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刚过,天气还没有转凉的迹象。只是早晨下地的时候还会有些冷,需加身外套。玉米早已结出了棒子来,不过,它的叶子还是绿的,它的个子比成人还要高出一头两头来。这是它们那短暂的一生里长得最威猛的时候,特别是刚下过雨后,看它们一列列地站着就像是披着一身簇新绿装的士兵。从它们身上掰下几个,往大锅里一煮,只是用开水煮,什么料都不放,那味道香甜之极。捞上来以后,不顾它的烫,不顾它那满身的毛须,吃起来非常的可口。还有花生,在这个时候也能煮着吃,也可以光是开水来煮,若煮的时候再放些盐,放些茴香、姜等等之类的调料,那味道会更好。
    这些庄稼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自己地里的舍不得掰、舍不得挖,就去偷别家的。谗嘴的妇人、势利的老头,薅草时、砍柴时,在下晌回家的时候看四下里无人,溜到别人地里偷偷地掰下几穗来,薅下几把来,放到篮子里用青草盖上,用柴火挡住。于是临路的庄稼大都会被它们的主人刷一层白灰,甚至会打上农药,还会在地头挂上一个做得很粗糙的牌子上面写上警示语,这是防止被偷去的。只是那花生的果实长在地下,无法打药,担心自家庄稼被偷去的话,也只树一个警告的牌子。在那蓝天之下,看那满地的庄稼,不单单是绿了,有了它们的点缀,也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这个时候从外地来了一个建筑队。专门在村西头那一处叫王坟的地里开出一片很大的空地来,这下可好毁掉的玉米地有数亩之多,能让全村的大人小孩吃上几天,这一年那些谗嘴的村人们也不消去偷了。拉来了砖,拉来了石子,拉来了洋灰。白土山把要建厂子的事儿给他的手下们说了,他的手下们给他的婆子们说了。在村子里,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活的广播站,他们知道了就等于全村人知道了。全村的人都佩服起白土山的能耐来。好些人都说,就是老村长在位时也不能够整出这样大的动静来。白土山在白家庄的威信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一开始,白家庄的村民都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中,他们只知道要建工厂,可并不知道要建怎样的工厂。看那高高的围墙垒了起来,看那气派的厂房建了起来。更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场地中的那根粗大的烟囱。这时候,村民们才琢磨起白土山口口声声说要建工厂可并没有说要建什么样的工厂。在正建着的时候问他们的大支书白土山,白土山却是闪烁其词;问直接参与工厂建设的白强,白强更是三缄其口。于是,一些好事的闲人便枉自琢磨起来。有人说,这就是个窑场,用来烧砖的。接着就有人反驳了,窑场的烟囱没有这样高,这样大。有人说,这是一家电子厂,说他在南方打工的时候用的厂房就是这个样子。这种说法很快就站不住脚了,因为电子厂更没有这样大的烟囱。有人说,这是农药厂,没有说别的理由,他只说在农村建农药厂再合适不过了,离地近买卖农药都很方便还有一部分人,没管那是什么厂子,在建厂房的时候就去找白土山,给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工厂要雇人时不要雇外村的人。白土山也很豪气,竟一一应承了他们。
    白土山不说要建什么样的工厂,并不想卖关子,而是感觉有些说不出口。几个月前,他就从县里参加过一个会议,县委县zf号召全县人民从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在全县实行殡葬改革,即由土葬改为火葬。这就需要在全县增设两个火葬厂,东半县一个,西半县一个。马乡长为白土山争取了一个,县领导为了图省事更是为了免晦气,拨下来一笔款子,建厂的事就教给乡里来办。马乡长在以前是抓经济的,知道这件事里面有可钻营的地方,就是应承了下来,他决定把厂设在白家庄,就在这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之前,马乡长已经向白土山透漏了些风声。白土山初一听要把这火葬厂建在他们村并不乐意,但经过马乡长软硬兼施,又说出种种好处,最后只能勉强应承下来。他怕村民们不同意这件事情,所以并未把全部的事透露出来,只想着等生米做成熟饭后再说也不迟。
    可等开工那天起,白土山就发现了状况,县里把钱打到乡里,乡里把钱打到村里,这么来回一经手,明明说有二十万,实际一瞧,十五万还不到。白土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凭白消失的五万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于是他就去找马乡长。
