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过程是这般陆淮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想寻一边的书房冷静片刻,却疏忽遗忘了此地是国公府而非他平日熟悉的陆宅,无措间差点绕回到前厅。
    他虽然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粉意、浑身发着烫,意识有些停摆,但隐约听见外界仍然存在的喧哗欢畅的声响,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这不是该在这般羞人形态下冒头的地方。
    因而刚探出的脚很快地收回,红色的衣摆虚晃一枪地飘回了房门内。
    这短暂的一幕却被有心之人捕捉。
    程若琛趁散会时在府邸中闲逛,晃着晃着便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离新房十分接近的地方,心中希冀着能和心上人偶遇。
    虽然他心知肚明陆淮此刻应该在和沈三你侬我侬、蜜里调油,还能再出来让他碰见的几率小得近乎看不见曙光。
    没曾想明月当真撞入他怀
    他在纸上在心中描摹过陆淮百千遍,最最认得出心上人的每一寸细节,今日更是爱极了他这副风流俊艳的模样。
    故而即使耍心思穿的这一身他知道于礼不合,他还是窃喜自己和陆淮看着般配。
    他不可能出错,那一闪而过的亮眼红色,绝对是身着婚服的陆淮
    他想陆淮怎会在洞房花烛夜跑出来,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情是不是那沈三惹得他生气了
    程若琛先是感到惊喜和难以置信,后来整场宴会上被鲜血淋漓地反复压制的晦暗渴求占据上风。
    他觉着既然沈三作为“主母”伺候不好这貌美温和的小主人,让他这垂涎主人、摇尾乞怜已久的犬儿僭越片刻也算不得不合适,便想拉住他看看能不能试着诱引神明疼疼他。
    “彦谨”程若琛上前抬手捉住那要溜走的衣袂,那人见自己被限制住,颇几分慌神地回头,“是我”
    眼前却仿佛蒙着浓云看不清晰,只知晓这也是一个生得眉眼好看得不可思议、身着红衣的熟悉之人。刚才的羞耻感受好似也是这般模样的人给自己带来的。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自己不是已经逃离了沈三么,但陆淮不自觉咬了咬自己的唇,有几分紧张地问“沈三阿笙你怎么也出来了”
    程若琛潋滟夺目的桃花眼中光芒顿时黯淡,刚想反驳认错人的小主人,好叫这陆淮看清眼前是谁,可陆淮紧接着的作为让他顿时变了想法。
    这酒醉的美公子居然一改平时清朗如风、让人心驰神往却下意识地在他面前不敢肆意妄为的端庄姿态,神情甚至带着几分令人心痒的责备。
    陆淮居然没来由地指责他,说他刚才实在太过分,怎么可以一上来就做这种事;说他从来没被这般碰过,便是要做些什么,也不能咬他那种地方。
    若陆淮只说话不做甚么动作,程若琛兴许还只是会妒忌愤恨于沈三对他的主人做这种事情,不会这么快生出以身代之的想法。
    可陆淮居然壮着胆子、绯红着一张脸把他的手拉到他的脖颈处,道“
    看看你做的好事,都留下印子了。”竟是直直点燃了这欲壑难填的狗儿的心火。
    先前他们最亲近的接触,不过是耳语和马车上的交集罢了。因而手如此刺激地触碰到那片心心念念的修长雪颈时,程若琛听见了自己心跳“砰砰”加速的声音,如战争前的擂鼓般惊鸣动耳。
    可他碰到了雪白上凹凸不平的红紫,看到了那一看便是被人极致痴迷地磨咬吮吸出的印子。
    他既疯狂地嫉恨那留印的人,想把印记覆盖,又忍不住把自己带入陆淮的话语中,好似这真的是他“做的好事”,是他这条看门犬留下的爱恋占有的标记。
    他也好想好想
    将错就错的想法吞没了他的自制,程若琛运用了点行商时学来的口技,把声音矫饰得同沈三相近,竟是十分难辨真假的低哑靡丽。
    “陆郎,刚才是我不对,再予我一次机会,我定会让你舒服。”
