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她站在叔叔的书房里,这次她可以感觉到阵阵阴风。她看到夜色从敞开的窗户外涌进来。房间的暗处有一具石棺,她可以肯定上次那里没有它。棺盖被移开了,棺里有东西。
    危险的东西。
    她开始朝石棺走去,但突然又停了下来。她感到颈背的寒毛直立,知道他又在房间里。她缓缓转身,看到萨玛利斯化身的麦修。月光照在他黑发间的银丝上,他严峻的五官司隐藏在黑暗中。
    他伸出一只手,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谎言。”他低沉性感的嗓音轻诉着。“不要相信谎言,到我身边来。”
    “灾难。”伊晴撇开恼人的梦,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在眼前的危机上。“他破坏了一切。我的计划全被他缶乱了。”
    “镇定一点,亲爱的。”蕾秋放下手中的刺绣,从眼镜缘上打量她。“我相信柯契斯自有分寸。”
    “才怪!”伊晴在空中挥舞着双手,怒气冲冲地在书房里踱步。“这是大灾难。今天早上全上流社会的人都会相信柯契斯和我订婚了。”
    “你们确实订婚了,亲爱的。昨晚的宣布使你们的婚约变得相当正式。”
    伊晴懊恼地挥出一只手,意外地击中一个香罐。罐子跌到地毯上滚到书桌底下,罐里的干燥花草洒得潢地都是。伊晴停下来瞪着那些褪色的玫瑰花瓣和月桂叶。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喃喃自语地问。
    “他显然是觉得别无选择。”蕾秋回答。“当时的情况对你的名誉极其不利,比上次更糟,因为目睹的人除了雷先生外,还有林夫人。莲娜最爱传播那种流言了,不让消息传开恐怕不大可能。”
    “大概吧!”伊晴苦着脸说。她相当有把握能说服亚泰守口如瓶。他跟她毕竟是旧识,而且两人的关系比朋友还要亲一点。但莲娜可就靠不住了。
    “柯契斯做的是正人君子在那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事。”蕾秋蹙起眉头。“我承认我相当吃惊。他的名声使人料想不到他会做出如此情操高尚的事来。”
    “你错了,蕾秋姑姑。柯契斯是道地的正人君子。我不讶异他会设法挽救我的声誉,但我担心他没有考虑到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伊晴又开始踱步。“你太苛求他了,亲爱的。”蕾秋说。“柯契斯的处境不会比你好过。”
    “但遭殃的是我的计划。解除婚约会使我在社交界无立足之地,你知道发生那种事时承担罪过的总是女方。”
    “我街道,亲爱的。”
    “如果我解除婚约,我就会为社会所不容,再也不会收到任何请柬。”
    “没错,亲爱的。”
    “那么我要如何实行报复范奈克的计划呢?”
    “我不知道,亲爱的。”
    “正是,我被困住了。”伊晴在经过书桌时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桌上的墨水瓶颤动。”这不禁区要让人以为柯契斯是故意的。”
    “故意的?”蕾秋的针停在半空中。
    “你很清楚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我的计划。”
    “这个嘛,他在一开始时确实承认过他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忧虑。”蕾秋说。
    “这不就结了?”伊晴蹙起眉头。“也许他在这人计划里的角色给他带来的压力,造成他神经紧张而决定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来破坏我的计划。”
    “我已经说了几百遍了,伊晴,柯契斯不是那种会神经紧张的人。”
    “我也已经说了几百遍了,蕾秋姑姑,他是非常敏感的人。那种人往往相当神经质。”伊晴在疑心重重中眯走眼睛。“昨天晚上,在灾难发生前,他告诉我范奈克在秘密筹组财团。我的计划就要实现了。我看得出来这个消息令柯契斯不安,但没有想到他的不安会如此严重。”
    “的确。”
    “他一定是惊慌?”
    “惊慌?柯契斯?”