    马乡长早猜到了白土山在这几天会来找他。等白土山进来时,马乡长站起来,瞪了他一眼,亲自把那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把门关上后,就对他说道“土山,那些钱的事儿,就你一个人知道吧?”白土山一时不知道马乡长所指何意,想了一会儿才猜出个大概,说道“是那五万块”马乡长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白土山赶忙把后面那几句话咽到了肚子里面去,马乡长道“有些事儿心里面知道就行了。”说着,重新坐到他那张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从放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白土山见状,赶紧哈腰去给他点烟,一边点一边还说道“是,是。”马乡长吸了一口烟,看白土山那副怯弱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悠闲地吐了一口,说道“我知道你脑瓜灵,心眼多,又会巴结人,但在我们这一行,你还嫩点儿!”在马乡长面前,白土山谦恭得像是一个下人,说道“您说得是。可这事上面不查还好说,要是查下去的话该咋办?”顿时,马乡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查下来的话,只会查你,关我什么事。”
    “啊!”白土山听了大惊失色,道“这不能啊!”因为他知道白得柱就是栽在钱上的,况且这笔钱白土山见都没有见又怎能赖他。是别人拿了钱财,却让他受罪,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瞧你那点儿出息!”马乡长轻蔑地说道“我要是这样,也不会这么给你说话了。”
    “那这事儿”白土山眼直直地看着马乡长。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怕自己被赖上。
    “就三个字”马乡长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道“找人顶!”
    “找人顶?”白土山是越听越糊涂了。
    “这笔钱县里面经手的人拿了一些,就把这包袱抖给我了。我也不能吃哑巴亏,你们村负责这个事我也只能把这包袱抖给你。你要是想脱身,那就还得找人来顶。”马乡长抬头看了一眼呆立着的白土山,冷笑了两声,又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等于给你明说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这里今天还有好多事没有办呢!”说着,马乡长做出了一副要送客的架势。白土山也识相,弯下腰礼貌地道了声别便要向外走去。
    “等一下!”白土山刚走到门口要开门时却被马乡长给叫住了。
    马乡长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信封来,自己先打开看了一眼,那是一沓花花绿绿的瓢子,马乡长站起,径直向白土山走去。在白土山丝毫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的情况下便把那信封塞到了白土山的口袋里。手从他口袋里出来了以后才说道“这是给你的。”白土山知道那是什么,还想礼节性的推让一下,吞吐着“这,我”因为靠着门,马乡长害怕会被外面的人听道,压低了声音呵斥道“给你你就拿着。”于是白土山就只好收下了。
    马乡长亲自为白土山打开了房门,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的微笑,说道“我给你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想想,这以后的事啊,还多着呢!”白土山有些浑浑噩噩地从乡zf大院里走出来,从马乡长的办公室门口出来时他就一直在琢磨着马乡长说的那些话和他那话里的意思。这拾走到大门口了,选了一个不挡人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走路影响了他的思考。