    程若琛甚至懂得换个称呼,试着回忆那日偏殿撞见时他们的相处方式来提高自己是沈三的可信度,实在是狡猾得不可思议。
    “不要你还要做什么,我只是出来了想透透气,你怎生这般着急”
    陆淮不甚清醒的回怼没有完全发出声来便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他被“沈三”吻上,对方宛如饿极了的动物,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一般来的迅猛。
    但是实际操作却是吻的缠绵悱恻、温柔珍重,连叩开齿关都是陆淮自己沉浸在舒服之中门户失守的结果,吻得几乎长久到地老天荒。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沈三”却没有纠缠他太久,在感受到陆淮微微发颤、倦怠将要取代舒服的时刻便放开。
    陆淮却是羞怯难当,因他沉浸其中甚至都有了一点点反应。
    而程若琛这个生来便知晓自己是坏种的罪孽者第一次体会到了想真心为某个人付出而节制自己欲念的感觉。
    好甜好喜欢可这是他的吻
    即使自己此刻的欢愉和亲近都是偷来的,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锅甩在正主头上,但他不想让自己和陆淮的美好体验、他带给陆淮的欢愉被算给了沈三。
    程若琛好像已经不再满足于做主人指来挥去的犬只,虽然他知道就算陆淮知晓了他的恋慕也不会这般做,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向下扎根突破枯死的心脏,要逐渐长出绝美鲜妍的花来。
    或许这花的名儿就是爱。
    坏狗终于给他的主人也盖上了章,心头这些日子滔天的恨和痛终于得到了安抚。
    可他还是很坏心,用尽了浑身系数要陆淮即使与沈沉笙亲近也会感觉缺点什么,他不信在那女妖精那头心上人能被亲得这般舒服。
    “陆郎,你好似困了。”
    “是有些儿。”陆淮迷迷糊糊地回道。
    “那我们回房罢”
    “好”
    程若琛恋恋不舍地把陆淮扶到近婚房的角落,目送他进去。趁他不留神,人躲在了石柱后头,没再让陆淮回头看见他
    。
    心下有些落寞怅惘,等陆淮醒来,这个吻大抵也只会当作黄粱一梦罢了。他的拥有到底只是偷来的,只有里屋那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沐浴在陆淮的爱意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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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淮一沾到床,便软塌塌地坠倒在上头,这一世英名的温玉公子知晓了自己醉后是这副德行只怕要羞恼而逃。
    而看似沉沉睡去的沈三却在察觉到他回归之后就睁开了眼,凝视这这张红粉之色随着平静下来的状态渐褪、却依旧美好得让他想要采撷的昳丽面庞,眼神隐忍而复杂。
    心中升起几分怜惜,除了把锦被给他盖好,手环上了对方极好的身段,忍不住悄悄摩挲了他的细腰,便也没有再做其他多余会吵到他的事。
    随着龙凤花烛燃得愈来愈短,熏香的气息飘飘忽忽,他也依偎着身边温热的小夫君,静静地睡去了。
    本想“大展拳脚”的洞房花烛夜却是这般静谧安详地度过了
    真正浸入梦乡的沈沉笙却不知道,身侧睡得呼吸均匀的陆淮内心波动起伏大得很,意识海里的0359亦如此。
    “淮淮啊,我们好好聊一聊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吧”0359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后来的已经麻木、波澜不惊,做地铁老人手机状,只用了短短一场主角受成为“臣妻”的婚礼的时间。
    “别的不提,就主角受抱你的这姿势分明是把淮淮当成了所有物呜呜”