    “也许他太过焦虑不安,所以才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破坏我的计划。”
    蕾秋思索片刻。“我猜订婚确实使你的计划变得复杂起来。”
    “简直是被搞得乱七八糟。”伊晴恶声恶气地说。“我原本是想使范奈克以为跟柯契斯是竞争对手。”
    “我知道。”
    “我希望范奈克认为我愿意跟任何有心资助远征萨玛的人合作。我希望范奈克相信他很有可能说服我让他成为我的搭挡。”伊晴挥出一只手,差点又把一个花瓶打翻了。“现在他八成会放弃筹组财团的念头女人必须了。”
    “没错。在这种情况下,范奈克自然会认定他不再有机会得到玉玺。柯契斯把排挤掉了,不是吗?订了婚的女人不可能跟她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合伙搭挡。”
    “对极了。”伊晴停在书战术后面,开始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那样是不得体的,女人必须忠于她的未婚夫,她的财务必须交给未婚夫处理。柯契斯很清楚一点。这就是为什么我强烈怀疑这是他在情急之下耍的花样,他这一招有效的破坏了我的计划。”
    蕾秋瞄向伊晴。“听你的证据好像这件事全是他一个人的错,好像这是他处心积虑的恶毒阴谋。”
    “我怀疑正是如此。”
    “请问他是如何独力危害你的?他把你骗到花园的偏僻角落,然后霸王硬上弓吗?”
    伊晴的脸红似火。“那倒不是。”
    花园里的亲热回忆使她失眠了大半夜。她在麦修怀里体验到的感觉令她迷惘不安。兴奋和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使她的坚强神经几乎无法承受。
    她凝视了天花板几个小时,思忖着那些奇怪的感觉对麦修造成何种影响。她不确定他有任何异于平常的感觉。莲娜和亚泰出现时,麦修看来十分镇定自若。
    伊晴忍住一声轻叹。她猜麦修昨夜体验到的感觉绝对没有令人困扰。黎明前的那个梦无助于平静她纷乱不安的情绪。
    但是黎明后她的脑筋却清楚多了,也才完全明白她的损失。蕾秋措辞温和的指责只有使事情变得更糟。没错,她是心甘情愿地吻了麦修,伊晴心想。但是事情原本不会发展成这样的,都怪麦修用萨玛做ài技巧诱惑了她的感官。
    “怎么样,亲爱的?”蕾秋追问。
    伊晴清清喉咙,挺起肩膀。“我说过我们到花园讲座我的计划进度。林莲娜和雷亚泰发现我们在一起。”
    “只是被人发现一起在花园里并不会使柯契斯不得不宣布你们两个订婚了,在你这个年纪不会,亲爱的。”
    “我知道。”伊晴想改变话题,她不想详谈昨晚的事。“林夫人和亚泰恐怕往最坏的地方想了。”
    “昨晚在舞厅里流传的闲言闲语暗示他们发现你衣冠不整。”蕾秋以罕见的无情说。”听说你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鞋子掉了一只,上衣好像被脱掉过,裙子皱得不像话。还有谣传说柯契斯的手套和你的头饰都在地上。”
    伊晴大吃一惊。“你听到那些可怕的细节了?”