    乡zf门前的大街上,车马川流不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白土山倚在墙上,微皱着眉头,他放电影似的把马乡长给他说的那些话过了一遍,又前前后后把一些相关的事联系起来。还是有些不大明白,特别是临走时马乡长最后给他说的那一句话,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口深得不见底的枯井。下意识地去抽烟,没有摸到香烟,却触到了马乡长刚刚给他的那枚信封。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使劲拍了一下脑袋,这时才有些恍然了。朝着乡zf大门唾了一口,轻声骂道“呸!狠,真狠!狗娘养的把事推给老子,老子也得找个垫背的”话毕,又使劲拍了拍口袋里的那枚信封,似乎是让它在里面放得更稳妥些,生怕走路时会掉了似的。做完这些,昂起头,挺起胸,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好让人知道他就是那个白家庄的村支书,不过他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人们的头顶上是一片又一片的云彩,玄美夕照,那是一副史诗般波澜壮阔的画卷。大街上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此外还有呼啸而过的机动车,其过处荡起一阵的尘土来,有人躲着,有人在这灰尘的叨扰里继续走着。甚至,那些在街头玩耍的小孩儿,互相追逐着还会在这灰尘里打闹。街的两旁是摆着地摊,热情招呼客人的商贩,他们在喊叫着,喧嚣着当第一片雪花飘飘扬扬地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候,白家庄那新建的高大的烟囱里终于冒出浓烈的烟气来。于是,村民们也终于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了。
    那是一天的午后,在大街上晒暖的几个闲人正在为崂什么苦恼着,前天说的是孙寡妇如何招野男人,昨天说的是老羊倌嫖娼被抓,这段日子他们把白家庄那些破事唠了个遍,甚至还生遍出一些来。而这一日却不知为何了,即使有人挑起个话头,其他人接了几句便说不下去了。于是,一个个的依偎在草垛上、打着哈欠、唏嘘着。
    这个时候,一辆破旧的机动车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从他们眼前走过,上面拉着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还同一口棺材,响着刺耳的机器轰鸣声驶进了那个刚刚建成的工厂。他们眼前一亮,终于又有了话题,同时,他们也知道那工厂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在白土山的大力推荐下,白强成了白家庄火葬厂的第一任厂长,不仅如此他还是一家鸡场的场主。一时间,白强成了继白土山之后,白家庄第二个风光无限的男人。
    自从当上厂长以后,白强不仅讲究起穿着来,连走路都与平常不大一样了。昂首挺胸地、意气迸发地,俨然以成功人士自居。别人也不叫他白强、强子,而是改叫白厂长了。起初,这样叫他的是那些外村人,白强听了很不顺耳。可是久而久之,不但是本村的群众,就连白土山、山子都称呼他为”白厂长”了。打招呼时,每听到有人这样叫他,白强听了就觉得很带劲,有一种往上蹦,向前蹿的感觉。如今那白强仿佛是苦海里一下子掉进了蜜河里,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这一日,白强从火葬厂出来,推着自行车反身把大门给锁上了。抬头望望天空是铅一般的颜色,一连数日都是这样的天,太阳也真是懒,不知是否还记得在白家庄的上空东升西落了。那高大的烟囱直刺苍穹,在它的出口还散发着烟气,不过只是从锅炉里冒出来的余烟,并不很浓烈,到像是缭绕的炊烟,从那烟囱里出来后,也不四处飘散,直接与那天空融为了一体。风不大,但吼吼地响,仿佛不远处隐藏着一群狼崽子。地,早已经冻了,挖土时能让那不大结实的铁锹卷刃,雪,还没有融化完,一片一片像是一张一张残缺的地图,铺在地里温暖着那些羸弱的麦苗。风的力量并不足以把冻土的沙尘给扬起来。但看远处,依旧不甚明朗,那天与地的交接处是混沌的一片。
    正在白强跨车要走时,那下门”吱嗡”响了一声,从里面探出一个奇怪的头来,戴着一顶很脏的冒子,有几处破口连棉絮都露了出来,冒子很大,并不适合这头颅,他道“白厂长,走好哦!”声音很沙哑,但依旧是为人们所熟悉的,那是老羊倌的声音。而今,他是白家庄火葬厂的看门人。
    “知道了。”白强爱理不理地说“把门关好,就别再出来啦。”说着,因为天冷,来回搓着手,不停地往手心里吐着热气。要跨上车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道“也别让外人进来。”
    “哎!”老羊倌正要关门,听他那白厂长说话时就停了手,听他说完了,又应了声“吱嗡”一下,把那小门给关上了。
    白强回头看时,那大铁门已经是严严实实了。蹬起车就向前驶去,在路上,还不忘回头看几眼他的工厂,那路是崎岖不平的,自行车抖动前行,白强的视野也跟着抖动起来。它矗立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之上,在那铅色天空的笼罩下,在白强的视野里他们都在不停的晃动着,特别是他的工厂,仿佛是一座中式的城堡。而这城堡是他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他心满意足地扭转过头,用力向他的村庄驶去。
