏给他们的是‘可吃’的美食,你想他们会不会记取教训呢?”龙天宏若有所指地低笑。
    灵光一转,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你是想”
    龙天宏一脸“我就知你懂”的表情,不再掩藏那抹邪味的笑意。
    “你好坏呀!怪不得他们这么怕你,连自己的孩子也算计,你”突然想起龙天宏刚才对她说的话”昨天你跟martin外出时他们还不是乖乖的,他们是在撒娇而已,你没发觉吗?每一次他们闯大祸都是在你跟martin单独出游后,他们只是怕寂寞,不想你留下他们而已。”
    堪破玄机,一句一句了解到他的一语双关,纪凝还是半信半疑“你该不会是乘机报复吧!”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爸爸?不单和孩子抢妈妈,还在互相怄气,斗个你死我活,若说是因财失义,这种伦常悲剧屡见不鲜,但是他们的孩子才刚两岁啊!跟未上幼稚园小班的孩子斗气不是太无聊吗?
    “别以为他们年纪小就掉以轻心,会把他们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的,大概只有单纯的你而已。”有这么天真的妈妈,当孩子的真幸福!
    “说我小气,跟你比我还差很远唷!”纪凝没好气地道。
    “那你现在应该知道孩子像谁了吧!”龙天宏也坦然不否认。
    自从前一次在海洋公园丢掉他们后,他们就存心破坏他和小凝的独处机会,可他们想跟老子比还嫩呢!
    望着龙天宏尽是捉弄人后的满足笑意,纪凝也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大笑,只能无奈地轻轻摇头。
    般了半天,原来是父子斗法,身为主角的她是不是不应趟这淌浑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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