    “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蕾秋叹口气。“他们又叫你‘孟浪伊晴’,亲爱的。要不是柯契斯急中生智地你们两个订了婚,你今天早上就身败名裂了。”
    伊晴瘫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用双手蒙住脸。她想要理清思绪,无奈脑海里一片紊乱。“可恶!”她咕哝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在伦敦时,你真的应该留意不要说粗话,亲爱的。”蕾秋训斥道。“我知道你说粗话的习惯是从你母亲那里学来的,但我必须提醒你她被视为离经叛道。”
    伊晴从指缝间瞪视蕾秋。“对不起,姑姑。但我只能用可恶来表达我此刻的感受。”
    “胡说,淑女在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文雅的字眼来表达她的感受。”
    敲门声打断伊晴的回答。方太太带着她的一贯的愁眉苦脸的表情打开书房门。
    “有你的信,史小姐。”她长满粗茧的手里握着一张对折的纸。“几分钟前一个孩子送到厨房来的。”
    伊晴连忙垂下双手端正坐姿。“麻烦你把信给我,方太太。”
    管家拖着笨重的步伐走进书房,把信放在书桌上,然后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方太太。”伊晴打开对折的纸。“我也许想回信。”
    “悉听尊便,小姐。“方太太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等候。伊晴迅速看着短笺。亲爱的伊晴:我将于下午五点抵达府上接你去公园驾车兜风。期待见到你。不要让近来发生的事令你心烦,我们会找得到令人满意的方法来处理那些事。柯契斯太过分了。“心烦?”伊晴生气地嘀咕。“我?神经过敏的不是我。”
    蕾秋投给她的探询的一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伊晴把信揉成一团。“方太太,请你等我回信。”
    伊晴从抽屉里拿出纸,用羽毛笔蘸墨水,匆匆写下回信。
    柯契斯:来信收到,很遗憾今日无法与你共赴公园驾车兜风。我另有约会。
    史伊晴
    又及:不像某些神经过敏的人,我才不会为不幸的事件心烦。
    伊晴小心地把信纸对折蜡封存好,然后交给方太太。
    “麻烦你叫人立刻送去。”
    “好。”方太太摇着头接下信。“信来来往往。使我想起几年前的一位房客。一个青楼艳妓。被金屋藏娇在这里几个月,两个人不在床上搞时总是写信来写信去。”
    伊晴暂时分了心。“方太太,你是说这里曾经住着某人的情妇?”
    “对,很漂亮的小姑娘。但她是法国人,喜欢脚踏两条船。”方太太叹口气。“她的品味高雅,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但她的第一个情人,也就是付房租的那个,发现她和别人在床上,勃然大怒,从手提袋掏出手枪来趄她的情妇开了一枪。子弹射伤了小艳妓的肩膀,把床单上弄得都是血。接下来我只知道她的第二个情人——”“等一下,方太太。”蕾秋说。“你说付房租的是位女士?”
    “对。上流社会的崔夫人,总是按时付房租。”
    “后来呢?”伊晴深感兴趣地问。
    “小艳妓伤得不严重。我替她包扎好伤口,然后她们三个女人开始抱头痛哭道歉。”
    “三个女人?”伊晴问。“你是说小艳妓的第二个情人也是个女的?”
    “对。罗夫人,也是上流社会的成员。”方太太回答。“她们要我沏壶茶端到客厅去。等我从厨房出来时,一切都解决了。”
    “解决了?”蕾秋问。
    “原来崔夫人和罗夫人暗恋对方多年,但都没有告诉对方。”
    “我的天哪!”蕾秋低声惊叹。“崔夫人和罗夫人。”
    “最后她们给了小艳妓一大笔钱打发她,小艳妓开开心心地拿了钱做起裁缝生意来。她自称穆夫人,据说她很挑客人的。”
    柯契斯的第二封信在半小时后送达。方太太把信拿进书房时,伊晴不以为然地瞪着信。她有预感她不会喜欢信的内容,她慢吞吞地打开对折的信纸。
    亲爱的伊晴:我劝你取消你在信中提到的午后约会,如果我五点去接你时你不在家,我会认定你遭遇不幸。我们这种神经过敏又喜欢杞人忧天的人凡事都往坏处想。说真格的,在找到你确定你平安无事前,我将无法休息。相信我,就算必须翻遍伦敦的每条大街小巷,我也要找到你。
    柯契斯
    蕾秋满眼期盼地望向伊晴。“爵爷来的信吗?”
    “对。”伊晴反信揉成一团。“谁会想到神经过敏的人竟会如此擅长威胁恐吓?”
    翠欣在那天下午四点半结束她的第一回合社交拜访回到家中。麦修在书房里写演讲稿,他听到伍顿打开前门招呼他妹妹。
    片刻后伍顿轻敲一下书房门,麦修入下羽毛笔。“进来。”
    伍顿开门,穿着新衣裳的翠欣神色忧烦地快步走进书房。
    “麦修,我必须跟你谈一谈?”
    “能不能等?我正要出门赴约,史小姐和我要去公园驾车兜风。”
    “我想跟你谈的正是史小姐。”翠欣的语气意外地坚决。
    麦修靠在椅背上端详妹妹。“你对我的订婚想必有些疑问。”
    “可以这么说。”翠欣脱下软帽紧握在身前。“我刚从林莲娜夫人家回来。她好心地邀请我去她家作客。”
    “我知道。你玩得愉快吗?”