    村子和地里并不是一个模样,地里的风不大时,村里通常是没有风的。好些人在大街上闲逛,会有好些人和白强打招呼,这个时候,白强通常会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推着车往前走。
    走在路上,看到街口有一群人围着一个火堆在侃大山,白强知道,若是和他们搭上话,一个小时内就别想回家了。于是就低着头要往前走,不想却被他们中的一个发现了。
    那人正吸着烟,不经意扭头看见白强,这时候白强正从他身边经过,那人说道“白厂长,下班了呀?”白强知道走不了,就停了车,答道“下班了。”这时,其他人也看到了白强,他们不在就刚才那个话题继续聊了,都不约而同地向白强着边靠了过来。而白强也向他们走近了几步。
    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曲卷着手,笑嘻嘻地问道“白厂长,今儿又烧了几个人哪?”对这这样的话,白强也如实回答“不多,才六个,我和几个工人干,刚刚好。我得给咱支书说说去,这过了年还得请几个临时工。”
    “那你跟土山说一声,等我手头紧了,也烧几个人弄些零用钱花花。”说话时,那胖子把手伸了出来,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
    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人正在往火堆里添柴火,添完了,抬起头,看他那样子,有些嫉妒,却又有些挖苦地对白强说道“白厂长,混得不错呀,这火葬厂一定让你捞了不少钱吧?”碰到有人这么问,白强通常会很急,因为他怕人家误会,就急忙说道“这厂子是国家的,zf让村里管,而村里把它交给我了。赚不赚钱那都是国家的,我就是一个工人拿的是死工资。”
    “都混成国人工人了,那也不错呀!”在一旁有人这么羡慕地说道。
    “呵呵!呵呵!”白强笑着,说道“你们聊,你们聊,一天不着家,我得回了。”于是,在人们的夸耀声中,白强满面春风地向家里走去。在家里,迎接他的是彩虹那娇美的笑脸,是女儿妮妮的呢喃,是一盆供他洗脸的热水,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总以为苦难的生活是无涯的,谁知道去得这样急;总以为幸福的生活是不可期的,谁知道来得这样快。常常这样说,生活是大海,每个人都是一艘帆船,风往那里刮,我们就该往那里驶去。常常这么想,要是一直都这样刮着驶向它的尽头该多好,要是不会有大风大浪不会有暗礁那该有多好。
    白强回到了家,把自行车支在了过道处,走到院子里时,透过窗户看到彩虹正在厨房里做饭,就冲她喊道“虹,我回来了。”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方才白强的声音过大,把那在自制摇篮里正玩耍的妮妮给惊哭了。彩虹正拿着勺子往锅里搅饭,转身数落白强,道“给你说过了多少次了,进家时不要这样大声。”彩虹忙着做饭,一时还腾不开手,看白强一副知错的尴尬模样,又道“还不快去哄她!”白强急忙脱了外套,洗了手脸,把妮妮从摇篮里给抱了起来,把她举在半空中,亲着那嫩嫩的小脸蛋,喊道“妮妮乖,妮妮不哭!”白强很会逗人,一会儿功夫就把妮妮给逗乐了。而这时候,彩虹也把饭给做好了。解下围裙把饭筷搁在桌子上,放好了,就唤白强来吃饭。白强就把妮妮重新放回了摇篮里,妮妮不再哭了,舞动着小手,乐呵呵地笑着。
    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三口人围着桌子在吃饭,确切地说,是两个人在吃饭,一个小不点只是在笑呵呵地看着,其乐融融。
    彩虹在吃饭的时候,吃一口就情不自禁地看一眼妮妮,吃第二口又下意识地看一下白强,看时一脸的笑容,吃时津津有味。对这个女人而言,在这个时候,即使吃的是苦药,也会觉得可口的。
    吃了一会儿,彩虹就问白强“强哥,村里的事,你现在都不管了吧?”白强咽下去嘴里的饭,说道“不管了,今儿下午我去了趟村委会,把啥事都教给新会计了,以后我只管厂里的事。”末了,还不忘补一句“挣国家的工资。”彩虹举着筷子,却不夹菜也不吃饭,单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同时,她也在憧憬着未来那美好的生活。
    白强一直在埋头吃着饭,很快就觉出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彩虹正傻傻地看着他,白强咀嚼着嘴里的饭,笑道“虹,咋不吃饭,你在看啥呢?”彩虹却不回答,端起碗,吃着里面的饭,吃了几口却又放下了,说道“这些日子,我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白强道“咋会这么想?”