    它疑心自己是不是出故障了,刚才一遭走下来,居然觉得沈沉笙、裴羽和程若琛这三个覆盖了原剧情线主角、男三、与主线关联不大的配角的男性角色都对自己的宿主有非分之想。
    可若没有这方面想法,他们的这些举措也根本解释不明白
    “我也很想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陆淮浅浅点头表示赞同,脑海中迅速复盘着刚才的一幕幕。
    为了呈现更好的扮演效果,方才的陆淮是特意放纵自己受了醉意的控制的。
    虽说他本身在主世界做过演员,酒量亦不错,但原身除了和裴羽在一块儿喝些,其他时刻都自制的很,自然抵抗不了今日这般大量的灌酒。
    他自己可以消受,但换上了新数据的身体做不到。
    因而刚才一连串让0359恨铁不成钢地、被这些角色“摆布”的动作其实是不ooc的最优解。
    “扮演”对他而言,不仅是简单的任务,更是全身心投入的事业,这也是他前两个世界失败但仍然被男二扮演部看好得以获取转纯爱世界机会的原因。
    “小九,帮我调一下目前的数据。”
    “淮淮,是剧情崩坏程度和人设ooc程度么”
    “是的,辛苦小九。”
    陆淮回到意识海,看着0359在数据流里捕捉信息,对他播报道当前剧情崩坏度1375,人设ooc程度0
    人设扮演仍然完美,可是又上涨了2的偏移度实在令人心惊。
    他不觉摸了摸意识世界中自己光洁如新
    的喉结,刚才被人研磨敏感部位的麻痒和失控感却仍然难以忘怀,觉着只怕这偏移度上升的罪魁祸首多半还是上回自己篡改剧情涨了10的沈沉笙。
    因他是世界支柱的一端,一言一行、每个选择都举重若轻。
    可裴羽的异常、程若琛的出格又是不容小觑的变化,很有可能是他们也对他有了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
    此刻就算陆淮再迟钝后知后觉,也要发现不对劲了。毕竟被吻的、挨啃的全都是他这个大冤种,他亲身上阵,一些难言羞耻的感觉有时并不一定是扮演,亦可能是本色。
    不知怎的,来这个纯爱世界他好像已经被逼成这样好多次了
    可他是直男,自觉只是在走心扮演,怎么总有这种奇怪的属性。
    程若琛并非主要角色,对剧情线的影响有限,对他有了好感勉强在情理之中。
    可裴羽喜欢的不应当是沈沉笙么但哪有会珍重吻上自己情敌额头的爱慕者呢
    “我们对裴羽和主角受之间情感的判断可能出了些问题。兴许他对沈三本来就没有什么风月之情,只是纯然的友谊与道义之助。”
    思来想去,陆淮推断出了这个结果。
    0359为他竖起小翅膀表示敬佩,但是还是愁得很,“完了,这下男二要怎么成为孤家寡人啊裴羽这下怕是根本跑不了一点。”
    陆淮却觉得不然,因世上有太多的不可抗力和变化。
    但他没有回小九,因他听到外界的动静,意识到马上便要天亮,在空间里用手指抵在花瓣般的唇上比了噤声的姿势,就回归躯体了。
    只留下被他无处安放的魅力又弄得星星眼的0359在地上画圈圈臭主角受、坏把那三个都狠狠地骂了一遍。
    小世界这头,人声逐渐出现在国公府里,公鸡打鸣激起了府中人的活力。
    沈沉笙本就是个浅眠之人,即使在陆淮身侧睡得舒服,患得患失的情感也不会允许他真的维持这样失灵的状态很久。
    此刻他睁开眼,对上被自己圈在怀里小夫君云中客般渺远而美的脸,视线游移到红衣敞开的精巧锁骨和上头那枚还剩浅淡印子的咬痕,自己忍不住想起了昨晚想做的那些事儿
    忽然面上浮出丝尴尬和不自然的颜色,他发现自己好似被褥覆盖下的某部分出现了难以忽略的反应,竟是大清早就就这样犯浑。
    因他睡在内侧,他需要小心翼翼地绕过陆淮才能出去浴房。
    他刚要抽出自己覆盖在小夫君身上的手,却听见他好似梦呓出声“怎生我出去了,你还不放过我”
    他怎么没放过他了沈沉笙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就睡在床上等他回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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