    “很愉快。她主持的一个研究萨玛古文明的沙龙。很有趣。我受邀请加入她们。”
    “真的吗?”
    “但我想跟随你谈的不是那个。”翠欣深吸口气,显然是在鼓足勇气。“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今天听说了一些关于史小姐的事,十分令人苦恼的事。”
    麦修浑身一僵。“请再说一遍。”
    “很遗憾必须告诉你这个,柯契斯,但史小姐是沙龙里的话题。我觉得该让你知道。”“话题。”麦修抓紧扶手。“你的意思是你听别人说我未婚妻的闲话?”
    翠欣被他语气吓着脸色发白。“我以为应该让步你知道大家都在谈论她。她似乎是有严厉的。你不会相信的,但大家都叫她‘孟浪伊晴’。”
    “没有人在我面前那样叫她。”
    “麦修,大家都说你昨晚因史小姐对你投怀送抱而不得不宣布你跟她订了婚。”
    “史小姐和我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麦修冷冷地说。
    “我不懂。”翠欣看来是真的大惑不解。“我还以为你听说史小姐名声不佳时,会跟我一样震惊。”
    “就我而言,她的名声清白无瑕。任何说她坏话的人都必须向我作出交代,听清楚了没有?”
    翠欣不安地倒退一步,但倔强地抬起下巴。“好吧,你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是如此。”麦修站起来绕地书桌。
    “如果你想跟品德可疑的女人订婚,那是你的事。”翠欣反抗地说。“但你别奢望我继续跟史小姐和她姑姑一起行动,我有我自己的名声要考虑。”
    麦修勃然大怒。“如果你还想住在我家,你就得敬重史小姐和她姑姑。”
    “但是,麦修——”“对了,既然谈到交友问题,我不妨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和贝宇格交朋友。不要鼓励他。”
    翠欣大吃一惊。“贝先生是正人君子,举止无可指摘。”
    “贝宇格恨我,他很可能会利用你来报复我。离他远一点,翠欣。”
    “但是——”麦修已经到书房门口。“失陪了,我赶着赴约。”
    伊晴怒火中烧,麦修几乎觉得坐在身旁的她可以使他的外套燃烧起来。他暗自苦笑着,策马穿过公园入口的石柱。
    小径上已挤满马车。五点是看人与被看的时髦时段。麦修虽然不喜欢社交界,但知道它的习俗。他不晓得伊晴明不明白,但他很清楚今天下午他们两个必须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全社交界的人都在注意他们。
    “希望你知道你焦虑的天性对我计划造成什么影响。”伊晴恶声恶气地说。
    “很遗憾我们的订婚给你带来不便。”
    她气冲冲地瞪他一眼。“真的吗?我很怀疑。我认为昨晚的灾难很可能是你故意造成的。显然是想使我的计划胎死腹中。”
    “你怎么会那样想?”麦修朝经过的马车的一人相识微微点个头。
    “很简单。我发觉你对我施用萨玛做ài秘方时,得到那个结论。”
    麦修的缰绳差点失手掉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爵爷。那一招对我不管用。”伊晴紧握着扇子,两眼直视前方。“我不是笨蛋。我很清楚你使用了某种神秘的技巧来迷惑我的心智。”
    “我懂了。你认为我在研究古萨玛时学会了这些,呃?奇异的技巧?”
    “不然呢?它们绝对不是正常的做ài方法。我立刻察觉出来了。”
    麦修不得不感兴趣。“是吗?凭什么那么肯定?”
    她瞪他一眼。“我并非毫无经验,爵爷。”
    “真的吗?”
    “我接过几次吻,我知道你的吻非比寻常。“伊晴回答。“我的吻到底不同在哪里?”“你明知帮问。”伊晴冷冷地说。“它们影响我膝盖使我几乎无法站立,它们使我的脉搏加快到极不自然的速度,它们还引起我暂时的发烧。”
    麦修想起她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
    “就是使我觉得很热。”她生气地对他蹙眉。“但最有力的证据是你的吻使我完全无法有条不紊地思考。这一刻我还非常理智地专心在诱骗范奈克的计划上,下一刻我的脑筋就变得一团混乱。”
    麦修凝视着马耳朵。“你说别的男人吻你时,你从来没有这些反应?”