    “这好日子也来得太快了。”彩虹看了妮妮一眼,如是说道“快得让人心不安。”
    “呵呵。”白强笑道“瞧你,以前穷的时候你是这样,现在日子好了,你还这样。你的心思太重了,咱得好好谢谢土山哥,没有他,咱家也不会过得这样好。”一席话,把彩虹说得脸都红了,在这时,对白土山的态度上她也觉得是自己错了,埋下头说道“我知道了。”深夜,整个大地仿佛被盖上了一条黑色的帐幕,偶尔有几处闪动的光亮,就像是天空中那几颗寂寥的星辰。间或传来几声犬吠,幽幽的如同夜的梦魇。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早已关上了门扉,上了暖炕,或是发着轻微的鼾声,或是鼾声大得连梁上的土都能给震下来,却都在各自的思想王国里游弋着。到了明天总有人向你讲他们在夜里奇异的经历。于是,那些隐藏在大脑深处的某些脑细胞的活动,总能为人们营造那数不尽道不完的话题。
    等彩虹奶完孩子以后,把帖身的衣服放了下来,侧身躺着,看了眼在翕动着小嘴的妮妮,微笑了下,也准备去睡。这时候,白强俯身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彩虹的小腹。彩虹知道他要做什么,轻声道“妮妮还没有睡着呢!”白强道“怕啥!她还是个娃,啥都不懂。”说着,那只手来回摩挲着。
    有过小孩儿之后,彩虹对这床第之事提不起多大兴趣了,她的心思大部分在孩子身上,此外还有那个她苦心经营的养鸡场,几乎每次都是白强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彩虹也不回头,闭着眼睛说道“有日子不做这事情了,咋又想了?”白强也不含糊,说道“前些日子忙,哪能得闲。上了炕,一闭眼就睡着了。现在没啥事了,躺在床上睡不着,你就在旁边躺着,要不想都难。”彩虹道“你想的到好,哪能得闲?外面一摊子事,家里一摊子事,还有这吃奶的孩子要带。我还想着过几天再把我娘接来照顾几天妮妮呢!”白强道“你说得也对,咱俩都忙。可打从和咱爹分了家以后,也不像以前那样闹心了。就是再忙,那也有闲的时候。”说着,白强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与彩虹贴得更紧了。亲吻着彩虹的脊背,一只手不停的摩挲着,慢慢地向下滑去。生过小孩之后,彩虹的身体比以前丰满了很多,这一点白强明显能感觉得到,先前肌肤如玉,而今却是肌肤如脂了。还俯在她耳边,说道“你就依了我吧!”彩虹还想嘴硬,但身体却逐渐背叛起她来。在她那微凸的小腹上摩挲了一阵子,她的身躯开始蠕动起来。于是就慢慢地向下滑去,触到阴蒂时,彩虹禁不住吟叫一声。白强感到阴户那里已是沼泽一片了。
    白强知道她起了兴致,老夫老妻的,就不想再做过多的抚慰了。褪下了彩虹的短裤,一手从背后抱住彩虹,一手握着ji巴去寻找着yin道口。彩虹不动,紧闭着眼,只是喘道“你小声些,别把妮妮给吵醒了。”白强却是不理,找到了yin道口,用力一挺便帖着彩虹那柔嫩的身体开始抽动起来。当她感觉到有个ji巴充塞在她yin道的深处时,她知道一个销骨的旅程就要开始了。
    柔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分明看到她紧闭着眼,咬着嘴唇,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与妮妮挨得那样近,是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怕把她给惊醒。白强动作着,也只是动作着,这该是一件有激情的事,可是做得多了,却又很难生出激情来。比如奥运会的冠军,在领奖台得奖的刹那自然是激动万分,但若是让他天天得这样一个奖,指定不会那样激动了。这也是件力气活,时间久了便觉出累来,竟喘着粗气。对于这床笫之事,在整个过程中,男人们大多是不会叫的,在这件事上会叫的男人不是真男人就好比不会叫的女人不是真女人一样。城里的婴孩大多在摇篮里睡,与他们的父母是不同床的,在村里却不是这样。他们的吃喝拉撒通常都会在床上进行。这是他们最初的天地,身体虽然娇小,却几乎要占去大半个床的面积。由此,这床留给他们二人的空间便是小得可怜了。行得鱼水之欢时也不如先前那样畅快了。看那彩虹,怕惊了孩子,连叫都不敢叫出一声来。
    虽然不叫,但那床却是晃动着的,且还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妮妮酣睡着,怕被冻着了,彩虹把她包裹得很严实,仅露出了那张粉嘟嘟的小圆脸,是那灯光的缘故,照在她的脸上,那脸色看起来是浅浅的橘黄色。这个可爱的小生命,随着那床也在微微地颤动着。
    在这静谧的夜里,在这摇曳着灯光的屋子里,什么都是静的,除了那张床,除了床上那两个帖着身体在舞动的人。听那声音仿佛是一曲诱人心脾的乐章。
    可是才一会儿,这平缓的曲子便奏出了高亢的调子来。他从背后抱着她,舞动的幅度也大了起来,也快了起来。他还能忍住不叫,但她,在做过几次努力均告失败后,终于忍不住叫出声音来。”哦哦”
