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冯主任的回答,许长生的思维被激活了。
    程昊天小小年纪就得了尿毒症,看来他很可能是遗传直系亲属的遗传性肾病而得的,而郑明淑恰好是这种遗传性肾病患者。同时,郑明淑的儿子钱丰年又与程昊天的母亲佟若涵有过几个月的亲密交往。这些信息在许长生的脑海中交错碰撞,顿时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于是,许长生马上又拨通了正在陕北米脂的孙怡的电话。
    “孙怡,马上查一下程昊天的出生时间,还有是不是足月出生的。”
    “程昊天的出生日期是2013年6月15,足月出生,就在陕西米脂县医院妇产科。”半个小时后,孙怡就打来了电话。
    这么说佟若涵应该是在2012年8月中下旬左右怀孕的,许长生思量着,十月怀胎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2012年8月中下旬不正是钱丰年带着佟若涵在北京的日子吗,难道程昊天应该是钱昊天,他实际上是钱丰年的儿子?毕竟当年佟若涵与钱丰年分手应该是在2012年10月之后,那么程建国与佟若涵的交往可能还要更往后一些,他们俩之间从时间上看是不可能足月在2013年6月15日生出程昊天的。
    如果程昊天是钱丰年的儿子,那正可以解释了他尿毒症的来源很可能是遗传了他奶奶郑明淑的遗传性肾病。
    若果真如此,程建国作为一个医生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这么看来他是真的爱佟若涵,为此他愿意抚养不是亲生的天昊,他也同样爱天昊,即使在佟若涵去世多年之后,他为了天昊放下工作,带着他到外面寻找更好的看病机会。
    可是这样的尿毒症有什么办法能完全治好呢?
    “肾移植,只有肾移植才是完美的解决之道。其他的如肾透析只能延缓病情,治标不治本,不但治疗时间旷日持久,而且效果越来越差。”冯主任回答道。
    “但是肾移植最大的问题就是寻找合适的肾源,就像当年郑明淑那样,先要进行评估和筛查,然后是严格的匹配测试等,只有通过这一系列的前置工作才能进行。”冯主任补充道。
    是啊,程建国本身作为一个肾病方面的医生也一定很清楚这一点,他会带着程昊天去哪里治病呢?他会打算给程昊天做肾移植吗?如果是,程昊天的肾源又是在哪里能找到呢?程昊天不会遗传母亲那非常罕见的熊猫血吧?如果是的话,那他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就更难了。
    “冯医生,母亲是熊猫血,儿子遗传的可能性大吗?”许长生情不自禁地问。
    “如果只有母亲是熊猫血,父亲不是的话,那遗传概率只有千分之一左右。”冯主任回答道。
    哦,那对程昊天来说倒是个好消息,许长生暗暗庆幸。
    “你看,当年郑明淑是熊猫血,她的儿子钱先生就不是熊猫血。如果钱先生也是熊猫血的话,他其实是最适合给他母亲做移植的,因为直系亲属间的匹配性是最好的,基本没有器官排斥现象。”冯主任以为许长生还在关注当年郑明淑的肾移植情况。
    但是冯主任的话却提醒了许长生,那就是直系亲属是最好的肾移植肾源供应者,当然前提是不存在熊猫血这类问题。
    前面联想到程昊天可能是钱丰年的儿子,许长生突然有了一个更大胆的设想,当然为了验证这个设想他要先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程建国确实带着程昊天来了金海。
    想到这里,许长生马上联系了市局信息科的小谢,要她立刻同金海市的机场、铁路和公路部门的信息中心取得联系,请他们设法协助查询近一年以来有没有程建国到过金海的记录。之所以限定一年,是因为程建国是去年9月末带着程昊天离开米脂的。
    同时,许长生马上又打电话给孙怡,要求她请求米脂警方协助,查询程建国在2022年9月末的铁路或长途汽车的乘车记录,看看他离开米脂时去了哪里。
    因为现在购票都是实名制,正常来说只要他坐了火铁或飞机,他都会留下购票记录。而他又是从陕北米脂出发的,不管他到国内哪个比较大的城市,如果不是他刻意回避,最大的可能还是通过飞机或铁路。
    一个多小时后,孙怡首先打来电话。
    “师父,从米脂铁路售票系统查到程建国在2022年9月27日购买了前往西安的车票。”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小谢这边的消息也过来了,程建国确实于2022年9月29日来到了金海市平度县,乘坐的是d1676动车,出发站是西安市。
    两边的信息完全对上了,程建国他们确实在去年9月末来到了金海市,虽然他们的下站点是平度县,但那里到金海仅仅一个小时车程。
    这个信息的确认,离许长生的设想大大前进了一步。
    程建国不是要带着程昊天到大医院看病吗?他怎么会在平度这么一个小县城下了车?即使再多坐一站到达金海市,这里的医疗条件不也比平度好很多吗?
    这些看起来让人疑惑的问题现在在许长生眼里已经不再是问题,他已经洞穿了程建国的计划,需要的只是尽快找到他,当面向他证实。当然,他也还有一些疑问,同样需要当面向他求证。
    于是许长生马上打了电话给还在米脂的孙怡和北京的小齐,让他们立刻回来,那边已经不需要再做调查了。
    通完电话,许长生马上驾车返回了市局,向吴局汇报了调查进展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么说,你现在怀疑程建国还在平度县?”吴局问。
    “是的,不但在平度县,我想他应该还在那里找好了工作。”许长生回答道。
    “他不是来给儿子看病的吗?怎么找起了工作?”
    “他需要这份工作,一方面可能有经济因素,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需要这份工作给他带来的便利条件。”
    “好,那就按你的计划带人去平度县,我已经跟罗凤山局长打过招呼了,他们那边会全力配合你的。”
    。。。。。。
    6月20日中午12点,许长生和平度刑警大队的张轩队长带人来到了平度人民医院,根据他们的要求,医院院办主任裴英带他们来到了人事科。
    此前,当许长生向裴英问起他们医院是否有一位叫程建国的医生的时候,裴英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因为平度人民医院是一家县级医院,规模并不大,作为院办主任的裴英对医院的主要医生都有些印象。当然对程医生的详细情况,裴英并不掌握。
    “王科长,这是公安局的许队长和张队长,他们想查询一下我们这里程建国医生的情况,你给介绍一下。”裴英对一位中年女士说道。
    “好,请稍等一下,我把程医生的资料拿过来。”她说完进了身后的一个房间,过了一会拿着一个文件袋出来了。
    “程建国医生,现在在我们的肾病科任任副主任医生,他是去年10月22日入职的。他毕业于河东省医科大学临床医学肾内科,2010年8月~2013年2月,在河东省金海市人民医院肾内科任住院医师,2013年3月~ 2013年9月,在陕西省米脂县医院肾内科任主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2013年10月开始在我院任副主任医师。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王科长照本宣科地念了一下程建国的履历。
    不错,就是他,许长生完全确认了程建国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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