    “绝对没有。”
    “伊晴,你跟多少男人接过吻?”
    “这是我的隐私,爵爷。良家妇妇不会跟人讨论这种事。”
    “对不起。我尊重你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但是,如果你以雷亚泰为唯一的比较基础,那么我必须告诉你——”“雷先生不是我唯一的基础。”伊晴在座位上猛然转身。“告诉你也无妨,爵爷,我跟另一个男人接吻过。”
    “真的吗?”
    “而且他是法国人。”她得意地补充。
    “原来如此。”
    “全世界都知道法国人在做ài方面有多么老练。”
    “你在哪里遇到这位法国人?”
    “如果你非知道不可,他是我的舞蹈老师戴立培。”
    “啊,对,舞蹈老师,那确实使情况略有不同。我猜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一些比较的基础。”
    “那当然。”伊晴回嘴道。“我很清楚我昨晚体验到的强烈感受绝对不是普通做ài造成的结果。承认吧,爵爷。你用了特异的萨玛技巧来迷惑我的心智。”
    “伊晴——”麦修的话被清脆的断裂声打断,他低头望向她的扇子,看到她握得太紧而不慎把扇骨折断。“我刚才要说的是,你说你昨晚体验到强烈感受可能有另一种解释。”
    “胡说,还可能有什么不同的解释。”
    “你会有那种反应很可能是因为你我之间发展出某种程度的激情。”他柔声道。
    “一派胡言。”她突然对一辆经过的马车极感兴趣。“没有爱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你那样说就太天真了,伊晴。”
    马蹄声在小径上响起,范奈克骑着马来到他们的马车旁边,麦修从眼角瞥见伊晴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两位好。”范奈克阴冷地说。他勒紧缰绳,腾跃的马在口衔勒痛嘴巴时贴平耳朵。”我猜我应该说声恭喜。”
    “没错。”麦修说。
    “谢谢,范男爵。”伊晴僵硬地咕哝,开始用折断的扇子轻敲膝盖。
    范奈克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但他在麦修和伊晴间来回闪动的目光却是毫无笑意。
    他的眼神有种急于发现破绽的狡猾,使麦修联想到黄鼠狼。
    “柯契斯,听说你的未婚妻有非常有趣的嫁妆。”范奈史说。
    “史小姐不需要嫁妆来使她有趣。”麦修说。“她本人就很有趣了。”
    “我相信,后会有期。”范奈克点个头后策马远去。
    “可恶!”伊晴低声说。“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他已经掉进我的陷井了,就剩下把陷井门关上而已。”
    麦修皱趣眉头。“死心吧,伊晴。事情结束了。”
    “未必。”她慢吞吞地说。
    麦修突然警觉到她的眼神有异。“伊晴,你该不是——”“柯契斯,我刚刚想到我的计划也许还有补救之道。”
    “不可能。你现在已经跟我订了婚,不可能跟范奈克合伙搭挡。”
    “你确实是破坏了我的第一个计划。”
    “很抱歉,伊晴,但我觉得那样最好。”
    “还没有全盘皆输。”她听若未闻地说。“我刚刚想到另一条计谋。”
    “可恶!”
    “没错,我现在是不可能跟范奈克合伙了,但身为我的未婚夫,你却可以跟他合伙。”“你又在胡说什么了?”
    “我的新计谋很简单,爵爷。”她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你去跟随范奈克说你不愿意冒险独自出钱资助远征队。但是你愿意让他成为你的合伙人。如果他能筹足他那份钱。”
    “我的天啊!”麦修身不由己地感到佩服。
    “你看出来了吗?这样的效果跟我原先的打算一模一样。范奈克仍然得组成财团才能得到他所需要的资金。远征失败时,他仍然会身败名裂。”
    麦修不可思议地凝视她。“伊晴,你从不死心、放弃吗?”
    “从不,爵爷。我的父母教我要不屈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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