    “哦!”每一次颤动都让她经历着一阵全身的颤栗,每一个血管都涨满了血,每一根神经都紧张到了极致。叫出来便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仿佛是决堤的洪水,若是不叫,那无疑就是一种苦难了。
    对他而言,她的吟叫是最能鼓励他讯号,男人的满足总是建立在女人的满足之上。紧紧地抱住了她,吻着她,揉捏着她,下体的动作也变得生猛起来。她不仅在喊,还在小声的叫“哦轻些,你轻些”在这个关节,他哪里肯听,即使要听也无法控制自己。
    在他们做得正欢时,妮妮却”哇”地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彩虹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对妮妮的哭声特别地敏感。不管是在做什么事情,只要是听到她的哭声,其它的事则都顾不得了。当然也包括与白强的这一次床笫之欢。
    彩虹知道妮妮这是要吃奶了,白强是在彩虹身后做的那好事,她就很容易抽身出来,况且在去喂孩子时,她是无意识的去做的,已然成了科学上所说的条件反射。挪到了妮妮身边侧身躺了下来,弯下腰,便把奶子送到了她的嘴里。妮妮瞬时便不再哭了,有滋有味地吸吮起来。
    白强箭在弦上,但失掉了要射击的目标,不免有些扫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闺女真不懂事,偏偏这个时候要哭。”
    “看你,还给孩子怄气!”彩虹却是很宽慰地笑着“咱家的妮妮最乖了,晚上就醒这一次,吃过了奶,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彩虹说得也是实情,白强便不再理论了。怎奈欲火难浇。因为身上热,就早已觉不住这屋子里的冷来了,掀看了被子看,那猛将军正威风凛凛,想自己解决,可再看一眼,看到了她的粉色俏臀,泄了无限春光。白强拿手去抚摩,彩虹只是扭了一下头,并不介意他这么做。
    摩挲着那如油脂一般滑润的肌肤,白强似乎并不满意。白强掀着被子,悄悄地依偎了过去,这一次不用引导,便让ji巴长驱直入了。
    “哦强哥,你”彩虹不想白强在这个时候还要进入,可等知道时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
    白强道“你奶娃吧,我慢慢来。”他也真是在轻轻的动作,以至于那张旧床并没有因此而发出丝毫的响动来。彩虹一手支着床,整个身躯几乎没有在动,他们做得好事时,那正在吃奶的妮妮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了,闭着眼,那小嘴一鼓一鼓的,正吃得津津有味。而彩虹微抬着头,微闭着眼,她的模样像是在抵挡着白强的进攻,好使这不称职的父亲打扰不到孩子。
    夜已经很深了,就不要再去打搅他们了吧。
    深夜里,那大街上冷清得很。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生了一堆火,影影绰绰的,还围着一些人。能听得见人音,但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间或有人站起来,敲着棒子,扯着嗓子,喊几声”小心火烛,防火防盗”的话来。这样的声响是能让人听得真切的。估计那些欲行窃的贼人也能听得清楚。
    在白家庄,一年里有两段时间盗贼最猖獗。一是玉米杆高出头顶的时,这个时候偷东西容易藏身,白天在玉米地里藏着,晚上出来走家窜户的偷,即使是被发现了,跑到村郊,一头扎进玉米地里,任它有千军万马来追,也会寻觅不着。还有就是在这冬季了,农人们闲,贼也闲,因为这些贼人大多也是农民。每年到这个时候,村里面便会成立打更队,几个人组成一组,每家每户都选出一个汉子来轮流着值班。做为村主任,山子管着白家庄打更队。每天晚上他都得来看看,不过不用守夜。交代过任务之后,便去那热炕头上搂着老婆,抱着孩子睡觉去了。
    这一夜,山子和那些打更的村民在一道,围着熊熊的火堆,闲聊了很久才说要走。起身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大家伙先聊着,时间不早,我得回了。”有人站起来,说道“你就放心的回吧,有我们哥几个看着,不会出啥事的。”
    “大家多个心眼,守夜时别打瞌睡。前些日子吴家庄一夜丢了好几头猪,咱村是个模范村,可不能出啥事。”山子道。
    “知道了。”
    “知道了”其他人一一应着。
    “那我就不陪着大家伙了。他娘的,这天寒地冻的,大家伙受罪了。不过,受一晚上的夜,却能换来一个月的清净,也值当。”顿了顿,看着他们一个大都在烤火,山子道“那我走了,大家伙也别站了。”这么一说,即使是不想站的人也大多会站起来,恭送他们的村主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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